王峻搖了搖頭,沒有回答孫不悟的疑問,直接說道:

“思想啟迪,民智萌發,由此誕生足以燎原的星星之火。這其實也是難題,但卻有跡可循。”

“聯邦之中,何人不受財閥壓迫?苦得太久了,難免會用麻木與冷漠偽裝自己。然而,沒有人生來就是石頭,每個人的人心都是肉長的,偽裝終究隻是偽裝,隻不過是外部環境讓他們不得不麻木,不得不冷漠。”

“偽裝太久就成了真,當日我看到的麻木與冷漠絕不似作偽。”孫不悟的語氣有所鬆動,但仍然秉持己見。

王峻道:“所以更需要啟迪思想,思想是最能讓我們的大腦活躍起來的,當源源不斷的新思想隱藏在新的文化作品中,輸入到民眾的腦海裏,就會潛移默化地影響他們的價值觀。”

“這種影響是難以通過外部壓力消除的,因為,財閥沒有能力把全世界的人類都給眷養起來,更沒有能力無時無刻地監控人們腦海裏的所思所想。”

“你想象一下,每當夜深人靜時,獨處的靈魂便會承受埋藏在內心深處的拷問,一個人如此,每個人如此,久而久之,反抗的火種便會生根發芽,再次灼熱麻木已久的心靈。”

孫不悟愣了愣,似乎已經找不到能夠反駁王峻的邏輯。

站在他的角度去看,王峻所言是有可能實現的,或者說,他願意看到這樣的世界。

但是,孫不悟是一位習慣性的悲觀主義,從另一個角度找到實現理想的可能阻礙,說道:

“想要啟迪民眾的思想需要發行各種文化產品,但財閥不是笨蛋,他們掌控者話語權,輕而易舉就能聯合媒體進行封殺。”

開始思考對策就是態度有所轉變……王峻嘴角微微掀起,“當然要進行適度的偽裝啊。”

“如何偽裝?”孫不悟目光灼灼,盯著王峻。

這時,李懸塵沒頭沒腦地插了一嘴:“這有啥難的,我都知道應該怎麽搞。”

孫不悟略微側頭,目光中充滿懷疑。

“說說看。”王峻遞出鼓勵的眼神。

四十五度角仰望天花板,李懸塵痞壞一笑。

“簡單啊,現在的人們最喜歡什麽?當然是虛擬現實般的遊戲,沉浸體驗式電影……”

孫不悟搖頭,“胡鬧,那些玩意都是財閥控製民眾的手段。”

“不是胡鬧,但我說不明白。”李懸塵撓撓頭,求助地望向王峻。

王峻替李懸塵不夠靈光的腦瓜解釋道:

“九大財閥把控媒體和娛樂,掌控著新聞消息的真與假,隻給人們看到財閥希望展露在人們麵前的信息,但現在又不是以前的年代,隻能發行報紙和雜誌,當今社會的網絡無比發達,其中的巨大信息量超過了財閥能夠監控監管的極限。”

“財閥想讓人們娛樂至死,我們偏偏可以在娛樂中潛藏新思想和新文化,當我們創作的作品足夠優秀,能夠給財閥帶來巨大的利益時,財閥還會願意封殺優秀作品嗎?”

“九大財閥本就不是一條心,為了追逐利益,他們恐怕會狗咬狗一嘴毛吧。”

“就算退一萬步,他們真的舍棄利益,我們還有無限深度與廣度的網絡世界可以退守,每一個論壇,每一個遊戲社區,每一個聊天群都可以是我們的宣傳區域,其中一定會有潛在目標受到激發。”

孫不悟茅舍頓開,“好想法,得趕快實行起來。”

腳跺地麵,擰轉身軀,他火急火燎就要走。

王峻喊住孫不悟,說道:“葉老哥不是泛泛之輩,我們能夠想到的,他早就想到了。”

腳步微頓,孫不悟回頭說道:“以防萬一,我再去說一遍也不為過。”

黑鋒巷不僅僅是黑鋒巷,背後隱藏的赤旗組織能讓各大財閥忌憚,那就肯定能人輩出,各個都有著過人之處。果然,孫不悟的心結最終被解開,還被自家爺爺嘲笑杞人憂天。

孫不悟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癟在心底的事,其實早就已經被解決。

不過,他不氣也不惱,心頭仿佛放下了大石頭,整個人都更有生氣,真正像個不到30歲的青年人。

另外一邊,王峻沒有等來第二波刺殺,神戶家的暗忍們仿佛都變成了縮頭烏龜。

一天,二天,三天……

十餘天平靜過去,王峻就做幾件事。

第一,通過暗火網收購用於突破瓶頸的超凡材料,除了最貴的擬態冰晶沒有到手外,其餘材料全部到手。

薔薇給予了一定的優惠,沒有收取中間費,變相給王峻節省了一筆開支。

化零取整後,王峻手上還剩餘4000枚暗火印記。

第二,幫趙長青疏導心靈,治療進化之殤。

總共還有四個療程,暫時完成了第一個療程。

趙家不愧是36號城市的土皇帝,豪橫不差錢,新的10000枚暗火印記當場到賬。

第三,王峻與葉蘇搭對,在平衡室中進行戰鬥訓練,偶爾孫不悟和李懸塵也會加入進來。

過程中,王峻才發現,格鬥搏殺雖然到位,但關於超凡之力的使用,他的應用方式粗糙得就像原始人。

三件事,三種不同的收獲,王峻還是比較滿足的,但是神戶家遲遲沒有動靜,讓人不得不心生疑惑。

他不相信神戶家吃了暗虧,會一直忍氣吞聲,多半是在謀劃著什麽,就像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

本著“船到橋頭自然直”的心態,王峻沉心提升自身實力,同時,讓柒幫忙收集神戶逢山的動向。

…………

數天前,林家,黑客內部聊天群。

柳雲公子:“追逐天梭的計劃失效,幾十名黑客高手的圍堵卻沒有追尋到一絲蹤跡,這一次的失敗我們應該感到羞愧。”

某成員:“對方是天梭,從來就沒有失過手,我們找不到他也很正常。”

另一位成員:“就是啊,51人對付1人,連別人設立的虛擬服務器都沒有找到,已經不能說是失敗了,這根本就是技術層麵上的絕對差距。”

又一位成員:“擁有網絡的地方,天梭就是神明,人類和神明如何能夠爭鋒?要我說,最開始的目標就錯了,有人過分高估了自己,還拉著我們整個團隊在家主麵前誇下海口。”

柳雲公子直接發出顏文字表情:(╯‵□′)╯︵┻━┻

後麵跟著文字:“要不是你們無能,連一點統合能力都沒有,追蹤到他的具體地址根本不是難事。”

這句話一出,直接點燃群裏的反抗情緒。

“嗤!別吹牛了,還是想想怎麽應對家主的質疑吧。”

“沒有統合能力應該怪誰?還不是怪咱們一把手,天天都不露麵,我們該怎麽配合啊?”

“是這個道理,拿著最高的工資,連臉都沒有漏過一次。”

“嘿嘿嘿,攤上這麽個甩手掌櫃,換了誰來不得崩。”

“走著,給林老家主好好說道說道,讓他老人家看看到底是誰無能?!”

群裏的消息猶如被刷屏了一樣,一條接著一條往上冒。

有些成員發一兩句,有些則是陰陽怪氣一大堆。

不到兩分鍾,群消息已經99+。

柒潛伏在網絡中,一直默默窺探,看到這麽多人類因為自己而吵起來,它的內心充滿了莫名的虛榮感。

那是相當滿足!!!

如果有人能夠看到它此刻的麵容,就會發現這隻熊貓幼崽的臉上露出油膩的癡漢笑。

“嘿嘿嘿嘿……這就是柒大爺的實力!”

得意歸得意,可它始終沒有忘記自己的目的——找到那個名叫柳雲公子的家夥的真實地址。

劈裏啪啦的鍵盤敲擊聲響徹網絡虛擬空間,柒戴著一副貓耳頭戴式耳機,模仿著影視橋段中的黑客。

兩隻爪子飛速舞動,幾乎看不清楚它在按什麽,實際上,這家夥也就是瞎雞兒亂按一通。

它入侵網絡,查詢數據,根本就隻是一個念頭的事情。

“我要找到,找到找到你啊,哦哦吼!我要找到,找到找到你啊,哦哦吼……”

柒一邊哼唱著怪異的自編歌曲,一邊擺**兩條粗短的後腿。

18號城市,某高級公寓。

麵容俊俏的年輕人仰著腦袋,靜靜凝視天花板。

戳!!!

他的手掌心握著一枚釘子,毫不留情地猛烈一拍。

釘子悍然紮入小臂中段,上麵進,下麵出,那根釘子的長度足有十幾厘米,沒有多粗,也就比牙簽略粗少許。

貫穿傷完美避開了小臂的兩根臂骨,不會留下嚴重的後遺症。

滴滴噠噠的鮮血蔓延在手臂表麵,他隨意垂落左臂,滿不在乎地品嚐著身體上的疼痛。

“失敗了,這是我人生中的第一次失敗,”年輕人悠悠吐出一口濁氣,“很好,早就覺得這個世界沒有什麽意思,每個人都是如出一轍的傻子。”

略作停頓,年輕人抬起手臂,舔舐小臂的傷口。

猩紅的舌頭長得有些過分,末端還略有分叉,像是毒蛇的蛇信子。

“天梭,你的黑客技術確實厲害,這點就連我都不得不承認。”

舌頭卷起來,猛地一彈。

釘子受到衝擊,向下飆射而出,釘穿地麵。

年輕人的舌頭垂落唾液,猶如晶瑩的天上玉露,當唾液蔓延到傷口內部,一顆顆小小的肉芽冒了出來。

肉芽扭曲蠕動,充滿旺盛的生命力,沒過多久,他的手臂便沒了傷口,若不是皮膚上的汗毛掛著血珠,恐怕沒有人能想到他曾經受到了一道貫穿傷。

嘩啦!!!

年輕人站起身來,左手五指撐開,用力收攝。

地麵上的血跡快速匯聚,猶如排列整齊的士兵,成縱列向上跳躍。

一顆,兩顆,三顆……

數值不僅的血滴連接成一條血線,他的左手食指輕微晃動,血線就如聽話的寵物,繞著指尖纏了三圈。

至於血線的另外一端則連接著那枚沒入地板的釘子。

年輕人收回血線,接住拔地而起的釘子,邊把玩邊遙望西南。

36號城市是聯邦的邊境城市,在全聯邦版圖的最西南區域。

“第一人不愧是第一人,敗北的感覺不是很好受,但我能夠承認,現在的我的確不如你。”

哈哈哈哈~~~~~

笑聲由小變大,逐漸響徹公寓,極高的分貝與音調使得四周的玻璃製品紛紛破碎。

砰砰砰砰砰砰……

良久良久,蘇流雲停止了癲狂的大笑。

“找不到你的具體位置,但我卻已經猜到了你當晚為什麽會出現。”

“有的時候,技術是遠遠比不上人心的,隱含的邏輯規則會帶著我找到你。”

走到客廳中央的沙發,他猛地一腳踹出。

數米長的真皮沙發騰在半空,旋轉3060度,然後砸在牆壁上,留下一個深深的凹痕。

“36號城市,黑鋒巷,王峻……”

蘇流雲輕聲呢喃著,他堅信天梭的出現不是偶然,要麽是因為36號城市有特殊的事件即將發生,要麽是黑鋒巷內的成員,要麽幹脆就是認識王峻。

要不然,世界第一的黑客銷聲匿跡數年,突然出現就為了戲耍林家嗎?

他不相信天梭是如此蠢貨,會為了一時間的興趣、好玩做出幼稚的舉動。

既然行動,必有意義!

黑客,絕對的自由,絕對的瀟灑,絕對的自我為中心。

蘇流雲認定天梭與自己是同一類人。

突然,他皺起眉頭,喊道:“人呢?!”

“少爺,有何吩咐?”公寓內的偏僻隔間探出一名身著黑色燕尾服的大背頭老者。

老者身形筆挺,雙腳距離地麵一厘米,飄著來到蘇流雲麵前。

“兩件事,”蘇流雲豎起食中兩指,“第一,製造一篇新聞,某黑客死於家中,要留下足夠的線索,指向柳雲公子這層身份。第二,搬家。”

老者躬身道:“老奴明白。”

“明白什麽啊,你知道我要去哪嗎?”蘇流雲眯起雙眼。

保持低頭躬身的姿勢,大背頭老者回答道:“36號城市,距離黑鋒巷較近的區域,最好能夠俯瞰整條街巷,最好能是單獨的複式公寓。”

“你個老東西,真就不怕天天聽牆根被我厭煩?”蘇流雲揮舞手掌,掌心持握釘子,尖頭的鋒芒懸停在老者的左眼前方,相距不足一毫米。

老者半點不眨眼,“老奴呆在蘇家已有六十年,前後服侍過老太爺、老爺、還有您,您要是讓老奴現在死,老奴絕不多活一秒。”

“好,你去死吧。”蘇流雲笑了笑。

“是。”老者笑著回應,仿佛蘇流雲給出的命令就是他最大的榮幸。

三張紙牌憑空出現在右手,老者用指縫夾住紙牌,沒有任何猶豫,抬手抹像脖頸。

嗤啦~~~~~~~

三道血痕緩緩浮現,老者的脖頸噴湧鮮血,宛如噴泉。

他卻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似乎還在等待著蘇流雲的下一個命令。

蘇流雲張開雙手,沐浴血泉,眼睜睜看著老者臉色蒼白如死。

突然,他兩邊嘴角同時升起,露出兩排並攏的潔白牙齒。

“凝!”

空氣中回**著蘇流雲吐出的單字,飛速噴射的鮮血倒灌回去,沒入老者的咽喉。

嘶嘶嘶~~~

猶如蛇信般的舌頭繃彈,蘇流雲的唾液飛到老者脖頸處,本應致命的傷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

“牌伯,我是一個小輩,說話都是沒輕沒重的,您不應該把我隨口胡謅當成命令啊。”

被牌伯的老者搖了搖頭,“少爺要老奴去死,老奴就應該去死。”

“那我父親呢?”蘇流雲冷笑。

牌伯道:“從老奴開始服侍少爺的那天起,就隻認少爺的命令。”

“好,那你去殺了老頭子,還有老太爺。”

“是。”

“別介,開玩笑的,不用當真。”

“好。”

“對了,我在36號城市是不是還有個妹妹來著?”

“是的,她叫蘇小九,是少爺您四叔的女兒。”

“蠻好的,我這次就以探親的名義出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