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末日偷得片刻閑
“反正我今天說了，隻要我活著一天，隻要我還能給你們找來吃的，別管是雜草還是樹皮，或者是其他更惡心的東西。 ”男人繼續咆哮著：“我都不允許你們吃這個！除非我死嘍！”
說完這句話，那男人撿起地上的軍刀，跟劉暢說了聲“再見”後，就領著老婆孩子離開了這個地方，繼續尋找他們的食物了。
而在他走後，劉暢也因為這個男人的一番話思考了很多。
這個男人隻是一個普通人，在鄭州這片地盤上，這種人滿街都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但是他們卻是都擁有著屬於自己的智慧，他們沒有係統的知識，沒有像李輕水和趙卓那種超凡的分析和科研能力。但卻能想到土辦法老方法，去在這末世的夾縫中生存下去。
人類遠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麽偉大，也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麽脆弱。
其實這種最普通的老百姓，如果給他們一段適應時間，挺過了第一波細菌侵襲和不適應危機後，他們其實大部分都是能夠存活下來的。
當然，這是在說沒有人給他們提供“食物”的前提下。
如果趙卓新合成的這種食物，真的如同李輕水說的那麽可怕的話，那幾十幾百年後，這些吃過食物的人可能都會因此而絕跡。
劉暢知道，中國人，雖然永遠不缺乏智慧，但似乎總是缺了些氣節，少了些血性，喜歡隨大流人雲亦雲。人群中如那個中年人那樣肯堅持自己想法的肯定不多，等第一批作物下來，他相信絕大部分人都會去吃，而趙卓也很可能因此得到了自己想要的那種對食物的“絕對掌控權”和無以複加的“榮譽”。
至於掌握了這些人脈和資源之後，他還有什麽目的，劉暢就不得而知了。
想通了這些細節之後，劉暢越發感覺那個年輕人的恐怖。思想激進，敢作敢為，絕對稱得上一代梟雄。但是可惜的是，似乎心地過於歹毒了點，雖有“雖天下人吾往矣”的氣魄，但更有“坑殺天下”的決心。
“這個人這麽做，沒想過會帶來的後果嗎？”劉暢心中產生了疑問，“還是有什麽其他的目的。”
思前想後，他還是沒有想出個所以然，索性把這件事情擱置在了一邊。有些事情不是他能想明白的，而有些事情，即使他想明白了也會毫無辦法。
劉暢現在能做到的，和必須做的，也隻是自保。
所以他雖然腦中疑問萬千，卻還是腳踏實地的拎起手中的蟲子看向了腳下植物遍地的土地——去尋找吃食了。
末日以來，植物生長的最是迅猛，估計此時已經遍布了世界各地了。各種新奇的植物從地上冒出牙尖，更有很多產生了異變，變成了科學家也認不出的模樣。所以，人類的食物不是短缺了，而是變得駁雜不堪了，大部分人很難辨認哪些東西能吃，哪些東西不能吃。
有了手中的小蟲子，劉暢對地上的植物辨別過程就省事兒了許多。
一下午行去，他找到了七八種可食用的植物。而每找到一種，他就馬上采集這種植物的幼苗和種子果實，用一塊布給包起來。
等到天色逐漸黑暗下來後，他就拿著這一包的東西，回到了研究所，找到了李輕水。
“喏，我今天一共找到了這七八種能吃的植物，但是不知道哪種可以大麵積種植。”劉暢把手中的布包放在了李輕水的實驗台上。
“七八種？”李輕水看到劉暢布裏包著的東西，露出了驚喜的神色，“你挺厲害啊！”
“厲害什麽，都是它幫忙試吃的。”劉暢把蟲子也放在了李輕水的桌麵上，然後把今天發生的事情都告訴了他。
“嗯，還真是個好辦法。集思廣益，普通人的智慧累積在一起，是任何科學家都不能比擬的。”李輕水聽了劉暢的話後，不由感歎：“人畢竟是群居動物，靠群體智慧存活下來的物種，平凡人的智慧是無法忽略的。我明天就開始試種這些新型植物，可以的話，還是希望能多救一些人的好。”
“嗯。”劉暢看著李輕水平靜的臉龐，笑道：“說真的，你雖然平時一副冷冰冰的樣子，不過其實還真是一個好心腸的家夥。”
劉暢說著話，就想到了兩人在森林邊緣拳頭相觸一起回去找胖子的情景。
隨後轉身走出了實驗室：“這也是你跟趙卓最大的區別。”
“你繼續在這研究東西吧，我就不打擾你了。”說完這句話，劉暢離開了這個房間。
走出實驗室，走出實驗區，劉暢回到了宿舍大樓裏屬於李輕水的那個房間，找到了在房間裏焦急等待了他一天的小靜。
“我回來了。”打開房門，劉暢第一眼就看到了門旁站著的小靜，知道她是老遠就感覺到了自己的生命氣息所以守在了門口，隨即心裏有些暖的笑道：“等急了吧？”
“嗯，等急了。”小女孩點頭，隨後拉住了劉暢的衣服。
“那我們今天玩會吧，我心情還算可以。”
“嗯。”小女孩再次點頭。
而劉暢說完話後也四處看了看屋子，卻發現這裏除了床鋪和電腦外也沒有什麽能玩的東西，失去了電視和網絡，又失去了外出的空間，兩個人在屋子裏也不知道玩什麽。
想來想去，劉暢索性拿刀從桌腳切下了個小木塊，自己刻了個篩子，隨後用紙筆在桌上畫了個飛行棋。棋盤做好後，他“哈哈”一笑，就這麽領著小女孩，在外麵濃霧籠罩下，在危機四伏中，這麽末日偷得片刻閑，下起了那童年的樂趣。
一個十八歲的少年，一個十二歲的小女孩，兩個人玩的很開心，末日降臨以來，這是他們唯一的一次娛樂活動。小女孩笑得很甜，把臉上的刀疤都笑出了花。而劉暢也玩的很開心，下棋的過程中，他想到了小時候玩過的很多娛樂，玻璃球、水滸卡和四方角，想著想著，劉暢仿佛感到靈魂都超脫出體外，回到了那個寧靜祥和的時代。
可自從末日來，這些東西其實早已經離他遠去了。
末日降臨一個多月，劉暢經曆了無數的坎坷和波折，他也在不斷的摔倒爬起的過程中成熟了很多，也毒辣了很多，同樣的，也失去了很多快樂。
所以，這個小小的飛行棋他們玩了很長時間，直玩到李輕水也從實驗室回來，直玩到李輕水也加入其中。
最後，三個不同年齡段的人就這麽就著一個破棋盤一直下到了深夜，直到累得睜不開眼了，才各自躺在**入眠。而因為這個破棋盤，三人也久違的放鬆了緊張的神經，帶著輕鬆的微笑，進入了夢鄉。
可是在末日鍾，悠閑永遠不是主旋律。
第二天醒來後，每個人都又回複了緊張的常態。
在接下來的兩天裏，劉暢依然拎著個小蟲子在鄭州城中四處晃**，而李輕水也默默的試種著他不斷帶過來的植物種子。
三天裏，劉暢一共帶回了二十七種植物種，李輕水也成功試種出來了其中十八種，同時確定了其中三種有大規模種植的可能性。而三天來，除了那二十多種植物外，劉暢還發現了一種小白昆蟲。
透亮的白色晶瑩昆蟲，長得跟圓滾的大米粒兒似的。完全沒有攻擊性，但是繁殖能力和生存能力都驚人，什麽東西都吃，什麽東西也都能被它們消化，用李輕水的話說就是“一種靠強大繁殖能力和適應能力為主要生存競爭手段的昆蟲”。
這種奇怪的昆蟲被劉暢帶回來之後，經過李輕水的實驗得出，它們的蛋白質含量很高，而且因為“生存能力強，什麽都能被它們消化”，所以養殖起來也很方便。得出了這個論調後，李輕水讓劉暢去收集了一些種蟲，專門它們開辟了一塊地飼養了起來。
所以，這三天時間，劉暢和李輕水算是初步解決了食物的危機。
而同樣的，這三天的時間，整個鄭州城的人們也迎來了“解決食物危機”的喜訊。
趙卓的梁豆試驗田，終於出產了。
大批量的梁豆被發放到了軍中和民間，這種營養含量極為豐富的食物，一個人一天隻需要吃一百多克，就能滿足身體基本所需，而三百克就能滿足一個成年人的全部營養需要。
所以，這種新型作物也被絕大部分人所接受和推崇。解決了所有人的糧食危機，這種在末日中灑向光明曙光的做法，也自然很能引起人們的強烈好感和感恩之心。
所以，在軍方高層暗中推波助瀾之下，一場轟轟烈烈的造神運動，再次展開了。
新型食物研討表彰大會上——
坐在發言台下，李輕水坐在最後一排的位置，聽著講台之上那些原省市.政.府的高層領導用著一貫的官腔鏗鏘有力的講著話，他卻眉頭深鎖著。
“……我們要表彰趙卓同誌在新科學領域的卓越貢獻……肯幹事，實幹事，為人民服務的偉大崇高精神……新一代的不怕苦不怕累的……向……學習……”
“這些千篇一律的講話，還真是無聊，不是嗎？”坐在李輕水的旁邊，趙卓永遠帶著他和善的笑容。
“是很無聊啊。不過我們中國在締造民族英雄領域中一直是一把好手，這些東西看似無聊乏善可陳，但是其中的作用你應該比我更清楚。要不然你也不會暗中策劃這一係列的活動了，不是嗎？”李輕水皺著眉看向了旁邊那個跟自己年齡相仿的人，“而且，話說回來，你作為受表彰的功臣，不是應該坐在第一排接受勳章的嗎？”
“是啊，但是我更樂意跟聰明人坐在一起。”趙卓也轉頭看向了李輕水，“我聽人說，你現在也在搞食物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