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2章 喪家之犬

正當林安然幾人在老野大排檔宵夜的時候,濱海市麻城區一處偏僻的海灘上,劉小建像一隻熱鍋上的螞蟻似地在沙灘上走來走去。

“怎麽還沒來!?”他看了看手上的勞力士表,轉頭對坐在一塊礁石上的林水森道:“水森,船家可靠不?”

林水森道:“放心,老魚幫我們走了那麽多年的貨,應該信得過。”

一陣海風吹來,一旁的礁石上,馬海文忍不住打了個冷戰,縮了縮脖子,他站起來,四周望了一眼。

遠處,市區的燈火清晰可見。他心中不由生出無限落寞,感慨道:“這一走,就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回來了。”

此話一出口,所有人都沉默了。

許久,黑暗的海麵上傳來木殼船突突的柴油發動機聲,所有人刷一下都站了起來,林水森急忙從隨身的行李包中掏出一根手電筒,朝聲音傳來的方向按亮了三次燈光。

很快,海上依稀出現個黑影,船頭有人也亮了三次電筒。

“是老魚!”林水森大喜,對劉小建道:“我就說老魚靠得住嘛。”

很快,漁船駛近海灘,兩條黑影從船頭解開一艘拖著的小船朝這邊劃來。

“森哥?!”靠了岸,船頭上的黑影警惕地朝這邊輕輕叫喚著。

林水森朝他揮揮手,也是壓低聲音叫道:“老魚,是我,水森!”

雙方接上了頭,林水深領著頭上前,也顧不得沙灘上的海浪,率先跳上了船,然後對劉小建幾人一揮手:“快。”

幾人也顧不得體麵了,踩在岸邊的沙泥中,一深一淺走到船邊,狼狽爬上了小船。

船家老魚調轉船頭,朝大木殼船駛去,等上了大船,轉了個方向,朝北川方向海域駛去。

過了一小時,離市區越來越遠,已經看不到燈火,整個海麵上一片漆黑。

劉小建坐在船頭,抽出一盒煙,給馬海文和林水森各遞了一根,幾人點了煙,吸了口幾口,胸膛裏一直跳得厲害的心髒這才稍稍慢了下來。

“馬叔,你真的不跟我們出國?”劉小建看了一眼和小情婦偎依在一起的馬海文,問道。本小說手機移動端首發地址:

馬海文有些淒涼地搖搖頭,說:“算了,一把大年紀了,跑也跑不動了,還是留在國內吧。我打算去小辣椒的鄉下,在那裏開個小飯店,如果將來案子平息了,還可以偷偷回來看看。”

林水森道:“老馬,我看你還是舍不得你女兒吧?”

馬海文點點頭,說:“家裏的那個黃臉婆自己有單位,我倒是不擔心,況且我們倆早就沒感情了,倒是女兒,現在在上高中,這次的事情也不知道對她有什麽影響……”

他邊說著,邊抽煙,濱海市越來越遠,他忽然想起,昨天自己還在常務副市長的辦公室裏批閱著文件,就是今天下午,還主持了一個全市工業工作會議,沒想到短短幾個小時過去,自己就成了亡命天涯的逃犯。

一時間,竟有些如墜夢中的感覺。

林水森想勸慰下馬海文,卻無從開口,要知道,自己和劉小建或許還有改頭換麵能潛回來的一天,馬海文卻不同,他是常務副市長,如此出逃已經重罪,未來幾乎沒有什麽可能再回來。

劉小建湊上來道:“水森,咱們跑路的事情都安排好了?”

林水森看了一眼馬海文,見他同小辣椒一起聊著天,示意劉小建到船尾去。

倆人挪到了船尾,林水森朝船頭看了一眼道:“馬海文執意不肯走,恐怕將來是凶多吉少,咱們去哪絕對不能讓他知道。”

劉小建點了點頭,也朝船頭望了一下,說:“嗯,有道理。”

林水森道:“早年我回來做生意,在雲南那邊認識個做玉石生意的朋友。咱們先在北川下船,然後包一輛車直接開到雲南邊境,讓我朋友安排從緬甸出境,再轉到泰國去。東南亞這片,我覺得泰國還是比較安全的。”

劉小建覺得也是,緬甸也好,柬埔寨也罷,都比不上泰國。

林水森勾著頭,看著海水,發了一陣子愣,忽然說:“香港也不安全了。那天你辦舞會的時候,司徒洋同我談起過,在香港對林安然下手的那宗案子有些麻煩。倆個泊車仔已經被抓住了,喪狗已經跑路,躲得不知所蹤。現在重案組的人在盯著司徒洋,又逼著龍叔交人,最近聽說在銅鑼灣和尖沙咀掃了不少龍叔堂口的場子,就連深圳這邊的大陸公安,也對龍叔幫會投資的一些場進行了掃**,幾乎是天天都掃。這樣下去,龍叔這種老江湖恐怕會將喪狗交出去,加上現在濱海市的案子一發酵,司徒洋是跑都跑不掉了。”

劉小建說:“這個我們就管不著了,顧得了自己再說吧。幸好咱們手裏還有錢,到了泰國,過好日子也不是什麽難事。至於其他人,各安天命吧。”

林水森黯然點了點頭,走到船艙裏,問老魚:“老魚,什麽時候到北川?”

老魚撕扯著一把鴨公聲道:“明天,明天十點左右到北川的東港市,在那裏靠岸,那裏是個小港,應該安全。”

林水森說了聲謝謝,回到船尾,對劉小建道:“咱們還是睡一下吧,跑路也要養足精神不是?明天十點才到東港市,之後咱們就同馬海文分手,他自己跑他的,我們包個車直接進雲南。”

劉小建苦笑著,說了聲好,人靠在船舷上,迷迷糊糊睡了過去。一合眼,腦子裏全是在濱海市叱吒風雲的歲月,想起了那些斛籌交錯美酒美食的日子,然後忽然又閃過手銬拷上自己手腕上,一群穿著公安和檢察院製服的人出現在自己麵前,瞬間又驚醒過來。

如此反複不停,一直折磨到第二天早上十點多,船終於在東港市靠了岸。

下了船,一行人鑽進一個小飯館裏,胡亂吃了一頓飯。東港市是海濱小港,這裏的海鮮以新鮮便宜著稱,不過現在的幾人誰都沒了享受美食的心情了,什麽好東西吃進嘴裏都如同啃蠟。

“肥仔,我們就在這裏分手吧。”吃完飯,馬海文抹了抹嘴,對劉小建道:“從此就天各一方了,保重。”

說罷,他領著自己的小辣椒,轉身出門,頭也不回地走了。

等馬海文走後,林水森和劉小建在飯館裏呆坐了一陣,倆人隨後也出了門,在城裏碼頭外轉悠了一下,找到了一輛的士,出了高價,上車往雲南方向奔去。

濱海市開發區,老野大排檔。

吃完了宵夜,林安然一行人和曾春分了手,曾春說要回市局值班,離開的時候,從車後鏡裏發現後頭跟了一輛車。

他心裏暗自冷笑,果然是故意約自己吃宵夜,實則是找準自己的位置,現在開始,恐怕自己一切行動都在專案組的監控之下。

幸好自己早一步找到了麥佳雄,否則後果不堪設想。不過,雖然自己搶到了主動權,最讓他擔心的還是麥佳雄能不能跑掉,現在濱海市到處都圍得跟鐵桶一樣,每一處出城的路口都有公安和武警把守。

要離開濱海市,本來可以走水路,可是今晚邊防局的一幹人已經落網,海警那邊已經被專案組從省邊防局調來的新人接管,海上通道如今也被重重封鎖,要走恐怕已經錯過了時機。

不過回頭一想,隻要麥佳雄把賬本給燒了,就算口供上咬到自己,也不用擔心,畢竟除了口供,還要證據,就算把自己抓起來,隻要不認,專案組也查不到實質性的證據。

回到市局辦公室裏,他水過鴨背一樣洗了個澡,躺在**,卻怎麽也睡不著。

曾春睡不著,其實林安然也睡不著。

很快派去抓麥佳雄的人便回來報告,說麥佳雄人已經抓到了,可是到場的時候,發現麥佳雄在自家的廚房裏燒東西,可惜已經是燒完,隻剩下幾張賬本的封皮,其他都成了灰燼。

聽說鼎豐行的賬本被燒,徐中傑扼腕歎息,罵道:“這個曾春還真不是一般的狡猾!老黃,我看不用跟他嗦那麽多,直接雙規他,把人先帶回來,我就不信我們調了那麽多精幹力量過來,就突破不了他一個曾春?”

黃海平背著手在辦公室裏走來走去,沉默了許久才道:“不行,曾春不是一般的幹部,從他的記錄上看,他破案和預審都是一把好手,你手裏沒點實質性證據,想突破他恐怕太難,反而會打草驚蛇。如果我們這邊辦案太粗放,很容易授人以柄,到時候有人將這些當做借口,告到中央去,你我承擔責任事小,將來案子辦不下去才事大。”

徐中傑恨恨道:“難道明知道他有問題,還看著他在我們麵前晃**?!什麽打草驚蛇?我看應該引蛇出洞,讓這個狡猾的局長露出本來麵目!”

林安然一直沒說話,麥佳雄燒了賬本,事情再一次陷入了被動,曾春手段真的不是一般厲害,此人辦案無數,一個案子該怎麽辦,用什麽手段,他都十分清楚,往往能夠先走一步,掐斷指向他自己的線索。

苦思良久,聽到徐中傑說反複“打草驚蛇”、“引蛇出洞”,他忽然靈光一閃,人從椅子裏站起來,一拍桌子:“黃主任、徐常委,我想到了一個辦法!”

黃海平和徐中傑目光齊齊向他看來,異口同聲問:“什麽辦法?”

林安然笑眯眯指著徐中傑:“就是徐常委剛才說的,打草驚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