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16 不夠勇敢

許諾辦公室。

在掛了顧子夕的電話後,許諾的目光停留在電腦上許久,卻不能很好的將注意力重新集中到工作上。

艾蜜兒的到來,讓她不禁重新審視自己和顧子夕的關係——以為分手還是朋友,不過是在自欺欺人吧。

哪兒有那麽多湊巧的事,她去三亞談項目,他便正好要去三亞出公差;她在公司加班到深夜,他正好也有事情要回來處理。

他若是真正放手,便不會製造出這些巧合,想來,不過是換一種方式來介入自己的生活吧;

而自己呢,在內心深處,是不是也不舍得?所以說好了分手,卻與他仍然保持著這樣比朋友更親密的相處,而不能狠下心來完全的拒絕與走遠?

其實,真如艾蜜兒所說,與他分開,他們還是親人。所以她做錯了事,他來代替她道歉;對於她的一切,他就算從形式上完全的放手,內心裏卻從未真正放下過——曾經的相愛,十年的相處,這樣的感情,不是一句不愛、不是一句分開,就可以完全割舍的。

顧子夕,既然決定了不在一起,我便不會成為你未來感情的阻力——前妻也好,新歡也罷,都與我無關了罷。

眼睛盯著屏幕上的字,卻隻覺一個字也看不進去——她知道,她並不如自己想象的那般灑脫;她知道,完全忘掉,她需要時間、更需要決心

…………

“下班了嗎?梓諾說你今天會去接他。”下班的時候,顧子夕打了電話過來。

“不好意思,可能我又要食言了,今天會很晚。”許諾的聲音淡淡的,幾乎沒有情緒的波動。

“……”

“還有事嗎?我正在準備一個會議。”

“沒事,你忙吧。”

電話裏,兩人不約而同的沉默著,然後默默的同時掛了電話。

聰明如他,自然知道了她的情緒變化;聰明如她,自然也知道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就這樣吧,不要在過去裏糾纏了;就這樣吧,該放手的,就該放得更徹底一些。

許諾收拾了電腦和資料,和黃憲打了個招呼後,便離開了辦公室——與其坐在這裏發呆,還不如回家研究一下中草藥。

…………

“這個產品已經有過三次出口記錄,海關怎麽會有問題呢?”

“我知道了,政府關係方麵我們正在解決,海關這邊你們再公公關,我馬上讓律師過來配合處理。”

“恩,記者和律師會同時過來。”

“沒關係,會解決的,那邊的庫存暫時也是夠的。”

…………

“是的,對於框架方麵,齊總還有什麽建議和要求,可以隨時發到我郵箱。”

“對,在創意初稿完成後,我會再過來一趟,這次的案子由我親自負責。”

“是啊,一來謝謝司總的信任,二來我也假公濟私,想借機向司總多請教一下中醫知識麻。”

“好的好的,我等您的郵件。”

…………

辦公樓的大廳裏,顧朝夕與許諾同時掛斷了電話,在抬眼看見彼此時,都微微愣了一下:“許諾?”

許諾握著電話的手,不由自主的加重了力度,看著顧朝夕卻久久說不出話來——顧朝夕,總讓她想起那個討價還價的晚上、總讓她想起那場交易的本質。

總讓她覺得——在她們這種人麵前,自己是卑劣肮髒的、是無地自容的。

“你怕見到我?”顧朝夕一手扶著腰,看著她輕挑眉梢問道。

“我想,那種生意,買家和賣家是最不願意碰麵的吧。”許諾斂著眸子,勉強笑了笑,輕聲說道:“再見。”

“合約的約定你還記得?”顧朝夕突然問道。

許諾的眸子猛沉,心裏那股自卑和自厭,在這樣明顯的提示裏,傾刻間洶湧泛濫而來,幾乎要打跨她好不容易才積累起來的自信

“我——”許諾抬眼看她,淡然的眸子裏不帶一絲情緒,卻自然生出一股壓迫感,讓人感覺到緊張。

“我記得,我沒有想要認回梓諾。”許諾輕咬下唇,低低的說道。

“記得就好。不是我這個人刻薄和苛刻,我們顧家絕不可能容許子夕娶你這樣的女人進門,如果不能嫁給子夕,你認回梓諾對他是百害而無一利。”

“我也要當媽了,我想我大約能理解你對梓諾的心情,所以,我想你也該知道自己該怎麽做。”

“現在子夕和蜜兒離婚了,可能他會再婚,也可能不會。但有一點我可以向你保證:任何情況下,我都不會讓梓諾受傷害和委屈。就算是為了子夕對你的這份感情,我也會保護好梓諾,不讓你擔心。”看著許諾的單薄與無助,顧朝夕突然有種澀澀的、想要流淚的感覺——不知道是因為自己有孩子了所以變得心軟,還是因為這個女孩孤單卻堅持的身影,讓她冷硬的心也被撕開柔軟的裂痕。

“謝謝顧小姐,梓諾,就拜托你了。”許諾朝顧朝夕深深的鞠了一個躬,轉身快速往外走去——隻要是對梓諾好,她認不認又有什麽關係。

“許諾——”

“顧朝夕,你對她說了什麽?”

…………

身後,顧子夕的腳步急急的追了出來;許諾深深吸了口氣,用力的將心底的難堪和疼痛壓下,在嘴角輕扯出一絲微笑後,停下了腳步——慢慢的轉過身去,看著顧子夕時,一臉的笑意。

“有事找我?”陽光下,她的臉上是標準的職業化笑容——就似與他,再無一點有情感糾葛。

麵對她這樣坦然的笑容,他竟然無話可說。

“沒事我先走了,我中午發過去的項目對接流程,有什麽問題,可以直接給我e—mail,我相信更多的溝通,能讓流程更加完備。”許諾笑著看著他,似乎真的很期待他的郵件、很期待與他在這件事情上更多的溝通。

而她眼底的疏離、她笑容裏的陌生,他卻看得清清楚楚。

“告訴我,發生什麽事了?”顧子夕沉沉的看她,聲音裏帶著壓抑的沉怒。

“會發生什麽事呢?”許諾佯作不解的看著他。

“許諾,別給我裝傻。是不是蜜兒和你說什麽了?還是顧朝夕和你說什麽了?”顧子夕拉著她的胳膊,扯著她走到廣場的旁邊,低聲怒吼道:“你永遠都把別人的意見看得那麽重要——艾蜜兒能影響你、顧朝夕能影響你、莫裏安能影響你、唯獨隻有我,我永遠也影響不了你!”

“也影響,否則我也不需要她們來影響我了。”許諾低頭輕輕的笑了笑,低低的說道:“子夕,既然我們都知道發生了什麽,大家也沒必要再繞圈子。”

“沒錯,艾蜜兒影響了我,我不想成為奪走她幸福的那個人,我不想梓諾以後會因為這個而恨我怨我;顧朝夕當然更能影響我,甚至不需要她說話,她隻需要靜靜的站在那兒,就能輕易的將我努力建立起來的自信全部打跨

。”

“子夕,我覺得自己就象那隻被扔到井底的青蛙一樣,我那麽那麽努力的往上爬,可每每當我覺得快看到井外的陽光時,就又跌了下去。”

“子夕,我覺得好累,累得都沒力氣再掙紮了。”許諾低頭,無奈的苦笑了一下,低低的說道:“子夕,我們,都不要再掙紮了吧。”

“許諾,你也可以不這麽累,試著把所有的事情交給我,你隻要安心的站在我身邊就好,好不好?”顧子夕沉靜的看著她——求著她。

“我做不到,我是許諾,不是艾蜜兒。”許諾輕輕搖了搖頭,看著顧子夕失望的表情,有些心疼、有些酸澀、卻沒有以前的那種難過。

人若不被逼到死角,都不會死心吧。

而她,被她們逼到了死角,所以,她放手、她死心、她甚至不再難過。

“子夕,再見。”許諾微笑、轉身,抬起腳往前走去。

“既然在你心裏,別人永遠比我重要、自尊永遠比愛情重要。那我也無話可說。”顧子夕的聲音裏滿是失望的冷漠:“許諾,你真的讓我很失望、很失望。”

“我知道了。”許諾的聲音有著微微的哽咽,腳下疾步往前走去。

顧子夕也慢慢的轉過身,大步往辦公樓裏走去。

…………

她,真的讓他很失望。

一個人、一句話、一個眼神,就能讓她後退、讓她放棄——他一個人的堅持,又有什麽意義。

既然這樣,我放手讓你自己去飛,就算弄得一身狼狽、就算摔得頭破血流,也讓你自己去闖。

…………

“子夕,你不能怪我。如果她自己對你有信心,無論我說什麽也沒用。她自己沒信心,隻是看到我就開始退縮了。”顧朝夕看著顧子夕一臉陰沉的走回來,心虛的往後退了一步。

顧子夕不耐的看了她一眼,冷冷的說道:“你少給我添麻煩。”

“我給你添什麽麻煩?你自己心裏清楚得很,你們真要在一起,要麵對的事情,遠比我的反對要嚴重,我看她還不如蜜兒。人家蜜兒想嫁給你,在媽麵前可作了多少工作?她呢,她連和你一起麵對的勇氣都沒有。”顧朝夕撇了撇嘴,不以為然的說道。

雖然有些同情許諾,但根植到心底裏的價值觀,仍然讓她不能接受有這樣過去的女人進顧家的家門。

更何況,她自己也沒這個勇氣站在顧子夕的身邊,陪他一起走下去——就這一點來說,當真是不如當年的艾蜜兒呢。

“她是什麽樣的還輪不到你來說話;我和她之間的事情你再插手,你就給我滾回法國去。”顧朝夕的話讓顧子夕也深受刺激,壓抑的火氣一下子就竄了起來。

“要是我滾回法國,她就乖乖聽你的話,你這話倒值得一說。”顧朝夕輕哼一聲,心情卻大好,一臉笑意的對他說道:“我現在去處理海關押貨的事情。政府那邊怎麽攻關,你好好兒想想吧。”

顧子夕瞪了她一眼,轉身往電梯間走去

原本以為許諾今天會去接顧梓諾,所以他也做好了這個時間去幼兒園的打算,隻是現在的情緒太糟糕,不想影響兒子,所以給小張老師發了信息後,便回去辦公室繼續加班。

…………

“爹地,你和許諾都說話不算話,你們說來接我的。”

“梓諾對不起,爹地公司臨時有事。”

“許諾也說她公司臨時有事,你們怎麽一起有事?”

“是嗎?我不知道呢,今天沒看到她。”

“哦,爹地你幾點可以回家呢?”

“爹地回來陪你一起吃飯。”

“好耶,那我先去看書了。”

“恩,再見。”

…………

掛了兒子的電話,顧子夕坐在椅子上有些微微的發愣,腦袋空空的什麽都裝不進去。

景陽進來的時候,便看見顧子夕坐在那兒發著呆——沉鬱的眼神就象當年從法國回來時,看到孩子而沒看到許諾的時候一樣。

“出什麽事了?”景陽在他對麵坐了下來。

“沒什麽。”看見景陽,顧子夕才想起來,回到辦公室,是準備和他溝通海關和海外業務的事情。

“朝夕去了海關。這件事情,肯定是因為市裏的壓力,才會扣下我們的貨。所以我讓朝夕帶了記者過去,將貨品每次的質檢報告和出關文件,進行對比,對海關的無理由扣押進行曝光。”

“另外,廣電中心不是將我們的廣告也下了嗎?通稿已經出來了,明天會一並出新聞。同時,公司舉報鄔局長的材料,省紀委收材料的回文,一並公布。”顧子夕看著景陽,陰沉沉的說道:“他們既然要用行政手段來玩兒我,我顧子夕難道是被嚇大的。”

“倒是不怕他們,不過數據有影響是一定的了。”景陽皺眉說道。

“不一定,線上廣告雖然下了,利用話題炒作一把,關注度會更高。同時,海關的事情,也順便報道一下顧氏海外業務,當是免費宣傳了。”

“顧東林不是很久沒動靜了嗎?這時候一定會出現的,利用媒體黑顧氏的機會,他怎麽會放過。利用這次機會,將顧東林、鄔局長,這條線給串起來。”顧子夕沉聲說道。

景陽看著顧子夕,思索半晌後,輕輕點了點頭:“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從顧東林找代辦公司辦工商執照的事情入手,以鄔局長收受賄的事件為引子,將這兩個人牽在一起;一旦顧出事、鄔的屁股也幹淨不了;一旦鄔出事,顧的公司也會受牽連。”

“就是這個意思,對付這些人,一定要有萬全的準備,等到可以出手時,便要一招致命,否則後患無窮。”顧子夕冷冷的說道。

“恩,我這就去安排。”景陽點了點頭。

“這件事情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你注意見機行事就行

。公司的海外業務部的成立、海外產品代理的發展方向,在這一季產品發布會上,會同時公布。所以在發布會之前,‘飛絲’和‘慕汀’的代理合同要確認下來。”

“與國際公司的合作,對於顧氏來說是一次全新的嚐試,我們每一步都要走得穩穩的。所以,公司的海外業務部對內是業務部,對外是你在法國成立的那家公司在中國的分公司,就算銷售顧氏的產品,也以代理形式出現。”顧子夕對景陽說道。

“如果我沒算錯的話,工商和顧東林,很可能會找各種理由,對海外代理業務進行打擊和限製,到時候我們以外資的執照和國際商業律師來起訴政府,你覺得會不會很好玩?”景陽笑著說道。

“做生意賺錢,是我們的主要目的。當然,在做生意賺錢的同時,能有些故事可講,也是好事。”顧子夕淡淡的笑了。

兩人對海外公司及業務、這次海關及廣告下線事件的新聞轟炸又聊了一會兒後,便離開了辦公室。

…………

“爹地,你有聽到我說話嗎?”

“對不起梓諾,爹地剛才好象有點兒走神了。”

“爹地在想什麽?可以告訴梓諾嗎?”

“公司的事情,現在還沒完全想清楚,想清楚了和梓諾說。”

“哦,好,爹地慢慢想,我自己看書。”

“不想了,爹地給你講故事吧。”

“好啊。”

顧子夕將兒子抱在腿上,對著他放在地上的繪本,低沉的聲音一字一句的講著故事。隻是,偶爾在轉頭看著兒子時,總是能想起許諾——他們的眼睛,是如此的相似,黝黑而靈動,俏皮中又帶著靈黠。

許諾,為什麽你不能再勇敢一些?

顧子夕看著兒子的眼睛,聽著他接著自己的故事繼續往下編著,腦海裏想的,卻盡是許諾的影子。

…………

許言家裏。

“許諾,這是什麽東西,太難聞了。”許言看著碗裏黑乎乎的東西,捏著鼻子說道。

“中藥,調理腎功能的。”許諾眨著眼睛看著她:“我剛合作的一家公司,他們老總以前是中醫,聽我說了你的情況,給我開了這個方子,對你現有的情況應該會有些幫助。”

“是嗎?”許言的眸光微微閃了閃,端起碗一小口一小口的喝了起來:“聽說常期喝中藥會發胖的。”

“總比你發腫好。”許諾說著瞪了她一眼。

“那是。”許言點了點頭,自戀的說道:“而且我胖點兒好看。”

“有你這麽自戀的嗎?我實在聽不下去了。”許諾大笑,喊著季風:“季風,你快來把你老婆帶走,我的雞皮疙瘩起了一地。”

“是我老婆嗎?你確定不是你?”季風笑著,拿了兩顆糖遞給許言:“調調味

。”

“恩。”許言喝掉最後一口藥汗,苦得連眼睛都眯了起來,忙將糖扔進了嘴裏。

許諾看著許言,眸子裏閃過淡淡的心疼,在許言睜開眼睛的時候,她的神情已恢複了正常,笑著對季風說道:“你們夫妻真是一個鼻孔出氣,我才真是懶得理你們了。我先走了,還有事要做呢。”

“讓季風送你吧。”許言推了推了季風,對許諾說道。

“不用了,你才喝了這麽苦的藥,要對老公撒撒嬌了吧,嗬嗬,我沒事了,再見。”許諾笑著朝他們揮了揮手,拎了包站起來,轉身往門口走去。

“那我就真的不送了,正好明天有個手術,今天還要查些資料。”季風起身送她到門口。

“恩,再見。”

“許言,藥我放在廚房了,你自己記得熬了喝。”

許諾向許言打了招呼後,朝季風揮了揮手,便離開了許言家裏。

…………

“她今天看起來情緒不錯。”許言對季風說道。

“有事忙起來,胡思亂想的時間就少了。”季風笑著說道:“許言,這中藥,你確定要喝?”

“當然要喝,她找人求來的方子呢。”許言吞了吞口水,似乎口裏還滿餘著苦澀的味道,卻又堅定的點了點頭。

“那好吧,反正中藥對身體的調理總歸是有好處。”季風笑著點了點頭,在轉眸看向那一大包一大包的藥時,嘴角的笑意卻變得苦澀起來。

許諾,已經到了病急亂投醫的地步了。

……第二節:顧氏的反擊…………

第二天早上,顧氏寫字樓。

“司總,您給我的配方,我姐姐昨天就開始服用了,好象特別苦呢。”

“是嗎?好的好的,我會讓她堅持的。”

“恩,您的郵件我已經看過了,我稍後到辦公室會給齊總打電話,有幾處疑問的地方我和他再確認一下後,我今天就將正式的合約、創意進度表、後期行程表發給您和齊總。”

“恩,應該的,進度表確定後,我來的機會可多了,您到時候別嫌我煩才好。”

許諾邊往裏走,邊接著司景的電話,看見張玲朝她揮了揮手中的報紙,她便點了點頭,與司景寒暄了兩句便掛了電話。

“什麽新聞?”許諾伸手接過同事遞過來的報紙,邊問邊看著。

“顧氏的大小姐當真是曆害,挺著大肚子大鬧海關,海關人員也說不出所以然,就是押著貨不發。”張玲指著報紙上的圖片,小聲說道。

“顧氏做出口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貨怎麽會被海關扣下來?”許諾皺了皺眉頭,仔細看報道的內容。

“聽說和市裏有人施壓有關,所以顧氏公關部將料全部放了出來,一整條線,清晰著呢,你看——”張玲指報紙對她說道:“13號,省裏收到顧氏關於鄔局長收受賄賂的舉報;20號,顧氏收到廣電的通知,顧氏的廣告無理由全麵下線;25號,也就是昨天,海關通知貨品檢測不合格,扣押貨品,不僅不許出關,還扣押不發

。這就是明顯的報複。”

“通過行政手段向顧氏施壓,讓顧氏識趣的撤回舉報。可顧氏非但不撤回,反而將事情全部抖了出來——你看,這裏是圖片:舉報信與回複書的照片、廣告小樣通過審核的通知、出品貨品曆次檢測合格報告。”

“顧氏的公關部真是曆害,這次的事情真是做足了功課;而且,顧氏也相當的硬氣,不肯給市裏低頭呢。我說他們顧總,當真是個人物。聽說顧總還聯絡了市日化協會,要求行業聲援。”張玲的語氣裏,滿是對顧子夕的仰慕:“許諾,企業和政府對著幹的,我還真沒見過,他們顧總真是太霸氣了。”

“恩,有底氣的人才敢霸氣。”許諾翻看著報紙輕聲說道,心裏仍有著隱隱的擔心——早知道事情會鬧得這麽大,她當時被鄔倩倩潑了那杯酒後忍下來就算了。

唉,一杯酒的事情,卻鬧到現在這個樣子——鄔倩倩進監獄、秦藍失業、顧氏被整、鄔倩倩的父親被舉報。

她隻想到,若當時忍了或許就沒事,卻沒想到,該來的事情,是永遠也躲不了的。

…………

“這個新聞全媒體轉發。”

“公關部已經在安排。”

“有記者采訪全部接受。”

“是。”

“聯絡行業協會,本周舉行業行對此事的坐談會,主題是:本市商業環境是否有利於企業的成長、是否對外資有足夠的吸引力、企業發展是否應該向市政無條件妥協。”

“您稍等,我先記一下。”

“大小姐去醫院做孕檢的照片,你讓她發兩張給你,讓公關部寫通稿發給媒體。”

“好的。”

……

走到電梯口,顧子夕眸光從許諾臉上流轉了一下後,淡淡的點了點頭,繼續對林曉說道:“通知公關部,這半個月,必須天天上新聞。”

“好的。”林曉宇快速的記錄著,她已經被顧子夕一大早這一連串的指令給弄得緊張萬分,連抬頭和許諾打招呼的時間都沒有。

許諾輕扯了下嘴角,算是和顧子夕打過招呼後,便轉過眸光、目不斜視的看向自己手裏的報紙。

兩人之間流動的,是生疏而冷硬的氣流,讓張玲覺得奇怪不已:“許諾,不問一下顧總是怎麽回事嗎?”

“電梯來了,上去吧。”許諾合上手中的報紙,徑直走進了電梯。

“哦。”張玲疑惑的看了顧子夕一眼,跟著走了進去。

“許諾,你和顧總之間好象有些不對勁?”張玲小心的問道。

“恩,以前是為了讓我接這個單子,所以會溝通多一些;現在我不負責這個單子了,也就沒什麽需要溝通的了

。”許諾淡淡的解釋著,不想讓同事在他們的關係上,有更多的猜想。

“哦,原來是這樣啊,可真是現實啊。”張玲點了點頭,心裏仍然疑惑他們之間的關係,但許諾明顯不願意多說,所以她也聰明的不再多問。

兩人聊了會兒各自手中項目的進度,下了電梯後,便去了各自的辦公室。

在辦公室坐定後,許諾仍是不放心的打開各大網站,關於顧氏與工商部門叫板的新聞,已然是撲開蓋地。

更有官方權威報媒,以各打三十大板的姿態,對這次迅速升級的政企矛盾,做了強烈的譴責與批評。

“唉,怎麽會發展到這個地步呢!”許諾擔心著,想了想,拿起電話給莫裏安打了過去。

“今天的新聞看了嗎?”

“恩,他們也太不講道理了,這明明是公報私仇麻。”

“莫裏安,你說最後的結果會怎麽樣?企業會吃虧嗎?”

“恩,好,你幫我打聽一下。”

“顧子夕這人雖然狡猾,但卻是個遇事不知道後退的人,這次,我怕是真的要搞大了。”

“恩、好,我知道,我等你的消息。”

掛了莫裏安的電話,許諾的擔心稍稍好了一些——聽莫裏安的口氣,市裏底子再硬,也還是害怕這漫天的輿論的。

……第三節:林家的態度…………

政府大院,林允兒家裏。

“老林,我們一個副市長、一個工商局長,還擺不平他一個做企業的?我就不信這個邪了。”鄔局長看著林副市長,恨恨的說道。

“老鄔,這件事情,我勸你就此罷手。當時打官司的事,我那樣給法官施壓,也沒能完全壓下去。現在,他又鬧得滿成風雨。”林副市長搖了搖頭,看著鄔局長說道:“他們做企業的都奸詐得狠,這一招一出,上頭還敢不著實了辦?要真查出什麽事來,我們都有大麻煩。”

“那就找個理由,把他關進去。”鄔局長的眸子裏,閃著冷洌的狠意。

“絕對不行。”林副市長嚴肅而鄭重的說道:“你以為是原來呢,把人弄進去了出來也不敢說。你看看這個年輕人的作風,是那種怕事的人嗎?”

“再說,他也不是一般的商人,涉及到跨國業務,在國外還有全資子公司;他的母親當年管理企業時,和省裏、中央的人都有交情。這件事,一個不好,就把自己給搭進去了。所以,你在找不到他們企業汙點的情況下,馬上停止對顧氏的攻擊。”

鄔局長看著林副市長,陰沉沉的說道:“生產安全隱患、產品添加劑的安全問題,要找問題,多得是。”

“如果要這樣玩兒,就真的玩兒大了——不過是人家潑了丫頭一杯酒,丫頭就要讓人家坐牢,你覺得,這事兒是丫頭有理嗎?老鄔,做人為官,最忌義氣之爭。”

“那丫頭搶了莫裏安,把允兒害到現在這樣,你看我說過話吧?我們允兒有鬧過事嗎?老鄔,我們走到今天這一步不容易,一定要小心冀冀、凡事如履薄冰才行

。你說呢?”

“再說,今天這報紙一出,上麵好幾個電話接著就來了,連暗訪團的行程都為此而變更了,你還為了那點兒小事爭什麽!”林副市長見鄔局長完全拎不清輕重,語氣不由得重了起來。

“暗訪團?要先來我們這裏嗎?”聽到這話,鄔局長才開始有些著了慌。

“這是機密,我不能透露給你,我隻能和你說,現在不要再有任何行動,那個年輕人若再有什麽動作,說不得,我也隻能去拜訪拜訪他的母親了。”林副市長搖了搖頭,神色一片嚴肅。

“那倩倩這個虧,吃得可大了。”鄔局長看著林副市長,意有所指的說道。

“丫頭的事,我讓允寧去處理,在裏麵也吃不了虧。等這陣子風聲過去了,再申請減刑。你這會兒盯著那姓顧的商人,他也盯著你,丫頭的事反而不好辦。”

鄔局長沉沉吐了口氣,臉色一片難看,卻也知道林副市長的是這個理——他盯顧子夕越緊,女兒的事情就越不好出手。

“老林,我升職的事情你能辦不辦,不能辦就算了。倩倩那丫頭,你可真得想辦法把她早些弄出來啊,一個女孩家,年齡也不小了,有了這樣的經曆,可怎麽嫁人啊。這幾個月,她媽的眼淚都要哭瞎了。”鄔副市長歎了口氣,變相給林副市長施著壓。

“恩,我已經在安排了,所以要你最近別再有什麽把柄被人抓住了才好。”林副市長點了點頭,兩人又聊了下別的事情後,才送鄔局長離開。

…………

“老林,你答應他什麽?就算他們家倩倩當時不全部擔下來,拉了秦藍下水,她自己也不能輕判。”林媽媽看著林副市長,冷冷的說道:“再說,我都了解過了,那姓顧的之所以願意放過秦藍,就是為了將倩倩一壓到底。”

“這是他們家倩倩自己惹的禍,要去害那個小妖精,結果把自己搭了進去,現在倒好,一鼻涕全搭到你身上,真是甩也甩不開了。”

“話雖然是這樣,她必竟還是一個人承擔了下來,讓秦藍沒有出事。也讓允兒順利的和他分開。所以現在大家都平靜下來,等輿論慢慢冷下來,把丫頭弄出來了,這事兒就算完了。”林副市長冷靜的說道。

“唉,其實要我說呀,秦藍也是不錯的。他對允兒也真心,你看允兒這次走都沒通知他,他還飛過去兩三次看她。”

“你們說他看中了允兒的背景,想利用她的人脈做事。你說他要真成了咱們女婿,有這種資源還不給他用不成?這也是很正常的想法。隻要不違法,有什麽不行呢?我真不明白你們父子在想什麽,非得逼他們分開。”

林媽媽長長的歎了口氣,為三十歲的女兒,還遭遇這樣的事情而傷心。

“如果感情真好,我們拆也拆不散;如果感情不好,我們不拆遲早也要散。這事我隻是提供了他兩條路的選擇,這個結果,也是他們兩個自己選的,怨不得別人。”林副市長淡淡的說著,沒再理會妻子的怨氣,端了茶杯去書房,想著怎麽擺平顧氏向省紀委提交的收受賄賂材料的事情。

為官上頭,他自認為功大於過;就算做了些違背良心的事,也是為了能在這個位置上坐得更穩些,能有更多的機會做些實事

在現在這種大環境下,有些混水你不去趟,你就會被排擠、被邊緣化、別說實現心中的抱負,就連全身而退都很困難。

所以,他知道鄔局長是經不起查的,而自己也是經不起連累的。

這個鄔副局長,這一次以後,是不能再用了——一旦有事情讓他失去原則,他就會在很多方麵繼續犯錯。

就似現在被查處下馬的官員一樣,有的是在女人方麵失去原則、有的是在金錢方麵失去原則、有的則是在兒女的事情上失去原則,以至於在不法的路上越滑越遠,不可回頭。

而鄔局長,對這個女兒的教育太過失敗、又太過護短,他遲早得被這個女兒給害了,所以,關於他的職務與工作,還得早做打算。

林副市長喝著茶、抽著煙,在一個一個的煙圈裏,算計著接下來的一步又一步。

…………

美國,林允兒的公寓裏。

“允兒,如果我有你父親這樣的地位,你還會離開我嗎?”秦藍看著臉色一片平靜的林允兒,不死心的問道。

“我說過,感情和地位無關,你到現在還不明白,你要我怎麽回答你呢?”林允兒的神色依舊淡淡的,隻是眉宇間隱隱的不耐,讓秦藍隻覺得受傷。

“感情與地位無關,所以你的眼裏就隻看到eric?你是不是在我懷裏的時候也在想他、和我做的時候也在想他?恩,你說,是不是?”秦藍站起來,伸手將林允兒也拽了起來,用力的搖晃著她,大聲吼道。

“john,你放開我。”林允兒伸手扶住椅背,努力的穩住自己的身體。

“林允兒,你告訴我,是不是這樣。我吻你的時候,你有沒有想他?我和你做的時候有沒有想他?”秦藍瘋狂的扯著林允兒的衣服,唇湊在她的脖子上胡亂的吻著。

“john,你再不放手,我報警了!”林允兒大羞,用力的推搡著秦藍,在衣服完全被他扯掉後,不由得尖叫起來:“john,我才做過手術!”

她尖銳的聲音,讓陷入半瘋狂的秦藍停了下來,看著林允兒眼底的懼意,深深吸了口氣後,溫柔的幫她將衣服掩好,低低的說道:“對不起,我有些失控了。”

林允兒隻是死死的盯著著,並不說話。

“別怕,我愛你,我不會傷害你的。”秦藍低頭在她額間輕輕吻了一下,在感覺到她身體的顫栗後,低低歎了口氣,溫柔的說道:“你既然不想見我,那我就走了。這次,是真的走了,回國了,再不來騷擾你了。你一個人在外麵,好好兒照顧自己。”

林允兒依然不說話。

“我走了,門我會幫你鎖好。”秦藍扶著她在椅子上坐下後,拉了拉自己的衣領,轉身大步往外走去。

在聽見門砰的一聲被關上後,林允兒才大聲的哭了起來,抓起電話就給莫裏安打了過去——您可以在百度裏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