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78 努力克製

許諾看著電話上‘顧總’兩個字良久,終於按了下去,低低的一聲,壓抑住所有的情緒:“喂……”

“還以為你睡了呢,正準備掛的。”電話那邊,顧子夕的聲音低沉暗啞。

“病了嗎?現在怎麽樣?”他不同於平日裏淳和的聲音、也不同於平日裏強勢的語調,完全的虛弱裏,帶著些寂寞的味道,讓許諾的防線,在瞬間崩塌。

“能過來一趟嗎?家裏隻有梓諾和我,他不肯睡。”顧子夕輕語著,語氣裏帶著不易察覺的請求。

許諾抓著電話從**站起來,抬頭看見鏡子裏慌張的臉,心裏不由得一驚:“怎麽會如此擔心?不就是發燒嗎,他一個大男人,有什麽挺不住的。就算家裏沒人,拖到明天白天去打一針就好了。”

“許諾,別去。”

看著電話,久久沒有出聲,一步一步的往後退著,直到雙腿碰著床沿,便頹然坐下。

“爹地,要喝水嗎?”顧梓諾的聲音,軟軟糯糯的從電話那邊傳來,聲音裏還帶著些隱隱的哭音——這是那個驕傲而刻板的小正太嗎?

此時的他,隻是一個無助的孩子。

‘家裏隻有我和梓諾’,他的聲音、還有顧梓諾的聲音,讓她覺得自己太不近人情——一個大男人病了,身邊隻有一個孩子,她怎麽能棄之不顧?就算是個陌生人,也不可以的吧。

“不方便嗎?那算了。”顧子夕的聲音仍是低低的,似乎明白她的猶豫。

“方便,我就過來。”許諾低低的應著,掛了電話就去敲了季風的門。

“季風,車子借我一下,我要出去一趟。”

“鑰匙在玄關,要不我送你?”季風拉開門,看見許諾還穿著家居服,不由得一愣——是為了醫院那個一臉青腫的男人嗎?

“不用,你休息吧,明天還有手術呢。”許諾搖了搖頭,連鞋都忘了換,抓了鑰匙便衝了出去。

“許言,你怎麽起來了?”季風看見許言站在門前一臉的思索,便走了過去:“隻說要出去,沒說什麽事。”

“季風,怎麽辦?”許言弱弱的問道。

“你知道是什麽事?”季風疑惑的看著她。

“她愛上了一個有婦之夫。”許言低低歎了口氣,眼底盡是低回婉轉的無奈。

“有婦之夫?”季風吃驚的看著她。

“愛情就是這樣,總是錯位著不肯讓她幸福。”許言伸手圈住季風的腰,將頭輕輕的靠在他的胸前,低低的說道:“季風,如果那個男人是真心的,我支持她的。可是,我怕。那個男人,太複雜,我怕許諾會受傷。”

“可是,愛情來了,擋也擋不住。我認識許諾以來,還沒見過她這麽慌張的,連衣服都沒換,穿著拖鞋就出門了。”季風輕拍著許言的肩膀,低低歎了口氣:“我去找那個男人聊聊?”

“不用,改天我和許諾談談,看她是什麽打算。”許言搖了搖頭,柔軟即又堅定的說道:“如果她真的放不下,我會去找那個男人,我的妹妹,不是讓人隨便欺負的。”

“既然決定了,就別擔心了,去睡吧,我在客廳等她回來。”季風摟著許言,看著她上床躺下後,俯身在她額上輕吻了一下,這才轉身出去。

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想著許言說的話,心裏不由得微微震動——許言,為了許諾,不惜與道德為敵了嗎?

…………

“你打電話通知家裏人了嗎?”聽到門鈴聲,張庭一直皺著的眉頭才舒展了一些。

“一個朋友,幫我開一下門。”顧子夕的嘴角,情不自禁的噙起了笑意。

“恩。”張庭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便轉身去開門——會是什麽人?讓他如此期待?

蜜兒是不可能,這麽晚就算沒睡,也不可能過來;秘書麻,這私人的事情,就算人家24小時候命,以顧子夕的性格,也不會因私人事情去找她;朝夕又不在國內、他與母親這兩年的關係已勢同水火,發小朋友們,都是大老爺們兒,他更不可能讓他們看到他現在虛弱的樣子;能打電話讓自己來,隻怕也是被梓諾鬧的。

會是誰呢?

張庭走到門口,帶著好奇的心情拉開門——披散著長發的許諾,穿著家居服,那樣隨意的站在門口:年輕的臉上粉黛不施,皮膚卻嫩得能掐得出水來;帶著焦慮的大眼睛,深水般的深髓、又似有輕煙流動,氤氤氳氳,嫵媚風流;而一雙濃眉恰到好處的淡化了五官的纖弱感,讓她在嫵媚裏又生出幾分英氣來。

這是個不折不扣的美女,柔弱的氣質裏蘊藏著強悍,也是個不折不扣的強勢女子。

她的柔弱與艾蜜兒不同,艾蜜兒是一種由內至外的纖弱柔軟,一看就讓人心生憐惜的病態美;

而這個女子,看似柔弱,可她的眼神、她的體態、她的表情,無處不透露出強勢與傲氣。

隻是,她是誰?和子夕是什麽關係?

為什麽子夕在最脆弱的時候會讓她過來?

為什麽子夕最不想讓人看到的脆弱一麵,在她麵前毫不掩飾?

於她,子夕難道比對蜜兒還信任?或者說更親密?

…………

“請問,是b棟18層嗎?”許諾疑惑的看著張庭,又退後一步看門牌號碼——沒錯呀,還不至於走錯門了吧。

“是,你找子夕吧。跟我進來吧。”張庭確認她就是找顧子夕的,也確認她和子夕並不熟悉——否則,不會以為走錯了門。

張庭拉開門,將她讓進裏麵——這才看清她腳下的拖鞋,眸子不禁暗沉:這樣子看起來不像是來看病人的,倒像是回家的。

“這……”許諾這才注意到自己一身的衣服和鞋子——真是太丟人了。

“子夕,有客人。”張庭的聲音冷冷的,對許諾有著淡淡的敵意,在喊顧子夕的時候,聲音也變得冷淡。

“許諾,你和張醫生一起進來。”顧子夕的低啞的聲音自房間傳來,許諾已是退無可退。

“許小姐是嗎,隨我進去吧。”張庭看了許諾一眼,也不理會她的尷尬,徑自往裏走去。

他明顯不歡迎的態度,卻象一根針一樣,緩慢卻堅決的刺進許諾的心裏——他們之間,果然是不可能的。

…………

“張庭,梓諾的家庭醫生。”

“許諾,我朋友。”

顧子夕從**坐起來,給兩人做了簡單的介紹,而看著一身家居服、還穿著拖鞋的許諾,心神一陣悸動——她這是在擔心自己嗎?以至於忘了換衣、換鞋?

“你讓許小姐晚上就呆在這裏照顧你嗎?那我就先走了。”張庭調了調點滴的速度,冷淡的說道。

“方便在這裏嗎?”顧子夕征求著許諾的意見——是真擔心她不方便、也是告訴張庭:不是許諾纏著他、攀著他,而是他求著她。

“吊完這瓶水再說吧。”許諾抬腕看了看時間,現在10點,吊完水11點,回去也不算太晚。

“好。”顧子夕輕輕點了點頭,看著張庭說道:“你先回去吧,有事我再給你電話。”

“我先走了。”

“許小姐,這瓶水吊完後,體溫就應該降下來了,到時候讓他多喝水、多排汗,有什麽解決不了的,給我電話。”

張庭說完後,便要了許諾的電話,把自己的號碼存在了她的手機裏——或是有意、或是無意,看到顧子夕在她的電話薄裏,名字居然是‘顧總:顧氏總裁’。

這麽官方的稱呼,子夕又不能強迫她留下,他們之間,到底是什麽關係?

他對蜜兒這幾年不冷不熱的,不會是因為這個女孩吧?

張庭將手機還給許諾,沉沉的看了她一眼後,才轉身離開。

…………

“梓諾,該去睡了。”張庭走後,顧子夕拍了拍顧梓諾的小腦袋,柔聲說道。

“許諾,你幫我照顧我爹地嗎?”顧梓諾一臉疲倦的看著許諾。

“恩,你放心去睡吧,我等他吊完這瓶水再走。”許諾淡淡點了點頭。

“我爹地吊完這瓶水你喊我起床吧,張醫生說,燒不退是很危險的。”許諾在這樣的關鍵時候,象及時雨一樣出現,讓顧梓諾開心又放心——終於有個人可以幫他照顧爹地了。

而許諾穿得這樣的隨便,也讓他早先的戒備完全放下:在小孩子的心裏,要勾引他爹地,就得打扮得格外的漂亮、格外的注重外表才是,哪裏會這麽隨意呢,就像照顧他的張姨似的,毫不具備威脅性。

他卻不知道,許諾這樣毫不修飾的模樣,在男人的眼裏,卻是最美、最性感的模樣——卸去一身的偽裝,給他最真實、最柔軟的她。

這樣家居的她,還帶著些小女人的嬌慵、一點小女人的性感,真真正正是個女人的她。

…………

“以為你的身體有多好呢,還是給折騰病了。”在顧梓諾回房睡覺後,拖了張椅子坐在他的床邊。

“我也沒想到,以前也沒事,今年好象特別虛弱些。”當大家都離開,房間一下子安靜下來,看著許諾淡然隨意的樣子,顧子夕隻覺得一陣柔柔的暖意——似乎,對這樣的走近、這樣的相處,他是期待的。

“聽說你們這樣的大老板,工作起來,都是不要命的。”許諾看著他從未有過的虛弱樣子,心裏一股淡淡的心疼泛了上來,說話的聲音,也不自覺的變得溫軟起來。

“也不是,忙起來的時候,就顧不上吃飯睡覺,閑的時候,也還好的。”顧子夕輕笑著說道:“和你們一樣,一個案子來了,忙得沒日沒夜的。平時的時候,倒也有規律。”

“那倒是。”許諾點了點頭,視線碰上他幽深的眸子,隨即轉了開去。

“這麽晚出來,家裏人會不會擔心?”顧子夕輕聲問道。

“你現在才問,不是晚了。”許諾輕笑,看了一眼吊瓶,還沒有打到三分之一,便對他說道:“這針還得打一會兒,你先睡會兒吧。”

“不睡,想和你說說話。”顧子夕輕輕搖了搖頭——那表情、那語氣,居然和剛才的顧梓諾有十成的相似,可惜許諾剛才沒看到,否則一定會失聲笑出來的。

而現在聽著他這樣的柔聲軟語,心裏卻是一種從未有過的柔軟。

…………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都有些困意,都撐著不願休息,也不勸對方去睡——交往不多,他們卻都懂得對方:這樣沒有負擔的相處,於他們何其難得;這樣漫無邊際的閑聊,於他們是真正的輕鬆;這樣隻是相對坐著,於他們來說卻是真正的親近。

他們誰都不知道未來會如何,所以更珍惜現在這段不再掙紮的時光。

原本,他以為,隻要他想要,他就能得到,無論她願不願意,她都會在他的身邊。

而今晚,張庭的態度卻讓他明白:他們就算隻是單純的在一起,障礙已經超過了他的想象;

而她,卻從來沒有什麽以為、也沒有什麽期待:她隻想這樣單純的相處、她珍惜這樣單純的相處,讓那壓抑的情動緩緩釋放,直至漸漸淡去、直至可以大方的、自然的、無拘的站在他的麵前。

……

在藥水隻剩下最後10分鍾的藥量時,許諾去廚房找了些薑,熬了一碗濃濃的薑湯端過來後,藥水正好滴完。

“行嗎?”顧子夕看著她。

“你怕嗎?”許諾挑起眉梢,挑釁的看著他。

“給你試驗的機會吧。”顧子夕沉聲低笑,將打著膠布的手伸到她麵前。

許諾低頭輕笑,輕輕揭開膠布,左手按住紗布包著的針頭部分,右手捏著針尾,輕輕巧巧的拔了出來,甚至比護士的手法還好。

“還有這本事呢?”顧子夕抬眼看著她,眸底一片清亮。

“家裏有個病人,還有個醫生,自然就會了。”許諾按著彎腰按著他的手,示意他將薑湯趁熱喝了。

“你開車來的還是打車來的?”顧子夕看著她。

“開車,怎麽啦?”許諾抬頭看著他。

“一會兒我送你吧,你這樣開車不安全。”顧子夕將手輕輕的覆在她按住針孔的手上,感覺到她的手微微一抖,便慢慢的握了下去:“我怕,壓抑得太狠,會讓人瘋狂。”

他的話、他的聲音、他掌心的熱度,讓她一陣悸動——‘我怕,壓抑得太狠,會讓人瘋狂’,他對她的感情,已經這麽深了嗎?

他對她的心動,已經多到需要壓抑了嗎?

許諾斂下雙眸,呆呆的看著他的大手,良久,才輕聲說道:“還有道理了呢。把薑湯喝了吧,要流一身的汗,溫度才能完全降下來。”

“好。”顧子夕低低的應著,卻慢慢收攏握住她的手,將她的手緊緊的握在手心——那力度裏,有著克製的壓抑,似乎隻有這樣的用力緊握,才能克製住想擁她在懷的欲望。

病著的他、看著這樣家居的她,心裏的寂寞在此刻泛濫成災——這麽多年,他也會寂寞;這麽多年,他也想有個人安慰;這麽多年,他也想有一個女子能讓他擁入懷抱。

“許諾、許諾、許諾……”顧子夕閉上眼睛,將身體完全靠在**,那樣脆弱的連聲低喊,讓人不忍再看。

“手流血了,再按一會兒才行。”許諾隻是輕聲低語,用力掙脫他的手,拿了張庭留下來的棉球,按在還在流血針孔上——他,也不再動,隻是閉著眼睛,難受得微微皺起了眉頭。

半晌之後,許諾將他的手放進了被子裏,見他沒有睜開眼睛,便伸手在他的額頭探了探:並不十分燙手,溫度還是偏高的。

許諾端了薑湯,用勺子喂給他喝,他也便就閉著眼睛,一口一口的全喝了進去。

一大碗冒著熱氣的薑湯喝完,顧子夕身上開始不停的冒汗,整個人也有些昏昏沉沉起來,有些困難的睜開眼睛,看著許諾說道:“我不能送你了,早點回去,路上小心,走的時候,幫我把門帶上。”

“恩。”許諾輕應了一聲,將碗拿到廚房衝洗了一下,再進來時,顧子夕已經睡著了,因著汗流得太多、人太虛,呼息聲顯得特別的粗重。

“顧子夕——”許諾輕輕喊了一聲,顧子夕下意識的應了一聲,並沒有睜開眼睛。

許諾看著他臉上如雨的汗水,知道被子裏的他,肯定是渾身濕透了。

“顧子夕,起來換身衣服吧?衣服都濕了呢。”許諾輕輕搖了遙他。

“許諾,還沒走呢?”顧子夕困難的睜開眼睛,看了一眼許諾,用手撐著床半坐了起來。

“你衣服在哪裏?我幫你去拿。”許諾輕聲問道。

“櫃子裏。”顧子夕沉沉的看著她,目光一直跟隨著她的身影轉動著,直到她將衣服遞到手裏。

“我去給你擰個毛巾,你擦一下再換。這身汗流了,溫度立刻就退下來了。”許諾看著他微微的笑了笑,伸手探往他的額頭——果然,不僅不燙,還有流過汗後的涼意。

“恩,謝謝你。”顧子夕跟隨著她的笑容,柔柔的笑了,笑得許諾的心,一片酸澀。

快速起身,去打了一盆熱水,檸了熱毛巾遞給他後,便轉身出了臥室。

站在客廳良久,為他而悸動的心慢慢平複,深深吸了口氣後,也沒打招呼,拉開門,絕然的離去。

…………

大門重重被關上的聲音,讓房間裏的顧子夕換衣服的手微微一頓,良久,嘴角慢慢扯出一絲苦澀的笑意,慢動作似的將衣服換好後,又重重的躺了下去——拉上被子,又一波汗水浸透而來,而他,隻是閉上眼睛,什麽也不想——在這個時候,隻允許讓睡意來襲。

因著心動而做下的約定,他們都很努力。

隻是,在這樣的脆弱裏,壓抑的欲望卻蠢蠢欲動,閉著眼睛,對自己低低說道:許諾,你,很好。

是走得很好?還是克製得很好?又或是愛上她很好?

他不知道。

……第二節:辦公室?他是王者……

“夫人?”看見一身湖水色長裙的艾蜜兒走進來,前台助理輕呼出聲——這夫人,聽說是從來不出門的,今天怎麽破天荒的到公司來了?

“謝、謝秘書,夫人過來了。”抓起電話,慌張的給謝寶儀打了內線過去。

“知道了,你親自帶夫人上來,走總裁專用電梯。”電話裏,謝寶儀隻是微愣了一下,便迅速的安排下來——做了顧子夕五六年的秘書,處變不驚的本事,她已經學得有模有樣。

“總裁。”謝寶儀放下電話,以最快的速度跑進顧子夕的辦公室。

“說。”顧子夕淡淡的說道,神色間還有著淡淡的倦意,整個臉色看起來仍有些虛弱。

看著他少見的虛弱,謝寶儀的心微微一緊,在看見他抬眸的淡然中,忙又收回了視線,刻板的說道:“夫人過來了,現在正上來。”

“哦?”顧子夕抬起頭看著她,平板無波的眼底,帶著淡淡的疑惑,情緒仍未有太大的波動:“我知道了,一會兒泡杯燕麥茶進來。”

“好的。”謝寶儀點了點頭,接著問道:“稍後的會議要推遲嗎?”

“不用,通知大家準備好資料,我要聽數據、還有進度。”顧子夕複又低下頭。

“總裁,您吃過藥了嗎?我那裏有備用藥品。”謝寶儀轉身,想了想又回過身,看著低頭的他輕聲問道。

“謝謝,不用。”顧子夕這次連頭都沒有抬。

謝寶儀的眸光微微黯淡,轉身離開了他的辦公室。

……

聽到辦公室門被關上的聲音,顧子夕伸手揉了揉有些發疼的太陽穴,下意識的瞥了一眼電話,仍然毫無動靜。

他不知道,這是起床後第幾次看電話了;他不知道,他到底在期待些什麽。

“燒退了嗎?吃過藥了嗎?或者不喜歡吃藥的話,就多喝白開水也是一樣的。”

顧子夕的嘴角輕輕翹起,在臉上定格成一個大大的笑容——她,還是不放心嗎?

而且,已經這麽了解他了嗎?早起一定會來上班、上班一定不會吃藥。

嗬,許諾,你這個女人,難道不知道,這樣的關心、這樣的了解,於一個男人來說是致命的**嗎!

一向注重工作效率的顧子夕,看著電話屏幕上那一行沒有生命的字,隻覺得心裏淡淡的輕暖,隻覺得許諾那張青春洋溢的臉也變得柔和溫潤;那雙氤氳卻帶著戒備的眼,也變得柔軟低沉。

“燒退了,一切都好,不用擔心。昨天累你太晚,早上上班精神還可以嗎?”顧子夕寫下一長串的話,輕輕按下發送後,便起身走到被陽光穿透的落地玻璃窗前,讓炙熱的陽光打在身上,就象感受到寂寞裏的一絲暖意。

至於艾蜜兒。

不是為了大屋那邊的事情,就是張庭通知了她自己生病的事,又或者,開始學別的女人一樣,來看看自己身邊有沒有女人吧。

這五年,不理她、不碰她,她也隻是一個人惱著、悔著,即便是知道自己心裏放著梓諾的親生媽媽,她仍篤定著自己不會棄她而去;

現在,她也開始心慌了嗎?開始擔心地位不保了嗎?自己的變化有這麽明顯了嗎?明顯到她借著大屋那邊的力量,仍不能放心嗎。

其實,和許諾,連開始都不會有,何至於讓你不放心至此。

顧子夕嘴角原本溫柔的笑意,變得輕諷一片——對於他的妻子、對於曾經深愛過的女人,他對她的改變有多失望、有多痛,也隻有他自己知道。

…………

“工作很忙吧。”

“還好。”

“年輕的女孩子,自己多努力,機會才會多。”

“是,謝謝總裁夫人。”

感受著前台助理恭謹中帶著些許慌張的尊敬,艾蜜兒淡淡的笑了:即使她從不來公司,這個地位給人帶來的壓力,仍是無形的。

不得不說,雖然抱怨這金子牢籠般的生活,這生活,卻給了她太多。

如婆婆所說,她是不是太貪心了些?要舒適的生活、要高高在上的地位、還要男人的絕對忠誠、更要男人如嗬護寶貝般的疼寵。

除了這最後一項,其它的她全得到了,可為什麽,她還是不滿足?是貪心,還是失去了,才知道他疼寵才是最重要的?

“夫人,到了。謝秘書會帶您到總裁辦公室。”前台助理出了電梯,小心的用手攔著電梯門,待艾蜜兒出來後,朝著謝寶儀一路小跑過來的方向說道。

“謝謝。”艾蜜兒點頭微笑,瀲灩的雙眸卻隻看著謝寶儀:頭上的盤發一絲不苟,露出光潔而飽滿的額頭;細長的眼、挺直的鼻、薄削的唇、微長略方的臉,麵部線條分明、五官英所氣十足;一身米白色帶茶色斜紋的短袖襯衣,下麵的茶色包臀裙——好一個職場麗人:冷豔中不乏幹練、俏麗中帶著利落。

職場中的女子,都是這樣嗎,雖算不上特別漂亮,卻渾身滿透著自信與氣勢。

看著謝寶儀,艾蜜兒突然想起那夜街上見到的女孩,眉眼間的靈俏散發著濃濃的嫵媚,又張揚著自信,是與謝寶儀不同的類型,卻又同樣的張揚著都市氣息、自信氣勢。

現在的女孩子,都是這樣的了吧,自信、氣質、利落、明媚。

“夫人,這邊請,總裁在辦公室等。”謝寶儀快步走過來,朝艾蜜兒做了個請的手勢,不卑不亢、淡然有禮。

除了在每年的公司年會上,會遠遠的看到這位美麗的總裁夫人外,生活中的艾蜜兒,是大家從未見過的。

因著顧子夕的潔身自好、因著顧子夕的私生活極為頻乏、因著顧子夕對唯一兒子的極度寵愛,大家對這位總裁夫人,有著各樣的傳說和猜測。

隻有謝寶儀知道,這五年來,總裁一個月也難得回一次家;這五年來,在總裁最困難的時候,這位美麗的夫人從不在身邊。

他們的夫妻關係,就象一團謎一樣,遠了看不清、近了又看不透。

但,不可否認的,總裁對這位夫人,仍有著十足的尊重;而這位夫人,也確實美得出塵,在現代忙碌的都市中,已經很難找到這樣纖塵不染的女子了。

這樣的女子,不應該用來做老婆,應該供起來當仙女。

謝寶儀為自己突然的想法嚇了一跳——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惡毒了,一個女人被供起來可不是什麽好事。

…………

“寶儀是吧,你去忙吧,我自己進去。”站在顧子夕辦公室門口,艾蜜兒猶豫了一下,微笑著對謝寶儀說道。

“好的,我就坐在這邊,夫人有什麽事直接知會我一聲。”謝寶儀點了點頭,轉身回到自己的坐位上,拋開剛才的胡思亂想,開始準備稍後的會議資料。

…………

站在顧子夕辦公室門口,艾蜜兒有些猶豫起來——沒事先通知他就過來,他會不高興吧。

在員工麵前再多的優越感和自信,站在這扇門前,艾蜜兒仍然忐忑。

看著緊閉的大門,艾蜜兒深深吸了口氣,下定決心似的伸手將門推開:“子夕,聽張醫生說你病了,我來看看你,現在還好嗎?”

他在窗前逆光的背影,是她從未見過的模樣——隻聽說,在商場中,他狠厲沉穩;隻聽說,在公司裏,他說一不二;

她見著的,曾經是溫柔低回的他;她見著的,現在是淡然冷漠的他。

今見著,他高大的身影被陽光籠罩著,硬朗側麵冷削沉厲,沉沉的站在那裏,如王者般俯視所有。

這樣的他,讓她心慌,有種不屬於、抓不住的感覺——而這樣的他,卻又讓她仰望著,欣喜著:這個王者般的男人,是她的啊。

…………

“你來了。”顧子夕轉過身,看著艾蜜兒淡淡問道。

“我……”看著他冷淡的神色,在這陌生的辦公室,麵對曾經最熟悉的愛人,艾蜜兒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我一會兒還有個會,你在辦公室坐一下,有事可以安排寶儀幫你去辦。”顧子夕轉身回到辦公桌後麵,電話交待了謝寶儀幾句。

“我沒事,我就是看看你。”艾蜜兒絞著手,低聲說道。

“發了頓燒,流了汗就已經全好了。沒別的事就回去吧,這邊的空氣你不習慣。”顧子夕見她瑟縮了一下,便過去將空調的溫度調高了些,又去休息室拿了件針織衫遞給她。

“我讓張姨褒了湯,中午一起吃飯吧,我有些擔心你。”艾蜜兒接過針織衫披在身上,看著他時,眸子裏有著淡淡的企求。

顧子夕沉沉的盯著她,半晌沒有說話。

“子夕,我、我、我……”艾蜜兒被他看得心裏一陣慌亂,胡亂的說道:“子夕,你別誤會,不是媽媽讓我來的。我就是擔心你,還有,我有些想梓諾了……”

“恩,你在這兒休息,我開完會一起吃飯。”顧子夕點了點頭,拿起手機隨意瞟了一眼,眉頭不由得緊緊皺了起來——上班精神倒好,隻是才撞壞了莫裏安的車,又撞壞了季風的車,顧子夕,我覺得我一定是和你有仇。

這丫頭,怎麽這麽不小心。

顧子夕不耐再發信息,直接將電話撥了過去,低沉的聲音:“怎麽回事?”

帶著惱意的聲音裏,卻是濃濃的擔心。

坐在沙發裏的艾蜜兒呆呆的看著他,看著他對著電話溫潤淳和的樣子,心裏一陣難過翻湧而至——那是誰?讓病中的他這樣的擔心。

那是誰?讓工作中冷厲的他如此溫柔。

……

“最近別開車了,我們在十大賣場也有工程,我安排司機給d&b,有事讓司機去跑。”顧子夕皺眉說道。

“錢不是問題,你先去修,讓4s店把帳單傳給我。我說最近別開車,聽見了?”顧子夕不由得歎息——她到底分不分得清輕重啊。

“今天去d&b嗎?”顧子夕問道。

“好,中午我也去雷*那邊。放心,和你們的項目不衝突,到了這個節骨眼上,再怎麽著,也無力回來了,各自盡力吧。”知道許諾的擔心,顧子夕不由輕笑。

掛了電話,轉頭對艾蜜兒說道:“我中午要去工地,不和你一起吃飯了。”

“她是誰?”蜜兒不容自己再裝傻——無論現在關係如何、無論她做了什麽讓他不高興的事:她還是他妻子,該她知道的,她有權利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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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們,今天晚了些,字數還差一些,差的字數會在明天的章節裏一起補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