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層了來著……九層?十層?十一層?

無所謂了。多下去兩層好了。希琪絲想。

空間錯位。

向下的樓梯猛然從腳下被抽走,在她眼前被活生生切成了四段,然後東倒西歪的丟在她麵前。

希琪絲敏捷的撐開四隻纖細的翅膀,把自己從突然產生的一片怪異景象中拉起來,緊緊盯著那些變了形的路徑,試圖看穿眼前四個閃爍不定的樓梯口裏麵哪個是真的。

她看了半天。

然後僅僅是感覺到自己腦中的那團越來越膨脹的亂麻進了水,要撐破她的腦殼。

好吧。她困惑的頭要裂開了。

她其實根本沒懂。

這幾天真的有太多東西沒懂了。

比如說——

伊佛滅突然出現在以查的家裏,並且乖得像頭忠厚的普通老牛——雖然她聽了單卡拉比足夠“詳盡的”敘述,但這家夥所講的故事夾雜了強烈的個人崇拜色彩,導致她完全無法理解。

再比如——

以查從從浮島庭院上飛走後,莫名其妙的消失了四天半。

不得不說,這是史上最難熬的四天半之一:

首先,伊佛滅禁止任何人離開惡魔的浮島,她隻好和這幫毫無趣味的家夥大眼瞪小眼。

然後,像以前一樣,他也不怎麽搭理她。

他們如同兩坨不在同一高度的烏雲一般。

再是……

單卡拉比和涅塞突然熟的好像一個窩裏孵出來的兩個笨蛋似的。兩個家夥借走了以查留給她的那本《法則法術101》,每日聚在一起,端著厚厚的能敲死人的紙本子討論著關於粘稠度,手法,姿勢,快慢的問題。

嗯。施法的問題。

他們好像比之前警惕了些,他們突然都懂了一點雕蟲小技。她竟然不能輕而易舉的收拾他們了。

若是好聲好氣的跟他們說兩句話的話……她就會顯得十分格格不入。

雖然她也完全不想跟他們好聲好氣的說話。

不過生活實在太枯燥了。所以她偶爾會和“再見”說兩句話。

也隻能是偶爾,畢竟“再見”沒事總是潛在那一池綠哇哇的怪水裏,當它不這麽做的時候,它則忙著把口水滴到她的腿上。

還有。

柯啟爾不見了,每次說到這個話題,涅塞都會一臉鐵青。

總之,在她剛收到以查的召喚時(關鍵的是,他隻召喚了她一個!除了狗!狗不算!),她感到一種解脫般的喜悅。

不過現在這種喜悅已經像一隻剛出生的雞蛋一樣被殘酷的吃掉了。

因為現在的情況她又理解不了了。

她隻要順著環形的路持續向下就可以,像之前的幾萬層一樣。

這沒什麽難的,沿路囚室裏的惡魔囚徒們再怎麽聒噪的喋喋不休,她也全當沒聽見。

但他們不知道什麽時候突然都安靜下來了。

像是在凸顯她的窘境。

她現在不是很能理解這種窘境。

先是在一進入這一層,頭頂的天花板彎了個詭異的弧度,在她身後的那頭和地板親密的接在了一起。退路被切斷,她如同掉到了食人花的口袋裏。

身邊的天井那陰森森的大洞倒是還在,隻是像蛋糕一樣被切成了六個扇形——然後那六個扇形還都不在同一個平麵上。

好吧。這些都暫時可以不管。

她還得再往下一層。然後按照以查吩咐的,在那裏待上三十分鍾,再返回。

現在下去的路有——

被切成殘骸一樣斷斷續續的四個向下——或者說原本應該向下的樓梯口。

一個帶著半個台階的三角形樓梯口貼在一邊兩個囚籠之間的牆壁上,裏麵一片不明的漆黑景象。另外兩個煙囪管道一樣拱出地麵,上部分彎曲,麵對麵,二者中間僅僅有一隻手掌那麽厚的距離。

地麵上最後的那個向下的樓梯口看著倒挺正常,除了它在使勁的閃光之外——有時候還會變得透明。問題就是:裏麵被一些灰白的磚塊填的滿滿當當的。

希琪絲覺得自己的腦子真的要爆炸了。

她感到非常煩躁,丟下“再見”,揮動一邊翅膀,八根靛藍的羽毛刮出呼呼風聲,向那四個出口削去。

八根羽毛一邊兩支,向四個出口直直疾飛。

向第一個牆邊的三角形樓梯口飛去的兩根羽毛一前一後,消失了在半空中。

向那兩個相對的樓梯口飛去的兩根羽毛,“啪”地一下粘在了一起,金屬一樣落地,還彈了兩下,跌到一邊。

向地麵最後一個被堵塞的樓梯口發射的兩根羽毛倒是有驚無險的到達了,也沒有產生什麽異樣——隻是因為樓梯口被堵塞而被軟軟的擋了下來。

這個出口是正常的嗎……隻是被堵住了?

希琪絲邊想邊向地板上那最後一個出口掠去,抬起四隻翅膀一掀,四道勁風扭成一道,向那被磚石堵塞內部擊去。

悄然無聲。

那個出口正好從最亮轉至透明。

她所發出的那道暖風無障礙的穿過那個變成透明的樓梯口,打在了已經變得軟乎乎的彈性地板上。

切。

希琪絲哼了一聲,毫不猶豫地再次射出一道疾風。

出口這次剛剛回複到半透明的狀態,然而風刀追來,那個樓梯口好似有生命一般再次變成了透明。

風撞在地板上,消散。

“嘿?”

希琪絲瞪著眼睛,震動翅膀,直接撲去。

透明。

那些磚塊和整個樓梯口一起不見,沒有對她造成任何阻礙。

她撞在地上,彈了彈。

肯定有什麽貓膩……她煩躁地想。

隻是她看不出。

以查因特也好,伊佛滅也好,柯啟爾也好,現在哪怕是那個愚蠢的人類和那個風一吹就倒的惡魔教長,都似乎能看到一些她看不到的東西。

無所謂……她不需要那些。

希琪絲翻身坐起,轉而掠向那兩個相對在一起的樓梯口旁邊。

她突然感覺渾身變得非常沉重,翅膀下結實的空氣似乎一下子變得綿軟無力,無法托起她。

砰。

她的臉正好拍在之前羽毛掉落的位置。不疼。但很丟人。

甚至等不及爬起,她激發風刃向前暴怒的一揮。

安息石塊傳來被擊破斬碎的聲音。

她的力量!

身上瞬間輕鬆了。

她蹦了起來。隻見兩個凸起相對的出口現在一片狼藉,一個碎石堆堵在那兒。

哼。

她抖動翅膀拍出狂風,要把那些石塊吹走。

這還不夠。她兩步趕到那碎石堆前,用兩隻手臂幫忙刨除石塊。

有人在她的腰上捏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