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家裏的事兒,還是坦然麵對好些
我們都被他們二人的話題吸引。聽者當中,我想很多人和我一樣,希望自己有朝一日也能有車開。
人都是好鬥的,酒桌上也如此,都在找各種理由逼對方多喝一些,以表示自己策略上的勝利。
大家落座,二十餘人把客廳擠得滿滿當當。客廳沙發不夠坐,周媛二爸就臨時找了一些塑料凳,大家湊合著坐下。
喝酒,一醉解千愁。
與其讓別人背地裏談論,不如坦然承認自己的確混得不好。向他們展現一下我的真實生活,盡量麻木一些,習慣就好了。
眾人慌了手腳,急忙幫他洗了臉,扶他到**休息。
高和孫依然是桌上的中心。喝到後來,火力就全部對準高了。
周媛問:“以後你有錢了,會不會也離婚,再去找個年輕的?”
高見大家都把矛頭對準他,自然不幹,便說要喝大家一起喝,喝多少都行。
高先坐莊,一圈下來,高隻贏了孫,喝了兩杯。
我怔了一下,想問為什麽,卻沒有問。
這種擔心很多餘,大家都被兩個高談闊論的人吸引。
兒子要去放煙花,我突然想起還沒來得及去給他買。
兒子在我的**和鼓勵下,終於也敢大著膽子放煙花了。每放一響,他都要激動地歡呼跳躍一下。
開始時我盡量做到少說少喝,到後來,便逐漸放開了,管他娘的,誰怕誰啊。
就像一個臉上長麻子的人,他可以選擇用布遮住他的臉,但阻擋不住別人的議論:他之所以遮住臉,是因為他長有麻
子。
因為年齡都比我大,我以高哥和孫哥相稱。
隨之而來的便是各種各樣的議論,越來越凶猛,最終大家便怕見此人。
今天是大年三十,晚上,我回到了嶽母的家。
1573是好酒,我隻聽說過,從來沒喝過,所以酒拿上來的時候,我有意輸了一拳。
晚上吃團圓飯的時候,嶽父特地問了一聲:“明天有沒有其他安排?沒有的話就一起到周媛的二爸家去,今年輪到他家了。”
高也拉住我不放,一臉誠懇地對我說:“我們今天放開了喝。我平常喝酒,大都是陪客人喝,錢沒少花,可喝起來不夠味,怕客人沒喝好,又怕客人喝醉。酒喝在嘴裏,眼裏得察言觀色,怕客人不滿意,得隨時調節酒桌上的氣氛。累,你知道不?”
話題隨後轉移到身體方麵,重心便轉向了老人。這是老年人之間的話題,年輕人口是心非地噓寒問暖一陣,有的借故上廁所,有的試圖轉移到自己關心的話題。
但最終,我選擇了麵對。
我心裏一陣歡喜,回過頭,看見兒子捂著耳朵高興地跳著。不遠處,周媛也捂著耳朵,一臉的笑意。
我將煙頭伸向引信,一陣青煙冒出,“啪”的一聲,煙花衝了出去,在半空炸響。
我們坐車來到周媛的二爸家,屋裏已聚集了很多人,看見我們進來,大家都熱情地招呼起來。
年輕人除了關心錢,有幾個真正關心老人?
可恨的是小家夥隻陪我坐了幾分鍾,就跑
到他媽媽那裏去了。
患得患失,人性如此。
再好的酒也不能多喝,酒畢竟是醉人的。一瓶酒喝完,高已經醉態畢現,說話結結巴巴的,不斷重複地說:“今天喝得高興,比和客戶喝酒高興,這才是真的喝酒。”說著說著就罵起客戶來,說他雖然掙了兩個錢,卻長期在客戶麵前裝孫子,就是對普通的辦事人員,也得隨時賠著笑臉。
大家似乎都過得不錯。
吃飯的時候,我不幸和高和孫坐在了一桌。原本,我是希望抱著兒子和老人們一桌的,但被高硬拉了過去。我把兒子也帶了過去,我希望他們見我專心照顧兒子而不去打擾我。
酒桌的氣氛其實還是蠻融洽的,大家相互敬酒,說一些“恭喜發財”、“新年快樂”之類的套話。酒到酣處,才又開始熱鬧起來。
進入敘舊環節,話題很多,通常都是由詢問某人過得咋樣談起。
對於我,大家都是這樣招呼:“嗨,好幾年都沒看見你了,稀客呀。”接下來就是問:“怎麽樣,混得不錯吧?”
孫向高敬酒,孫說:“高兄,你那工作性質我清楚,要經常陪客人喝酒。你酒量大,我不能和你硬頂,我喝一半你幹了。”
的確是好酒,醇和、濃鬱,帶有一點兒黏稠。酒杯看似喝幹了,過了一陣兒,沾在杯壁上的酒液又會緩緩聚積到杯底。
其他不喝酒的人都過來圍著我們,看我們猜拳喝酒。見誰贏了或輸了,便哄的一聲,在旁邊起哄。
回到
家,電視裏正演著白雲和黑土的吵鬧,嶽父母和周媛時時爆發出一陣笑聲。我站在旁邊靜靜地看了一陣,有時也跟著笑幾聲,笑過,心裏有些空****。
猜拳行令,氣氛熱烈。
一是我比去年混得好一些了,心裏有了一點點自信;另外,我覺得很多東西,坦然麵對比逃避要好。
高和孫在談論他們的車。高開的是奧迪,他說他原來準備買寶馬,太張揚,奧迪含蓄一些。
高當然不幹,扯了半天,兩人一齊幹了杯。
一個姓高,周媛堂妹的老公。搞土建的,四十多歲,離過婚,據說很有錢。他算半個主人,他的嶽父便是周媛的二爸。
我剛從學校出來那陣,在工廠上班,閑暇時便和工友猜拳喝酒,頗有些猜拳的老底子,所以我和高他們猜起拳來,贏的時候居多。
周媛說:“去年的煙花沒有放,就藏在床下麵。”
我抱著兒子坐在一個角落裏,害怕把話題扯到我身上。我希望被忽視。
人啊,都不容易,被人仰望的同時,也在被人俯視。
女人就是這樣,一方麵嫌老公窮,一方麵又擔心老公富了自己地位不保。
我拉著兒子來到樓下,點上煙,心裏默默地祈禱:假如這些煙花還能燃放,那麽我2007年一定很順利。
令我意外的是,大家居然都很樂意。
我提議說:“要不劃拳,誰輸了誰喝。”
以前,周媛和我賭氣時就常拿這兩個人來擠兌我,說她姐姐妹妹都嫁得好,隻
有她命苦,嫁給我這個沒用的男人。
回家之前,我曾經做過一些掙紮。我猶豫著是不是像去年一樣,找個借口逃離一年一度的家庭聚會。
不知是我心態的原因,還是本來就是這樣,我覺得春節越來越不熱鬧了,缺少一種過節的氣氛。
我用一種謙卑的神態回答:“一般吧,混口飯吃。”
我不想再喝了,就想借故離席,卻被孫一把拉住。他說:“我們是老挑(C市土話,連襟的意思),幾年不見,今天見了,不喝痛快不準走。”
我點點頭,重新入座。
到後來,許是觸動了心底的隱痛,他竟然當眾哭了起來,一把鼻涕一把淚,煞是悲傷。
這份肆意的歡樂,原本在去年他就應該享有的,因為我的逃避,拖到了今年。
大街上其實並不熱鬧,很多人都選擇了窩在家裏。
桌上其他不喝酒的人主動撤了出去,我們這桌剩下了四個男人,除高和孫外,還有一個是周媛的遠房表弟,姓羅。我們對怎樣喝酒一直達不成共識。高酒量好,要求大家一樣喝;孫不幹,強調隨意。
我提這個建議的時候其實很猶豫,高和孫都是經常混大場麵的人,而劃拳是街邊粗漢的方式,畢竟不登大雅之堂。
臨睡前,我找到兒子的存錢罐,往裏塞了100塊錢。我對兒子說:“這是爸爸給你的壓歲錢,你長大了記得要混得比爸爸好哦。”
我就故意說:“我現在這麽窮,哪敢有這想法啊。”
接下來孫坐莊,也喝了兩杯。
正月初一。
煙花和爆竹很快放完了,兒子意猶未盡,嚷著還要放,我許諾明天再去給他買一些,他才肯作罷。
孫開的是凱美瑞,他說他沒必要買好車裝點門麵,高是做工程的,應該買好車體現實力。言下之意是他要買的話,是買得起的。
我心裏動了一下,把正在燃放的煙花遞給周媛。她遲疑地接過去,牙關緊咬,眼睛眯著看向一邊,聽見煙花炸響之後,像碰了炭火似的急忙扔下,歡笑著和兒子抱在一起。
我說:“沒啥安排,一起去吧。”
高輸得慘不忍睹,說話舌頭已經大了,興致卻高得很。他對周媛的二爸說:“再拿一瓶酒來,拿好點的,1573。”
我現在的境況,就像一個臉上長有麻子的人,想努力地遮住自己的臉。
因為要看春節晚會,周媛玩了一陣後就回家了。我和兒子在樓下肆意地逗樂,空氣中全是硫黃和硝的味道。
這是我第二次給兒子壓歲錢。第一次是2003年春節。
似乎已經很久沒有看見周媛這麽開心了,我心裏有一點兒酸。
其實,又豈止是女人這樣,任何人都是這樣,即使不是感情方麵,也是在其他方麵。
一個姓孫,周媛表姐的老公。他開一家五金公司,四十多歲,也離過婚,據說也很有錢。
我默默地在床下搜出了去年的煙花爆竹,稍微有些潮了,不過看起來並無什麽大礙。
我就笑著說:“她們嫁的是二婚,你嫁的是原裝,有什麽不滿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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