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額不足

第二天中午,小夏按事先約好的時間地點來到T大,老遠的就看見兩個男生簇擁著一個女生坐在校園中湖泊邊的長椅上說著什麽。

那個女孩很秀氣,有著受過良好教育的大方優雅的態度和溫柔得體的舉止,讓小夏無法想像這就是和魔鬼訂立契約的人,希望是自己和阮瞻分析錯了才好。

“小夏姐!”兩個男生看到她後,熱情的和她打招呼。她故意和劉鐵親近些,暗中觀察陶小春的反應,見她雖然麵不改色,但眼神中卻透露出她對小夏的極度討厭。看來,她對接近劉鐵的女性都有強烈的敏感和恨意。

小夏表示是因為公事來到學校,並假裝無意中透露私下和劉鐵也很熟悉,然後開始一番東拉西扯,最後才把話題扯到學期初的籃球賽上。

“你這個家夥除了會用扣籃吸引女生,也不會別的什麽招數了吧?”她用事先研究好的話題問。

“可不是嘛!”倪陽自然的接口,看看同樣自然的劉鐵,沒有一點異常神色,讓小夏覺得他們該讀影視學校,反正外形都那麽出色,演戲的水平也一等一。“那天老劉差不多有三個特別帥的扣籃,其中一個是半轉身,帥得那些女生全都尖叫不止,是吧,小春?”

陶小春遲疑了一下,然後鄭重的點頭,任誰都看出她對劉鐵的傾慕。然而其它三個人的眼神卻變了,因為那天劉鐵的腳受傷了,哪有什麽半轉身扣籃表演。

作為劉鐵的超級球迷,在這種場合她為什麽會不在現場?她說謊又為了什麽?

這樣一來,幾個人都沒有心情聊天了,過了一會兒就各自找借口離開。劉鐵和倪陽不知道小夏為什麽要他們合演一出戲試探陶小春,隻隱隱覺得可能和學校的案子有關,但又問不出所以然,所以隻能疑神疑鬼的呆了一會兒就走。而小夏卻一直耗到最後,因為她得找時機和陶小春談談,但又不想讓一知半解的劉鐵和倪陽參與,所以她一直跟在陶小春的後麵,直到遠離那兩個男生的範圍才追上去。

“你為什麽這麽做?”她直截了當地問。

陶小春很疑惑,不知道她問的是什麽。“我做了什麽?”她停下來。

“和血腥瑪麗訂下契約無異於與虎謀皮,你不明白嗎?”

小夏的話有如驚雷,讓陶小春的臉瞬時失去血色。她震驚地看著小夏,眼神中交替閃爍著懷疑和驚恐,不停地揣測著這番話的可信度。可小夏此時卻完全可以肯定她就是那個訂約人,恨不得上去抽她幾個耳光,無法想像外表這樣乖巧可愛的女孩竟然可以殘殺周圍的同學。

“你究竟為了什麽?”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陶小春故作鎮定地說:“我要上課去了,沒時間和你開玩笑!”

小夏攔住驚惶失措要逃離的陶小春,“你明知道我在說什麽,別再錯下去了,還要死多少人你才罷休!”

“不是我要殺――”陶小春衝口而出,但隨即發現自己失言,緊急刹車。“不是我,不是我,我什麽也沒做!你別纏著我!”

“你和它訂了契約是吧?”小夏氣得喪失理智,步步緊逼。“你很清楚你沒有幫它完成契約上的規定,你認為它會放過你嗎?所以你必須跟我說實話,讓我來幫你,不然你是想被它殺還是幫它繼續傷害別人,這兩個都不是你能承受得起的。”

“別和我說那麽多,其實你什麽也不知道!”

“但是我知道它沒走!對嗎?”

陶小春說不出話,臉色陰晴不定。她不明白為什麽會有人知道這件事情,又懷疑小夏在詐她。她胸中充斥著巨大的矛盾,它們僵持著、對峙著,最後終於還是自私的心態占了上風。

這個女人沒有證據!否則找她談話的應該是警察!她一定在詐她!不管她是怎麽知道的,反正這事沒有人會相信,而她隻要不在夜晚的學校裏照鏡子,那個巫婆也不能把她怎麽樣!了不起她退學,永遠離開這裏。這樣時間久了,它自然會離開,或者再想辦法實現願望。何況並不是她沒有完成諾言,是巫婆自己的錯才功虧一簣。不關她事,一切都不關她事!反正巫婆也沒完成承諾給她的願望,所以無論誰是下一個倒黴蛋,完全不關她事。這不是她的錯,她完全沒有責任!

想到這兒,她猛得推倒拉住她的小夏,不顧一切地跑開。

她的表情告訴了小夏可怕的事實――血腥瑪麗被召喚出來後,沒有完成契約是不會走的,就是說這個學校裏的人還會出事,除非想辦法驅走它。

小夏艱難地爬起來,追了兩步,但卻隻能眼看著陶小春跑得無影無蹤。她恨恨地看著腳下,心想穿什麽高跟鞋呀,如果是穿球鞋,她保證能追到那個闖下大禍卻不肯承擔的自私新人類。

而更要命的是,從那一刻起,陶小春失蹤了。

整整有三天,無論家裏還是學校都沒有她的任何消息,衣物和錢也都沒有動,不知道她能跑到哪裏去,或者說她出了什麽事?小夏對此內疚得不行,認為如果不是自己太急躁,不馬上當麵追問她契約的事,完全不會有這種局麵。陶小春出了什麽事算她罪有應得,可萬一因為自己的失誤造成其它人的傷亡,又怎麽過意的去!

她坐在還沒有營業的酒吧裏,一邊唏哩呼嚕地喝果汁,一邊抽抽答答地哭,弄得阮瞻不知道怎麽安慰她,隻是胡亂地拍她的肩膀和背。小夏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頭發上,“這樣才叫安慰人,你打得我快內傷了!”

阮瞻笨拙地在她頭發上撫摸了幾下,還真讓抽噎的小夏在長出了一口氣後,稍微停止了一點。

“你知道我在學校時的外號叫什麽嗎?”小夏順手拉起阮瞻的袖子擦眼淚,“叫砸鍋匠。”

阮瞻不說話,任由她自我譴責,知道她發泄過對自己的不滿後會舒服些。

“知道我為什麽叫這個外號嗎?因為我總是做錯事,一件事好好的,隻要我一上手就會搞砸,總是好心辦壞事。你說我怎麽那麽沉不住氣,那麽沒有計劃沒有謀略呢!”

“誰說的?你――很好。”這是阮瞻能說出的唯一誇獎的話了,平時他對付來他這裏的女客很自如,唯獨對嶽小夏總是不知說什麽好。

“好什麽呀!唯一的線索被我弄斷了。我當時――我當時就是氣得不得了,結果就忍不住質問她,哪知道會這樣。這下好啦,下麵要怎麽辦?難道就不管了?可是我不知道這件事倒罷了,既然知道了後果卻放任它發生,這在法律上屬於間接故意!我簡直就是殺人犯!至少是同謀!”小夏牽強附會,亂給自己扣帽子。

“哪有那麽嚴重!線索沒了我們可以再找,總會有辦法的。”

“我們?”小夏注意到阮瞻的用詞,心裏矛盾萬分。

憑心講,她為了李景明的案子和阮瞻第一次接觸時並沒想過驅魔捉鬼對他這種天生靈力強大的人也是危險的。她隻覺得阮瞻自私自利才不肯幫她,直到他差點讓秀才惡鬼困死在水裏後,她才明白那不僅是比劃比劃、念叨念叨、隨便貼兩張畫得亂七八糟的符就行了,有時會甚至會危及驅魔人的生命。

雖說平時她總是能賴上阮瞻就毫不客氣,但她還沒狠毒到不顧他的生命。那天的張雪事件讓她沒空細想,但阮瞻受傷後她很後悔,就連意識到他會幫自己,她也以為隻是找到訂約人後從外圍解決這件事就可以了。可現在擺明是硬碰硬的局麵,她闖的禍當然不能放手不管,可怎麽能讓無辜的他卷入這件事。而沒有他,她又什麽也做不成,就算豁出去了自動就當祭品,數目也不符合要求。找他幫忙吧,看來這個血腥瑪麗很厲害,說不定會讓他陷入危險。

“要不,你教教我要怎麽驅魔捉鬼?那個畫符什麽的總可以學吧?”她異想天開。

阮瞻失笑,“你以為沒有靈力的人可以隨便學一學畫一畫就可以嗎?”

“學不會?”

“你沒有天生良能,也許練個一、兩十年道術也可以。”

“就是說來不及了?”

“完全正確。”

小夏沮喪地垂下頭。

阮瞻了解她糾結不解的心情,不自禁很‘自然’的心軟,“我不是幫你。”他說:“我是個中國‘法師’,怎麽能讓外國邪靈來隨便撒野,太不給麵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