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額不足

光腳男施施然走了過來,抬腳跨過屍體,把手伸給女人,“起來吧,地上涼。”他溫和地說著,輕輕聳了下鼻子。

他笑起來真好看哪!女人怔怔望著那雙伸過來的大手,能感覺出那雙手的熱力和安全,可是卻沒敢去拉。如果他也討厭她,拚命找水去洗手可怎麽辦?她受不了六個小時內受三次打擊。

“怎麽?怕我是壞人嗎?”男人的笑容加大,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齒,看來另人格外安心,“放心,我不會認為你是僵屍或者是幽靈。”

“你沒聞到――怪味?”

光腳男點點頭,“可是你身上有生氣,誰會介意那些沾染上的氣息呢?來吧,坐久了會肚子疼哦。”他手臂一展,握住女人遲疑的手,把她拉了起來,之後有些煩惱的搔搔頭,“這一位可怎麽辦呢?總不能給他扔在這兒。”

“他說――他是這間店的老板。”女人回身一指,到現在才開始心裏發毛。不過因為和這光腳男人站在一處,並不感到害怕。

沒錯,她是一直和死屍打交道,但從來沒和死人說過話,居然還想泡一個死男人來著。她既然做了那工作,就是不信鬼神的,那麽今天看到的一切又是什麽,眼前的光腳男人又是誰?他做的一切,似乎在電影裏才看得到。

“你是誰?”她問。

“我叫包大同。”他隨手摸摸口袋,然後攤開手,“對不起,沒帶名片,我是中國古文化研究學家,目前開著一家雜誌社。”

女人瞪圓了眼。

哇,古文化研究學家?好有學問!怪不得不懼鬼神。而且,他不問她發生了什麽,一點也不大驚小怪,這份看似懶洋洋,實則沉著的氣度真是迷人極了。

包大同對女人的這種目光早就習以為常,隻低頭看了看那具奇怪的屍體,眉頭略皺,心裏有點犯愁。

這個不是魂魄,而是真實的肉身。照理說,人死後而能動就是屍變,也有叫乍屍的,但僵屍可不是這個狀態,這具屍體雖然也是以跳躍代替行走,但關節靈活,仿佛還有感情和思維,剛才他離得遠時,居然隱隱聽到一人一屍的對話聲,實在怪異得很。

再凝神感覺一下四周,沒有什麽邪氣,似乎也不是有邪物暗中控製,那間餐館更是要多正常就有多正常,那這種怪事怎麽會突然發生呢?

拋去他的好奇心不理,這具屍體也不能就這麽放在這兒不管,太陽就要出來了,屍體受了日精月華隻怕不妥當。再說,他身為城市修道人,怎麽能放著屍體在這裏嚇人,萬一他再暴走傷人可怎麽辦?

他現在的法力還被封印著,對自己的實力不太有信心。不過這屍體被他一擊就倒,可見並沒有什麽靈力,但為什麽他感覺一絲淡淡的怨氣盤旋在周圍不散呢?這屍體“活”過來,和怨氣有什麽關係嗎?可惜他能力受限,探不太真切。

“包先生,咱們要怎麽辦?”女人道。

咱們?包大同略側過頭,覺得麵前的女人也透著古怪。從她的氣息上看,他能感覺出她是從事與屍體聯係密切的工作,膽子大是正常的。但是遇到這種事,大部分女人會逃走吧?她還留在這兒幹什麽?話說回來,現在是清晨五點,一個女人濃妝豔抹在大街上遊**什麽?

不過也難說,他家裏現在就有一個遇到靈異事件,削尖了腦袋也要往裏鑽的。

“小姐先回去吧。”包大同略想了下,“我想死者家屬發現屍體不見也會找的,他既然是這間店的主人,肯定會有人會想到來這裏找,我看著就行。”

他嘴裏這麽說,心裏卻想,實在不行就隻好破門而入,反正他的法力雖然被封印,也不會穿牆術,但靈力開鎖的本事並沒受影響,到時候他把屍體擺到後廚去,再電話通知死者家屬也行,前提是這屍體真是這間店的主人。

想到這兒,他心裏一動,問道:“小姐,是他告訴你,他是這間店的主人?”

女人點了點頭,知道麵前叫包大同的男人一定會相信她的話,輕聲道:“我叫淩小佳,以後你叫我小佳就好了。”

但凡女人告訴你名子,並且讓你叫她的昵稱,還說什麽“以後”,肯定是希望相識、相處,這一點包大同是明白的。他看看淩小佳,見她雖然瘦點,不過長得不賴,個子高挑,氣息也正,情不自禁地摸摸臉上的傷,不知要如何回答。

正要開口說話,就見一輛黑色汽車急速駛來,速度快到似乎要把站在街角的兩人一屍撞飛。但就在包大同護住淩小佳,打算實在不行就來把“駭客帝國”的招牌飛起動作時,汽車卻猛然停住了,發出尖銳的刹車聲。

“什麽車啊,製動係統還不真不錯。”包大同有些惱怒,譏諷道。

車門開了,還傳來釘鈴一聲。

“呀?我倒怪了,這車先進的,拿鈴鐺當喇叭嗎?”看著車上魚貫走下來四名道士,包大同奇怪地問。

這年頭招搖撞騙的人多了,進行喪葬服務的道士大多數是偽的,並不懂得道術,也沒有半點法力和靈力。不過眼前這四個不同,從他們搖鈴的方式,腳踏的方位和手中持的符看得出來。他們雖然不是什麽了不起的人物,對付地上這具屍體還是可以的。

難道死者家屬早知道會屍變,所以提前請來了法師?包大同越來越感到奇怪了。這人怎麽死的?為什麽有淡到不易覺察的怨氣纏繞,為什麽會死而不安,還跑到他的餐館門前?他在等什麽?還是生前有什麽留戀或者執念?

“你究竟是誰?”一個惡狠狠的聲音問。

包大同嚇了一跳,一轉頭,正看到一個中年黑衣女人走下了車。她大約四十多歲,略胖,容顏蒼老憔悴,不過一看就是養尊處優的富婆,雖然和地上躺的人體標本有些年齡差距,但包大同一眼就辨別出這位是傷心的寡婦。

“路過的人,正好看到你老公死了還在騷擾美女,路見不平而已。”包大同對女人的美醜非常寬容,就是不能容忍女人傲慢無禮,因此沒有半分對待淩小佳的溫和,冷淡地回答。

“我正打算要報警,繁華都市,朗朗――那個快要朗朗乾坤,居然有屍體當街亂竄,這太違背科學規律,要切開做實驗。”他補充。

“你究竟是誰?”寡婦重複。

“我叫包大同。”奇怪了,為什麽女人總是要這麽問他,不管老少善惡都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