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完街道,穿過一座荒蕪的小山坡,冷寒依跟著翠翠終於來到她口中的那片樹林。那裏有一間破舊的茅屋,應該是獵人們留下的暫避之所。在茅屋門口,冷寒依猶豫不前了。她手心發涼,呼吸緊促,忐忑不安的望著茅屋不敢上前。

“小姐,你怎麽啦?”翠翠回頭看到冷寒依站在門外,一臉的緊張。

冷寒依輕聲說道:“我怕!”

“你怕什麽?”翠翠不解了,她連惡鬼都不怕,她怕什麽?

“我怕他不是我要找的人!我更怕我見到的是我要找的人的屍體!”冷寒依惶恐不安的說道,“你明白那種希望破滅後的失望嗎?”

翠翠安慰她說:“你是好人,老天爺不會對你那麽殘忍的!與其站在這裏胡亂猜測,還不如進去看一下!我都說了,他還有一口氣。”

冷寒依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跟著翠翠揣測不安的走了進去。裏麵有一張簡易的木床,上麵一動不動的躺著一個麵目英俊,器宇軒昂的男子。盡管他雙目緊閉,了無生氣卻難掩他一身的傲氣。

看清**躺著的那個人時,冷寒依眼淚一下湧了出來,她喜憂相伴的來到床前,泣不成聲的說道:“二哥,我可算找到你了!你要趕快好起來,我等著你的責罵。”

**的無心如死人一般沒有半點反應。

“他怎麽會這樣?”冷寒依看著無心這樣,心疼不已。如果不是她出手傷他,他還是那個睥睨天下傲氣不凡的無心。如今卻如同死人一般在這陰陽共存的城池裏奄奄一息。想到這些,冷寒依更是自責難安。

翠翠一邊煎藥,一邊回答:“我見著他的時候,他就是這樣。開始我以為他死了,我還想把他埋了。結果我聞到他身上還有人氣,就把他帶到這裏來了。”

“謝謝你!”冷寒依說道。

“小姐別這麽說!剛才要不是小姐出手,翠翠恐怕又要受辱了。”翠翠低聲說道。

冷寒依端了跟凳子做到翠翠麵前:“我叫冷寒依,以後你別小姐小姐的叫了。”

“你就是冷寒依,冷小姐?”翠翠表情異常激動的問道,一雙冰涼的手緊緊抓著她不放,一雙美麗的大眼直勾勾的看著她,有些意外,有些不敢置信的樣子。

冷寒依點點頭:“怎麽啦?”

翠翠再次跪在冷寒依麵前,誠心的說道:“翠翠替我們村裏那些受苦受難的村民,給恩人磕頭!謝謝恩人解救了我們村裏的人。”

冷寒依聽得有些糊塗了:“你是不是認錯了人?你說的我怎麽聽不明白呢?”

翠翠欣喜的掉出眼淚:“小姐,你還記得去年在鳳凰城外有個叫小老虎的惡霸嗎?”

經翠翠這麽一提,冷寒依想起來了。那個村子裏有個老伯的女兒就是叫翠翠,難道就是眼前這個女鬼?她扶起翠翠,惋惜道:“想不到你真的死了?”

翠翠歎了口氣,說道:“有時候活著,還不如死了好。我被小老虎搶走後,受盡他的淩辱。他玩膩了,就把我賣到了青樓。在那種不見天日的火坑裏屈辱的活著,還真不如死了好。原本以為作了鬼,就可以找他報仇。可是惡鬼也怕壞人,我根本就不能靠近他,我隻能眼睜睜的看著我的鄉親們受他的迫害。幸好,你們幾位恩公出現了,救了大家。結束了鄉親們的苦難日子!”

冷寒依感歎道:“當初無心砍了大樹,救了你們全村。現在他有難了,你又救了他!真是善惡有報。一切都好像是冥冥之中安排好了的。”

翠翠望著無心開心的說道:“他就是無心公子?我居然救了我的恩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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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隻懂得收人錢財,為人消災的冷寒依現在居然做起了無心的保姆。白天,她去城裏給無心抓藥回來,自己動手煎藥,喂他吃藥,還運用現代的按摩手法,為他按摩全身。有太陽的時候,她把他搬到外邊曬太陽,不厭其繁的跟他說話。

翠翠取笑她,照顧這個義兄,比照顧她的丈夫還細心。說得冷寒依好幾次紅了臉。

又是一個晴天,冷寒依把無心搬到了門口,替他洗完頭,冷寒依坐在他麵前,一邊梳著無心的頭發,一邊自言自語道:“小樣,長得還蠻俊的。就算是披頭散發,也掩藏不住你英俊的容顏。奇怪,最近怎麽越看你越順眼呢?”她停下手裏的動作,繞到他正前方,仔細的端詳起來:“以前我怎麽沒發現你長得帥呢?”她伸手在無心的臉上來回摩挲著,像是在撫摸一件藝術品。

過了一會兒,她長籲短歎起來:“長得帥,有什麽用呢?你都成植物人了!我怎麽這麽倒黴呢?眼前擺了這麽一個大帥哥,居然是活死人!而且還是我親手把你害成這樣的。真是可惜了你一張絕美的臉皮!”

她捏著無心的臉說:“無心,你什麽時候才能回答我一聲呢?哪怕是眨一眨眼睛,動一動手指頭也行。哎!我的天呀,你倒是給點反應好不好?”

無心睡著了一般,沒有任何反應。

“無心!”她趴在他耳邊大聲叫道,“你快起來!你的褲子掉了!”

無心還是一動也不動。

“無心,你看!前麵有美女在洗澡。”

“無心,你再不說話,我把你送進皇宮去當太監!”

“無心,你要是肯睜一下眼,我就嫁給你,好不好?”

折騰了半天,無心一如既往的一動不動的躺在那裏。任憑冷寒依說的口幹舌燥,他也沒給出半點反應。這讓冷寒依十分沮喪,十分挫敗。

“啊——”冷寒依快崩潰了,她一把掐住無心的脖子,使勁的搖了起來:“你到底要怎樣才肯醒過來?你恨我,怨我,你可以起來罵我打我。我不要你跟個死人一樣的躺在這裏!你給我起來,你這王八蛋,你不是人,你怎麽可以這麽一直睡下去?你不知道,你不醒,我就地永遠活在自責當中。你知不知道,我很擔心你?我拜托你快點醒過來!隻要你醒過來,我以後什麽都聽你的?我再也不任性,再也不罵你了!我已經沒了鳳舞,沒了小寒,我不能再失去你,你給我醒過來,好不好?”說著說著,她的聲音變成了哭腔,她掐著無心脖子的手,慢慢放下。她趴在他的肩上,失聲哭了起來。淚水如絕提的洪水順著無心的肩流向了鎖骨,胸膛,胸口。。。。。。

哭得正傷心的冷寒依,沒有注意到此時的無心眉頭微微皺了一下。

痛哭一場之後,冷寒依心情舒暢不少,看著無心胸前的衣服被自己的眼淚打濕很大一塊。她回屋拿了一件衣服給他換上。為他係好衣服的時候,她總感覺好像有什麽地方不對?她重新解開了無心的衣服,這次她注意到了,無心的胸口原本有一棵靈芝一樣的封印,竟不知在何時沒了?她咬著嘴唇,怎麽也想不明白,還是等到晚上問問翠翠再說。

這些天,雖說是她在照顧無心,可是為無心擦洗身子的事卻是翠翠替她做的。翠翠說,她生前是青樓女子,什麽尷尬的場麵都見過。冷寒依畢竟是未婚女子,為男人清洗身體的確有些難為情。

晚上,翠翠出現後,冷寒依問起無心身上封印的事,翠翠很驚訝的說道:“我沒見過你說的封印,我見到他的時候,他身上就沒有你說的那個東西。”

“奇怪,他身上的封印怎麽沒了?難道。。。。。。”冷寒依看著安靜躺在那裏的無心,心裏浮出一個念頭。

翠翠問道:“到底出了什麽事?”

冷寒依正想答話,就聽到有東西靠近他們居住的茅屋。她閃身攔在門口,說:“有情況!你幫我照顧好無心。”

“嗯!”翠翠順從地答應道,“你要小心!”

冷寒依跳出門外,拿出青蛇杖護在胸前,說道:“何方鼠輩?偷偷摸摸的做什麽?”

“哈哈哈!真是有個性!”一聲還不算很陰冷的話語從樹林上空傳了下來。

冷寒依抬眼一看,一個全身白衣的男子(不,是男鬼才對!)站在樹梢上,正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她。她很不爽的說道:“喂,那個白衣鬼,你生前被人踩在了地下麽?所以做鬼要站那麽高,你就不怕姑奶奶我耳背聽不清你說什麽嗎?”仰視別人的滋味真不好受!

“有意思!”白衣鬼慢慢的飄在了地麵。他蒼白的臉上浮現著笑容,笑得令人背皮發麻,“你那天弄死了我幾個小鬼,你說這筆賬我們該怎麽算?”

“算你的大頭鬼!是他們自己沒用,賴我呀?”冷寒依胡攪蠻纏的勁兒又上來了,“我還說你的小鬼嚇到我了呢!你說你該怎麽賠償我吧?”

白衣鬼又笑了起來。

冷寒依秀眉微皺:“我真懷疑你上輩子是笑死的!這麽愛笑!沒有人提醒你,你笑起來很難看的嗎?如果笑容可以賣錢的話,你可以拿去賣了!”

“嗬嗬嗬!”又是一陣開懷的笑聲,白衣鬼說道:“好一個伶牙俐齒的小丫頭,居然拐著彎的罵我!做鬼這麽多年,我還頭一次遇上你這麽有意思的女子!不如我們坐下來喝杯茶?”

冷寒依一愣:“你不是來找我打架的嗎?你不為你的小鬼報仇了?”

“小鬼易得,知己難求!”白衣鬼爽快地說道,“怎樣?願意交我這個鬼朋友嗎?”

冷寒依見他說得誠懇,收回青蛇杖,大方的說道:“好!我就交你這個鬼朋友!我叫冷寒依。你呢?”

白衣鬼抱拳回道:“在下就是鬼王白辰!”

“怪不得你穿一身白衣服。感情穿黑衣服的就得姓黑?對了,白無常是不是你家兄弟?”冷寒依打趣的說道。

白辰答道:“白無常還得管我叫叔叔呢!我們黑白兩家,每隔幾百年就會派一個鬼去閻君那裏當差。就是你們陽間的人說的勾魂使者——黑白無常!”

“哦!是這樣!”冷寒依走到白辰跟前打量道:“你做了多久的鬼了?”

“忘了!反正很長時間了。”白辰說道,他看了一眼冷寒依身後的小屋問道:“你怎麽會在這裏?你不該在晚上出現在這裏!”

說到這裏,冷寒依的心情一下跌落到穀底:“我把我的朋友打傷了,他現在跟個活死人一樣,我沒法把他帶走,隻好暫住這裏了。”

“可以帶我進去看看嗎?”白辰說道。

冷寒依領著白辰進了小屋。

翠翠見了了白辰忙上前行禮:“見過鬼王!”

白辰朝她揮了揮手,徑直走到無心床前,伸手在無心的印堂一點,收回手,對冷寒依說道:“他的元神不在這裏,所以他才會這麽一直沉睡不醒。”

冷寒依追問道:“那他的元神在哪裏?”

白辰環抱雙手說道:“恕我能力有限,沒探出他的元神在何處?不過我敢肯定,他的元神不在冥界。”

“那他豈不是就這樣躺一輩子?那不是誤人誤己嗎?”冷寒依滿臉愁容的說道。

白辰跟冷寒依小敘了一會問,就離開了小屋。

冷寒依對翠翠說:“想不到這白辰鬼王還蠻好說話的!不像他那些手下,無禮之極。剛才我還以為他會跟我打起來呢,誰知他卻說要跟我做朋友。現在鬼王都搞定了,我們待在這裏就沒人敢來打擾我們了吧?”

翠翠卻歎氣說道:“麻煩還在後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