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東棠捏著額下的黑白胡子想了一會,嗯一聲,點頭道:“也好,你作了錯事,這就出發去山下積善修業,記得要作下五件利國利民的大好事,才能回來贖了你這次的過錯,知道了麽?”

楊宗誌趕緊低頭拜道:“是。”

秦東棠又說道:“你做完這些事情之後,即刻就回山來,不必再在外麵多呆了,知道了麽?”

楊宗誌又應道:“是。”

秦東棠這才感覺釋懷,再輕輕道:“小九,你身子剛剛好,做事雖然要緊,但是也要量力而為,不可逞強鬥狠,徒自枉送了性命,你知道了麽?”

楊宗誌聽見師父對自己細細叮嚀,關懷之情溢於言表,心中又升起感動,不禁眼眶潮濕,麵對地麵,拜倒哽咽道:“徒兒知道了,師父也請多多保重。”

秦東棠聽見小九的回答,心中也是一酸,不想被眾人看到,才轉頭對鄧先笛說道:“先笛,你去準備些盤纏用具,讓小九帶了下山。”

鄧先笛在一旁點頭道:“是,師父。”說完轉身走了出去,身邊的顧壘心中一動,也跟著他走了出去。

秦東棠這才轉身過來,扶起小九,慈祥道:“你出去山下修業,不能像在派中胡意妄為,處處要記得你代表的是我點蒼劍派的百年形象。”

楊宗誌聽師父這麽說,點一下頭,秦東棠又說道:“你此去快則半年,遲則一年,便能回山了,路上要多多當心,不要忘了師父說的話。”說到這裏,轉過頭去,右手輕輕拍著小九的肩膀,說道:“去吧,去吧……”

楊宗誌轉過身再看一眼師父,隻見他轉過了頭,不願再看自己一眼,心中難過,再看看身邊眾多師兄弟,隻覺得淚水漸漸模糊雙眼,心中哼一聲,一咬牙轉身大步走了出去。

楊宗誌頭也不回,一直走到劍派的大門口,見外麵天色不到晌午,頭頂天空依然晴朗,隻是北邊有一團烏雲滾滾的向這邊漫了過來,正要走出門,突然聽到身後有人喊道:“九弟,你等等。”

楊宗誌轉過身來,看見大師兄走了出來,快步走到自己身邊,從懷中掏出銀兩盤纏,放到自己手中,歎口氣,道:“九弟啊,你這任性妄為的性子何時才能改改?希望你這次下山之後可以改好了才是,免得師父總是為了你生氣。”

楊宗誌想起八師哥在演武場對自己所說的話,突然又想起在劍派的懸崖邊五哥費決對自己說道:“師父這些年一直在想傳衣缽給誰,隻是大師兄溫和,二師兄辛辣,三師兄沉穩,師父心中一直猶豫不決罷了。”不禁心想:二哥人如其劍,果然是辛辣的很,三哥在伏虎鏢局中倒是真的沉穩的緊,大哥也確實是溫和忠厚的人。

想到這裏,楊宗誌對大師兄強自笑一笑道:“大師兄,多謝你這些日子以來對小弟的照顧,小弟心中感激不盡。”

鄧先笛點下頭,道:“九弟,你本來天分極高,師父對你又很是寵愛,我原想你這次曆盡千辛萬苦回來,師父還是對你好像以往一般另眼相看,料想是要傳他老人家的衣缽給你才是,隻是沒有想到事態發展難以預料。”

楊宗誌聽了這話,接口道:“大師兄,小弟無德無能,怎能接了師父的衣缽?大師兄你多年來一直在師父身邊照顧,師父這衣缽正是應該傳給你才是。”

鄧先笛微微搖頭,苦笑一聲道:“我原來天賦就一般,師父的功夫卻也隻學到六七分,想來師父總是不滿意的。”

楊宗誌又大聲說道:“我點蒼劍派講究的是行俠仗義,可不是講究的威震江湖,功夫第一,所以我們的掌門不一定要功夫最好,但是一定要有一顆向善除惡的心才對。”

鄧先笛聽到九弟振振有詞,好像平生第一次才認識九弟一般,愣愣的盯著楊宗誌,楊宗誌對他微微一笑,行個禮,說道:“大師兄,我走了,你多保重。”說完轉身就向外走去。

走了沒幾步,又聽到人喊:“九哥,你等等。”

楊宗誌心中奇怪,轉身見顧壘在後麵急急的趕來,身邊還牽了一匹馬,楊宗誌輕輕一笑,道:“小十四,你這馬是哪來的?”

顧壘幾步牽馬跑過來,臉上滿是汗水,急道:“九哥,你一路路途遙遠,便帶了這匹馬去吧。”

楊宗誌這才轉身看看這馬,發現這馬雖一身潔白,但毛發淩亂,身材瘦小,皮不包骨,脖子處還有一塊黑斑,皺眉道:“這馬都快餓死了。”

顧壘聽見九哥嫌棄這馬,不好意思的一笑,道:“九哥,這馬雖弱小,但是總是聊勝於無,而且我倉促之間隻能找到這樣一匹馬了,你就將就著騎了他吧。”

楊宗誌看小十四一臉通紅,滿頭都是大汗,知道他為了自己去找馬辛苦,心中不禁感動,接過韁繩道:“好,既然是你的一番心意,那我便一起帶了它走,希望它這一路可以吃的肥肥胖胖的回來,哈哈。”說完牽了馬就要離去。

顧壘在身後又低聲道:“九哥,你不見見小師妹了再走麽?”

楊宗誌一愣,想起婉兒的嬌弱樣子來,心中一暖,接口道:“不用了,我很快便會回來的。”

顧壘一急,又道:“九哥,我見這次你回來,小師妹還像小時候一般纏著你,好像心中還是喜歡你的。”

楊宗誌又一愣,想起昨夜在師父門外聽到師父和婉兒的說話,微微一笑,道:“小十四,你別胡說,小師妹是感念我們小時候的情意,才會眷念於我,我這便走了。”說完再不多話,轉頭沿著大路向山下走去。

顧壘看著九哥的身影逐漸變小,那瘦皮白馬跟在他身邊一瘸一拐的走著,慢慢轉過山頭不見,心中又是神往又是難過,隻希望自己變成白馬才是真正快意起來,想到這裏不禁淚水淹沒了雙眼。

……

楊宗誌一路下山而去,穿過山腰的市鎮,也不停步,一路走到了山腳,抬頭看看天色,發現北方的烏雲此時已經慢慢滾到了頭頂之上,隻怕過不了多久就會有一場春雨下下來。

想要走快幾步,卻被一根韁繩拉住了,再轉頭看看身邊一瘸一拐走的甚是艱難的白馬,心想北方都是高頭大馬,這南方的馬兒卻是這般瘦小力微,不禁喃喃苦笑說道:“馬兒啊馬兒,到底是我騎你呢,還是你來騎我的?”

楊宗誌無奈的搖搖頭,正要伸手托住馬兒的腹部好讓他和自己一起走快些,突然聽到身後官道上得得的馬蹄聲急急的傳了過來,楊宗誌轉頭看,見一匹紫紅高頭大馬急急的向自己這個方向衝了過來,馬背上仿佛有一個人,但是那人伏在馬背上,看不清楚。

楊宗誌見那馬走的疾,隻得拉過自己的瘦馬走到路邊,免得被它撞到了,那馬又急急趕了幾步,跑到自己身邊,卻聽見籲的一聲嬌呼停住了,楊宗誌看的奇怪,見馬停下來,馬背上緩緩立起來一個人,一身淡黃色衣裙,好像有多處黑塊和破損,一張嬌俏的小臉,明亮的大眼睛,眼中全是淚水,小嘴還紅嘟嘟的鼓了起來,不是小師妹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