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宗誌、倩兒和白衣公子下的樓來,楊宗誌想著心事,一手牽住倩兒,一手牽馬,也不說話,緩緩踏雪而行,倩兒跟在他身邊,隻是拿眼望著她,欲言又止,白衣公子心中惴惴,既是開心,又是不安。

突然楊宗誌抬起頭來,笑道:“還沒請教公子尊姓大名的。”

白衣公子心裏大是不忿,暗想:你這會才想起來我來了,剛剛見那筠兒生的貌美,便是癡呆了這半天。想到這裏,拿眼瞪了一下他,才幽幽道:“在下姓月,名賽。”

楊宗誌腦中念了一遍,隻道:這姓名倒也怪異,隻怕不是中原姓氏。接著又問道:“月公子住在哪裏的,可是這望月城中麽?”

月賽心道:“我可不能在你麵前太沒用的,沒得讓你小瞧了。”傲然一笑道:“不是,我住在這望月城外的,這便是要出城而去了。”

楊宗誌哈哈笑了一聲,喜悅道:“那可巧極了,我兄妹二人也是住在城外的,正好大家一起出城去了吧。”

月賽心想:你隻怕是千方百計的是想要打探我的情況,所以才這麽說,我偏不讓你如願。想到這裏,也不說話,隻是一笑。

過一會,月賽又聽見楊宗誌對倩兒說道:“倩兒,我們剛剛來的時候說,回去隻怕是要翻牆鑽洞的了,我看這會,城門早已緊閉了,說不得我這個小賊隻能帶著大小姐作回雌雄大盜了。”

倩兒格格一笑,道:“隻是你這小賊又怎能運走這馬和月公子呢?”

楊宗誌對倩兒眨下眼,道:“倩兒,你怎能把月兄和這馬相提並論呢?他們一個是頑冥畜生,一個是風流人物,那是大大的不同。”

月賽聽得心下氣苦,暗道:“你這人偏是故意氣我的是吧,我也偏不向你示弱。”想完故意用勁將頭一轉,打定主意就算死也不再看他一眼。

楊宗誌看月賽的樣子,心中好笑,故意道:“哎,你們看城樓上有一個白衣大胖和尚,正在端坐吃肉喝酒呢。”說完用手一指,倩兒和月賽都禁不住好奇,齊齊抬頭看去,耳中又聽見楊宗誌哈哈大笑道:“受騙也,受騙也。”

倩兒嬌嗔道:“壞哥哥,壞哥哥,盡戲耍倩兒……”說完在楊宗誌身上打了幾拳。

月賽知道楊宗誌戲耍的是自己,咬了咬牙,重新又將頭轉到一邊,隻是雙目一迷,盡力吸氣不讓淚水湧將出來。

行了一會,月賽心神恍惚,突然又聽到楊宗誌說道:“就是這裏吧,這處城牆無人把守,正好方便我等小賊行事。”

說完楊宗誌轉頭對月賽說:“月兄在此稍等,我先下去安置了倩兒和馬匹,再在下麵接了月兄下來。”

楊宗誌一挽倩兒的手,一手托住大馬的腹部,輕道一聲:“起”,自帶著倩兒和馬匹躍了下去。

月賽在城樓上往下望去,隻看見楊宗誌等人的身影慢慢變成一個小黑點,心裏突然害怕起來,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心想你這壞蛋這般托大,這裏下去隻怕有得幾十丈高,你可千萬不要有事才好。

但見楊宗誌快到地麵的時候,身邊的積雪被他真氣所激,都翻湧了起來,楊宗誌身子突然飛快的旋轉了起來,帶著倩兒和馬匹都跟著快速飛轉,到了地麵用個柔力一送,讓倩兒和馬匹都穩穩的落在了地麵,月賽看著鬆了一口氣,突然聽到下麵楊宗誌“哎呀”了一聲喊,身子一個站立不穩,摔倒在地,沒了動靜。

月賽心裏一痛,整個心兒仿佛被巨錘猛的一擊,自己身邊忽然沒有了聲音和顏色,隻是看見下麵的倩兒飛奔到楊宗誌的旁邊蹲下,那高頭大馬兀自呆在那裏望著二人。

月賽隻感到一股熱泉從雙目中噴湧而出,再也抑製不住,想要放聲大哭,沙啞著聲音對下麵喊道:“喂,你怎麽樣了?有沒有事啊?”聲音傳出,如血如泣。

突然,月賽看見下麵的楊宗誌以一個江湖上賣拳耍藝,人人都會的鯉魚翻身立了起來,向城牆上麵招手道:“月兄,在下好得很那,一點事都沒有,多謝關心啦,你這便也下來吧。”聲音傳上來,中氣十足,哪裏象受傷的樣子。

月賽一怔,突然心中湧起一陣狂喜,一個聲音在心底狂呼:“他沒事的,他沒事的。”這身邊的顏色又重新匯聚了上來,他明白自己又受了這壞蛋的耍弄,隻是心裏為何好像也千般歡喜,萬般高興。

月賽又氣又恨的喊道:“沒摔死你這小子是你幸運,你讓我也跳下去莫非是想圖謀不軌?”

楊宗誌在下麵哈哈大笑道:“月兄盡管跳下來,在下這兔子搏豬手練了很多年,輕易是不會失手的。”

月賽聽到他把自己比喻為豬,心中更是氣忿,暗道,我這跳下去,第一件事就是對著你那可惡的嘴巴死命的咬上一口,讓你還說話氣我不。突然又想到自己主動去咬他的嘴,那不是……那不是……把自己的初吻也獻了出去?想到這裏,月賽隻感到自己的心砰砰亂跳,臉色紅的象血一樣,望著下麵的人兒,嫣然一笑,也輕輕的跳了下去。

楊宗誌在下麵看見上麵的月兄輕輕跳了下來,銀色的雪幕之下,白色衣闕紛飛,宛若出塵的仙子一般聖潔,暗運了一口氣,雙手交互拍出,閃電般連拍出十三掌,到了第十三掌的時候已經一掌輕輕拍到了月兄的腰上,帶的月賽也飛轉了起來。

耳中聽得月兄“啊”的一聲輕呼,楊宗誌心想,這月兄麵子卻是嫩的很,想到這裏頑皮心起,卻是不再拍掌,而是雙手急急的抱出,口中嚷道:“哎呀,壞了,壞了,兔子搏豬手不管用了……”

月賽在空中看見楊宗誌慌亂的張開雙手抱了過來,偏偏自己身處半空,無法躲避的開,芳心一淒,閉上雙眼,暗叫一聲:“偷心的小賊子……”任由楊宗誌將自己抱了過去。

待得月賽緩緩睜開雙眼,卻見楊宗誌一雙明亮的眼睛滿是笑意的看著自己,不由得臉上一紅,輕聲怨道:“還不放我下來?”

楊宗誌這時隻聞到一股熏人迷醉的幽香傳了出來,心想這月兄也太多脂粉味,直如小娘子一般。哈哈一笑,將月賽放了下來。月賽剛一下地,差點站立不住,楊宗誌正要伸手去扶,月賽忙運勁一揮手,強自立住,隻是雙手已經羞的不知道該往哪裏放才好。

月賽再抬頭起來,隻見楊宗誌已經一把抱起倩兒,躍上高頭大馬,對他哈哈一笑,抱拳道:“月兄保重,咱們後會有期。”

月賽突然心兒一緊,正想要告訴他自己的真名字,又聽到楊宗誌道:“在下姓楊……”

月賽接道:“我知道,你叫楊定州是不是?”

楊宗誌對著他微微一笑,月賽害怕他意會出自己開始偷聽他和瑤煙說話,趕緊低下頭,隻聽見楊宗誌又笑道:“在下其實不叫楊定州……”月賽一愣,抬起頭來看著他,隻覺得他目光深邃,遙遙望著遠方,顯是想起了什麽往事。

楊宗誌又想起十年前中原定州城大戰,十萬突厥人,爹爹大獲全勝……耳邊突然聽到倩兒在身下輕呼道:“誌哥哥……”顯然是這丫頭知道自己正在想起十年前,便接著道:“其實在下有記憶的時候就是生活在定州的,所以這麽說也不錯,在下的名字叫做楊宗誌,以後大家就兄弟相稱,月兄告辭了!”哈哈一笑,打馬而去了。

月賽聽著他報出姓名來,心中閃電劃過,感到咚咚耳鳴,再看著他騎馬遠遠而去,隻覺得憧憬中的世界轟然坍塌,漸漸目光迷離了起來,也不知是淚水還是雪花,口中隻是喃喃念道:“楊宗誌……楊宗誌……楊宗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