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師叔在陣中,見周圍的弟子們慢慢抵擋不住,也是急得皺眉,一聲大喝道:“大家都聚到我身邊來,我們合力一擊衝出去。”其餘那七八名女弟子聽到這話,都是手中劍法一晃,退開身去,聚到了梅師叔身後。

梅師叔見大家都聚攏過來,朝自己麵前一擺頭,道:“大家合力擊這個方向,將這旗陣擊破。”身邊的女弟子們齊聲嬌呼應道:“是。”說完八柄七彩劍一致刺將出去,一時氣勁大漲,帶起咧咧風聲。

那掌旗的人在陣中見到這個情形,卻不說話,手中旗向下一沉,四周的漢子們見這個手勢,俱是大喝一聲,拚命架住了峨嵋派弟子手中的劍,那掌旗之人將旗交到另一隻手,又是一揮,其餘剩下的漢子們又圍了過去,在峨嵋派弟子的身後壓了過去。

楊宗誌看到這裏,暗道一聲:不好。再也無暇所想,彎腰從地上撿起一根樹枝,一伸手向那個掌旗人擲去。

掌旗人見自己這些人圍住了峨嵋派的弟子,又將她們牽製住,剩下的漢子們正要背後襲擊得手,心中正是得意,突然聽到一聲嗤嗤的尖嘯聲在自己右耳中響起,不禁轉頭看去,隱隱見到一個細小的物事帶著嘯聲向自己擊來。

他心中大驚,以為是有人射箭偷襲自己,隻是那箭來勢太快,自己根本無法躲閃就到了自己麵前,無奈之下隻能舉起手中旗子奮力擋去。掌旗人耳中隻聽到哢嚓一聲,手中的旗杆被那物事擊成了兩截,掌旗人吃不住這衝力,手中的旗脫手而出,人被撞的向後退了三四步,剛想要喝聲怒罵,身子一抖,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陣中的那些青衣漢子轉頭見到自己頭領被人擊中,倒在了地上,心中都是大驚,再無力顧及到被圍困的峨嵋派弟子們,一齊搶了回來,大呼道:“副壇主……副壇主……你怎麽樣?”

那副壇主被這下撞擊,胸口氣血翻湧,用手指了指右邊的樹林,口中卻是說不出話來,他身邊的一個青衣大漢見到這個情形,站起身來,對著右邊的樹林大喝道:“是什麽人?不知道羅天教的爺爺們在這裏做事麽?”

峨嵋派眾人眼見就要被這群青衣漢子們擒住,心中都是驚怒,卻又無可奈何,突然感覺到身上壓力一輕,那些漢子又都好好的退了回去,圍在了一處,峨嵋派人都是心中驚奇,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再看到那名漢子站起來怒罵,這才明白是有人救了自己,也都是看向右邊的樹林。

若紅師妹站在師姐們中間,此時也是小臉煞白,彎腰籲籲喘氣,好不容易站直身子,跟著大家一起看過去,見那邊樹林裏緩緩走出幾個身影,仔細一看,見是一個褐衣少年手中牽了一匹白馬,馬上坐了一個淡黃色衣裙的翩翩少女。

待的他們走近一點,看了仔細,眼中卻是一亮,突然張口大聲嬌呼道:“風……風九公子,是你麽?”身邊穿著藍色衣裙的嶽師姐聽到若紅師妹這聲呼喊,渾身都是一陣顫抖。

楊宗誌牽著婉兒和馬走出來,聽見峨嵋派中若紅師妹的聲音在喚自己,對那邊哈哈一笑,道:“若紅師妹,我們有得幾日沒見了,你可還好麽?”

若紅師妹聽見他這句話,臉上一紅,卻嬌嗔道:“我說了你別叫我師妹,師妹的,你怎麽總不聽?”

羅天教中剛剛那個喝罵的漢子見到點子走出來,仔細一看卻是個少年人,年紀輕輕,不過二十左右,再一看卻是玉樹臨風,俊俏的很,不禁又罵道:“兀那小子,你莫不是嫌你命太長了,敢得罪老子們羅天教的人?”

秦玉婉聽到這聲罵,眉頭一皺,卻聽見楊宗誌在一邊大聲道:“敢問這裏是風神壇的好漢麽?”

那漢子聽到這話,麵上倒是一絲得意,挺胸道:“你既知是風神壇的爺爺們,還敢來強出頭,你這小子的膽子當真不小。”

楊宗誌又接口道:“不知道今天領旗的是哪一位副壇主?”那漢子被問一愣,怒道:“什麽哪位副壇主?我們風神壇隻有一位副壇主,那就是王副壇主。”

楊宗誌聽到這話,哈哈一笑,道:“那有請王副壇主過來說話。”

王有期被楊宗誌一根樹枝擊倒,坐在地上調息了半晌,才緩過氣來,聽到了這番對話,憶起那邊那人的聲音,心中卻是一驚,想起過去一個人來,背上不禁冷汗涔涔,趕緊爬起身來,搶了出去。

仔細一看,淡淡霞光映照下,卻見一個風流倜儻的少年站在對麵,不是那人是誰,不禁麵上也是出汗,跑幾步過去,施禮道:“原來是楊少……楊少……俠,在下不知你在這裏,失禮的很,失禮的很。”說完又是作了幾個揖。

王有期見過楊宗誌與筠兒公主在一起的親密情形,知道這個少將軍是公主心儀的人兒,心道:自己正想巴結公主好升作正壇主,這個少將軍那是萬萬得罪不起,不然職務不光沒得升,隻怕還要被貶。因此麵上更是拘謹有禮。

身後那些羅天教的漢子們,見自己副壇主對這個少年如此恭敬,都是大驚,猜不出這個少年到底是何方人物,隻是見他剛剛一個暗器擊倒王副壇主,那功夫確實是了得的緊了,不禁都是麵麵相覷,交頭接耳起來。

楊宗誌見那副壇主跑過來,正是在北郡見過的王有期,又是哈哈一笑,道:“王副壇主,你這一向可還好麽?”

王有期見楊宗誌問話,趕緊又施禮道:“還好,還好。”

楊宗誌接口道:“不知你們和峨嵋派的人有什麽仇怨,要在這裏兵戎相向呢?”

王有期愣了一下,猜不出他與峨嵋派弟子們的關係,隻是看他出手救下了峨嵋派的人,想來定然是有一些關係的,趕緊又道:“原本是沒有什麽仇怨的,隻是……隻是……”

楊宗誌皺皺眉,又問道:“隻是什麽?”

王有期想了一下,又道:“隻是她們峨嵋弟子甚是無禮,在這裏辱罵我們……我們的公主,被我手下弟子聽見,所以才打了起來?”

楊宗誌聽的分明,心想,原來是這樣,隻是峨嵋派的弟子沒事為什麽要罵筠兒?

剛剛想到這裏,峨嵋派那邊站出一個紅衣小姑娘,正是若紅師妹,嬌聲道:“你胡說,我哪裏有罵你們的公主,你倒是說說看?”

王有期聽見若紅師妹這話,轉過頭來,冷下黑麵孔喝道:“我手下弟子聽得分明,你說我們公主……我們公主她癡心單戀一個什麽點蒼門下弟子,難道不是胡說八道,壞人名聲麽?”

王有期這話說完,旁邊站著的幾個青衣漢子也是鼓噪起來,喊道:“不錯,不錯,正是我們親耳所聞的,你這小丫頭還想抵賴不成?”

王有期這話說完又是轉頭看了楊宗誌一眼,心想:我這也是為你出氣,你總不至於會怪罪於我吧。

若紅師妹被眾人一喝,麵上也是一紅,隻是聲音卻小了下去,偷偷瞄了楊宗誌一眼,訥訥道:“這事天下人都知道,難道就不許我說麽?”

楊宗誌見他們在這裏拚個你死我活,卻隻是為了這麽點芝麻綠豆的小事,不禁苦笑起來,暗道:江湖中人血性倒是不小,隻是卻……卻太無分寸了些。又道:“王副壇主,這些都是小事,隻希望你們不要再打下去了,大家就此罷手可好?”

王有期瞟了他一眼,暗道:這還是小事,我們公主冰清玉潔,怎麽能容這些臭女人亂罵?又想:看來這少將軍與峨嵋派人倒是交情匪淺那,算了,我看在公主的麵上,也不與你們計較。王有期點一下頭,道:“既然是楊少……楊少俠說話,我們自然都是聽得,那我們就此罷手了,大家後會有期。”

若紅師妹聽見他們說就此罷手,心中卻是不服,又嬌聲道:“什麽,你們想就此罷手就可以了?”

羅天教的教眾本來聽說架沒得打了,心中都是失望,又聽見若紅師妹挑釁,又哇哇的鼓噪起來,一邊的嶽師姐皺眉輕聲道:“若紅師妹,你別再說話了,若不是你闖下這麽大的禍事,怎麽會差點害的這些師妹們,都跟你一起受傷了呢?”

若紅師妹聽見嶽師姐這句話,轉頭看其他師姐身上大多有些輕傷,再轉頭看了一下梅師叔的臉色,見她隻是站在那裏,閉上眼睛向天,卻不說話,心中惴惴不安起來,低下了腦袋不敢再多話。

王有期又嘿嘿一笑,朝身邊正在吵鬧的漢子們一擺手,道:“我們走。”說完帶著那幾十個漢子撿起地上的旗子,一起離去了。

若紅師妹忍了好一會,見那些羅天教的漢子都離去了,又抬起頭來,道:“風九公子,你們怎麽也會到這裏來的?”

楊宗誌心下一笑,尋思若是想讓這若紅師妹不說話,隻怕比登天還難。口中卻笑道:“我和小師妹左右無事,聽說最近少林寺要開英雄大會,所以便來瞧瞧熱鬧的。”

若紅師妹噗嗤一笑,又道:“你剛剛為何要騙那個羅天教的副壇主說你姓楊的?難道上次那個小妖女還在四處找你,害的你為了躲她,連姓名都改了麽?”說完又咯咯的笑了起來。

峨嵋派其他的師姐妹們見剛才情況危急,卻是這個少年出手相助才渡過難關,心中對他都甚有好感,再見他一副玉樹臨風的氣度,又聽見若紅師妹問他話,知道這峨嵋小師妹最是頑皮搞怪,都是很感興趣的看了過來。

楊宗誌見若紅師妹問這話,心中想:我本來就姓楊的,隻是這話和你也說不清楚。便胡謅道:“我過去在滇南,有一日與這位王副壇主打賭看誰喝的酒多,說到若是誰輸了,誰就要在自己姓氏後麵加上八蛋兩個字,我看這王副壇主肚皮甚大,怕我喝不過他,所以就告訴他說我是姓楊的……”

話剛剛說到這裏,婉兒在一邊卻是噗嗤一聲也嬌笑了出來,隻是又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小嘴,若紅師妹一聽,眼中大放光彩,接口問道:“那……那你們到底是誰輸了?”

她說到這裏眼神一閃,拍手道:“奧,我明白了,他剛才為何這麽怕你,原來是他那次賭酒輸了,怕你在大家麵前抖露了出來,所以趕緊聽話,逃之夭夭了,咯咯,他輸了的話,豈不是……豈不是要叫做王八蛋了?咯咯咯咯”若紅師妹天真純潔,語音嬌嫩響亮,說的話卻是百無禁忌,峨嵋派的師姐妹們都是咯咯的笑了起來。

梅師叔聽到楊宗誌這句話,卻是在一邊睜開了眼睛,接口問道:“靜兒,這位是什麽人?”

嶽師姐在一旁也想要笑,隻是拚命忍住,聽見梅師叔這句問話,溫婉躬身道:“啟稟師叔,這位少俠是滇南點蒼劍派的風公子。”

楊宗誌這才注意看這位梅師叔,隻見她四十多歲年紀,一頭烏黑的頭發盤一個發髻,白衣白褲,身材甚是碩長,看她麵上,卻是清秀娟麗的很,雖有皺紋細微,但是想來當年也是個標致女兒。

梅師叔聽到這句回話,卻是哼了一聲,道:“原來是點蒼的人,你在派中排行是第幾的?”

楊宗誌見前輩問話,也作揖答道:“在下在派中排行第九,正是……”

梅師叔卻怒聲搶道:“你好好的點蒼名門正派,卻是和魔教妖人鬼混在一起,還去賭酒改名,哼哼,我峨嵋派的弟子都聽著,大家都不要和點蒼派的人有什麽瓜葛,知道了麽?”

身邊眾多峨嵋女弟子,都是年輕模樣,此時麵上都是喜色開心,聽到梅師叔這句話,心頭又都是一顫,趕緊收斂輕聲答道:“是,師叔。”

嶽靜本來盯著楊宗誌看,聽到師叔的吩咐,麵上一愣,就要轉頭過去與師叔分辯,但是想了一下,又低下了自己的頭,若紅師妹卻不依了,嬌聲辯護道:“師叔,這位風公子雖然作事草率了些,但是……但是他是個好人。”

楊宗誌也是一愣,萬萬沒有料到這梅師叔如此難說話,耳中聽見梅師叔又怒喝道:“什麽好人?點蒼劍派裏全是些道貌岸然的虛偽君子,哪裏有什麽好人?”

若紅師妹年紀幼小,仗著派中師父師叔寵愛,一向調皮的很,可是這時看到師叔從未有過的發怒,心中害怕,也是不敢說話了。

秦玉婉坐在馬上聽見別人辱罵點蒼劍派的人,心中大怒,嗖的一下從瘦馬上滑下來,就要衝過去與她理論,隻是衝到近前,仔細看清楚梅師叔的樣貌,突然心中猛的一跳,麵色發愣,直直的站在那裏張著小嘴,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梅師叔轉過了頭,看也不看,冷喝道:“大家都走吧,別在這裏多耽誤了。”說完衣袖一揮,帶頭走了過去,其餘峨嵋弟子都應一聲是,跟了上去。

若紅師妹和嶽靜轉過頭看了楊宗誌一眼,卻是欲言又止,無奈也跟了出去,峨嵋派的人一行,穿過樹林,走到了官道上,沿著官道走了遠去。

楊宗誌也沒想到事情會如此進展,歎了口氣,走到婉兒身邊正要拉過她一起回去,突然看見婉兒神情愣愣的看著空無一物的前方,不知道在想著什麽,想的竟然癡了。

楊宗誌心中一驚,搖了一下秦玉婉,道:“婉兒,你怎麽了?”

秦玉婉被他一搖,身子一顫,才驚醒過來,恍惚道:“我不知道,我看見那個……那個梅師叔,突然覺得心中好害怕。”

楊宗誌聽她這麽說,轉頭看了一下峨嵋派人離去的背影,想了一會,溫言道:“乖婉兒,我們也走吧。”說完也不管再多,抱起婉兒放在瘦馬上,牽起瘦馬向樹林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