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宗誌走出院子,見到這少室山上依然處處人流湧動,男女老少們麵上都是喜氣洋洋,仿佛今次不是來參加武林英雄大會,而是來喝一場相好人的喜酒一般,處處熱鬧非常。

楊宗誌搖了搖頭,看著路邊穿梭的人群,心想:到底這戒律院是在哪個位置,少林寺我過去從未來過,說不得隻能偷偷找個人來問問才好。

他垂頭冥思一陣,突然身後一個聲音大聲喚道:“前麵是南宮大哥麽?”

楊宗誌兀自想著心事漫步向前走,這時背後伸出一隻手拉住了自己的衣袖,楊宗誌被人拉住,心中驚奇,緩緩轉過頭來,看見一個白衣少年伸出右手拉住了自己,那少年臉色甚是白嫩,肩頭瘦弱,看上去也就十六七歲,倒是個清秀的小公子。

那少年拉住楊宗誌,雙眼死死的盯住他,又開口問道:“是姑蘇來的南宮大哥麽?”

楊宗誌心中一愣,思忖:我都已經轉過臉來了,難道你還沒看出來你認錯了人?

想到這裏搖了搖頭,正要答話,那少年突然麵色一喜,歡聲道:“果然是南宮大哥,小弟這一年來想念你,實在是想念的緊啊!”說完拉住他衣袖的那隻手卻不鬆開,另一隻手也是拉了過來。

楊宗誌看的大是搖頭,縮手接口道:“這位兄弟你……”

那少年聽到他這麽說,卻是神情一愣,搶道:“南宮大哥,難道你……你已經不記得小弟我的名字和……模樣了麽?”說到這裏眼睛一紅,仿佛這是一件甚是委屈的事情。

楊宗誌頭大如鬥,心想:你這小夥子難道是睜眼瞎子不成?那少年又說道:“小弟是艾柯啊,南宮大哥你不記得了?你再仔細想想,那日我們在西湖之上……是不是快想起來了……你再多想一想。”

楊宗誌微微一笑,心想:遇到這般執著的人倒是無奈,便道:“哎呀,我實在想不起來,實在對不住。”

那少年看楊宗誌一笑,好像被他笑得神情一呆,再看他說想不起來,麵上又仿佛甚是失望一般,道:“當真想不起來了?那日我們在西子湖畔喝酒,喝了個通宵,一旁還有姑蘇城裏最有名的頭牌姑娘聶奈兒小姐撫琴奏和,好不逍遙快活?”

楊宗誌聽得岔氣,隻是自己身上有事在身,不想與他多作糾纏,便敷衍的點一下頭,道:“是是是,是有這麽回事,隻是現在小兄有點俗務要作,就先失陪一會。”

說完拱個手,就要轉身走開,艾柯聽他一說,臉色大急,趕緊又死死抓住他的衣袖道:“南宮大哥,你要到哪裏去?那日你在姑蘇城裏請小弟喝酒,今日小弟也來作個東道,請你到山下去痛飲一番可好?”

楊宗誌聽說讓他一起去喝酒,心中不禁大動,想了一下,又道:“好是好,隻是現在我身上確實……”話說了一半,突然感動心中一動,右手疾速伸出兩個指頭,在自己胸前哢的一聲,夾住了一個東西。

楊宗誌低頭一看,見那少年的右手此刻正要伸進自己懷裏的荷包,卻被自己夾住了手腕,楊宗誌看到這裏,心中恍然大悟,暗道:原來你來與我亂套近乎,卻是為了我懷裏的財物。

想到這裏嘴上卻哈哈笑道:“好是好,隻是現在我身上確實沒有錢財,倒讓賢弟你失望了。”

艾柯被楊宗誌夾住右手,目中一驚,白嫩的臉上仿佛一紅,訕訕笑道:“南宮大哥,你……你拉住我的手幹嘛呀?”說完還朝他眨下眼。

楊宗誌心想,我身上一錠銀子都沒有,你這小夥子倒是找錯了對象,不過今日天下英雄都在這裏,我也不必讓你太過難堪,想到這裏鬆開他的右手,輕輕笑道:“賢弟,我身上還有要事去作,就不陪你去喝酒了,你自己多喝幾杯,就當代我喝下了。”

說完又拱手一下,轉身向少林寺的大雄寶殿走去,走了幾步,感覺身邊一人迅速的跟上了自己,與自己並肩走了進去,楊宗誌轉頭一看,見艾柯走在自己身邊,臉不紅,心不跳,好整以暇的很。

楊宗誌不禁尋思:難道你還不死心不成?我都說了我身上沒銀子了。楊宗誌轉頭又道:“小兄弟,我想你是認錯人了,我們過去素未謀麵的。”

艾柯走在他身邊,也不轉頭過來,輕輕哦了一聲,道:“那你是叫什麽名字?”

楊宗誌心想:我總得叫你死心,不然你這般跟著我,我什麽都作不了。嘴上不由得又接口道:“在下名字叫做風九,從未去過姑蘇,在下是從滇南過來的。”

艾柯聽到他這的名字,沉下臉來念了幾遍,突然轉頭過來,目中光芒大盛,歡聲道:“你是從點蒼山上來的對不對?”

楊宗誌心中奇怪,暗道:這你也知道?不禁點了下頭。

艾柯又一拍手,道:“原來你是點蒼劍派的風漫宇了,我早就……我早就聽說過你的名字,卻一直沒有見過你。”

楊宗誌搖了下頭,心想:咄咄怪事,我從未用風漫宇的名字行走過江湖,怎麽江湖上人好像人人都知道我一般,難道……難道過去真的是有人冒用了這個名字在江湖上行事不成?

楊宗誌呆呆的想了一會,輕輕笑道:“既然你已經知道我不是什麽姑蘇南宮兄了,那你還跟著我幹什麽?”

艾柯頭一昂,又道:“那你現在要去哪裏?”

楊宗誌臉色微微一沉,心道:我要去哪裏幹你何事?嘴上卻是說:“我想一個人到處去轉轉,所以嘛……所以嘛……”言下之意是,我要自己走走,你就別跟著我來了。

艾柯卻好像聽不懂,聽到楊宗誌這句話,眼中又一亮,歡聲道:“風九哥,你要去這少室山中到處走,那你算是找對人了,我對這少林寺中的一草一木都熟悉的很,我帶你到處轉轉可好?”

楊宗誌幾乎暈倒,心想:你倒好像狗屁膏藥一般甩不開了。想到這裏心中又是一動,暗道:你對這少林寺中甚是熟悉?想了一下不禁問道:“其實……其實我一直仰慕少林寺律法森嚴,我隻是想去他們的戒律院看看,到底是怎麽樣子的。”

艾柯哈哈笑道:“這就對了,你要去戒律院看看,當然是跟著我來才是。”說完右手牽起楊宗誌的衣袖,在人群眾穿梭了起來,轉過了大雄寶殿,到了少林寺的深處。

楊宗誌在後麵喚道:“喂,喂,你告訴我地方,我自己去就行了。”艾柯也不回頭,拉著楊宗誌又道:“我帶你去啊,我知道一條最近的小路呢。”說完又哈哈一笑,徑直拉著他向少林寺最裏麵走去。

艾柯倒是好像真知道一條小路一般,兩人走的都是七拐八彎的小巷子,時不時還要翻過一道矮牆,慢慢的身邊再也沒有其他江湖人士了,反而漸漸幽靜了起來。

寺院外麵大雄寶殿中不時有鐺鐺的鍾鳴聲傳來,鍾聲雄厚,氣勢悠遠,繞梁多時而不絕,在這少室山上的蒼鬆,奇石,山穀之中回**,映襯著這寂靜的內院之中仿佛帶著一些肅穆的氣氛。

兩人又走了一會,見到有一排大大的禪房,外有高牆隔壁,高牆下有一個大門,門外站了兩個執法僧,手執木棍合十。

艾柯回過身來,拉楊宗誌到一邊的牆角,伸出手指放在嘴上,意思是讓他別說話,然後又對他打個眼色,翻過身邊的高牆,沿著高牆之上輕輕向那邊行走。

楊宗誌一隻手始終被他拉著,看他輕輕一躍就到了這高牆之上,心中倒是佩服道:他躍上高牆,舉重若輕,卻有一身好輕功的。

兩人順著高牆繞開那兩個執法僧人,再一躍,落到那排禪房的高牆之上,艾柯回頭對他咧嘴一笑,拉住楊宗誌順著高牆邊的一顆大樹滑了下去,輕輕走了幾步,回頭又看了看還傻愣愣站在門外執崗的僧人,目中盡是齪黠。

楊宗誌被他拉著一路走,身不由己,進了這排禪房,心中不禁想:難道……難道這裏正是戒律院了?舉目望去,見這排禪房中間有一個大堂,大門虛掩,兩邊各有幾個小些的禪房,卻是門窗緊閉,裏麵都全無一絲聲響發出來,想來此時卻是無人的。

艾柯拉了楊宗誌又輕手輕腳的走了幾步,走到那中間大堂之外,從門口偷偷探頭進去看了一會,見四下無人,大堂中桌椅板凳儼然,氣氛森嚴肅穆,這才放心,又拉他一起走進去,一道坐在中間的座椅上,才說話道:“好了,風九哥,這裏就是少林寺的戒律院了,你要來這裏看,我卻不知有什麽好看的。”

楊宗誌聽到這果然是戒律院,不由自主又站起身來,四處走動,想要尋找那刻石到底是放在哪裏,楊宗誌四處找了一陣,卻是一無所獲,心中不禁失望,卻聽到艾柯嘻嘻一笑,道:“原來風九哥,你與我倒是同道中人了。”

楊宗誌心中奇怪,見他好好的坐在大堂中的凳子上看著自己笑,不禁問道:“什麽?”

艾柯又是一笑,道:“風九哥,你是不是身上短了銀兩,所以想來這少林寺之中借上一點,不過可惜啊……你卻是找錯了地方,這戒律院之中是少林寺中僧人違反了寺規執法訓斥的地方,想來應該是沒有什麽油水的。”

楊宗誌聽得搖頭,心想:你這小子,以為誰都和你一般想法。

兩人各懷心思,說了幾句話,突然聽到頭頂上一聲“阿彌陀佛”的聲音傳來,那聲音甚是響亮,悠然綿久,充盈著無比澎湃的內力,二人進來之前在外麵察探了半晌,確定這房中是無人的,沒想到竟然有人聲從頭頂傳來,都是心中大驚,抬頭向上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