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哈克欽與牛再春一道跳了起來,眾人聽到這個消息,不覺都是大驚失色,一時酒席上亂做一團,朔落王慌張的抱緊自己的腦袋,張口啞著嗓音大喊道:“快……快來人……來人……護衛!……護衛!”隻是他的嗓音嘶啞之極,聽著仿佛垂死之人吊著半口氣一般,聲音也傳不遠去。

哈克欽跑到帳門口,對那軍士急叫道:“什麽時候跑掉的?不是說……不是說用繩索死死綁住,動也動不了一下麽?怎麽會讓他跑掉的?”

那軍士滿頭滿臉的大汗,聽了哈克欽著急的問話,隻是轉過頭來,委屈的盯著楊宗誌道:“大將軍,這可怪不得小的啊,這忽日列……忽日列方才說他憋了幾日,肚子疼痛,想要如廁,小的本不敢給他解開繩索,他又說綁得太緊,他根本蹲不下去身子,小的便叫來了好幾個弟兄,有人用刀架住他的脖子,有人用槍尖抵住他的後脊,還有人……”

牛再春在一旁不耐煩的揮手道:“好了!好了!到底他怎麽樣跑掉的,說話麻利了些!”

那軍士趕緊是的一聲,又接著道:“哪裏知道……我們隻是給他鬆了鬆腿上的繩索,好讓他能蹲下去,他剛一蹲下去,身上的繩子便應聲折斷了,小的們還沒反應過來,其他幾個兄弟便被他打暈了過去,小的本來以為自己死定了,誰知道……誰知道他看也不看小的,卻是去救他的那位夫人,小的趁著這個機會,便馬不停蹄的趕來報信來了。”

楊宗誌站起身來,皺著眉頭呢道:“這麽說……忽日列還要救下烏卓瑪,想來還沒有逃出大營去,你快去傳令,叫人守住各個出口,其餘人等隨著我們在大營內仔細的找,若是有人看到了他,不用硬拚的,隻需要發出訊號便是了。”

那軍士趕緊應聲道:“是!”慌慌張張的又跑了下去。哈克欽轉過頭來,喚道:“大哥……那……那我們也一道去找找看!”他當先掀開帳幕衝了出去,眾人隨著他一道出門,隻有……朔落王哆哆嗦嗦的躲在最後。

大家出帳一看,四周火把衝天,數不盡的南朝兵卒們正在寬闊的大營內仔細翻找,大家遇到樹枝草叢,想也不想的便揮刀砍下去,隻是這麽過了一會,仍是沒有消息傳來。

哈克欽回頭踱了幾步,突然問楊宗誌道:“大哥,找了這麽久也沒找到,是不是……是不是大王兄他已經逃出大營去了?”

楊宗誌沉吟著搖頭道:“這恐怕不見得,忽日列雖然力大無窮,但是我這大營內布置的甚為周密,四周的每個出口都有多人把守,他若是想要強行衝出去,我下麵人擋不住他倒是有可能,但是一點音訊也發不出來,除非……除非……”

哈克欽著急的問道:“大哥,除非什麽?”

楊宗誌的眼神被四周的火把照得忽明忽暗,他轉眼四顧看了一番,又接著道:“除非……忽日列根本就沒有打算向外逃,而是……而是在這大營裏的某個小帳中躲了起來!”

他這話一出,眾人都大吃一驚,轉而看著四周數不清的小帳,裏麵任意一個,都可能將忽日列和烏卓瑪隱藏起來,朔落王本不想隨著大家一起出來,但是他獨自躲在大營中,看著大家都走了出去,卻是心頭更加驚恐,想著不如與大家呆在一起,才能更安全些,因此他也惴惴不安的跟了出來,他聽了楊宗誌的話,想起那日忽日列惡霸霸的一口咬掉了自己的右耳,不由得渾身上下都哆嗦的發顫,更是不敢距身邊的小帳站的太近。

多勒克雖知忽日列素來勇猛無敵,但是他與忽日列多年來之間井水不犯河水,一直相安無事,所以從未交過手,也沒有切身的體會,此刻忽日列逃了出來,他一點害怕也未有,而是看著身邊眾人惶恐的麵色,嘿嘿冷笑道:“一群膽小鬼,有這麽可怕的麽?哼,你說他躲在了小帳裏麵,他既然真的這般勇猛,為何不徑直闖出大營而去,卻是……卻是要偷偷摸摸的躲藏起來,這本身難道便不奇怪的麽?”

楊宗誌輕輕點了點頭,抿住嘴唇仔細想了好一會,身邊火把一閃一閃,他突然拍著大腿,恍悟的叫道:“索紫兒……索紫兒,忽日列定是找索紫兒去了。”

大家都知道索紫兒一直跟在楊宗誌的大營裏麵,今夜大家前來,並未見到過索紫兒,隻當她已經早早的便歇息了,眼下忽日列掙斷繩索,卻並不急著離去,隻有他在這大營內找索紫兒,才是唯一的解釋。

眾人又急急的來到索紫兒歇息的小帳邊,互相對視一眼,哈克欽一咬牙,便要掀開帳幕,隻是他手指方才觸及到帳幕角,便聽到裏麵傳來呀的一聲嬌呼,聲音輕輕媚媚,聽得甚是惶恐,在這靜夜中卻又好不誘人,正是索紫兒的聲音。

哈克欽在帳外大叫道:“索紫兒……是……是你在裏麵麽?”

索紫兒尚未答話,另一個陰沉沉的嗓音卻是傳了出來,道:“嘿嘿嘿嘿,你們……你們倒是來的好快!”

眾人一聽,隻感到渾身寒毛都豎立起來,這聲音陰測測卻又中氣十足,不是忽日列還能是誰,朔落王想不到跟在眾人後麵,還兀自能遇見忽日列,他趕緊偷偷的向後退了好幾步。

過了一會,帳幕被人從內撩起,眾人就著火把看過去,見到忽日列將索紫兒轄製在身前,一把明晃晃的彎刀卻是抵在了索紫兒天鵝般秀麗的脖頸處,所有人不覺也暗自退後一些。

忽日列隨眼向外看了一下,不由得嘿嘿獰笑道:“正好大家此刻都來了,我還在愁要去一個一個的找,辛苦的很。”

多勒克一見索紫兒的麵,望著她可憐巴巴的被忽日列製住,不由氣的熱血上湧,他今日也喝多了南朝水酒,渾身酒氣上衝之下,便也管不了這麽多了,他從身邊一個南朝的軍士手中奪過寬刀,呀的一聲便衝了上去,斜砍向忽日列的右肩。

忽日列毫無懼色,等著多勒克衝到麵前,寬刀砍下,才是揮手用手中的彎刀架住他,兩人比拚力氣,多勒克不覺雙手握住刀把,用力向下壓去,忽日列隻用右手,左手依然緊緊的捉住索紫兒,即便是這樣,兩人也隻是顯得旗鼓相當,並未分出高下。

多勒克滿嘴噴著酒氣,暗自呼呼的喘氣,他用盡渾身的力道,想要一刀壓下,將忽日列砍成碎片,隻是忽日列那右手仿佛石頭石柱一般,任他不斷催力,也分毫都不退後,兩人鬥得片刻,忽日列身後小帳內,突然搶出一個身影,重重的一腳便踹在了多勒克的肚子上,多勒克慘叫一聲,捂著肚子在地上翻滾嘔吐起來。

大家仔細一看,見原來烏卓瑪一直躲在小帳內,直到此刻方才現身。忽日列呸的一聲,鄙夷的盯著地上翻滾的多勒克,罵道:“你這不男不女的怪物,殺了你,隻會汙了我忽日列的手!”

哈克欽轉頭對南朝軍士們喝道:“都還愣著作甚麽?還不快快放箭麽?”

朔落王縮在後麵,聽到這個聲音,趕緊阻止道:“放不得……放不得……哈克欽,你……你妹妹現在還在裏麵!”

忽日列聽到朔落王的聲音,不由得目露凶光的高叫道:“老不死的,原來你也來了,哈哈,你是想救下她麽?哈哈,那好,你過來,隻要你過來這裏,我便將她放了出去!”

朔落王一聽,頓時又將身子哆嗦的藏在了眾人的身後,便是忽日列的高呼,他也裝作沒聽見,不敢去作答。楊宗誌突然道:“陛下,這事在我大營內發生,而且是我的手下疏忽造成的,我……我願意過去換下公主。”

他舉步走出眾人的身邊,目光直直的盯著忽日列,走了好幾步,才揚聲道:“忽日列,我願意一人換一人,換索紫兒回來,你……你等我過去,便放了索紫兒,怎麽樣?”

忽日列皺著眉頭,想了一下,搖頭道:“不行,你……你的武功高強,不像這不男不女的家夥,我……我打你不過,我若是製住你在身邊,不吝於綁了火種在身上,隨時都可能引燃自己。”

哈克欽不耐煩的道:“那……那你到底想要怎麽樣?”

忽日列哈哈哈哈的大笑起來,笑到最後卻是轉為淒涼,恍聲道:“我要怎麽樣?嘿嘿,我現在這個樣子,還能要怎麽樣,我隻要活命而已!”

哈克欽心道:不行,便是這個要求也絕作不到!忽日列又叫道:“南朝的臭小子,這裏隻有你,我能勉強信得過,其餘的人,無不想吃了我的肉,扒了我的皮而後快,我隻問你,我這個要求,你做不做得到?”

楊宗誌回頭凝望哈克欽一眼,見到哈克欽躲在自己身後的暗影裏,對著自己偷偷的搖了搖頭,楊宗誌皺了皺眉,悄聲道:“我先去穩住他,你們再見機行事,知道了麽?”便又轉回頭來,對著忽日列高喊道:“好,我可以答應你,但是……但是你必須先放了索紫兒,這是我唯一的要求,若是你信不過的話,我可以跟著你到你身後的小帳中去,你讓烏卓瑪將我雙手雙腳全部捆住,待到你們覺得穩妥的時候,你再將索紫兒放出小帳來,隻要你們挾持著我的性命,我手下弟兄便絕不敢傷你們一根毫毛。”

兩邊相持不下,忽日列眼神閃爍的想了好一會,突然咬牙道:“好,我……我就信你一次,你慢慢的過來,不要想著耍花樣,若是你稍動一下,我這彎刀可不長眼睛。”他說完話作勢便將手中的彎刀向索紫兒的脖頸上緊了一緊,火光微微一照,大家都隻覺得目中寒氣湧起。

楊宗誌張開雙手,慢慢的向前踱步,牛再春在身後看的心頭大急,忍不住將手中的方天戟跺在腳邊,張嘴喚道:“楊兄弟,你快快回來,這忽日列已經喪心病狂,你這麽被他捆住,萬一……萬一有個好歹,可不值得!”

楊宗誌不轉回身,隻是輕輕揮了揮手,便又繼續向前走去,一直走到小帳之前,烏卓瑪伸手捉住他,將他用力的推進小帳之內,忽日列手持彎刀,也拉著索紫兒跟了進去,不一會,小帳內亮起了燈火。

眾人舉目看過去,見到燈火反射身影,盡數都透射在黑黑的帳幕之上,隻看到一個人手中拿著長長的物事,一圈一圈的在另一人身上捆綁,而還有兩人卻是站在一旁,顯然是烏卓瑪正在捆綁楊宗誌。

烏卓瑪仔仔細細的捆了好一會,又伸手在楊宗誌身上來了幾下,確定這繩索沒有任何問題,接著大家便透過帳幕看到楊宗誌仿佛轉過頭來,對著忽日列說了幾句什麽話,大家都屏住呼吸,等著忽日列釋放索紫兒出來,正在此時,那小帳內的燈火突然噗的一聲輕響,滅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