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順意坐在寬大的酒桌上,他耳中聽著眾位叔伯輩分的長者們說話,眼角卻是微微的瞥著自己的身側,那裏有一個容麗出眾的窈窕仙子,他眼見著師妹坐在酒桌上,仿佛心思不屬,偶爾會抬起頭來盯著對麵說話的幾人瞧上一瞧,隻是……轉瞬間她便又會快速的垂下小腦袋,看起來好像從未抬頭看過一般。

酒桌上楊宗誌方才說了句話,這話柳順意並未留意,隻是師妹聽了之後,卻是渾身輕輕的顫抖,仿佛忍的甚是辛苦,直到片刻之前,師妹才好像忍不住,噗嗤一聲卻是嬌笑了出來,隻不過她一笑而止,慌忙的伸手掩住嫣紅的小嘴,裝出了一幅清淡無欲的模樣來。

柳順意心頭暗暗歎氣:“師妹這一笑雖然快速即過,但是……但是卻也讓自己大飽了眼福,師妹過去……何曾這樣嫵媚的笑出聲來過,長白山方圓數百裏的人,哪個又不知道‘冰玉仙子’費幼梅的雅名?隻因大家都知道師妹從小容貌無匹,自傲的緊,性子……性子卻又好像冰玉一般的冷淡。”

柳順意心頭暗暗發癡的想道:“現下師妹這麽一笑出來,當真是說不出來的鮮活迷人,可惜……可惜……這笑容一露便過,自己卻是少見的緊。”

費清哈哈笑道:“我等方才一聽說風漫宇的大名,隻以為這位史……史姑娘便是天下聞名的少俠,沒料到卻是另有其人,所以吃驚了些。”他為人老成,一笑而過,便掩飾住了費幼梅俏臉上的微微尷尬。

史敬點了點頭,再道:“說城起這位我們要給他治病的人,那是……那是老叫花子也暗暗佩服不已的,前些日子,老叫花子聽說他安然無恙的回到了洛都,便想著去洛都會一會他,看看這個天下聞名的少年到底是怎麽個模樣,隻不過……隻不過老叫花子還未動身,便又聽說他被皇上委以重任,派往吐蕃國去平亂,這少年始終了得,到了吐蕃國短短不過一個月的時間,便平定了當地的內亂,甚至……甚至連叛亂的魁首,吐蕃大王子忽日列也被他生擒了下來。”

史敬的話剛剛說到這裏,座上便有人輕呼道:“是……是少將軍楊宗誌!”

索紫兒乖乖的端坐在楊宗誌的身邊,她斜倚在楊宗誌胳膊上,聽著這桌上眾人說話,直到說到此處,她才是偷偷抬起頭來,朝著楊宗誌嫣然一笑,眼神仿佛在取笑的說:“哥哥呀,原來他們說的正是你哩。”

史敬猛一鼓掌,接口道:“不錯,老叫花子說的正是少將軍楊宗誌,不過可惜……老叫花子聽說他揮師回朝之前,卻是遭了磨難,一幅身子被大火燒傷,此刻卻是下不了地,老叫花子聽說後心頭大為著急,便一直留意著他們大軍的動向,昨日……他們大軍終於到了天安城,嘿嘿……老叫花子心想,請神不如劫神,老叫花子雖然與他神交已久,但是卻素不相識,我若是派人去請,隻怕他未必信得過我,老叫花子這麽一想嘛,嘿嘿,便找了些機靈的手下,去把他偷偷的搶了過來。”

眾人聽到此處,才是一齊哦的一聲,心頭的疑問落了地,史敬哈哈大笑,正待說話,突然樓梯口騰騰的跑來幾個人,還未跑近,其中一個便大喊道:“幫主!幫主!大事不好了,那少將軍……那楊家的少將軍竟然失蹤了!”

席上眾人聽到這句喊話,一時亂成了一鍋粥,史敬慌忙站立起來,道:“怎麽回事,好生生的怎麽會走丟了呢?”

他想了一想,又問道:“是不是……又被他手下的軍士給劫回大營去了?”

那手下回話道:“小人們昨夜裏便不見了那少將軍,可是小人們自昨夜來四處都找了個遍,連他的影子也未曾看到,後來小的們又去他們大營裏偷看,隻見到他們大營現下也亂成一團,軍士派出去四處在找他,隻怕……隻怕再找尋不到的話,那些軍士們便要控製不住了。”

楊宗誌聽得一驚,心想:果然牛大哥和馬二哥知道自己失了蹤。索紫兒卻是掩住小嘴咯咯的偷笑,暗自想:“這些什麽江湖人士可傻得透頂,哥哥……哥哥明明好端端的坐在他們身邊,他們卻還是要找來找去的,瞧著好生可笑。”

楊宗誌再也坐不下去了,急切想回到軍中去看看情形,便起身道:“史老幫主,各位前輩,小子身有要事,此刻耽誤不得,無奈下隻能提前告辭,待得小子做完了事情,再來……再來給各位前輩請罪。”他急匆匆的丟下一句話,便伸手一拉索紫兒,將她拉著下了煙波樓。

兩人快步趕到蔡家莊附近,楊宗誌對索紫兒道:“乖紫兒,你先進去,跟婉兒她們說我已經回來了,讓她叫大軍別再到處去找了,然後再安排我好回去。”

索紫兒傻傻的瞪著他,嬌聲道:“哥哥啊,你還要假裝受傷的麽?”

楊宗誌低頭一見,見到索紫兒神情嬌俏的倪視自己,抬起的小臉上盡是對自己的擔心和癡癡情愫,楊宗誌低頭在她吹彈可破的小臉蛋上輕輕吻了一口,才道:“這事情後麵再說,眼下得盡快安撫了大軍才行,紫兒,你先照我說的話去作便是。”

索紫兒被他親的臉頰發熱,眼眸中秋水欲滴,這些日子來,她雖然整日纏著楊宗誌,與他親密的緊,但是……楊宗誌卻始終當她是個天真些的半大女孩子般,雖然對她極是親昵,但是卻少了情侶之間才有的愛蜜,索紫兒雖然年紀幼小,但是在去吐蕃國的一路上,卻也見過了筠兒姐姐那般的女子媚氣風情,更是無意間被楊宗誌侵犯過了小嬌軀,因此便比一般的女孩子懂得多一些,也更有些期待。

索紫兒見到楊宗誌這淡淡一吻落下來,一時忍不住心花怒放,驕傲的揚起小臉,咯咯嬌笑著道:“嗯,好哥哥呀,你……你再親紫兒一下,紫兒便什麽都依你的去做哩。”

楊宗誌皺著眉頭,瞪了她一眼,才沒好氣的在她暈光燦爛的小臉上又親了一下,推手道:“快去!”

索紫兒歡天喜地的一蹦一跳遠去,窈窕的身子如同穿花的蝴蝶般,閃了幾閃,便消失在了蔡家莊的巷尾,楊宗誌微微歎一口氣,忽然覺得身邊微風吹奏,一股淡淡的清香湧進了自己的鼻息,他奇怪的轉回頭來,見到自己身後不遠處,不知何時卻束手站立了一位仙子般的美貌姑娘,那姑娘背風而立,風兒從後揚起,**起她純白色的衣裙,看著仿佛就要羽化仙去般超然,那姑娘看楊宗誌轉回頭來,陽光直射他的臉龐,此刻他的臉龐上卻是帶著一絲驚訝的味道。

她淡淡的笑了笑,銀鈴般的嗓音歎息著響起道:“你……便總是這樣騙著別人的麽?風……風少俠?”

陽光刺眼的晃過,便顯露出那姑娘俏麗至極的容顏來,楊宗誌看仔細,見到那姑娘素麵紅唇,小臉圓圓的確實可愛,他驚訝的道:“費……費姑娘?”

費幼梅妙曼的走近兩步,仿佛海棠花開般的攤開雙手,一雙眼眸卻是緊盯著楊宗誌,冷清的道:“我方才問你的話呢,你怎麽不回答我?”

楊宗誌霎時心想:“難道……難道她對我的身份產生了懷疑?”他微微笑道:“費姑娘跟著在下,莫不是有什麽事情麽?”

費幼梅的臉龐一冷,卻是從懷中取出一個密實珍藏的小小事物,放在翠白的小手上抖了一抖,楊宗誌晃眼看過去,見到日頭透射之下,照過費幼梅那羊脂白玉般的無暇小手,手心裏……卻是個微微散發著紫色光芒的小小玉佩,玉佩上是個火炬一般的形狀。

楊宗誌看的大吃一驚,接口道:“紫玉符……”他暗自想起送走紫玉符的那一幕,那……不愛說話的圓臉小姑娘便與眼前的這清麗如仙子的費幼梅合在了一起,楊宗誌恍惚過來,輕聲道:“怎麽……怎麽會是你?”

費幼梅冷著豔麗的臉蛋,嬌聲道:“世人都說武功天下少年第一的風漫宇,為人機智聰明,料敵先機無數,沒料到……卻是連自己心愛之物都記不起來。”她這話裏的意思,本是嘲諷他明明早就看出了自己,卻是假裝作不認識,直到自己拿出了紫玉符來,他還要看個老半晌,便好像連紫玉符也不認識了一般,可是話剛一說完,她便意識到自己話中的語病,那心愛之物……到底說的是紫玉符,還是說的她自己,這話……這話便是她自己也想不清楚。

楊宗誌記得這紫玉符,自己用它來抵當了路資,沒想到費幼梅卻又暗自將它取了回來,他心中歎息一聲,想起紫玉符與自己身世的關聯,為何自己想要放棄,已經不再記起的時候,這紫玉符卻又回到了自己的眼前,難道……這世事便是這樣,你寧願忘記,卻偏偏忘記不了,但你想要追尋的時候,卻總是找尋不到一般麽?

楊宗誌咬住牙關,擰聲道:“這紫玉符……既然現在到了姑娘的手中,便……便可算作姑娘之物了,姑娘要是喜歡,權且拿去當個玩意便好了,又何必要來與我說。”

費幼梅聽得小臉一楞,她方才見楊宗誌急衝衝的便走了,不知為何自己心頭難以安寧,便也說要下樓去散散心,而且不許任何人跟了過來,後來她一路跟著楊宗誌他們來到蔡家莊,眼見著楊宗誌親昵無比的親吻了索紫兒兩下,瞧著索紫兒那發自內心的幸福和快意,她卻是難受的無法抑製,這才現身出來與他說話。

現下楊宗誌口中的話說的絕情,意思是這紫玉符既然被你用錢贖下了,便是你自己的玩意,為何要來告訴我。費幼梅死命抑製住顫抖的鼻息,嚶聲道:“好!你既然這樣說我,那我便來跟你算個清楚。”

她收起手中的紫玉符,深深的吸了好幾口氣,鼓脹的胸脯一起一伏,才勉力壓製住,嬌聲再道:“今年五月以來,爹爹和娘親一直陪我在費家別院散心,我雖然日裏陪著他們四處遊玩,可是我夜裏……我夜裏一直都在到處找那個……那個暗地指使惡和尚來我長白山欺負過我的惡人,你可不要告訴我,這件事情你也把他好生生的忘記了罷?”

楊宗誌微微歎一口氣,心道:“雖然莫難去偷取參王丹的事情,自己起先並不知情,便算不上指使二字。隻是這件事情卻是因我而起,無論怎麽算,最後受益的人也還是自己,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當,更何況現在莫難早已名赴黃泉,此事死無對證,自己就算是要推諉,也是百口莫辯。”

楊宗誌點了點頭,道:“不錯,這事確實和我有些關係,不過……”費幼梅又嬌脆的搶著接口道:“不過嘛……你在襄州城的時候,卻是救下了我一命,對不對?哼,我現在都在懷疑,為何那夜裏你來的會那麽的巧,那些……那些下三濫的賊子們剛剛製住了我,你……你便無巧不巧的出現了,你這麽會騙人,所有人,便是那些見多識廣的江湖前輩們,都被你騙得一愣一愣的,那件事情……可又是不是你精心做下的安排呢?目的嘛……便是讓我心懷感激,從此不得找你算賬的,是不是?”

費幼梅自從楊宗誌矢口否認到過長白山後,便對他暗自多了些猜想,隻不過這個念頭她過去從未想過,這下裏脫口而出,她自己也嚇了一跳,不知自己所說到底是真是假。她方才說到楊宗誌的目的,其實心裏麵一直在想:他說不定也不是讓我心懷感激,而是……而是讓我好像前段日子一般的……一般的……幼梅兒,你這傻丫頭。

費幼梅說話間,兩行汪汪的清泉便從眼角彌漫下來,沾濕了素白的小臉,楊宗誌靜看著她說完,才幽然的歎了口氣,啞口道:“我在姑娘心目中是個騙子,這原是有些誤會,不過……姑娘既然認定了心中所想,在下即便是再說更多,恐怕也是徒勞無益,這一切罪過便由在下承擔好了,嗯……姑娘若是還不解恨,便來打我一頓便是。”

他心想:“莫難為我枉自送了性命,我便是為了他挨一頓打,也抵消不過。”費幼梅哭的淒切,聽到這話,卻是微微愣住,油然間忘記了抽噎,她盯著楊宗誌仔細的看,見他說話後,臉沉如水,陽光下瞧起來霎時好看,又讓自己心頭發酸,她心想:“你這人……到底……是真是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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拚了!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