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攝與楊宗誌曾經近距離見過一麵,當日夜裏楊宗誌與賽鳳在鳳凰城內被人團團圍住,為首的便是身著錦袍的固攝,隻不過那夜天色昏暗,身邊燃燒著星星點點的火把,楊宗誌更是一副突厥普通士兵的打扮,而固攝卻是圍聚在眾人當中,因此兩人對彼此的容貌都記得不清楚。

此時二人麵對麵的站在不足三十丈的比武場上,目光對視,才仔細打量對方的模樣,固攝看過去,隻見到個英眉挺拔的少年站在對麵,這少年一身藍色戎裝,便更顯得英姿颯爽,衣襟隨風揚起,看起來飄灑的緊,楊宗誌方一站定,四周圍住的群豪發出一陣漫天的喝彩聲,大家方才被固攝一掌所震懾,站得近些的更是被他掌風所傷,心頭都有些驚懼,甚至深深厭惡,現下楊宗誌如約登場,他們才感到一股泄恨般的希望湧起。

楊宗誌也晃眼看過去,見到這固攝今日顯然是藏頭露尾,渾身上下用團團的錦袍包住,頭上戴了怪異的帽子,隻是露出臉龐來,臉龐甚是黝黑,眸子精光閃閃,鼻梁稍挺,全然是一幅北方蠻子的奇怪麵相。

固攝仔細盯著楊宗誌看,忽然瞳孔一陣劇烈收縮,仿佛是想到什麽,開口道:“你……你……你果真還沒死?”

場下人籲的一聲,有人忍不住大叫道:“風少俠怎麽會死,臭小子,你莫不是害怕了麽?”

楊宗誌哈哈大笑,悲憤的道漸:“承你的情,我在你老家九死一生,總算是保住了這條小命,今日必定好好報答。”

固攝聽了這話,心中再無疑慮,咬住牙齒狂叫道:“好好,你沒死的正好,我正悔恨自己不能親手活剝了你,今日你倒是送上門來啦。”

蔣征在一旁狐疑的道:“這……這少年可是來比武選旗主的?”葉若碎點頭道:“是,他正是那姓風的少年。”

蔣征高聲道:“他既然已經爽約遲到,怎麽還能上台,這武不比也罷。”

場下群豪方才見到固攝石破天驚的一擊,當真是平生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眼下楊宗誌趕到,正好快慰人生,豈能容忍比武半途而止,張猛高呼道:“怎麽不能比,重陽節已經過了麽?”身邊一群漢子大叫道:“沒過的罷。”張猛又叫道:“這算哪門子的遲到,豈不正好有效。”

蔣征猶豫的看了半晌,目光偷偷的瞄向固攝,固攝沉著臉,朝他斜視一眼,目光微微一點,蔣征回頭對葉若碎道:“夫人,你看……”葉若碎今日出場以來,便沉寂的坐在旌旗下的高堂,既不說話,也不作勢,雖然丁繼先在場下賣命般的連比兩場,葉若碎也隻是臉色微微有些變化,再無更多表示,讓人看起來便更多些難測的意味。

蔣征的眼神請示般的投向葉若碎,葉若碎才輕笑道:“蔣長老拿主意就好了。”蔣征點一點頭,回身道:“既然這樣,那最後一場比武正式開始!”

蔣征話音一落,整個場下頓時寧靜一片,大家方才見識過固攝的武功,怪異而又威力無窮,雖然大家自來對風漫宇其人充滿信心,但是今日這固攝,比起多月前在少林寺中出場的紮西哈多,顯然技高一籌,多數江湖漢子認識風漫宇,都是從那場暴風驟雨般的比武開始,現下大家都屏住呼吸,大氣也不敢透一下,眼光卻是瞬也不瞬的盯住了比武場。

楊宗誌與固攝臨淵而立,兩人都自負手,並不擺開任何起手的架勢,楊宗誌心知這固攝乃是呼倫山冥王教金刀老者的大弟子,這金刀老者一共有三個徒弟,最小的那個便是巨人木羅科,隻不過這個徒弟被金刀老者一掌打死在了冥王教的大殿當中,第二個弟子便是那棕發的紮西哈多,紮西哈多有勇氣,卻少謀略,上次在少林寺戰勝他,楊宗誌實在是拜了出其不意所賜,紮西哈多吹捧自己的輕功步法,本是他們事先定好的策略,想以此引誘南朝豪傑,沒料到正好墜入楊宗誌的蠱中,他點蒼師門的輕功絕世,自是憑借這個獲勝,當時若是站下來兩人一五一十的比鬥,可就無法勝的這麽輕易。

固攝的眼神中充滿了仇恨,就是這個南朝小子,搶走了……搶走了自己口頭許下的未婚妻,也就是這個南朝小子,帶兵打到了極北的鳳凰城中,殺了自己手下兵將無數,固攝拚命忍耐自己的心緒,眉頭一動,忽然道:“喂,姓楊的小子,你知道……你知道賽鳳她現在怎麽樣了麽?”

楊宗誌的麵色本來平靜,聽了固攝這句話,微微波動一下,寧息吸氣道:“你想說什麽?”

固攝眼神死死的盯住楊宗誌的眼角,便是連一點微微的顫抖也不放過,他見到楊宗誌仿若動容,不覺獰笑道:“哈哈,她……她這個賤人現在過的很慘,這一切……都是因為你!”

楊宗誌明知道他這是在引發自己動怒,讓自己無法鎮定下來,但是心頭仍然還是跳了一跳,賽鳳那輕衣素眉的乖乖模樣跳出心頭,恍惚正對自己輕嗔薄怒道:“喂,你……你已經不記得我了麽?”

楊宗誌胸口一痛,雙拳緊緊握住,牙齒咬得吱吱作響,場下費幼梅嬌婉的嗓音傳來道:“大騙子,你……你可千萬莫要著了他的道,他是……他是在騙你呢!”

楊宗誌心頭一亮,暗自道:“焉知他們不是胡說八道?”固攝猙獰道:“怎麽,你不相信麽?”

楊宗誌笑道:“賽鳳姑娘我日後定會再去見她,這不勞你來操心,不過我倒是有件事情,不知你有沒有興趣聽聽。”

固攝愣住道:“你要說什麽?”

楊宗誌哈哈大笑道:“你知道木羅科是怎麽死的?”

固攝握緊雙拳道:“還不是被你害死的?”

楊宗誌嗤的一聲大笑起來,道:“哦,是你師父這麽告訴你的麽?那我若是告訴你木羅科是被你師父一手捏死的,你信是不信?”

固攝大怒冷笑道:“你胡說八道些什麽?”

楊宗誌道:“那日夜裏,在呼倫山的山頂上,隻有我,賽鳳姑娘,木羅科和你師父,還有……還有一位我們南朝過去的老將軍,你師父將自己套在金殿的屋頂上裝神弄鬼,被我一手拆穿了下來,木羅科親眼所見,原來你師父根本就不是什麽神人,隻是跟我們一樣,兩隻胳膊四隻眼睛,平凡之極,你師父……嘿嘿,你師父自然容不下他。”

冥王教的金刀老者乃是北方四國的信仰所在,北方四國的人都認定這金刀老者乃是神人下凡,指點他們攻城略地,搶下南朝的江山和財富,楊宗誌如此一說,固攝自然盛怒,他氣罵道:“臭小子,你休要侮辱我師父。”

楊宗誌眼見固攝渾身氣的輕顫,豈能放過這難覓的良機,他輕叱一聲,一式“甩豹尾”閃電般踢了出去,固攝凝神過來,楊宗誌這一腿已經踢到了麵前,他運轉腳下的步法,身子如同一道青煙般避開了過去,楊宗誌這一招原是虛招,他暗自對金刀老者的刀法忌憚的緊,那日在呼倫山上見過一次,差點讓他對自己信心盡失,此刻麵對的雖然是金刀老者的徒弟,但是他也絲毫不敢大意,而是運起雲龍九轉的身法,圍聚著固攝,更是不敢賣出任何破綻。

兩人都很謹慎,殺招和冒險搶進的招數不敢出來,腳下的步法卻又飛快,大家隻覺得眼睛亂花花的一片,無論怎麽睜大雙眼,也看不太清楚,甚至……還有些頭暈的緊。兩道光影在地上往往一沾便會分開,別說分出勝負,便是他們兩人有沒有真正的交上手,大家也看不出來。

兩人對壘了一會,都對彼此有了些熟悉,固攝是力大勢沉,而楊宗誌卻是舉重若輕,腳法更加靈活,兩人都大著膽子對擊一下,卻又不敢用上全力,而是留下三分餘力,因此眾人隻能聽見雷鳴般的一響,接著兩人都倒飛著回到了台邊。

固攝轉身一看,身邊有一個兵器架,上麵立著一把厚厚的單背刀,他隨手取下來,在自己脖子邊揮舞幾下,再搶攻了過來,楊宗誌見他取下單背刀,更是不敢輕敵大意,可他身邊沒有兵器架,隻有……豎著立起的幾麵旌旗,他隨手扯下一麵,以旗頭作為槍尖,運起自己得意的槍法刺將過去。

兩人都運轉兵器,單背刀勢大,以穩為主,而槍法輕靈,出其不意,卻以靈動居上,兩人再鬥得半晌,依然還是旗鼓相當的局麵,費幼梅死死的捏緊自己的小拳頭,妙曼的雙眸直直的盯在場上,楊宗誌每次占上風,又或者每次被動的還手,她都會心情忽起忽落的隨波而動,場下的氣氛逐漸熱烈了起來,這數千的豪傑何曾見過這般激烈好看的比鬥場麵,大家暗自覺得不虛此行,卻又更對場上的人佩服多幾分。

費幼梅看了好一會,忽然聽到自己耳邊有個小小的細碎聲音在默默念誦道:“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小女子……保佑……”聲音忽高忽低的傳來,費幼梅忍不住轉過頭去,見到丁嬈嬈卻是毫不看向比武場,而是……緊緊的閉住了自己秀麗的雙眸,兩隻小手微微合十,口中輕輕念誦有聲,費幼梅噗嗤一聲嬌笑道:“丁姐姐,你……你在念些什麽,是不是……是不是在你那個虛無的世界裏,給那大騙子祈福?”

丁嬈嬈麵色幽紅了一片,卻是毫不動搖,也不回答費幼梅的問話,場上大喝一氣,楊宗誌與固攝已經鬥到了關鍵處,兩人經過這般盡半個時辰的試探,也都無餘力再多堅持,固攝大吼一聲,強行催動刀勢,刀尖向上一舉,口中呼哧呼哧的輕叫,楊宗誌眉頭一跳,心道:“就是這裏了!”

金刀老者曾經在金殿中也使用過這一招,當時楊宗誌逃命之際,也曾回頭瞥了一眼,正是這一招,讓楊宗誌信心大失,此刻他再看到同一式施出來,他分毫也不敢猶豫,而是手中旗杆向前一揮,身子隨著旗杆,化作一道青煙向那刀尖衝擊了過去。

眾人心頭砰砰亂跳,固攝催動內力引發刀勢,四周的空氣和灰塵都會被吸附到他的周圍,甚至遠處的旌旗和大家的衣角也會隨著這股吸力呼呼的扇動,楊宗誌這時不是想著如何脫開吸力,卻是……騰身衝進了漩渦的中心,大家心頭都在暗暗打鼓,卻也對他誓死的勇氣佩服的五體投地。

金刀老者的這一招,曾將傅多坡斬殺於刀下,後來楊宗誌回到滇南之後,遇到了鐵劍卓天凡,當時他應對卓天凡相似的一招,也是衝擊進去,他知道一旦等待對方聚力成功,必殺的一招揮擊下來,天下萬物都不能幸免,因此便要搶攻,隻不過卓天凡的功力比楊宗誌當時高了許多,他還沒衝到漩渦的中心,便被卓天凡一招握住了手心。

固攝雖然強力催發內力,但是他的功力比起卓天凡這等絕頂高手還是差了不少,因此楊宗誌雖也感到勁風割麵,但是整個身子還是飄飄斜斜的衝了進去,裏麵仿佛空氣稀薄,讓人呼吸困難,楊宗誌勉強深吸一口氣,手中槍尖不多等待,朝前一點,運轉出擒月槍法的第三式,槍尖遙遙的一指,朝固攝的身後刺將過去。

固攝一刀正要砍下,卻沒料到楊宗誌已經衝了進來,旗杆比單背刀更長,楊宗誌仗著這些許的優勢,槍尖首先刺到了固攝的身後,固攝不得閃避,拚死承受了他的一擊,手中的單背刀依然還是揮擊了下去。

楊宗誌手中的若是銀槍,又或者是一根長矛,此刻刺到固攝的身後,固攝又沒身穿盔甲,自是能將他刺了個對穿,但是楊宗誌現下手中拿著的卻是一根旗杆,這旗杆並無尖頭,隻是鈍鈍的無法著力,因此他這一槍刺得精準,附力上去,旗杆難以承受這般大力,便磕嗤一聲從中間短了開去,固攝吐了一口鮮血出來,麵色猙獰可怕的轉過頭來,一刀便要向下砍去,楊宗誌手中拿著半截短杆,心頭大叫道:“壞了!”

固攝這一刀再砍下來,隻怕不但是首當其衝的楊宗誌,便是他身後遠遠的那些江湖漢子們,也大多不能幸免於難,楊宗誌隻感到渾身上下內力充盈,胸口仿佛有一口氣透不出去,他來不及細想,口中大吼一聲,猛地甩開手中的旗杆,便迎著那刀影衝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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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晚了,姍姍來遲,天氣很冷,碼字碼著碼著手就動不了了。

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