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宗驚疑不定的呆視著那兩個武將,見到他們須發橫亂,渾身上下都是鮮血,甚至……臉龐上都汙滿了血漬,樣子看著既是可怕,又極不堪,他一時記不起他們的身份,隻得囁嚅著道:“你們……你們……”

牛再春抬頭大聲道:“啟奏皇上,城防軍朔餘將軍意圖勾結外賊謀反,正在西門集結軍陣,臣等提前得知消息,已經帶兵趕過去,拚死將他捆縛拿下 www.@@了,此刻臣帶領驍騎營一萬大軍即將陸續趕來,請皇上寬慰切勿擔心。”

仁宗聽得眉頭大動,高聲跳起道:“好!好!你……你們叫什麽名字,朕來日必定重重有賞。”他今夜被三皇子等人壓製了一整夜,早已是惶惶然不可終日,此刻乍一見到援兵,豈能不大喜過望。

牛再春和馬其英昂頭答道:“微臣二人乃是忠義侯和戚英侯的後人,家父深受皇恩浩**,微臣自然也甘願為皇上效犬馬之勞。”

仁宗大喜狂笑道:“好,果然是忠義之後,忠義之後,來人……你們趕緊將意圖反叛的趙虞修和鮮於無忌等人拿下,然後投入死牢,終生不得見天日。哈哈哈哈!”

眾人方才見到三皇子和鮮於年無忌已是勝券在握,沒料到此刻局勢鬥轉,卻又落入了皇上的掌控之中,時機當真是如同白駒過隙,稍縱即逝,再看仁宗那狂笑之態,紅燭印照下,隱隱有些青青猙獰之色,燭光將他的背影投在背後的粉灰牆壁上,竟不知放大了多少倍。

蘇瑤煙看得細眉一蹙,忍不住在楊宗誌的耳邊嘀嘀咕咕了幾句話,牛再春和馬其英一道誌得意滿的站起身來,重新戴好銀盔道:“三……三殿下,請恕下官無禮了。”

三皇子的麵上稍有驚慌,轉頭去看鮮於無忌,鮮於無忌忽然大聲喝道:“還不動手麽?”

眾人聽得一呆,以為他們要拚死一搏,本待屈身四下躲避,正在這時……仁宗的背後忽然寒芒一閃,大家轉頭再看清楚時,原來仁宗的脖子下不知何時已經架住了一柄鋼刀,刀口極薄如同蟬翼,抵住了仁宗的咽喉,而那鋼刀的主人,卻正是一直站在仁宗身後護衛著他的勞廣。

仁宗大吃一驚,止住麵上的狂笑,轉頭怒道:“勞廣……朕……朕一向待你不薄,你……你為何也要反我?”

勞廣被他積威所攝,禁不住手腕發抖,刀口割破了仁宗胸前的衣襟,他顫著嗓音道:“皇上你勿要怪我,怪隻怪你做事太絕,勞廣忠心耿耿的跟在你身邊, www.@@卻是……卻是親眼見到你殺忠臣,設計逼迫良將,臣見得多了,自然心頭惶遽,生恐這種災難有朝一日也降臨到自己的頭上來,所以為求自保,不得不……不得不反你。”

仁宗怒極而笑,嘿嘿冷笑道:“好個為求自保……為求自保,呸……如果你不是問心有愧,怎麽會整日裏想著盡是自保,而不是建功立業!”

楊宗誌聽到這裏,心頭忍不住一悲,他自己的經曆與這勞廣又何其相似,兩人都是為求自保,隻不過作法不同罷了,楊宗誌被仁宗逼得緊了,乃是為求自保而銷聲匿跡,而這勞廣卻是奮起反抗,說到底……還是因為爹娘多年的教誨如同箴言一般鐫刻心底,他就算對皇上再有不滿,再有怨言,也不敢違抗爹娘的意願,作個反賊逆賊。

楊宗誌心頭歎了口氣,回頭低聲道:“煙兒,你去救下皇上,成不成?”

蘇瑤煙嫵媚的白了他一眼,噴著口齒暈香嬌嗔道:“人家方才對你說的警言你都當做耳邊風啦?我跟你說這皇上信不過,他如此陰狠歹毒,你怎麽還要幫他?”

楊宗誌皺眉為難道:“就算如此,他……他畢竟還是皇上,我爹娘對我說過,為人臣子當做到忠心耿耿,問心無愧,我自己行為不端,已經算是問心有愧的了,再讓我做到皇上被人逼於刀口下而不動容,豈不更是羞見爹娘於九泉之下?”

蘇瑤煙晃眼看到他痛苦的皺起眉頭,即便是如此,那幅麵容也是這般讓自己心動,比起自己第一次在望月樓上見到他那哈哈大笑的飛揚之色,卻不稍減,蘇瑤煙禁不住心頭一軟,沒好氣的又白了他一眼,才走出來學著虞鳳的語氣,嬌聲惶恐道:“你……你快些放開我皇兄……”

她一邊喊話,一邊步履蹣跚的匆匆跑向勞廣身後,眾位大臣們看見,心下也是不忍,隻以為是鸞鳳公主被堂中的變故所驚動,跑出來維護他的皇兄,大家自然想:“鸞鳳公主不過一個嬌滴滴的深閨少女,手無縛雞之力,她跑出來……又能頂什麽用?”

勞廣轉頭歉然的揚聲道:“公主……你平日待屬下們都甚好,勞廣不想害你,你快快避遠了些。”他說過話,見到鸞鳳公主依然慌慌張張的向自己跑過來,自然也不會掉轉刀口,並未過於放在心上。

鮮於無忌皺著銀眉看著眼前情況,忽然想起自己捉住的三個小丫頭,他心中一亮,大驚叫道:“勞軍門小心……”隻是話音未落,便見到蘇瑤煙徑自跑到 www.@@勞廣身後,接著好像虛弱無力的伸手去拉勞廣的胳膊,潔白如玉的手指卻是猛地根根豎立,一路點到了勞廣的曲澤,天泉穴位上,勞廣的半邊身子頓時發麻,明晃晃的鋼刀鐺的一聲墜落地麵。

仁宗本已麵如死灰,此刻才恍如大夢初醒,他轉頭看了“虞鳳”一眼,又感激的瞥了楊宗誌幾下,才飛快的退開身子,到無人能及的牆壁邊,手指三皇子高喊道:“楊大將軍,朕命你帶人將這幹逆賊一一拿下,若不能生擒活捉,便提著他們的腦袋來見朕!”

楊宗誌一陣默然還未答話,牛再春和馬其英已是一跳而起,高聲應道:“臣等遵命!”抽出腰間的寶刀和身後的方天戟迎了上去,堂外的打鬥漸漸寧息了些,不時有些驍騎營官軍趕進來馳援,兩隊人馬在光亮的喜堂上戰做一團,將喜氣洋洋的新房攪的血雨腥風。

眾位大臣們皆都離座而起,退避到牆壁邊躲了起來,這個時候大門已經被兩路人馬死死的堵住,若是強行想要從大門方向逃出去,無異於用身子去喂刀口,不時有些殘肢斷胳膊隨著噴湧的鮮血飛進屋內,這些大臣們養尊處優慣了,這些年哪裏見過這等恐怖的場麵,輕一些的忍不住開始頭暈耳鳴,重一些的隻得雙手撐住牆壁赫赫的幹嘔了起來。

楊宗誌皺著眉頭看了好一會,見到牛再春和馬其英方才口中說帶了一萬大軍入城增援,此刻零星進來的,不過寥寥四五百人,他心知洛都城防森嚴,大軍入城需要經過道道關卡,豈是這麽容易的事情,便明白先前的喊話不過是牛再春和馬其英的虛張聲勢,他們害怕自己帶來的人數不夠,因此才會這麽大肆叫囂,好亂三皇子等人的心神。

三皇子被眾多黑麾軍士圍在中間,他不會武功,甚至從未見過戰場殺伐的慘烈,此際驟然見到,不禁也如同那些大臣們一般,惡心欲嘔,不過他個性堅韌,雖然臉色已經蒼白無比,倒是還能勉強忍住,待得見到門外不斷有驍騎營官兵增援,他心頭也不禁惶恐,怯弱道:“嶽……嶽父大人,不如我們……我們還是降了罷。”

鮮於無忌呸的一聲砍倒一個軍士,回身怒道:“降了還不是死,戰死也是個死,你怕什麽,再說城外有我們大軍接應,隻要我們能支撐住,或者逃出城門外,便再無後顧之憂,這次殺不了那小子,咱們再等下次機會,起兵報仇!”

三皇子心頭一動,嗯的一聲道:“小婿一切聽憑嶽父大人的安排!”

鮮於無忌的年事雖高,但是武力卻是強橫,不愧為南朝四位大將軍之一,南朝現存四位大將軍,南有陳通,北有胡鐵,東有鮮於無忌,楊宗誌坐鎮中原洛都,原本都是立下軍功無數之人,見慣了打打殺殺的場麵,鮮於無忌一人敵住牛再春和馬其英兩人,兀自尚能轉頭說話,牛馬二人今日拿下那朔餘已經是費盡九牛二虎之力,再戰鮮於無忌便是強弩之末,他二人身上血跡斑斑,有一半是對手留下的,還有一半卻也是自己身上的鮮血。

楊宗誌看得左右矛盾,方才聽了鮮於無忌等人的恨事後,既不願意出手殺了他等,但是若不出手,難道任由牛再春和馬其英飲恨他們的刀口下?仁宗高聲叫道:“楊大將軍……妹夫,你還在想什麽,怎麽不出手將他們一道擒下?”

蘇瑤煙咯咯一笑,嬌俏嫣然的道:“你可瞧清楚了,今日嫁給他的人,可不是你的親妹子,而是我……”她說這話的意思也很明顯,便是希望楊宗誌不要受仁宗的感召,貿然出手相幫。

正凝想間,鮮於無忌猛地一刀將馬其英砍翻在地,馬其英的鋼刀也斷為兩截,鮮於無忌威猛難擋的哈哈大笑道:“賢婿,咱們先走,這筆賬待得來日再行清算。”

仁宗見到他們徑自便要揚長而去,不禁高聲怒道:“楊宗誌,你若再不出手,便是死罪難饒。”楊宗誌歎了口氣,孤然走到馬其英的身邊跪下問道:“二哥,你……你怎麽樣?”

馬其英笑著眨了眨眼,喘息道:“沒事,二哥死不了。”

牛再春趕過來道:“三弟,我們一齊追出去將那老賊捉住,便是大功一件。”

楊宗誌想了一想,道:“好,我們帶人先追出去。”

眾人騎了快馬一道去追,洛都已是燈盡之時,寒氣的街心上依稀可見行人,看到兩隊快馬匆忙行過街頭,消息靈通一些的人便開始四處叫嚷:“壞了壞了,大家知道麽,今日公主大婚時竟然發生大將軍叛亂之事,眼下叛軍已經失利被追,看著便要沒了逃路啦。”

聽了這些話,膽子大一些的便想追上去看個究竟,膽氣小一些更願息事寧人,早些回家緊閉房門,免得受到無謂波及,畢竟皇宮內無論是哪一個當上皇帝,最後也不關他們平頭升民的事,隻要這皇帝不太過荒唐亂來,大家就算心頭有些怨言,自然能忍便都忍下了。

鮮於無忌等人一路騎馬向東絕塵而去,他的老本營在寧安府,大軍也駐紮在東門幾十裏外,隻要能出東門,便能回到駐地保住性命,牛再春和楊宗誌等人拍馬追在其後,夜色下,抬頭眼見一條寬寬的洛河橫在麵前,由此地去東城門,隻有跨過洛河才是最近的路,但是洛河水深,此時雖是旱季,但也淹過馬脖子,除非下馬泅渡,不然無異於一道天險橫於麵前。

鮮於無忌駐馬左右看看,他身後一個高大的漢子騎馬出來道:“大將軍,您帶著姑爺先從這裏遊過去,小人周翱帶幾個屬下拚死阻他們一陣,你們隻要過了這洛水,出門便指日可待。”

鮮於無忌搖頭道:“周翱兄弟,你多年來跟著我出生入死,可曾見我鮮於無忌丟下自家兄弟的性命,而去獨自逃命的?你放心……我們還不到絕路,此刻尚有後招,你帶人去這四周找找可有舟子,找到後盡管搶過來便可。”

周翱抱拳道:“是!”

三皇子驚恐道:“嶽父大人,這洛水如此之寬,水流湍急,咱們還有什麽法子可使?”

鮮於無忌傲然笑道:“方才這法子使不得,那是因為趙虞祿那小子無情無義,咱們拿住了他的人,對他脅迫,他隻會喪心病狂,全然不顧,不過此刻他派人來追麽,咱們便有了機會,我聽說楊宗誌那小子為人多情的緊,而且中意他的女子也多得是,嘿嘿,到時候……看他怎麽處理!”

楊宗誌等人追到洛水邊時,已經看到洛水旁靜靜的停了幾艘小船,這小船顯然是兩岸邊渡水之用,因此極為簡陋,便是雨篷也不曾有,光禿禿的搖曳在江水之上,江水悠悠,泛起幾許漣漪,反射月光看著甚為素潔清冷。

牛再春看了一眼,便回頭對軍士們大喊道:“大家準備弓箭伺候,他們舟小,無處躲避,隻要亂箭一過,保準個個都成刺蝟。”

這時,洛水邊傳來遙遙的喊話聲道:“喂……對麵來人可是楊宗誌……楊大將軍?”

楊宗誌高聲道:“正是在下,各位今日反出洛都,將來何以為家,不如跟在下回去認個罪便是,在下拚盡性命也要保得各位周全。”

那邊人哈哈大笑道:“楊大將軍有仁有義,對手下軍士一視同仁,咱們早已聽聞,不過要讓我們回去麽,那不是難於登天,楊大將軍你自身難保,何以能保全我等?”

楊宗誌皺眉道:“各位既然不聽我言,那咱們隻能兵戎相見了,大家同在南朝為官,相互間豈不是手足相殘?”

他話音一落,身邊的史艾可便躍躍欲試的脆聲道:“哥哥,我先上去,將他們領頭的那個什麽官拿下來,交由你來處置。”

楊宗誌點頭嗯的一聲,柔聲道:“你小心一些,我在你後麵掩護你。”史艾可聽得露齒一笑,月色下顯得分外剔透嫵媚,對麵人又喊話道:“楊大將軍,你且看看,我們手上有些什麽人,再來決定是否要留住我等!”

那邊話音一落,人群中頓時傳來個嬌媚無比的嗓音尖叫道:“相公……相公……”楊宗誌聽得臉色一驚,蘇瑤煙恍然道:“鸞鳳公主……竟然被他們捉住了……糟糕,那倩兒妹妹豈不是也被……”

她轉頭怯弱的一掃,見到楊宗誌的臉已變色,慌忙向前跑了幾步高聲道:“鮮於大將軍,我既為你的遭遇而心感,又為你今日所為不值,你與皇上之間有恩怨,自可像個男子般的當麵與他結算,如此拿住他的妹子,又豈是英雄行徑?”

鮮於無忌哈哈大笑道:“這位小公主不但是趙虞祿的親妹子,也是你未過門的妻子,不是麽?你放了我等出城,我們自然將她好端端的還給你,人家說話我都不信,隻不過我曆來尊重你爹爹,對他的後人便也多信幾分。”

楊宗誌急道:“三殿下,虞鳳不但是皇上的親妹子,難道不是你的親妹子了麽,你怎麽能拿住自己親妹子的性命來做要挾?”三皇子在人群中聽得默然不語,鮮於無忌又大笑道:“楊大將軍,你先別急,再聽聽我們手裏還有什麽人,你盤算盤算,這趟買賣到底劃算不劃算?”

他說到這裏,又對身後嗬斥道:“你怎不開口說話?”

楊宗誌聽得心頭大急,暗道:“難道倩兒果然落在了鮮於無忌的手中?你……你若是敢傷了倩兒一根寒毛,就算你是威武鎮遠侯,我也放你不過!”

鮮於無忌笑道:“這位姑娘果然性子烈的緊,任憑我們如何催問她也不發一語,罷了……楊大將軍,老夫還是告訴你就是,這位姑娘便是今日在大殿中演奏一曲天籟之音的唐小姑娘,你可不會陌生吧?”

“婕……婕兒?”楊宗誌心念急轉,暗想:“婕兒怎麽會落在鮮於無忌的手中?這可如何是好?”如此一想,他手心中不由得沁出汗水來,心頭頓時沒了主意,鮮於無忌大聲笑道:“楊大將軍,我們紮好了小船,隻要你放了我們過去,我們便不會為難她們,自會用一艘小船將她們通通都放回來,我鮮於無忌說到做到,你敢不敢答應我們這條件?”

史艾可湊上來,見到楊宗誌麵色鐵青,雙手緊握,不禁惴惴的小聲問道:“哥哥啊,咱們……怎麽辦?”身旁的柯若紅伸手拉了拉她,楊宗誌忽然咬牙高聲道:“好,我答應你們,希望你們果真說到做到,不然……我就是追你們到天涯海角,也不會放過你們!”

鮮於無忌哈哈笑道:“你們放心,我們的任務隻是出城便可,拿著這些個小丫頭可不能當飯吃,更加脅迫不了那假皇帝。”他話音一落,回頭小聲道:“吩咐下去,趕緊上船渡江!”

周翱等人憂慮道:“大將軍,我們真的能相信他們一人之言?若是我們一會到了江心上,他們亂箭齊放,豈不是連躲避的地方都沒有?”

鮮於無忌咬牙道:“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等到了天明,他們援軍趕到之時,我們就算是拿住這些小丫頭也保不住性命了,咱們隻能一搏。”

楊宗誌等人靜靜的站立在岸邊,看著那幾葉小舟翻翻轉轉的劃了開去,不一會便隻剩下個孤影,他心頭一時惆悵,牛再春輕罵道:“***的,讓他們幾個就這麽跑掉了,真真是不甘心,呸!”

楊宗誌笑著寬慰他道:“牛大哥,你們今日在亂軍中救下皇上,已是大功一件了,此刻鸞鳳公主落在他們手下,你們忌憚之下不敢硬追,這也是人之常情,算是交得了差。”

牛再春哈哈撓頭笑道:“楊兄弟,這一切說來還是拜你所賜,若不是你告訴我們朔餘有問題,我們又怎麽會正好趕到,製住了那小矮子,哎……你可別說,那小子當年在先皇麵前倒是沒有太過自誇,他那一身蠻力不小,我們費了幾十個兄弟的性命,才將他捆綁起來,看著若不是這些年他周旋於官場之上,耽誤了功夫,再早幾年,我們根本拿他不下。”

正說話時,那些舟子已經快到對岸,楊宗誌眉頭一動,正想轉頭說話,忽然看見月色下,那些舟子中獨自劃回了一艘,靜謐的向這邊化了過來,舟子上坐著三個人影,一時分辨不出到底哪個是哪個。

鮮於無忌等人也落下舟子來,靜看著那艘小船劃向對邊,鮮於無忌蒼邁的眼神中不由全是怨毒,回想起自己的女兒當年被人帶回家中,那嬌小的渾身上下遍體鱗傷,沒有一處完好的地方,再想到這些年來自己可憐的閨女不能說話,不能看看外麵璀璨的世界,獨自活在自己孤獨的世界裏,避見生人,任何一個人包括他自己,若是不小心碰到女兒的身子,她便會全身亂顫,害怕不休。

周翱道:“大將軍,咱們真的就這麽放她們走了?若是將她們留在身邊,日後說不定還有大用處?”

鮮於無忌咬牙道:“那兩個丫頭我自然不想為難,隻有……隻有那鸞鳳公主,我隻要一想到自己的女兒,便無法容忍那假皇帝身邊還有一個如此鮮活動人的妹子,周翱!”

周翱抱拳道:“在!”

三皇子聽出鮮於無忌口中的怨恨之意,不由暗道:“沒想到……他不但惱恨四弟殘害了他的女兒,甚至……甚至就連皇室一族的人都給恨上了,趙虞修啊趙虞修,你今日之舉到底是……是對是錯?”

三皇子心下一陣淒茫,手足發冷,轉頭見鮮於無忌對周翱小聲的吩咐了幾句話,他心頭懶散之下,也不願湊過去偷聽,隻隱約聽見:“我等……之後,你便……務必……”

洛都的夜半清冷,三皇子長長的歎了口氣,鼻息間盡是白霧湧起,暗想自己日後便是個反賊的身份,與過往的錦衣玉食不吝於天差地別,若是謀事成了便還罷了,若是謀事不成,豈不要落得個馬革裹屍的淒慘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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補上一章,算作歉意,現在淩晨四點,我接著碼,當然也可能碼著碼著倒頭就睡了。

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