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宗誌失魂落魄的騎馬沿著洛河向上,繞過河上的小橋,才回到方才落水的地方,遠遠看去,見到那邊簇擁了一群人,不時的……還能聽見小小的壓抑哭聲。

楊宗誌心頭一呆,頓時從方才三皇子的陳述中回過神來,想起了婕兒的傷勢,他急著拍馬快趕,來到人群中,便見到中央的地麵上輕躺了一位蘇紅長裙的佳人,此刻佳人滿麵蒼白,一頭漆黑的秀發不知是被河水淋濕,還是被寒氣所侵,無神的帖服在額角,耳際邊,再看她那麵容,依稀裏還能分辨出過去輕笑解語時的風情,嘴角彎彎的勾住,帶起一絲寧靜般的沉沉笑意,似乎是熟睡了一般。

楊宗誌看得鼻頭一酸,方才在河水中時,他親眼見到婕兒中箭,竟然不敢多看她的麵容,此刻仔細瞧了清楚,才頓覺心碎難禁,他長吸一口氣,緩緩蹲下身子,用手撫摸在婕兒細弱的肩頭上,肩頭上此刻還插了一支竹箭,箭簇從肩頭一穿而過,將鎖骨對穿個夠,外露的傷口上已是血肉模糊,哪裏還能看出過往那細膩的肌膚和雪白的酥肉。

楊宗誌隻覺得一股暖流在胸腔喉頭處打滾,便要伸手抱起婕兒,虞鳳在一旁放聲大哭道:“婕兒姐姐,你快醒醒,你……你為了救我送命,鳳兒……鳳兒這一生哪裏還能過得無憂無慮,你……你快醒醒呀!”

她一邊說話,一邊略顯癲狂的搖著婕兒虛弱的肩頭,楊宗誌看得眉頭一皺,回身瞪了她一眼,見到她怯懦的朝自己瞟了一下,手中脫力,口中的哭聲似乎小了一些,楊宗誌看著那過去驕傲無比,高高在上的鸞鳳公主,此刻……竟是覺得說不出的厭煩難過,若不是她皇兄,自己的爹娘怎麽會被人活活逼死,若不是……若不是她兩位哥哥爭權,婕兒怎會又遭了這無妄之災?

楊宗誌輕輕甩手抖開她握在萬婕兒肩上的小手兒,嗬斥道:“放開她!”

虞鳳聽得小臉一呆,心底裏忽的湧起莫名的驚恐。

楊宗誌不再看她,而是快速的站起身來,大聲叫道:“牛大哥!”

牛再春跳出來道:“在!”

楊宗誌皺眉道:“你帶著眾驍騎營衛士將鸞鳳公主解救下來,此刻便應該快快將她送回皇宮去,免得……免得皇上和皇後娘娘擔心。”

牛再春抱拳道:“是!”

虞鳳驚叫道:“相公!……你……你。”

楊宗誌心煩意亂的向後揮了揮手,牛再春便上前勸說道:“公主請坐下官的戰馬,下官等護送公主回去。”

楊宗誌心頭一動,兀自對著清冷的洛河道:“牛大哥,鸞鳳公主不會騎馬,你們……你們還是護送她走著回去罷!”

虞鳳聽得芳心一淒,遙想起當日……自己曾經懇求相公教自己騎馬,便是那一次……從未騎過馬的自己無比暢快的躲在他身前胡亂駕馭,到了後來……還是他將座下的驚馬製服下來,並在洛都皇宮門口和自己深吻了好一陣。

往事如昨,清晰的曆曆在目,她隨著牛再春等人往回走幾步,忽然轉過身來,高聲嬌喚道:“相公……鳳兒……鳳兒在宮裏麵等你,你……你辦完這裏的事情,便來禦花園找我,我……我一直等著你來。”

楊宗誌不想再為了虞鳳心憂,轉而扶起地麵的婕兒,將麵龐湊近婕兒的鼻息,還好……鼻息中尚有餘溫,輕輕噴出素淡好聞的香味,他歎了口氣,道:“我們先走罷,無論如何……也要先找個郎中大夫,將婕兒的箭傷治好才是。”

此時已過中夜,天氣寒徹,半空中卻悄悄掛出了一輪彎月,月光皎潔,如同輕紗一般披散在地麵上,使得地麵上也起了一層銀霜,不仔細看上去,便難以分辨這到底是寒冬的霜降還是輕柔的月光。

楊宗誌帶著幾個小丫頭騎馬回了洛都城中,舉目四處尋找藥鋪,眼下家家戶戶早已門窗緊閉,再加上許多人聽說了城中突發變故,更是將大門死死的用門閂鎖住,閉門半步不出。沿途來,楊宗誌等人敲了好幾戶藥鋪大門,裏麵人若不是悄無聲息的靜謐,便是傳來破口大罵,卻無一家開門。

如此走了三五家,楊宗誌的心頭也漸漸怒起,抬眼一看,麵前有一家頗具規模的藥店,招牌的匾額就有人家的門庭一般大小,他抱著婕兒走過去,輕輕伸手拍門,過來好一會,裏麵也無半點動靜傳來,他心知這種規模的藥鋪,平日裏定會有人守夜,若是店主郎中不住在裏麵的話,自然會派小廝把守,不然……被人將藥材都盜光了,恐怕還蒙在鼓裏。

楊宗誌將門敲得咣咣直響,響聲回**在空曠的街頭上,又過好一陣,裏麵才有一個極不耐煩的聲音傳來道:“誰呀,叫屍啊,半夜三更的……”

楊宗誌聽得心頭一怒,他此刻就怕聽見一個“屍”字,婕兒在自己懷中,雖還有脈搏餘溫,但是體溫漸漸的越來越低,脈搏也越來越弱,他轉頭掃了史艾可一眼,可兒頓時心領神會,稍一運氣,右腳伸出波的一聲,便將那木門踢了個透。

裏麵人聽到動靜,慌忙披著寒衣,長著火燭出來查看,就著火燭近近的燈光,隱約看見門外站了好幾個人,有男有女,他大罵道:“找死嗎?”

楊宗誌卻不理會他,徑自走進去將婕兒擺放在躺椅之上,轉頭問道:“郎中在不在?”

那人一邊罵罵咧咧,一邊還是走過來飛快的掃了一眼,隻見到一個秀發蒙麵的女子,不知死活的躺在了椅子上,肩頭卻是突兀的插著一支竹箭,箭心穿身而過,隻留下一尾箭簇在外。

那人隻看一眼,忽的心頭大驚,暗想起今夜在外麵聽到的謠傳,心想:“這些人……莫非就是大家口中說的反賊了?壞了!”他一邊暗暗思忖,一邊是舉著火燭向後屋悄悄退去。

楊宗誌目光一掃,皺眉道:“哪裏去?”

那人嗬嗬笑道:“客官,你這病人乃是筋骨外傷,小店……小店醫不了的。”

蘇瑤煙將那人先驚疑,後強自鎮定的神色盡收眼底,她咯咯嬌笑道:“笑話了,便是個普通外傷,你們都醫治不了,你們這藥堂開著還有何用?”

那人起先隻是注意了唐小婕的傷勢,此刻放眼看過去,才見到……原來這男子身後跟著四位姑娘,竟是……一個賽過一個的美若天仙,這樣麗質出眾的女子,便是自己瞧見一個,也是命裏難尋的福分,哪裏想到會一次價見到了四個之多。

眼前這位說話的女子,眼角裏盡是俏麗的風情,那一身曲線畢露,**肥臀,便是找遍整個洛都的煙花柳巷,也難見到這般誘人沉淪發狂的婀娜好身材。那人目中露出色魂予授的迷色,眼珠子轉了幾轉,便道:“那好,各位客官請稍等,在下這就去準備準備,立刻出來。”

楊宗誌有求於人,自然不會過分留難,任由他走回後堂去,那人一入後堂,便急得滿手亂搓,忙不迭的跑進裏屋喚醒了屋子沉睡的小廝,對小廝悄悄道:“你……快從後門出去,咱們家裏來了反賊,你去報官,讓大老爺們領兵來捕。”

那小廝正睡得迷迷糊糊間,聽了這話,眉頭飛跳道:“哦……反賊?掌櫃的,那……那讓我去瞄一眼到底反賊們都生得什麽樣,可都是五大三粗,蓬頭亂發的不成?”

掌櫃的在小廝頭頂上抽了一記,瞪眼道:“快去報官了再說,遲些時候……自然有的你瞧。”

小廝才羞赫的笑笑,轉而飛快的從後門中潛了出去,掌櫃的站在漆黑的後院中吸氣良久,在心頭盤算:“那男的倒真是長得人高馬大,可他身邊的女 子嘛……卻是恁的貌美出眾呀,哎呀這樣美麗的女子,若是能有一個落入我的手心,我便……我便一世享用不盡啊,若是得了兩個,那我做夢都會笑醒了!”

如此一想,那掌故的不禁心癢難撓,盼望著將蘇瑤煙那豪聳的嬌軀整個抱在懷中,深深的擠入她那胸前偉岸的豐碩之中,品嚐個夠,空氣中一滴冰涼的露水滴在臉上,他才癡迷的回了神,裝模作樣的咳嗽一番,便尋了問診的隨身包裹出門去迎。

楊宗誌等人候在大堂中早已是不耐煩,史艾可坐下又站起道:“哥哥,這老頭子不會是心中害怕,就這麽……就這麽跑了吧?”

蘇瑤煙靜坐一旁,聞言咯的一笑,嬌媚道:“他跑不了……”

史艾可奇道:“你怎麽知道?”

蘇瑤煙輕輕的抬起皓潔的小手兒,目光在自己潔白的手指尖上轉了一轉,才笑道:“過一會你便能知道了。”

“你……愛說不說!”史艾可吃了癟,心頭暗自憤憤不平,便連一直跟她爭鋒相對的柯若紅,這次也罕見的站在了史艾可的一邊,她站起身來道:“師哥呀,我也覺得那老頭子是跑掉啦,要不然……我現在進去看看?”

楊宗誌心頭暗自稱奇:“這麽點小事情,又 有什麽好爭的?”他此刻的心思大多在負傷的婕兒身上,自然不願多做理會,隻是點了點頭,柯若紅得意的衝史艾可暗自打了個眼色,轉而步履輕輕的向後堂走去,方一走到後堂,迎麵正見到那掌櫃的背著包囊走出來,柯若紅看得目中一呆,迎過去湊地聲道:“老板,我跟你打個商量,你看可以麽?”

那老板隻見到恍惚一個人影,待得那人影走到身邊時,他才聞到一股甜甜膩人的女兒家香味在鼻下湧起,方才回城之時,史艾可與柯若紅因為不用再進宮去,因此便將侍衛服換了下來,換上了隨身的女裝,此刻的柯若紅又穿上了前幾日的淡紅長裙,將她嬌小玲瓏的身段修飾的窈窕豐挺。

掌櫃的沉迷的深吸一口氣,但覺心頭一麻,再低頭看過去,見到這仿佛年紀小小的青澀姑娘,竟然乳波高翹,肥臀膩人,比起方才見過的那位**肥臀的女子差不了多少,可那女子的年紀明顯比這個大,假以時日,這女子再長成一些,粉麵桃腮的,依稀裏便能超過前一位,啊……這真是個亂人心思的小丫頭啊,若能每天晚上抱著她睡在**,聞著這麽饞人的香味,便是第二天死了也是值得。

“老板……我問你話呢?”

“咦……呀,你……你剛才要說什麽?”

柯若紅怒眉道:“我是說,你一會出去的時候,便說你要逃掉,被我又捉回來了,你看可好?”

掌櫃的聽得心中一驚,暗道:“她怎知自己要跑掉,還是說……方才我派小廝出門,被她給偷看到了?”他不動聲色的沉吟道:“這是……這是為何?”

柯若紅飛著眉角,兀自想:“哼……那個丫頭,便是……便是今夜將師哥抱在喜堂裏,一邊說話,一邊還偷偷親師哥的女子,哼……若兒才看不慣她,說不得……隻好幫幫史丫頭咯。”

柯若紅咯的一笑,從懷中掏出一錠銀子道:“你別管這麽多,隻管照我說的去做,成不成?”

“喲……”掌櫃的探手將紋銀納入手心,手心裏也是一沉,他吸氣道:“好……那就這麽辦。”

柯若紅這才裝模作樣的領著掌櫃的從內出來,笑嘻嘻的道:“師哥呀,果然史丫頭她沒有猜錯哩,這老板真的要逃,正好被我給堵住了,捉了回來,嘻嘻!”

蘇瑤煙咯咯一笑,嗤鼻道:“真是這樣麽?”

柯若紅嬌怒道:“怎麽,你不信我不成?你……你可以問問這個老板嘛,他自己說的總是不會錯的罷。”

蘇瑤煙咯咯眨眼嬌笑道:“方才這位老板呀,真是苦著眉頭出來見我們,可是待得見到公子身後的幾個美貌丫頭後,他呀……便是眉飛色舞的哆嗦個不停,試問問,這樣子……他還怎麽舍得走哩?”

楊宗誌聽得眉頭一皺,站起身不悅道:“什麽時候了,你們怎還有心思爭論這些無謂事情,老板……請你移步過來,看看這位姑娘可要不要緊?”

掌櫃的磨磨蹭蹭的走到這邊來,低頭看一會,又轉頭出去看看窗外的天色,楊宗誌急問道:“怎麽樣?”

掌櫃的心下嘀咕:“怎麽還不來呢?”口中卻是敷衍道:“唔……傷的……傷的還可以,啊不對,傷的極重!“

“什麽還可以……又極重?莫非你敷衍我不成?”楊宗誌心底一怒,臉色頓時便有些不好看,那掌櫃的笑嗬嗬的道:“客官息怒,客官息怒,現下……”話剛說到這裏,門外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掌櫃的麵色一喜,飛快的彈開身子,大叫道:“死反賊們,哼哼,我早已讓人去報官了,看你們還不束手就縛?”

轉而又對蘇瑤煙等人溫言道:“姑娘們切莫驚慌,我心知諸位都是受這賊子脅迫,萬不得已才會從了他,一會……官差來了,在下自會替姑娘們作個證人,也好洗刷掉姑娘們的嫌疑!”

“耶……”史艾可和柯若紅料不到這老板竟然自說自唱的演了這麽一出,看著老板趾高氣昂的模樣,哪裏有半點要抽身逃掉的打算,蘇瑤煙忍不住在一旁噗嗤一聲捧心笑了起來,柯若紅叉住柔細的腰肢,怒哼哼的道:“好你個瞎了眼的老板,反賊……還受人脅迫,你知道……我師哥他是誰麽,我告訴……他就是當今天下的兵馬大元帥……”

話剛說到這裏,窗外一個威嚴的嗓音傳來道:“若兒……”

柯若紅本怒衝衝的對那掌櫃的訓話,聽了窗外這不怒自威的嗓音,竟是嬌軀打了個哆嗦,登時氣勢便小了下去,低垂著小腦袋,轉頭期期艾艾的對窗外嬌昵應道:“爹……爹爹……”

“哼……”柯宴冷哼一聲,邁著大步從外走進來,眼神四處掃了一眼,在楊宗誌身上停留片刻,又看了看靜躺在竹椅上的唐小婕幾下,這才對柯若紅怒道:“你還不跟我走?”

“走……?去哪兒呀!”柯若紅結結巴巴的答了一句,繼而又去可憐兮兮的看著楊宗誌。

柯宴氣道:“還能去哪兒,當然是回老家去了。”他稍稍寧息一些,才輕聲道:“若兒,咱們是北郡幽州人,你一次也沒去過幽州老家,難道不想去看看家裏還有些什麽人麽?”

柯若紅聽得小臉一呆,抬頭見爹爹麵色慈祥,一襲美髯許是被寒風吹久了,有些僵硬的垂落在胸前,她飛眼偷瞥了一旁的楊宗誌一下,才小聲惴惴的道:“那爹爹……你這次去幽州城,要去多久?”

“什麽我這次去幽州城?”柯宴沒好氣的駁了她一句,道:“是我們一道去幽州城,咱們這次去了,哎……日後便不會再回來了。”

“啊……”柯若紅聽得大吃一驚,心想:“不回來了,那我……那我還怎麽同師哥在一起?”她驚訝道:“爹爹,你的官以後也不當了不成?”

柯宴轉頭看了看漆黑的窗外,歎息道:“洛都要變天了,大雪一旦蓋下來,過去的事情便俱都不存在啦。”

柯若紅聽得一呆,迷茫道:“爹爹你說什麽,我怎的聽不懂?”

楊宗誌搖頭道:“你爹爹是說,今日朝中發生這樣的事情,皇上這是要秋後算賬的,今天……我們在座幾百人,俱都聽到了皇上的家事和不堪的往事,得知皇上的為人,以皇上睚眥必報的性子,遲早……為了防止自己的秘密泄露,也要對那些知情的人一一下殺手的。”

柯若紅聽得一愣,哦的一聲,又道:“可若兒答應師哥,一日沒有弄清楚他爹娘的死因,若兒便一日不能離開他身邊哩,不然……人家不是作了個無信無義之人了麽?”

楊宗誌歎息道:“若紅師妹,方才我追出城去的時候,我爹娘的死因,已經全都由三殿下跟我說過了,我爹娘他……我爹娘他們……”他說到這裏,轉頭看了端坐一旁,燭光中的倩兒一眼,繼續道:“我爹娘他們都是被皇上給逼死的,雖然和你爹爹脫不開幹係,但是……說起來,我也同樣是罪魁禍首,我現下心灰意懶,報仇的事情已經不想再提了。”

“呀……弄清楚啦?”柯若紅滿目癡呆,這樣一來,自己……便再也沒了賴在他身邊的借口啦,這兩天來,雖然自己隻是跟在他身後,作了個冒名的小親兵,但是……心頭充滿的甜蜜卻是過去十多年來從未有過的,甚至……自己都會偷偷心想:“一直要是都弄不清他爹娘的死因,那該多好,這樣……自己也一直都被他捆住啦,就這麽一輩子,哪裏也不去,就跟在他身邊,作個無憂無慮的小親兵啊!”

柯若紅轉頭羨慕的看了看一旁的史 艾可,見到她素來對自己甚為不善的眼神,此刻也湧起不舍的神色來,柯若紅心頭一淒,忍不住幽幽的紅了雙眸,死死咬緊紅唇,就是不敢開口說話,生怕自己一旦開口,便會……止不住的痛哭失聲出來。

正在這時,窗外忽然傳來一個渾厚的嗓音高叫道:“在下乃是新任龍武衛將軍圖滿,楊大將軍聽令,皇上有旨……著楊大將軍速速入宮覲見,不得延誤,否則……將以軍法伺候!”

史艾可聽得一跳而起,飛快的跑到窗戶邊,打開一道縫看出去,見到不知何時,窗外已經圍滿了高舉的火把,火把照射下,門前廣場上俱都是騎馬帶著兵刃的將官,密密麻麻的不下數百人,史艾可跳回來道:“怎麽辦,哥哥,那昏庸小皇帝莫不是要提前動手了?”

楊宗誌也走到窗戶邊掃了幾眼,才點頭道:“皇上此刻急召我入宮,隻怕是已經知道了三殿下脫身的事情,哎……我此刻要是跟著他們入宮,想來再也難以出來了。”

蘇瑤煙嬌笑道:“公子,我們殺出去便是了,怕他什麽,人家早跟你說過這小皇帝不是好人,勸你不要幫他,你現在幫了他了,他反而過來害你,端得恩將仇報!”

楊宗誌閉目沉思一會,窗外人又高喊道:“楊大將軍,皇上對你甚是倚重,下官也對你頗為敬仰,你切莫令下官為難,還是乖乖的跟下官一道走罷,否則的話,我們便要放火箭逼你們出來啦!”

楊宗誌心道:“皇上看來這是撕破臉皮了,他下給這圖滿的旨意,說不得便是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如此一想,他回頭對史艾可等人作了個揖,道:“可兒,煙兒還有……若兒,我現在求你們一件事情,還望你們幫我辦到。”

史艾可奇怪道:“你要求我們什麽,你說就是了……咦,你不會……真的要跟著那什麽狗屁將軍回去罷,那可不成,我不答應的。”

柯若紅被他乍一喚道“若兒……”,幾乎還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待得聽了後話,才是嬌氣無比的寬解道:“師哥,你別放棄,若兒陪著你一起殺出去,咱們要生一起生,要死……也死在一起!”

楊宗誌苦笑道:“豈有這麽容易,難道你爹爹,你就能放下不理了麽?”柯若紅被他說得一呆,轉頭為難的看了看自己身後的爹爹,見他蹙著濃眉,顯然心下也在暗暗盤算。

楊宗誌吸氣道:“一會……我出去應付那位圖滿大人,你們趁機……便從這後門一道溜出去,一旦出門,馬不停蹄的向北門趕去,希望還趕得及沒有封門,可兒,煙兒,若兒,我的妹子倩兒,她不會武功,身子骨也弱的緊,我便將她交給你們了,還有……還有這婕兒姑娘,也都交給你們帶走,你們若沒有好去處,便去北郡交界的鴻冶城,筠兒和淼兒她們此刻……也許已經在趕去的路上了罷……”

他話說到這裏,語氣已經變得有些惆悵,倩兒忽然大哭道:“誌哥哥,倩兒不走,倩兒就留在這裏陪你……”

這些日子以來,這嬌癡無限的妹子,漸漸變得懂事長成了些,也不像過去那般嘰嘰喳喳的,而是沉寂了許多,楊宗誌心頭一柔,伸手在倩兒秀美的發頂撫了幾撫,目中滿是不舍之意,倩兒抬頭哭道:“誌哥哥,倩兒有好多話要對你說,比如……咱們爹娘到底是怎麽死的,還有……還有一些倩兒的心裏話,你別讓倩兒離開你,倩兒上次入宮就錯了,這回再也不會重犯一次。”

楊宗誌苦笑道:“傻丫頭,你有什麽錯不錯的,隻有誌哥哥,才是真的對不起你,我答應你,這次之後,我再也不讓你離開身邊一步,而是每天陪著你說說 話解解悶,陪你去北郡吃各個地方的小吃,倩兒你還記得麽,當初你一到望月城便嚷著要去吃望月樓上的燈飯,就是如此……我們才會碰到煙兒和筠兒她們的呀。”

倩兒和蘇瑤煙的秀眸中一齊射出緬懷無比的目光,楊宗誌又道:“但是這次不行,有一些事情我一定要去做,而且這位婕兒姑娘身受重傷,恐怕這天底下……也隻有淼兒能夠醫好她,你們快些帶了她一道向北去,才不枉我過去以來的一番苦心安排!”

他說了這話,再也不忍多看一眼,而是轉身大步拉開木門走了出去,圖滿等人坐在高馬上,早已等得頗不耐煩,但是……楊宗誌聲名在外,他心頭暗自有些忌憚,因此隻派人將這四周圍住,卻不下令強攻。

過了一會,藥堂內毫無半點動靜,圖滿眉頭一皺,正要舉手示意放火箭,卻看見木門咿呀一聲,跨步出來一個高大的身影,那身影籠罩在團團黑影之下,一時卻還看不清楚,圖滿眯著眼睛笑道:“可是楊大人,下官恭候多時啦。”

楊宗誌背著手向前走去,來到圖滿馬前不遠,忽然笑道:“我說哪一位是圖滿,原來是你!”

圖滿聽得一呆,繼而有些暗喜,笑道:“大將軍也識得在下麽,在下過去隻不過是個龍武衛將官罷了,身份低微,難入大將軍法眼。”

楊宗誌哈哈笑道:“圖大人,你且湊下身子,我有一句話要對你說。”圖滿哦的一聲,見到熊熊火光下,楊宗誌滿臉都是沉靜之色,目光清明,衝天的火把照在他的俊臉上,竟是說不出的迷人,圖滿緩緩的就低頭顱,笑道:“大將軍要說什麽,還是跟下官回去了再慢慢細說也不遲。”

楊宗誌等他的腦袋湊到自己的頭頂處,才吹了一口氣,笑道:“圖大人,借你的……寶馬用一用!”圖滿心頭大驚,便要揚身而起,卻見楊宗誌猛 地伸手一捉,就拉住他的領口將他拖了下來,摜在地上,接著楊宗誌飛快的騎上駿馬,哈哈大笑著催馬而去。

身邊數百軍士,個個手持弓弩,沒得號令之前,卻無一人敢搭弓射箭,待得圖滿再站起身時,楊宗誌早已跑得隻剩下一個小小的背影,圖滿心頭大怒,扶住官帽破口大罵道:“好個狡猾的小子,你們還愣著作甚麽,笨蛋……還不趕緊去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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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淩晨的火車去成都,所以估計無法更新了。

一天都在火車上,今天提前發了再說。

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