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長白山主峰的後山石崖邊下去,有一條極為隱蔽的小道,長白山上大半年都有積雪,那小道在石路下蔓延,被風雪所遮蓋,若不是熟悉地形之人,根本難以發覺。

費幼梅拉著楊宗誌沿著小道一路向下走,走到山腰後,眼前便牽出一條頗為寬闊的山道,道兩邊有蒼邁的山林,長白山多數種,處處都有林海,這後山邊更是看小說請到繁密茂盛,天空絢爛,高高筆直的長白鬆,落葉鬆和紅鬆,以及樺樹林分立兩頭,枝頭樹根遮了霜華,樹幹卻是蒼翠的青色。

轉過山角,便能遙遙的看見一座靜靜被白雪覆蓋的山穀,穀內騰起輕煙,恍惚有人住在裏麵,費幼梅和楊宗誌駐足遠看了一陣,轉頭見大哥仿佛吸了好幾口氣,臉龐怪異的抽搐了幾下,神色似乎甚為緊張。

費幼梅嬌笑道:“大哥啊,你過去問了好幾次那山穀村民的事情,我隻當你是一時好奇,卻沒想到你今日又要去那裏看個究竟哩。”

楊宗誌看著遠方,微微扯住麵龐一笑,笑聲聽著頗為牽強,費幼梅慌忙又道:“嗯,那山穀我小時候跟著爹爹去過一兩次,可都沒有進去過呢。”

楊宗誌沉吟道:“前一次你領爹爹說起我和武當派的青鬆道長比武的招數,說到這長白山後的山穀,不知為何……不知為何我心底裏產生了一係列古怪的想法,仿佛總是想要去看看才對,後來……我回到洛都後,周遭繁忙,這事情就這麽擱下了,一時也沒去多想,今日我和你站在山後的時候,再說起月宮嫦娥的那一刻,我才又記了起來。”

費幼梅乖乖的哦了一聲,便又拉著楊宗誌向前走去,山道難行,雖遠看上去不過十幾裏的距離,但是真一走起來,盤旋而上,又盤旋而下,再轉過幾道山穀時,天色已經到了晌午。

早晨還有清麗明媚的陽光,到了午後,繽紛的小雪慢慢變成了鵝毛大雪,雪勢看著大了不少,楊宗誌害怕嬌婉的幼梅兒凍了,便將她的兩隻小手兒都暖在自己的懷抱中,大手半扶住她酥軟的小腰,抱著她這般深一腳淺一腳的走路,如此繞過一片密密的樺樹林,眼前便能見到山穀的入口。

現下正是寒冬徹骨的季節,方圓十幾裏內不見飛禽走獸,那山穀入口看著也極為靜謐,仿佛沉沉睡下了,到了來年春天才能歡騰起來。兩人依偎著一起走過入口,方一轉過彎,便被眼前的景象弄得目瞪口呆。

原來轉過山穀內,便能見到一個圓圓的被高山環繞的峽穀,這裏流水青山相伴,好一幅人間仙境的模樣,此刻這峽穀的大門口,黑壓壓的跪著成千上萬的人,仔細一看,其中有男子,也有婦孺,還有年邁的老者和束發的小童,楊宗誌和費幼梅麵色一愣,一時還未反應過來,那些人齊聲開口大喝道:“我等恭迎少主人!”

眾人開口齊喝,如同一道音牆衝擊過來,氣勢看著磅礴的緊,費幼梅嬌媚的臉蛋上湧起一陣古怪之色,轉頭去看楊宗誌,見他木訥訥的走向前方,在那些跪伏之人的前麵有兩個漢子,說過話後,一道站起身來,一臉熱切地跑過來,其中一個是個高瘦的三四十歲漢子,另一個年紀相當,可身材卻是矮小的多,幾如寸釘。

那兩人跑到楊宗誌的麵前,一齊跪在地上哭道:“少主人,你……你果真找來了。”

楊宗誌呆呆的看著麵前二人,一個甚為麵生,另一個……卻是熟識之人,他沉吟的伸出一根手指頭,緩緩的猶豫道:“你是……徐軍師?”

那矮小的漢子抬起身來,抹著臉頰旁的熱淚,開口哈哈大笑道:“小的可不姓徐,更不敢冒名什麽軍師,少主人在吐蕃國見到的一切,都是軍師他老人家的安排,小的名叫吳拓,這個是裘仁遠裘二哥,咱們都是老主人當年豢養的家將,今日軍師他老人家算定少主人必到,早已在聚英堂中等候多時了。”

這吳拓個子矮小,甚至隻有費幼梅豐挺嬌軀的一半高,可是一旦說起話來,聲如雷鳴洪鍾,讓人一時難以想象到底這聲音如何能從這般小小的軀體中迸發出來。費幼梅聽得噗嗤一聲想笑,抬眼見楊宗誌一臉茫然之色,再聽到吳拓口中之話,她似乎也是若有所思的顰眉凝想。

楊宗誌呆住道:“你們……你們叫我少主人,卻是為何?”

裘仁遠嗬嗬笑道:“少主人且不必問,等到了聚英堂見過軍師後,便一切都知曉了。”

楊宗誌嗯的一聲,裘仁遠又道:“吳四弟,你去吩咐穀中的娘們姑嫂們備下酒菜,我先領少主人去見見軍師他老人家。”

這裘仁遠身材高大,可說起話來語氣溫和,彬彬有禮,和吳拓相差極遠,吳拓站起身來哈哈一笑,快意的翻了幾個筋鬥,跳到身後那密密麻麻跪著的人群前,揮手趕起他們來道:“還跪著作甚麽,少主人來了是不是都歡喜的壞了?去去去,快快整下一桌酒菜,咱們要給少主人他好好的接風洗塵不是麽?”

身後數千人對吳拓這洪亮的嗓音聽得清清楚楚,得知今日前來的果真是自己殷切盼望著的人物,不由得一起站起來歡呼一聲,相互間牽手相告,響聲震動山穀,震得人轟轟耳鳴。

裘仁遠笑著回頭大聲道:“少主人切勿見怪,他們啊……是想念少主人太久了啊。”

楊宗誌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費幼梅倒是煞是有趣的盯著那些緩緩離去的人群看了一會,轉頭見楊宗誌跟著裘仁遠走向山穀中,便快步追了上去,三人來到一個木頭搭建的寬闊房屋中,內裏點燃了熊熊的火堆,費幼梅和楊宗誌迎頭一看,見到房屋的正中央火堆旁端坐著一個人,手中拿著熱騰騰的茶杯,似乎正在意興盎然的獨自品茗。

楊宗誌看得眉頭一軒,繼而狂喜,忙不迭的跑過去親熱的拜禮道:“老人家……原來是你在這裏,小子和你見過一麵,卻是……不知為何時時心頭想念,早已欲謀再見一次而不得。”

費幼梅快步跟上去,見到楊宗誌對著說話那人,一身湛藍色的道袍,道袍上破破爛爛的補了好些個補丁,頭上額下須發皆白,看著甚為稀少,可謂是個酸丁一般的道人,模樣與自己不修邊幅的二叔不相上下。

那道人笑嗬嗬的放下茶杯道:“孩子,你終於找到這兒來了,貧道等你,可等了有十八年之久。”

他一邊說話到此,目中卻是微微潮濕,楊宗誌心頭升起一陣孺慕之情,仿佛見了世上最親的親人,禁不住也哽咽道:“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還請老人家一一告知,他們叫我少主人,難道……難道我果真是那什麽敬王爺的子嗣不成?”

那道人嗯的一聲,走過來拉住楊宗誌一起坐下,又瞥了乖巧美豔的費幼梅一眼,這才笑道:“孩子,你的聰明才智一點也不下於你爹爹當年,這些年來,你在外麵受盡了磨難,這些都是貧道有意所為,你可知是為了什麽?”

堂外傳來一個洪亮的哈哈大笑聲,矮小的吳拓一身勁裝走進來,笑道:“當年老主人總說少主人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忤逆子,現下老主人若是還能睜眼看看少主人的儀表風範,可不止會有多麽欣慰的。”他這話音一落,站在楊宗誌身後的裘仁遠也是頻頻點頭,意甚嘉許。

楊宗誌歎了口氣,道:“老人家,你或許不知道我已經忘掉前塵的記憶了,你們對我如此熟悉,我卻是……我卻是半點也想不起來,我今日找到這裏,本是下意識所為,若不是這位吳四哥在吐蕃國獻身而出,我循著他的武功來曆,無意間從長白山費先生的口中得知這山穀,隻怕我這一生……都找不回來。”

那道人捏著稀疏的幾根白須,哈哈笑道:“這就已經很難得了,孩子,你失憶之事我也略知一二,我們過去在陰山上見了一麵,本是我有意前去點化你,讓你早些想起過去的事情,臨走之前,我曾經對你留話道:‘前路漫漫,一切都需你自己領悟……’彼時你還懵懵懂懂,現下……你都明白了麽?”

費幼梅束著小手兒站在楊宗誌的身後,見那道人說話時,總會無意識的捏住額下的胡須,這習慣竟與自己的爹爹頗為相似,她心頭不禁升起親切之意,轉頭有趣的看著楊宗誌,見他苦苦的皺著眉頭,赫然道:“我這一切都是亂猜,從費先生的口中得知吳四哥可能出身於長白山後,一開始我還沒有想到什麽,直到這次洛都兵變,我追那鮮於無忌和三皇子到了東門下,三皇子為了活命將皇上疑心我可能是敬王爺的子嗣之事和盤道出,我這才產生了一些聯想,往日裏我曾經聽見爹爹說起過,說當年敬王爺兵敗逃往長白山,正是我娘親領兵一直追了過去,再想起婕兒說到送我從鳳凰城回到滇南的兩個男子中,其中一個身材矮小,說話卻是洪亮無比,我疑心就是在吐蕃見過一次的吳四哥,這一切線索糾纏在一起,讓我對這長白山後的峽穀生了好奇之心。”

他話音剛落,餘下幾人一道哈哈大笑,裘仁遠對吳拓打趣的說話道:“吳四弟,看來你這麵相身材實在太過不凡,不然……少主人一時半會估計還想不到咱們。”

那道人快慰鼓掌道:“好好好!孩子,除了這些,你還記起了些什麽?”

楊宗誌點頭繼續道:“除此之外,羅天教的西門鬆曾經跟我說,他私自派容嬤嬤和煙兒姑娘到北郡去奪我兵權,也全都因為受人遊說,而那前來遊說他之人,正和婕兒形容的一模一樣,我便心想:‘看來這些人是要攪的天下大亂才對,我觀吳四哥在吐蕃的一言一行,分明對我沒有任何敵意,卻又以南朝兒郎之身,去輔助忽日列奪位,後來知道長白山的土寨後,我才心想,或許……或許他是敬王爺的遺黨才是。’”

楊宗誌道:“這樣說起來或許有些混亂,但是這些雜亂無章的事情在我心頭牽成了一根線,一直關聯到我自己的身世,老人家,今日我來本是臨時起意,您怎知我必定會到,派人在外麵守候著,而且過去的我,到底是怎麽樣子的?”

那道人笑道:“這事情細說,就要從二十多年前說起了,孩子,你此刻知道自己乃是趙敬的子嗣,必然也會知道當年二王爭霸的場麵。”

楊宗誌嗯的一聲,點了點頭,那道人繼續道:“可你又知不知道自己的親生母親是誰?”

楊宗誌皺著眉頭,狐疑道:“我心頭猜想,也許……也許我是個蠻人女子的後人,那女子……名叫鶯兒姑姑,是不是?”

那道人微微一驚,恍惚過來老懷大慰的哈哈笑道:“你果然比我想的還要出眾,你爹爹是當年朝中主管內政的親王,先皇沒有子嗣,急欲在你爹爹和後來的惠宗皇帝中選出一個繼位人,那一年……你方自呱呱墜地。”

道人仰頭冥想片刻,繼續說話道:“你爹爹為人多智,這在滿朝文武中極有盛名,可他的性子……哎,實在是太過謙和柔軟,在此之前,他遇見了親,和親發生情絲糾葛,親雖是弱質女子,性子卻堅強堅定,對你爹爹頗為糾纏,而你爹爹就是狠不下心來拒絕她,明知道自己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日後極有可能繼承大統,若是和一個蠻人女子扯上幹係,隻會遺禍無窮,他依然對親由憐生愛,甚至冒著大不韙,將那娘親接到了洛都城中產下了你,那一年……你出生的時候,也正逢洛都大雪,貧道走過你家的門口,聽到你在府中呱呱墜地啼的哭,貧道掐指一算,心頭不禁大吃一驚,便走過去敲開你家府門去問。”

楊宗誌嗯的一聲,心想:“這位老人家前知天文地理,後知星象未來,的確是無所不能的。”轉念又想:“我爹爹開口拒絕不了娘親,那我豈不……豈不正是和他一模一樣。”眼下他身邊眾多女子,其中很多好像史艾可,柯若紅與何淼兒等人,楊宗誌對她們一開始也並沒有如何深厚的愛意,隻不過不知如何開口拒絕,到了後來任由她們跟在身邊,逐漸相交由憐生愛,其間的經曆竟與爹娘相識一般無二。

道人拍著楊宗誌的肩頭道:“你爹爹新得獨子,正在家中滿心歡喜,見到貧道衣衫襤褸的走進來,隻以為貧道是個要飯的僧侶,便吩咐下人賞賜貧道一些銀錢和盤纏,貧道站在院中哈哈大笑道:‘貴施主的愛子日後是帝王之相,難道僅僅賞賜貧道這麽點盤纏,就將貧道打發了麽?’你爹爹聽得大吃一驚,對貧道上下細細打量一番,他的性子實在太過柔和,若是旁的大官員,隻以為是個瘋子前來鬧事,早就命家丁大打出手了,而你爹爹卻是不然,他畢恭畢敬的走出來,對貧道拜禮說道:‘道兄可知這話乃是大逆不道的麽,不錯,本王是得了個孩兒,不過……不過卻是個養子,可擔不起道兄這般誇誇其詞。’”

裘仁遠在身後聽得哈哈一笑,忍不住接話道:“就是了,老主人說這番話,原是因為夫人的身份不得外泄,所以不敢承認,那天軍師找上門來的時候,正是我和吳四弟守在門口,吳四弟以為軍師是那……那惠王爺派來滋事的,早就忍不住想要動手,可老主人說了這話,卻是命人把軍師請進了房內,哈哈!”

楊宗誌點頭道:“那後來呢?”

道人捏住稀疏的胡須,笑著道:“我跟著你爹爹入內後,便想要見一見你的麵,你爹爹攔住不讓,隻是問話:‘道兄方才所說,到底是何意思?’我便對他合十道:‘貧道不敢虛言,令公子出生之刻,天空風雲變幻,乃是改朝換代之相,他啼哭之聲清亮不亞於劍戟相交,日後必定戎馬繼位,此乃天象注定!’”

楊宗誌搖頭苦笑道:“老人家這話說得好沒道理,漫說當時我不過嗷嗷待哺的嬰兒,就算是到了此刻,我也不過是個罷了官的反賊之身而已,老人家你一生算盡機關,這事情……卻是錯的太遠了。”

吳拓高聲道:“少主人何必妄自菲薄呢,反賊……反賊又怎麽不能繼承大統,過往江山曆朝曆代更迭,哪一次不是因為反賊聚事而成,大事不成就是反賊終生,大事成了,便是至尊的王者,曆史也會代為改寫。”

道人笑嗬嗬的道:“這孩子天資聰明,你們不必說太多,他日後便能領會得到。”

吳拓畢恭畢敬的弓腰道:“是,少主人,小人多言了。”

道人又說:“話說回來,貧道一言既出,你爹爹心頭大驚,沉著臉思慮良晌,才歎了口氣:‘多謝道兄吉言,可眼下這孩子不過方自墜地,本王也沒有這般雄心壯誌,道兄所說之事,本王就當沒有聽見,道兄還是領了賞賜歸去了罷。’”

費幼梅站在一旁聽著這些雄赳赳的豪邁男兒們說著塵封往事,她心下不禁甚為納悶:“怎麽……大哥是有帝王之相的麽?”她轉頭朝楊宗誌細細的打量幾眼,可無論怎麽看,都是自己癡心相許的俊俏大哥罷了,卻沒看出任何帝王將相的模樣,她心頭一癡,禁不住又想:“或許是自己肉眼凡胎,看不明白而已。”

這位白發老道長的事跡,費幼梅倒是聽說過一次,在北鬥旗的後花園中,費幼梅曾經和楊宗誌,丁嬈嬈幾人聽到那葉若碎對丁繼先說起她閨門選親的事情,其間曾經提到過這位白發老道長,因此費幼梅對他亦有幾許推許,暗想葉夫人也曾說起他料事如神的,那看來……他今日所說或許又不會有錯了。

正想到這裏,轉頭瞥見一些徐娘般的女子們步履蹣跚的走進來,端了甚多美味的小菜,在火堆前的酒桌上輕輕布置著,費幼梅心頭一動,便又走過去幫起手來,轉頭見那些女子們年紀不小,個個目光崇敬的偷偷瞥著自己身後,仿佛又是好奇,又是神往,費幼梅轉頭一看,見她們的目光果然盯著自己的大哥瞧,她心下一時不免自豪,乖巧的朝楊宗誌揮手道:“大哥,你中午沒有用飯,快快過來邊吃邊說罷。”

吳拓等人聽見,哈哈大笑著道:“正是,咱們慢慢邊吃邊說,少主人請這邊來。”

楊宗誌走過來,先給費幼梅端了一幅碗筷,遞到她的小手心裏,笑著道:“你也沒吃過午飯,可是餓了麽?”

費幼梅聽得小臉一紅,期期艾艾的點了點小腦袋,楊宗誌給她布了一些小菜,轉而又道:“老人家,你說我爹爹將你請出了大門,那後來……事情又變得怎樣?”

道人歎氣的說:“後來事過三年,洛都城中爆發二王爭霸之亂,我便心想難道是天象應對之兆,那時我在江南雲遊,聽了消息急急的趕往洛都,來到洛都一看,你爹爹竟然出遠門去了。”

楊宗誌唔的一聲,黯然道:“這事情我倒是聽卓天凡前輩說起過一些,他說我爹爹趕到北郡幽州城的一戶柯家大院中,似乎是正與我娘親相會,而我……我娘親也是那一次死在了柯府中,卓天凡前輩他們從我娘親的身上搜出一幅錦帕,上麵寫著‘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裘仁遠給楊宗誌斟酒道:“少主人,老主人那一次是得了消息,聽說夫人在塞外患了重病,這才帶著你一道趕往北郡去探望,那幽州城的柯家老爺本是老主人的摯友,老主人信得過他,所以才會借他的府宅一年和夫人相會一次,等到老主人帶著咱們來到幽州城,方才發現原來是夫人思念你們二人,讓人傳下來的假話,彼時洛都城中事情緊急,老主人生了氣,斥責她不懂實務,第二天一早便帶著少主人你一道回轉了。”

道人說話道:“這就是天數了,我雖然算得出你命裏富貴,可究竟還是算不到你是得了父王餘蔭傳位,還是自己榮登大寶,那日我趕到洛都城後,便知曉事情不可違,你爹爹出走之事被人所用,怕是敗露了,當時洛都城中謠言紛紛,說的都是你爹爹自知不敵惠王爺,轉而去北郡向蠻子求兵之事,待得你們一家趕到洛都城下時,你爹爹早已是有口莫辯,翰宗皇上聽信惠王讒言,派龍武衛官兵出城來捉拿你爹爹,我提前一步趕到城外,找到了你爹爹。”

吳拓哎的一聲歎氣道:“老主人聽到洛都城中的傳言,初時也是打算跟著龍武衛回去相辯一番的,幸得軍師提醒,這才想到,自己若是回到洛都,自然落入惠王的手心裏,惠王在外掌兵數年,軍中嫡係深廣,若是落在他們的手心裏,就算是沒罪,也恐難以幸免。”

楊宗誌歎了口氣,心想:“為何我聽到自己親身爹娘罹難的事情,卻是半點也不哀傷,而是好像聽人家說起演義故事一般,反而聽到……聽到那楊家的養父養母懸梁後,險些傷心的昏死過去了?”他心頭一時迷惘,弄不明白自己到底怎麽想,隻以為是自己失去了小時候的記憶,而跟著楊居正等人長大,自然覺得他們更加親切。

道人說:“我找到你爹爹後,再將三年之事重新提起,你爹爹大怒的道:‘現下我一家危難在即,還說什麽大統之位,前些時日本王倒是有些奢望,想著自己如果登上大寶,我那亭兒便能當真繼位坐上龍庭也說不定,眼下嘛……一切休要再說了。’我勸你爹爹說話道:‘令公子大吉之人,遭逢一些磨難,也是天意使然,王爺若不想誤了令公子一世前程,此刻便應該護住他的性命,王爺若是跟著龍武衛官兵們回到洛都,你們一家落入人家手中,哪裏還有命在?’你爹爹猶豫的道:‘皇上尚且在世,必當不會任由惠王胡來的罷?’我歎氣道:‘皇上早已命在須臾,此刻苟延殘喘罷了,王爺你看小說請到隻要回到洛都,不出三日,你和公子定然身首異處。’你爹爹聽了這話,才算是下定決心,一麵派人聯絡洛都城中的殘存的家將嫡係,一麵帶著眾人逃向了北方,我跟著你爹爹一行,過了未安關,出風雪渡頭,眼前兩條通天大路擺在麵前,一條是徑直向北去北郡的,另一條卻是出關外之道,你爹爹苦思良久,大吼一聲道:‘世人都說我暗通蠻子,我又豈能逃往北郡去,豈不是正好落下了口實,咱們往東北走,出關外就是。’”

裘仁遠歎息著道:“老主人立下決心後,咱們沿著東北方向走的極快,可是第二日便聽說朝中發了快騎,有一隊駐紮在北郡的人馬回朝,正好路經風雪渡頭,他們得了號令,騰身從後麵追了上來。”

楊宗誌嗯的一聲,點頭歎氣道:“這就是我娘……我養母薛夫人的部屬了,當年我養父養母在北郡帶兵,這一隊人馬不過一萬人之數,正是回朝複命去的,其時我養母薛夫人身懷六甲,快要誕下我那妹子倩兒,所以我養父疼惜她,讓她回洛都去產子,卻沒料到……她臨時接到號令,又率眾追到了長白山關外,致使我養母動了胎氣,我那妹子的身子也一直不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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