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若紅聽得一愣,仿佛還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轉過頭來瞧了一眼,見那瘦削的虎傑夫捏緊雙拳,朝自己這邊惶急的張望,一張略顯稚嫩的臉孔卻是憋得通紅,目光中射出咄咄逼人的神采,團團的將自己罩定。

柯若紅微微一呆,便即有些明白,前幾日隨著師哥一道來送還驚馬那次,大家曾經一起坐在虎家牧場的帳撩中說話,期間師哥與虎家老爺說話時,這少年便躲在他爹爹的背後偷看自己,那目光緊緊的帶有仰慕和憂急之意,便如同此刻一般。

柯若紅年方十六歲出頭,心思卻還稚嫩的緊,當日偷偷瞧見了,隻是下意識的躲到楊宗誌身後回避這目光,也並未當做一回事,此時再度瞧見,聯想起那斬釘截鐵的一句:“我喜歡你……”柯若紅才算是有些領悟般的煥然一動,她看著虎傑夫的眼神變得旖旎癡纏一片,不由得小心思一擰,輕輕走回來,靜靜的問道:“你……你為什麽要喜歡我?”

虎傑夫被她問的一呆,一時竟答不上話來,他正值十七八歲少年情竇初開的時節,見到了一個讓自己魂牽夢係的姑娘,害怕她這般回頭走了,自己再也留她不住,因此下意識的衝口喊了出來,此時乍然被柯若紅反問,虎傑夫心底裏也是一片迷茫,暗自回問自己:“我……我為什麽要喜歡她?”

柯若紅見虎傑夫被自己問的呆住,不由噗嗤一笑,**起歡顏道:“說不出來麽,你……你怕是弄錯了罷。”

虎傑夫猛地抬起頭來,結結又巴巴的道:“我喜歡你!我喜歡你!因為……因為在我的心目中,柯姑娘你便是天底下最最美麗的女子,再也沒有任何一個女子能比得過你的。”

柯若紅噗嗤一聲嬌笑,揶揄道:“當著我的麵說好聽話,也說不對哩,我可不敢自認是天底下最最漂亮的姑娘,在我師哥身邊呀,遠的不說,就說費姐姐和唐姐姐,她們二人國色天香,卻又各具特點,我和她們比,便是比不過。”

虎傑夫漲的滿臉通紅,著急的道:“不是的,費家小姐我也曾遠遠的看過幾次,我看了之後,隻覺得費家小姐冷冰冰的,雖然麵相長得的確很美,在咱們長白山上就如同山巔的冰雪一樣,可是……可是在我心中,她還是及不上柯姑娘的,你相信我,我說的句句都是真心話!”

虎傑夫本來就有些臉色發紅,此時結結巴巴的說了這幾句,心中擔憂害怕自己解釋不清楚,引起柯若紅的誤會,更是急的滿頭熱汗滾落衣襟,她抬眼見柯若紅笑吟吟的看著自己說話,仿佛甚為不相信,趕緊舉起右手,又斬釘截鐵的補了一句:“若是我有半句虛言,便叫我不得好死。”

“喲……”柯若紅倒是沒想到他說出這麽句賭咒話,心頭微微一驚,她驟然聽見虎傑夫對天大喊道喜歡自己,一時間茫茫然懵懂的緊,此時這虎傑夫的話說得真誠意切了,柯若紅倒是有些感同身受,輕歎道:“好吧,我相信你就是,你何必賭咒發誓的呢,哎……你說你喜歡我,可是……可是我的心裏麵隻有我的師哥呀,你即便是再說更狠的誓言,我也沒法子對你有任何表示啊。”

頭頂大雪如綿,虎傑夫忽然覺得自己聽了這話後,仿佛被人用冰水從頭灌到腳底,渾身冰徹刺骨,他撲簌簌的打了個寒戰,戰戰兢兢的下意識學著柯若紅的語氣道:“那你……那你為什麽要喜歡他?”

“嗯……”柯若紅聞言倒是蹙起了小眉頭,伸出一截食指點在紅嫩的小嘴邊,仰天細思,虎傑夫一見,頓時又回過神來,心思緩緩活絡,趕緊又問道:“對了,你問我為何喜歡你,可你……你喜歡他什麽?”

虎傑夫見過楊宗誌,他心比天高的少年心性中卻是沒有覺得什麽,隻認為楊宗誌長得確實俊美,可其餘的自己也不見得就比他差多少,自己是這虎家牧場的少東家,日後定然要接過爹爹的衣缽,掌管著諾大一座牧場,衣食無憂,花差用度取之不盡。

虎傑夫緊張萬分的盯著柯若紅,見她瞥著頭頂黑寂的一團滾滾烏雲,嬌媚的眼珠子骨碌碌的轉動一番,緩緩的道:“我喜歡師哥什麽,這個問題我好像從來也沒想過呀……”她喃喃的說到這裏,忍不住咯咯一笑,緬懷無限的道:“我最初見到師哥的時候,是在溫暖花開的滇南點蒼山下呀,我和嶽師姐見過師哥一麵,我那個時候……我那個時候見他之後,也是隻覺得他好看的緊,天底下再也沒有比他更英俊的男子啦!”

柯若紅幽幽的說了幾句,忍不住咯咯一笑,嬌媚的臉蛋上湧起兩團嫣紅的秀雲,目光頓時變得極為纏綿剔透,虎傑夫卻是心底一沉,暗想:“那……那不是和我的原因一樣麽?”

柯若紅輕輕的籲了個香氣,走到深深的溝渠邊,找個大石頭坐下來,拂去石頭上的積雪,小蠻足在溝壑中一**一**的搖晃,回頭道:“虎公子,你也坐在這邊,聽我說說話好麽,我……我好像想起了很多事情,一時間又找不到人去說哩。”

虎傑夫聽得心下狂喜,呆頭呆腦的走過去,在柯若紅的身邊坐下,卻又惴惴不安的不敢坐實了,屁股稍稍挨在石頭邊,兩隻大手卻是緊緊的撐在雪地裏,渾身亂顫,聞著隨風飄散過來柯若紅身上媚氣的女子香味,虎傑夫心頭一陣癡迷,聽著她繼續說話道:“後來我與師哥在江湖上碰見過幾次,那個時候的師哥呀,他意氣風發的緊,在少林寺,在武當山上出盡風頭,江湖上無論是前輩高人,還是後輩弟子們,見了師哥都要讚一句風九俠,人人都對他豎起大拇指,不知為何……不知為何,我心底裏也歡喜的緊,仿佛人家讚了他之後,便如同讚了我一樣的高興,我大著膽子和他笑鬧,有時候也對他撒氣,他總是不放在心上,微微一笑的不多說什麽,直到我們第一次在洛都遇見時,師哥他更是對人家冷眉以對,人家便會覺得心裏麵委屈的緊,他為什麽不理我呀,他可是不喜歡我淘氣的麽,那個時候的我整日裏這麽胡思亂想著,卻從不懂得什麽叫做喜歡,什麽叫做……愛戀哩。”

柯若紅抬著頭悱惻的說了這話,臉蛋上更是通紅一片,仿佛嬌豔的芍藥花靜靜的開放,虎傑夫坐在一旁,看著她的臉頰印入天際,竟是看得癡了,柯若紅咯咯一笑,轉回過頭,對著虎傑夫綻唇嬌笑道:“虎公子,我說這些,你是不是聽得沒趣的緊,都是一些小姑娘家絮絮叨叨的癡心妄想,你們男子們可聽不太懂了罷?”

虎傑夫回過神來,忙搖頭道:“不會……不會……”

柯若紅笑道:“再後來呀,嶽師姐在武當山要嫁給天豐師兄,嶽師姐整天悶悶不樂的,我心裏好生弄不懂,為何嶽師姐要嫁人了,反而這麽不開心啊,天豐師兄人也不差呀,長得也還成,又是大名鼎鼎的武當派首座弟子,日後可就是武當派的掌門繼位人哩,嶽看小說^.V.^請到師姐卻是愁眉不展的,正在這個時候,我無意間聽到師哥他也來了武當派,便偷偷的瞞著嶽師姐去找師哥,讓師哥去跟嶽師姐說些好聽話,哄得嶽師姐開開心心的去嫁人……嗯,其實那個時候我便有些明白了,我這麽去找師哥作說項好沒來由的,師哥他為何要幫我呀,這本來就是我們峨眉劍派姑娘家的事情,就算是說給外人聽都會不好意思的,我去找他呀,隻是因為我自己想要和他見麵,與他好好的說幾句話,甚至……甚至膩在他懷裏撒一會嬌,我便什麽都滿足了的,可沒想到正是因為這件事情,害的師哥被天豐師兄一掌打下山崖,人家的心在那一刻……真的碎裂了哩。”

柯若紅細嫩的嗓音本是旖旎一片,說到這裏時,卻是變得略微沙啞,恍惚不是她這般年少青春的小姑娘應有的語氣,她緩緩的沉湎道:“那段日子可真是難熬啊,我一邊要照顧傷心欲死的嶽師姐,一邊……自己也活得渾渾噩噩的,人家這一輩子也從沒像那些日子一樣,天天眼淚婆娑的抹淚珠兒,直到我聽見爹爹有一次回到家中大聲的咒罵師哥的名字,我才猛然的活了過來,我還兀自不信,便央求爹爹帶我一起進宮,偷偷的又跑去找師哥,原來壞師哥他真的沒事呀,枉費若兒為他流了那麽淚珠兒,哼,他壞死了,依然還是不理我,我……我心裏討厭他,討厭的緊!”

天氣黑沉,北風吹走烏雲,頭頂顯出幾絲朗朗的星月光輝,虎傑夫借著星光轉頭一看,見不知何時,柯若紅嬌美的臉蛋上竟然掛滿了晶瑩的珠淚,虎傑夫看得心頭一疼,嘴角嗡動一番,卻是發不出一個字來,柯若紅低下來頭來抹了抹腮邊的淚珠兒,苦著小嘴笑道:“事後我總算弄明白,原來師哥家中和我的家中是有世仇的哩,他不喜歡我爹爹,所以連帶著把我也厭煩上了,過去我們第一次在洛都見麵時,他……他便知道了我的身份,所以他後來慢慢疏遠我,甚至不太和我說話,他疑心我爹爹害死了他的養父養母,處處對我爹爹提防,又怎麽會……怎麽會將我這小丫頭再放在眼裏呢?”

虎傑夫聽得牙關一咬,握住拳頭氣怒道:“那你為何還要叫他師哥,他……他這麽狠的心腸,若是我的話,我便再也不要理他!”

柯若紅噗嗤一笑,含著淚珠兒回過頭來,星月下眼神竟是旖旎一片,她淡淡的道:“因為……我喜歡他呀,他恨我也好,他惱我也罷,我都喜歡他,喜歡到了骨子裏,之後我便這麽不死不休的纏著他,讓他拿我沒有半點法子,我知道他喜歡我做什麽事,不喜歡我作什麽事情,我便一一照做,討他歡喜……慢慢的,師哥便對我不再那麽抵觸了,甚至……當他真個聽到自己養父養母死因之後,更是對我轉了顏色照拂有加,我看得出來……師哥他也有些喜歡我哩,嘻嘻……這可不是我自誇,從小到大,無論是爹爹和哥哥也好,又或者是峨嵋派的師父師叔們也罷,我都能讓他們喜歡我哩,我就不信,我這麽深愛師哥,他會半點也不動心,其實啊……他這人寧願把什麽都埋在心底裏,從不願意對人說出來,他心裏有多苦?……過去他高高在上,一會子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少俠,一會子又搖身一變,成了朝堂中聲名鵲起的大將軍,現下他卻寧願逃到天涯海角去作個反賊,他雖不說什麽,我卻知道師哥他受苦了,若兒便會更加心疼他,死心塌地的對他好,現在呀……若兒已經是師哥的人哩,我把什麽都給了他,這顆心兒,這個身子都是師哥的,把我占得滿滿的,再也裝不下任何的東西,虎公子,所以你該知道,我什麽都不能再給其他人呀。”

柯若紅說完話,嘿的一聲輕輕跳著站起來,拍了拍潔白無暇的小手兒,和石榴裙下沾染的白雪,低頭又道:“哎……前幾日我看見師哥在費姐姐的爹娘麵前,纏纏綿綿的將他和費姐姐往日相交的片段一一回憶出來,我站在他身後聽得既是感動,又是羨慕,真想有一天師哥他也能對我爹爹說出這麽一番話,那該有多好,現在好啦……我自己忍不住對你都說出來哩,他日後不管對我爹爹說不說,我都沒有遺憾哩,嗯……虎公子,若兒不能答應你任何事情,請你把我忘了吧,若兒……若兒要去找師哥哩。”

虎傑夫聽得心底一陣劇痛,抬頭看過去,眼眶被淚水迷糊住,竟然看得極不真切,依稀裏,隻能透過水簾般的眸子,看見心目中那窈窕無暇的小佳人,拍拍小手兒,緩緩的走在起伏不平的山道旁,頭頂一輪彎鉤般的明月,星光熠熠,照在那姑娘左搖右擺的背身上,虎傑夫心底一時恍然,暗道:“原來……原來如此。”

他人生第一次經過了刻骨的相思,卻又在最短的時間內煙消雲散,這傷痛甚至還未來得及刺痛神經,便緩緩的消失掉再也捕捉不到,緊緊剩下一絲木然,眼前的柯若紅漸行漸遠,虎傑夫隻覺得心頭一癡,那倩影看著是如此的皎潔,又豈是自己這般凡夫俗子可以侵犯褻瀆,他不覺暗自釋然一笑,輕輕的籲了一口氣,無力的躺倒在了雪地裏。

……

楊宗誌當當當的喝了三大杯,這酒本是長白劍派內珍藏的貢酒,這裏天氣寒冷,酒品大多用來禦寒,因此酒性極烈,這三大杯一下肚,頓時衝的他滿麵通紅,恍惚紅臉的關老爺,費幼梅站在身旁看得噗嗤一笑,低聲乖巧的道:“大哥啊,你……你今日不能多喝的哩,你答應了我爹娘,明早一早便要……”

她說了這話,眼神骨碌碌的一轉,忍住沒有繼續說下去,楊宗誌卻是會意的過來,點頭道:“正是。”

他轉頭看過去,自己飲了三大杯,忽日列當然不讓也三杯下肚,麵色更是黝黑中泛出赤紅,吐蕃人喝酒喜愛波斯的貢品,大多是什麽葡萄美酒之類,這等烈酒過去哪裏嚐到過,而且這段日子忽日列和烏卓瑪過的甚為清苦,就算果腹已是極為難得,哪裏又有機會飲酒,因此這三杯喝下之後,忽日列的臉色比自己更加不堪,眸子卻是精光四射。

楊宗誌哈哈一笑,推手站起來道:“明早我還有要事在身,今夜不能陪你們暢飲了,待得我辦完了這件事情,和忽日列你們一道回轉北郡去看望紫兒,咱們再坐下來好好痛飲一夜。”

忽日列噴著酒氣哈哈一笑,站起來道:“那再好不過。……”他沉吟片刻,急著又道:“楊老弟,我看長白山上又是開渠,又是齊整隊伍,可是要出大事了麽?”

楊宗誌回頭笑道:“沒事,過幾日便會好了,你們便在這裏等著我的音訊。”

忽日列重重的一點頭,道:“若是有什麽事情,你不方便出麵的話,盡管過來開口叫我,忽日列幫你做的不留半點痕跡,萬死不辭,楊老弟,你現在反正也不是朝廷的將軍了,我就算是露麵出來,也不怕對你的前程有所妨礙。”

楊宗誌推開屋門走出去,隻覺得一陣迎麵寒風刮過,刮得自己酒氣上衝,險些站立不定,他心頭暗喝道:“好酒!”便回頭道:“你們先進去罷,外麵太冷,烏卓瑪你可要保重身子才是。”

烏卓瑪羞澀的一笑,點頭道:“是,你們慢走。”

楊宗誌轉身拉起費幼梅軟綿綿的小手兒,沿著雪漬斑駁的牧場小道向外走,走了沒幾步,忽然低頭瞥見路旁蹲著一個嬌小的人影子,那人蹲在冰冷的雪地裏,渾身上下凍得哆哆嗦嗦的,兩隻小手兒緊緊的抱住胳膊,口中不斷哈出白氣,楊宗誌和費幼梅看得一呆,湊過去辨認一番,依稀裏就著頭頂的星光看清楚那人一身淡紅色的緊身衣裙。

楊宗誌愕然道:“若……若兒,你怎麽蹲在這裏?”

柯若紅磕嗤一聲打了個冷戰,聞言歡喜的抬起頭來,對著楊宗誌露齒嬌笑道:“師哥啊,你……你跟人家說完話了麽,若兒一直在這等你。”

楊宗誌看得心頭一疼,這小丫頭抬起頭來,過去那紅彤彤的小臉上此刻是一臉煞白,仿佛被寒風給凍得木了,說話時也有些顫抖,楊宗誌皺著眉頭探身過去,拉起柯若紅的小身子,入手處一片冰涼,他噴著酒氣道:“你不會在長白劍派裏等著麽,作甚要等在這裏,咱們快回去給你暖一暖。”

柯若紅噗嗤一笑,轉眸去瞧乖巧站在一邊的費幼梅,回頭對楊宗誌撒嬌道:“不嘛……我……我要師哥你給我暖,誒……師哥呀,你……你喝酒了麽?”

柯若紅一邊說話,一邊撲進楊宗誌的懷抱中,兩人湊得近,她清晰的聞到一陣醉人的酒氣,柯若紅將身子骨都頂入楊宗誌的懷內,回頭對費幼梅咯咯嬌笑道:“對不住,費姐姐,若兒要借師哥他用一用。”

費幼梅聽得心兒一**,忍不住想起那日自己早間去喚床時,見到這嬌癡的丫頭光著身子,縮在大哥懷裏時的情形,費幼梅紅著臉蛋,羞啐道:“你要找他便找他就是,幹嘛要和我來借?”

柯若紅笑嘻嘻的道:“難得費姐姐你這麽通情達理,那……那師哥今晚我就不還給你啦!”她說完話,拉著楊宗誌便向牧場外走去,小身子依然半縮在楊宗誌的腋下,楊宗誌走幾步,打了個酒嗝,輕笑道:“作甚麽,這麽神神秘秘的。”

柯若紅抬起嬌癡的童顏,膩聲道:“師哥啊,你……你還在生可兒的氣麽?”

楊宗誌聽得一呆,想起負氣出走的史艾可,歎氣道:“我……我可沒有。”

柯若紅圓圓的媚眼轉動一番,促狹道:“還說沒有,你剛剛可是凶蠻的緊,若兒也被你嚇壞了哩,師哥啊,你別生可兒的氣了,她今日為了給你辦差,一天一夜都沒有吃飯哩,一個人站在風雪裏麵,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後來嘛……是若兒閑極無聊了,便來纏著她說話,又鬧騰得她一起打雪仗,這才讓她誤中了那個忽……忽什麽,師哥啊,你要是不甘心,便來打若兒一個人的臀兒好麽,若兒一定忍住疼,讓你……讓你打個夠!”

……

“哼!”史艾可蜷著小身子坐在暖融融的客房中,將自己泥濘的繡鞋脫下來,飛快的向房門邊一扔,繡鞋砸在門框上,當的一聲脆響,大門卻是被它給砸開了,一陣冷風竄入房內,史艾可小身子一縮,便想站起來去關門,門口卻是輕手輕腳的走進來一個女子,端著一盤熱氣騰騰的小菜,咯咯嬌笑道:“喲……可兒,幹嘛發這麽大的火氣呀,我這長白劍派的門可都不結實,經不起你這麽亂砸亂扔的哩。”

史艾可抬頭一看,那女子媚氣的緊,成熟綽約,史艾可心頭一陣委屈湧起,哭著嗓音嬌喚道:“秋娘……”

董秋雲咯咯嬌笑道:“誒……乖可兒,我聽說你一天都沒用飯的罷,快過來,秋娘親自下廚給你作了些好吃的。”

史艾可乖巧的點了點小腦袋,就這麽赤著小蠻足跑下來,坐在酒桌邊向下一看,董秋雲端來的是一盤極為少見的子參燉肉,人參在長白上數之不盡,可這子參便極為稍有的了,那是要在藥參長**形之前,用特製的小刀將最的一段割下來,就這麽……一年到頭,也割不了幾斤,這滿滿的一盤子,怕是足足有三兩之多,史艾可心頭一番感動,肚子裏汩汩的亂叫,她對著董秋雲嬌氣的努了努嘴,拾起筷箸便要大快朵頤。

隻是低頭仔細的看看,這些子參已經略具人形,無論怎麽看著……都好像是那張可惡的笑臉,笑嘻嘻的渾沒正經,可對著自己的時候,卻又嚴肅得近乎苛刻,史艾可蹙起細眉,哼了一聲,便又將筷箸啪的一下放在菜盤邊,端坐了下來。

董秋雲驚奇道:“怎的,不愛吃麽?”

史艾可嬌昵的道:“我……我吃不下!”

董秋雲咯咯嬌笑道:“怕是還在生我那誌兒的氣吧,嗯……你們今天的事情我和你費伯伯也聽人說了,你費伯伯他說誌兒做得極對,成大事便要謹小慎微的,不能馬虎大意,我卻是不以為然,我的寶貝可兒已經盡力了呀,還受了誌兒這麽多委屈,秋娘看了,也是有些心疼的。”

史艾可撇了撇紅馥馥的小嘴,嬌聲喚道:“秋娘!”她從小沒有爹娘,隻有爺爺史敬撫養長大,因此見到董秋雲對自己這般寵溺,不覺又是感動,又是辛酸,當真將董秋雲認作了娘親一般。

董秋雲拍著史艾可的小腦袋,笑道:“氣當然要生,可是飯也不能不吃呀,不然秋娘會心疼的睡不下覺的。”

史艾可努嘴道:“我不……除非……除非那個人他親自來給我賠禮道歉,不然……不然我就再也不吃飯啦,看看他會不會有那麽一點點的心疼憐惜!”

“那個人……”董秋雲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咯咯的道:“哥哥都不叫了,已經開始那個人,那個人的亂喚了不成,哎……看來可兒你真是氣得不行,可惜秋娘也拿誌兒他沒有法子啊,漫說你費伯伯現在給誌兒撐腰,就算你費伯伯他什麽都不管,誌兒他那性子,秋娘也不好去觸黴頭的。”

史艾可聽得心頭一哀,哭泣道:“那……那就讓我餓死好啦,我不吃了,秋娘你都端回去吧,可兒……可兒要去睡覺哩。”她說完了話,便飛快的跳上小床去,翻起一床暖融融的被窩將自己從頭到腳死死的蓋住,全身上下再也不露出一絲空隙,董秋雲站在房中暗暗輕歎,看著那被窩中上下起伏,仿佛可憐兮兮的小家夥正躲在裏麵哽咽,矗立良久,董秋雲才是歎息一聲,端起菜盤又重新走了出去。

房門咿呀一聲闔上,史艾可躲在被窩中抹著淚珠兒,心中天人交戰,一會子想:“哼……哥哥他怎麽恁的狠心呢,可兒哭著跑了,他也不管不顧的,甚至……甚至都不願意來看看可兒,可兒在你心目中便這麽不重要麽,輕賤到你願意為了一個馬夫,將可兒罵的狗血淋頭。”

一會子又想:“可是……可是自己明明也有些不對嘛,哥哥他將這麽重要的事情交給你來作,那是信任哩,自己沒有給他爭氣,反而又給他闖禍了,所以他才會傷心失望,對人家那麽無禮。”

前一個聲音再道:“才不是哩,可兒已經拚命努力了,由小到大,可兒從沒有這麽看重過一件事情,拚盡性命也要去達成,眼見著就要大功告成了,哥哥他……他還要人家怎麽樣嘛?”

正在這時,悶悶的被窩外又傳來咿呀一聲響,仿佛有人開門進來,史艾可隔著被窩嬌聲哽咽道:“秋娘啊……可兒說了不吃飯,就一定不會吃的哩,我……我要把自己餓的不**樣。”

被窩外靜悄悄的,半天沒有回響,史艾可心頭一驚,似乎若有所悟,正要重新掀開被窩出去看看,正在這時,頭頂處一個笑嘻嘻的低沉嗓音傳來道:“作甚麽要把自己餓的不**樣啊,可兒還在生哥哥的氣麽,那我便讓你出來好好的打幾拳頭,泄氣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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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第二更,第三更可能要等到晚上了,下午要出去辦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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