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奮蹄往西南疾馳,馬頭起伏顛沛,出了幽州城南門,徑直拐進羊腸小道。

幽暗車廂中,何若儀放脫掉車窗邊的絲簾,將寒冷的空氣擋在外麵,回頭一看,幽暗夜色下,西門鬆正襟危坐在車廂中,身子挺得筆直,黑須垂下胸前,無風自動,一雙眼睛卻是緊緊的閉住,眉頭苦皺,麵相清臒中帶著剛健。何若儀心頭微微一癡,抿嘴嬌笑道:“老爺……還在生氣麽,我看你為了這點事情生氣,也……也不值當。”

西門鬆閉著眼嗯了一聲,卻不開口答話,馬蹄箭步如飛,得得得脆響不斷,何若儀緩緩坐過去,靠在他的胳膊旁,呆了一會,卻是噗哧一聲嬌笑起來,道:“唔……那小家夥的性子還是如同過去那般,上一回……在我們西……咳咳,西邊那個馬廄中發生的事情,老爺你還記得吧。我看見他去偷偷和淼兒相會,然後兩個人一起躲在馬廄裏,淼兒那傻丫頭緊緊的依偎在他的懷抱中,我便忍不住想替淼兒做回主,可任由我好話歹話說了個遍,這小家夥也是咬死不肯答應下來,其實他看著淼兒的眼神,我自然瞧得懂,也不是全然對我們的傻女兒沒有情愫,但是他心中認定的事情,打好的主意,別人再怎麽哄勸,或者威逼利誘,看來都是無濟於事的呀。”

西門鬆緩緩放開麵容,聽到何若儀說起半年多前,在西羅天教發生的事情,他心頭的怒氣微微平息,何若儀繼續道:“老爺呀,依我看……你也不是真的看不慣那小家夥的作為,你不過是……嗯,自己的兩個寶貝女兒都被人家勾走了,甚至你教中最最器重的右使者,也一心暗許了人家,看著她們都緊緊的維護在人家的身邊,你這是抹不開一張老臉了啊,咯咯……所以黑著臉把人家大罵了一頓,是不是這樣?”

西門鬆咬著牙睜開精光閃閃的雙眸,對著笑得花枝亂顫的何若儀瞪了一眼,何若儀立時便止住了嬌笑,抿著小嘴矜持了下來,她的性子本來便硬的如同一塊石頭,不然過去也不會和西門鬆鬧得那般無法收場,這次與西門鬆重歸於好之後,她倒是暗暗記憶起筠兒的娘親史翠翠的所作所為,不由得依葫蘆畫瓢,有模有樣的學了起來,壓抑了本心。

西門鬆口中哼的一聲,便又結閉目調息,馬車出了幽州城後,沿著官道向南開走,何若儀閑極無聊,便又自言自語的歎息道:“哎……不過這一次看見淼兒之後,我……我還是有些開心的,那丫頭過去冷冰冰的從不多說一個字,這一趟倒是和我聊了好一會。老爺呀,你沒看見……她也開口叫你爹爹了麽,聲音雖然小小的,一副又緊張又羞怯的傻模樣,可是我卻看得快意的緊呢。”

西門鬆嗯的一聲,輕輕掙開眼簾,點頭道:“是啊。”

何若儀接著偏頭問道:“老爺啊,你真的舍得放任他們自生自滅的麽,那小家夥方才進門的時候,一臉難色,被你臭罵一通過後,他便咬著牙一個字都沒說出口,嘻嘻……我不信,老爺你這等人物,這些事情都會看不出來,我想嘛,你這麽急匆匆的要走,說不定……說不定還是會幫他一幫的,是麽?”

西門鬆斜睨著眼神,不屑的道:“我為何要幫那不知好歹的臭小子?”

何若儀笑嘻嘻的點頭道:“老爺你這麽說,我便更有八九分把握了,剛才上馬的時候,看著淼兒和那小家夥站在酒樓上,我這當娘的心頭也是好生難過的,不過走了一陣我便想明白了,老爺你就算是生那小家夥的氣,也用不著這麽急急的往回趕呀,畢竟兩個親女兒都在那邊哩,老爺你再生氣惱火,看在兩個乖女兒的麵子上,怎麽也會呆上個三兩天,咱們都半年多沒見過她們的人啦,難道你就忍心的麽,嗯……至少我便放不下淼兒,瞧著她義無反顧的抱著那小家夥的胳膊,我這心裏頭呀……是又高興,又難過,高興的是看見淼兒那一幅癡癡的非君莫屬的樣子,慶幸她找到了自己的鍾愛,難過的又是……她們現下的處境很難呀,咯咯……憑借一兩千個莊稼漢子,要去和蠻子大戰一場,也真虧那小家夥想的出來,他不怕死,可是咱們的女兒畢竟和他呆在一起呀,瞧今日早先你哄勸筠兒淼兒的模樣,她們就算是和那小家夥一道死了,也決不會獨自離開北郡的,難道……老爺你真的就不擔心麽?”

西門鬆暗暗捏住雙拳,額下的胡須擺動的更加劇烈,何若儀咯咯嬌笑道:“後來老爺你走的疾,我蒙頭蒙腦的,到了這會……才算是品味出來,咱們這一趟來得本來就匆忙,兩手空空,沒有什麽準備,想要幫助人家也拿不出什麽好玩意,你這麽急著趕回西蜀去,是要去幫他籌謀策劃去的吧,咯咯……真虧你們兩個,見了麵就跟鬥紅眼的公雞似地,你死我活,偏偏你這心裏麵,卻又極為看重他,方才筠兒送下樓來的時候,你最後歎了一句:‘哎……那傻小子!’我聽在耳中便覺得好生怪異,好像老爺你的語氣中,不像是酒樓上那麽惱怒的呀,到了現在我總算想過來了,咯咯……你不但不惱恨他,甚至……甚至還頗為看得起他,老爺你的眼睛裏向來揉不得沙子,能讓你另眼相看,那小家夥……他也難得的緊,再說了……就算你再看不慣人家,可是兩個寶貝疙瘩一般的女兒攥在人家手心裏,要生要死全憑人家一句話,你又怎能真的坐視不理呢,咯咯……”

……

夜幕深沉,透過迷離的杏眼,隻能見到一輛馬車飛快的消逝在雪色下,變得越來越小,小到幾乎隻剩下一個模模糊糊的影子。何淼兒緊緊的盤在楊宗誌的胳膊上,怒突的將他死死的頂住,心兒……卻是淒迷一片。

上一次她和嶽靜親眼見到,楊宗誌將商怡婷抱著出了縣衙,兩個小丫頭耳邊回**的,盡是婷姨臨走前,妖嬈媚氣的擲地有聲:“屋外的人都聽好啦,我商怡婷在這裏對天起誓……自己的心裏麵裝著的……永永遠遠隻有我的誌兒……”那一瞬間,何淼兒如同被寒風吹成了冰塊,怔怔地無法思考打算,滿心裏都是不敢相信:“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她可是……她可是人家的姨娘呀。”

何淼兒和商怡婷結識不過短短半個月時間,可就是這半個月,讓何淼兒心中對商怡婷產生了一種沐濡般的溫暖眷念,否則,何淼兒也不會置自己的性命於不顧,執意要回來救下婷姨,商怡婷曾經幫助過她,讓她和楊宗誌之間成就好事,何淼兒也不過是有些感激,可更為難得的是,商怡婷日裏的噓寒問暖,無微不至的照顧,讓何淼兒冰冷堅強的外表漸漸融化,這位婷姨過去聽說曾是風月場人,對人做事可謂滴水不漏,何淼兒僅僅是個孤僻些的小丫頭,偏偏商怡婷如同一團焰火,和她性格相左,卻又使得何淼兒對她……不亞於對待自己的親娘何若儀那般敬愛尊崇。

前天夜裏,楊宗誌和商怡婷走後,何淼兒和嶽靜從縣衙牆頭跳下來,一臉茫然不知所措,兩個人互相大眼對著小眼,又悶頭悶腦的向北走去,走了不知多久,何淼兒才哎呀一聲,想起商怡婷喝下了人家的媚香之事,本待要拉著嶽靜去追,沒跑上兩步,卻又意興闌珊的止住了腳步,暗想:“就算自己追上去了,又能如何,他們……他們……他們說不定早就成就好事了,郎情妾意的緊。”

何淼兒咬緊牙關,心頭恨得癢癢的,隻要想一想那妖媚的婷姨,赤著嬌軀纏在冤家的身子上,她便不住的往下滴眼淚兒,北郡的夜晚寒冷刺骨,天空中又不時下著細雪,她轉眼見嶽靜嫵媚端莊的小臉上毫無半點表情,一臉呆滯,何淼兒便在心底裏暗暗發誓:“此次回去……定然……定然三天三夜都不和那壞冤家說一句話。”她不知道發現這件事情,自己到底是該痛恨婷姨的不知羞恥,勾引自己的冤家,還是應該大罵楊宗誌的熏天,竟連自己的姨娘都不放過,難道……有自己和筠兒,紫兒,這麽多小丫頭陪在身邊,任他采擷,都不能令他滿足的麽,他還要因為圖滿隻是心裏想一想婷姨,便去殺了圖滿,如此一想,她又覺得楊宗誌的罪過,似乎更是大了些。

這兩日回到幽州城後,楊宗誌和商怡婷卻是遲遲不歸,何淼兒在別人麵前還要強裝笑臉,將這件事情掩蓋隱瞞下來,生怕讓更多的人知道後,對楊宗誌心懷怨懟,可是隻要幽靜下來想一想,那二人居然樂不思蜀的不願回轉,不知過的有多快活,她心底裏便扯痛的緊,爹爹和娘親趕到北郡,聽說先前發生的事情,將她叫到房中仔細的問了一遍,何淼兒滿肚子苦水想往外倒,卻又得維護著楊宗誌的臉子,死命忍住不提,心下不禁既是委屈,又是酸楚。

直到聽說婷姨回來了,何淼兒心頭一喜,迎了出去,卻又滿臉複雜的站在門口不湊上前,眼見著婷姨還像過去那般,親昵無比的摟著幾個小丫頭,咯咯咯咯的膩聲嬌笑不止,仿佛從未有任何事情發生過一樣,何淼兒倒是希望真的沒有發生什麽,可是她卻深深知道……這婷姨……再也不是自己過去衷心愛戴的姨娘了,她定然……已經做了冤家的女人,瞧她那滿麵紅光的喜色,使得她本就妖冶十足的萬般風情綻放無疑,何淼兒便更是篤定了這一點。

因此何淼兒一直冷著小臉,沒有和商怡婷搭話,甚至嶽靜也躲在她身後,沒有湊上去,何淼兒不知道嶽靜會怎麽想,她也沒有和嶽靜談論過這件事情,但是她知道自己,說什麽三天三夜不搭理楊宗誌的話,實在已經是自己的極限了。倘若有那麽一天,她得知楊宗誌三天三夜不願搭理自己,她矍然想象不出,自己會是何等的驚慌失措,害怕的吃睡不香,隻怕早就會忍不住向他告了饒,這一趟他要不是把自己氣得太狠了,自己定然不會生出這種決絕的念頭。

再到楊宗誌回來後,和爹爹娘親說著話,竟然瞟也沒有瞟向樓道邊的自己一眼,何淼兒便在心頭氣罵:“哼……臭家夥,死家夥,竟然還當什麽事情都沒發生一樣不成?”筠兒拉了她一道下樓去準備酒菜,何淼兒神思不屬的聽著筠兒唧唧咕咕的憧憬將來,什麽時候帶著大哥一起回西蜀住一段日子,陪著爹爹和大娘雲雲,何淼兒暗地裏跺著小蠻足,直想將那臭家夥的所作所為都一一說出來。

臨了和筠兒一道端著酒菜上樓,卻又看見……那臭家夥竟然被爹爹罵的抬不起頭來,何淼兒站在一旁,杏眸中潮潮的,心疼不已,隻看到這麽一幕,一顆小心思頓時便軟了半截,筠兒叫她,她稍稍猶豫片刻,便想也不想的撲過來,抱住了楊宗誌的一條胳膊,朝著西門鬆瞪圓了自己的杏眸,現下終於把爹爹和娘親氣走了,何淼兒心思裏空落落的,站在酒樓上看著馬車踽踽遠去,再念起要見到娘親不知又會是何時何地,便急欲撲到楊宗誌的懷抱裏,哭個天昏地暗。

總算她的個性堅強,咬著細碎的玉齒死命的忍住,兩隻小手兒卻是死死的掐住了楊宗誌的胳膊,捏的他的錦袍皺成了一團,三個人在酒樓邊不知站了多久,遠方的馬車再也看不到影子,便是整個幽州城都浸入一片暮靄之下,楊宗誌回過身來,歎氣道:“對不住筠兒,淼兒,我原本……原本不想和你們爹爹吵架的,可是他……可是他,哎……”

筠兒抬起嬌媚的小臉,柔聲道:“大哥呀,這……這也怪不得你的。”

楊宗誌苦笑一聲,左右看看,這一對小姐妹一個生的花容月貌,另一個卻也如花似玉,當真是世上難尋的姝麗,為了自己竟然舍棄了爹娘和安逸的生活,跟著自己來北郡受苦,西門鬆罵他怎麽作一個響當當的男子漢,這話兒……似乎是沒有罵錯的,若是辜負了她們其中任何一個,那自己再也不用做人了,當下他一手一個,將兩幅軟玉溫香般的小嬌軀摟在懷中,低下頭各自親了一口臉蛋,沉吟道:“嗯,等這一次北郡的事情了結後,我便陪你們回去一趟西蜀,給你們的爹娘認罪,他們就算不喜歡我,不待見我,總會看著你們兩個乖女兒的麵子上,饒過我的吧。”

何淼兒聽得心頭一柔,抬起小臉癡癡看著楊宗誌,紅唇訥訥的啟動一番,卻沒發出一句話,樓梯道上,印荷的甜美嗓音傳來道:“公子爺,筠兒姐姐,淼兒姐姐,咱們也要開飯啦。”

楊宗誌頓時放開心思,哈哈一笑,拉起美貌的兩姐妹,來到這隔間的裙樓上,抬頭一看,原來這裙樓是個少見的空中宅院,聚義樓本來分為四層,卻隻有樓下的三層對外開放,這樓頂原來是客房,被自己讓人包下來後,她們一群愛潔的小丫頭收拾打扮一番,卻見另一番光景。上了樓梯,當中是一個圓形的空地,被她們改成了主客堂,四周圍了一圈小房間,看來是各自的香閨臥房。

他們三人跟著印荷走上裙樓,迎麵便聽到嘰嘰喳喳的清脆膩聲不絕於耳,一眾姿色各異的小丫頭們,滿麵開心的布置著酒菜,主客堂中放了圓桌,楊宗誌走到圓桌前坐下,笑嘻嘻的問道:“在聊什麽呢,這麽開心。”

一群小丫頭們卻都不搭理他,而是快速的布好了酒菜,分別落座下來,大家一起用飯,吃了沒幾口,唐小婕忽然放下碗筷,從自己的座位下取出一個小包裹,遞到楊宗誌的麵前,柔聲道:“郎君……這個,這個給你。”

楊宗誌狐疑的蹙起了眉頭,下意識接在手心裏,入手隻感到微微發沉,他輕輕問道:“這……這是什麽?”隨手打開包裹,見到裏麵裝了幾樣女兒家的首飾佩物,還有些細散的碎銀子,楊宗誌莫名其妙的合起小包裹,笑道:“什麽意思,這是……你的嫁妝麽,乖婕兒?”

唐小婕聽得小臉一紅,低垂著小腦袋抿了一口飯菜,史艾可和柯若紅卻是笑嘻嘻的接過話來,一起遞過來一個差不多的包袱,乖巧道:“還有我們的呢,哥哥……師哥,我們的也給你。”

“你們……”楊宗誌這會子才算是微微吃驚起來,接過她們手中的小包袱一看,果然裏麵也放了幾樣首飾和玉石戒指以及手鐲,跟著下來,索紫兒和倩兒拿來了一些銀兩,李十二娘奉上了一摞厚厚的銀票,印荷和翠兒拿了一些碎銀子,便是……那又盲又啞的小嬋姑娘,都牽起了他的大手,探進她窄窄的衣裙內,撕開一個隨身緊貼的小荷包,從裏麵取了幾錠銀錁子出來。

麵前的圓桌上珠翠堆滿,耀花人眼,楊宗誌左右看看,不由得心頭一動,對史艾可和柯若紅皺眉道:“你們……你們可是將義軍的情形說給大家聽了?”

兩個小丫頭聽得縮了縮雪白的脖子,一齊吐了吐小嫩舌,不敢搭話,唐小婕在一旁給他夾菜道:“郎君啊,你……你別怪史家妹子和柯家妹子啦,她們也是擔心你,擔心的要命,所以回來之後私底下在那裏嘀嘀咕咕,說要給你湊銀子,這事情正好被十二娘給聽到了,說給了我們大家聽,郎君啊,原本你要參加義軍,我總是有些憂慮的,害怕你因為一時意氣,最後落到朝廷的手中,那……那便是婕兒害了你哩,可是你既然下定了決心,要解救咱們北郡的子民,難道我還要管著你麽,婕兒身邊的銀子不多,便把自己的首飾都給你,拿去當了,換成兵器和糧草回來。”

楊宗誌心下不禁感動不已,轉頭四顧看看,這群小丫頭一個個生的閉月羞花,而且更是青春愛美的年紀,此刻卻是個個布衣釵裙,卸了胭脂水粉,取下了亮晃晃的頭釵和玉鐲,拿來給自己作軍餉,絲毫也不在意自己過得是否富足。

“你們……你們……”楊宗誌隻覺得喉頭微微哽咽,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麽才好,商怡婷咯咯一笑,轉頭道:“淼兒……婷姨上回臨走前,給了你一個木箱,你可沒丟掉的吧?”

何淼兒誒的一聲,點了點頭,走到一個臥房中取了那虎皮花雕的木箱出來,商怡婷伸手接過,輕輕在木箱上撫摸片刻,便又塞進楊宗誌的手心裏,膩聲嬌笑道:“還有我的哩,誌兒呀,你要去帶兵打仗,婷姨攔不住你,這裏麵本來攢了一百萬兩,前一回,咱們離開洛都城的時候,我用來買通北門的守備官,花了三十萬兩,現下還剩了七十萬兩,都給你拿去做軍餉吧。”

楊宗誌麵色一呆,拿著這沉甸甸的木箱,推拒似乎不好,但是接下來更是有些難為,想想那顏飛花曾經說起到:“不錯……姑姑她的確是愛財守財,可是……她對著你又是怎麽樣一幅臉子啊……”這一百萬兩,興許便是商怡婷畢生的積蓄,此刻她卻是毫不猶豫的全數拿出來給自己去帶兵,雖說護衛北疆是一件天大的好事情,可是她們一個個,如何不是看在自己的臉子上,才會傾囊相助,若是沒有自己,她們盡可到南疆去納福,回到西蜀,滇南去作她們高高在上的千金公主,美滿富足,又如何會這般吃苦。

楊宗誌的臉色怔住,心頭卻是翻江倒海極為不平靜,商怡婷笑嘻嘻的拍著小手兒,媚聲道:“好啦好啦,大家銀子也都給了,還是快快吃飯吧,唔,對了……誌兒,這是……這是豬骨湯,你也好好的喝上幾碗。”她說到這裏,忍不住想起自己回來時答應給他燉豬骨湯,補補身子的事情,不禁臉色幽幽的發了紅,楊宗誌放下手中的珠寶銀兩,但覺胸中豪氣雲集,他哈哈一笑,點頭道:“是該好好喝上幾碗,你們都是我最最親近之人,我若是給你們一個個開口道謝,難免顯得生疏矯情,嗯,我便以湯代酒,先幹為敬啦。”說罷端起一碗熱湯,一飲而盡。

是夜,吃過飯後,大家坐在一起說了一會話,這一回鴻冶城中事發,幾個小丫頭之間經曆生死,平添幾許親密,聽著史艾可和柯若紅二人將關外之行,繪聲繪色的描述出來,大家又是吃驚,又是開心或者惋惜,想不到天下間果然有一位大神醫,可以將唐小婕的手臂治好,可是卻又拿小嬋姑娘的宿疾束手無策,更加想象不出,高高的山巔之上,原來還有常年不凍的天池湖水,被人導引著衝高山上一衝而下,凍住了上萬的官府大軍。

大家談性甚濃,不經意間,時辰已經快到子時,楊宗誌喝了一會茶,入內去看了看熟睡的秦玉婉,便想回到臥房去休息,暗自打算明日一早便拿著銀子去給義軍布置些帳篷,解決他們雪天歇息的問題,他背著手走到臥房裏,轉身正要閉門,忽然房門被人從外麵頂開了,一顆香噴噴的小腦袋,從門縫中鑽了進來。

楊宗誌低頭一看,不禁笑道:“淼兒……?有事麽?”

何淼兒的小臉通紅,眼眸迷離似水,她咬著編貝般的玉齒,欲言又止了好一陣,卻又絲毫不說話,而是偷偷鑽進來,翻身閉上了房門,嬌軀無力的靠倒在房門上。楊宗誌微微一愣,暗自便有些恍惚,看這情形,淼兒說不得……還是來問那夜婷姨和自己的事情的,這倒也難為了她,以她這般寧折不彎的性子,隱忍了這麽久,已經是極為難得的,況且今晚看一眾小丫頭們的態度,似乎個個都還不知情,也許……淼兒和靜兒都沒說出口。

楊宗誌不由得暗暗頭疼,忽然明白過來,或許自己所托非人了。淼兒的性子孤僻,自來便不愛多說話,而那嶽靜師姐更是個悶葫蘆一般的模樣,自己想要讓她們遞個話給大家,看著這主意打的並不怎麽聰明啊,而且她們兩人都如此深愛自己,也許為了自己,更是要將這秘密埋藏在心底裏,以好成全自己的臉子。楊宗誌苦笑一聲,暗想:“還是要給她說明白才行。”

他便點了點頭,輕輕伸出一隻手,挑起了何淼兒尖尖的小下巴,低頭一看,這丫頭自己卻害羞的緊,瓜子臉蛋通紅似火,小嘴裏盈盈的喘著香氣十足的韻味,杏眸**起秋水,哪裏有半點前來質問的氣勢,楊宗誌嘿嘿一笑,正要說話,麵前的何淼兒卻是忽然**一聲,猛地撲進他的懷中,婉然怯怯的呼喚道:“冤……冤家呀,你要是不知足,從今往後,人家……人家便每天晚上都來陪你,總之是讓你盡興的,你……你便不會想那麽多了,過去的,我……我也不來怪你,好不好嘛?”

她一邊嬌怯無比的低聲呼喚,$第*一*文*學*首*發$修長的瑤挺嬌軀卻是推著楊宗誌,倒在了臥房的小床之上,返身吹滅了燈火,**著躺到了楊宗誌的胸前,楊宗誌甚至還沒來得及說一句話,便感到淼兒那噴火的柔軟嬌軀,如同八爪魚一般盤了上來,長腿細腰,好似膩人的皎月,將自己團團籠蓋在了下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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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家裏出了點急事,這幾天更新可能會很不穩定,我隻能盡量碼字,但是不敢保證什麽,心有旁騖,狀態也不太好,等這件事情過去了,我再加速一下,盡快完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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