暈紅色的高燈迷霧下,這桀桀的陰冷笑聲實在是刺耳之極,楊宗誌抬頭一看,對上了一雙怒火萬丈的圓睜秀眸,此刻他的姿勢頗為曖昧,下巴抵住梵妙霓柔軟酥嫩的小腹,身下卻是緊緊壓著丁嬈嬈,勿怪梵妙霓的眼神都恨不得一口將他吃下去。

楊宗誌用盡全身的力道,艱難的順勢向一旁滾了一滾,氣喘籲籲的躺在了梵妙霓和丁嬈嬈兩人的中間,和她們一齊朝燈火下看去,見到那人背著手緩步踱來,口中哈哈哈哈的狂笑幾聲,楊宗誌心頭一跳,暗想:“這聲音……可不陌生。”

甫一聽在耳中隻覺得蒼老,陰慘慘的讓人背後泛起雞皮疙瘩,楊宗誌的眉心一皺,嘴巴大大的張開,見到那人大咧咧的走到自己麵前,頭頂一道紅光照在他的臉頰上,滿麵隻看到繁密的白毛,胡須和長發將口鼻遮住了,留下一雙綠豆大的眼睛露在外麵。

“二……二叔!”楊宗誌下意識喚了一句,用力的眨了眨自己的雙眼,的確沒錯,這麵前走來的威怒老者,正是長白山的醫仙費滄,費清唯一的弟弟,幼梅兒的親生二叔。

楊宗誌腦中一閃,想起出門的前一晚,費滄還曾經找到幽州,在他的腦中刺了一根銀針,卻沒料到這麽快便在南海碰了麵,梵妙霓弱息詰問道:“你……你是什麽人?”

楊宗誌有心告訴她,轉念又等不禁納悶:“二叔怎麽會來的,難道真是湊巧遇上嗎?”神玉山和幽州一南一北,相距何止千萬裏路,楊宗誌從幽州城趕過來,一路上馬不停蹄,極少耽誤,如此看來,費滄必也經過千裏跋涉,急匆匆的趕到,若說這都是巧合,的確太過蹊蹺突兀了些。

費滄雙眼癡迷的瞪著地麵上的梵妙霓,伸手指著自己的鼻頭,赫赫赫赫的慘笑道:“我是誰?梵仙子真的忘記了麽?”他長歎一聲,手足無力的垂下,繼而又不陰不陽的道:“是啊,過了這麽多年,我都已經老得看不出當年模樣啦,仙子不記得我,倒也不足為奇,嘿嘿!”

“你到底是誰?”梵妙霓怒聲嬌叱一句,轉頭又問楊宗誌,栗然道:“他也是你們陰葵的妖人?”

楊宗誌搖了搖頭,神色茫然的回說:“不是。”

“哈哈哈哈……”費滄仰天悲笑一聲,伸手擄起自己彎彎曲曲的白須和亂發,露出一張極為怕人的老臉來,紅燈下,隻見到那老臉上皺紋縱橫密布,偏偏眼神裏冒著猩紅的赤色,鼻子塌小,眼眶深陷,看著就好像幹屍一般枯萎,鳳舞池的眾弟子們看到此情此景,忍不住一齊嬌呼出聲。

費滄哈哈狂笑道:“這樣……梵仙子大駕總該記得了吧,我這模樣,還不都拜你梵仙子所賜!”低頭看見梵妙霓依然還是雙眸迷茫,呆呆的看著自己。

費滄怒氣湧起,惡狠狠的踢飛一個木凳,身子在他們麵前來回遊走,喘息道:“你……你竟然不記得我了,你竟然將我全都忘記了。”轉而坐在了一個木凳上,伸手指著梵妙霓罵道:“二十年過去了,仙子風采猶勝往昔,身子骨還是如此柔軟纖長,氣質高雅,就連秀發也未曾染上風霜,你可知道我是怎麽過來的,你可知道……我做夢都想著今天,能夠吐氣揚眉的站在你的麵前,踩在你的頭頂上,將過去的舊賬一並討回來。”

楊宗誌皺著眉頭暗想:“原來……二叔他不是來找我的。”

費滄哈哈快意大笑道:“你料不到也有今天吧,二十年前,我在江南看到你乘舟劃過江麵,岸邊所有的人都議論紛紛,說這是今年鳳舞池出山修道的兩位仙子之一,大家對你拚命的討好,你卻總是拒人於千裏之外,大家看到後更是趨之若鶩,哎……不知怎的,你那時候清麗絕婉的嬌美模樣就像用針刻在我心底一般,我呆頭呆腦的跟著大哥回到長白山,隻坐了三五日,便再也坐不下去了。”

費滄大模大樣的劈腿坐在梵妙霓麵前,哼哼冷笑道:“那一年,大哥正在盡力追求我嫂嫂董秋雲,所以對我疏於照顧,我偷偷下了長白山,到江南四處去打探你的消息,卻是過了整整三年,而你卻是音訊全無。”

梵妙霓在楊宗誌耳邊怒氣嬌哼一聲,他們緊緊的靠躺在地麵上,這一聲從梵妙霓的鼻息徑直竄入楊宗誌的心肺,楊宗誌後頸癢癢的一抖,心下不免暗歎:“看來……二叔是來找梵尊者的,而且從他講述中聽著,後麵必定有事發生。”

費滄指著梵妙霓狂笑道:“你還不記得嗎……你還想不起來?我就是長白山的費二啊,是啊,我們這些人在你妙媚仙子的眼中,實在渺小如同螻蟻,死了活了你都不會在意,我早就該明白的,可我那時候年輕氣盛,失魂落魄的在江南找了你三年,正打算傷心的回轉時,卻在定州城碰到了你。”

楊宗誌聽的眉心一動,暗想:“定州……那不是到了河北地界?”

梵妙霓咬牙道:“你想說什麽,既然你已經得了手,幹脆將我殺掉好啦!”

費滄搖頭悲歎道:“二十年不見,仙子你可是大變樣呀,你不想讓我說,我卻是偏偏要講出來,不但告訴你一個人,而且還要告訴你的手下弟子,你的同門師姐妹,看看她們仰慕的尊者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

費滄扯著自己胡須,嘿嘿大笑道:“有一天我路過定州城外的樹林,天色擦黑,由於走的久了,便在樹叢下打了個盹,醒來的時候,聽到身後樹林傳來吟吟的女子哭泣,我抬頭一看,圓月高掛,心想自己莫不是碰到了鬼魅不成,便躡手躡腳的摸進去查看,我看到了什麽?梵仙子,你莫非還記不起來?”

梵妙霓咬牙道:“不知道……”

費滄哈哈一笑,將亂糟糟的腦袋俯下來,湊到梵妙霓和楊宗誌的麵前,嘿嘿冷笑道:“我看到的正是你,嘿……你總是這幅清高自傲的打扮,穿著又長又柔的絲衫,帶著白色的麵巾,我聽說江湖上有許多自命風流的俠客聞風而動,以能夠博你一笑為榮,你也從不對任何人假以辭色,可是那一夜,我卻是見到你對著草地上躺著的個奄奄一息的男子大哭,可沒有說錯吧?”

身邊的弟子們聽得麵色大驚,一個個睜大眼睛看過來,梵妙霓扭著腦袋,卻也不敢反駁,玉瑩在身後閉目念道:“挽歌為舞,無量清明……”

費滄道:“我見到是你,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呆呆的看了許久,才能篤定那就是你的背影,我走到你的背後,結結巴巴的對你問話:‘梵姑娘,你怎麽了?’你回過頭來,對我瞥了一眼,冷著聲音罵我一聲:‘滾開!’我心裏難過極了,好不容易能夠找到你,卻是如此被你輕賤怠慢,直恨不得找個城牆撞死算了,偏偏心裏又對你舍不得,站了一小會,還是不願意拂逆你的心思,便要轉身離去,這時候你忽然回過頭,對我問道:‘等等,你……你叫費滄,是不是?’”

費滄沉迷的道:“我聽得一陣狂喜,原來天下聞名的梵仙子也知道我費二的大名,忙不迭的跑到你背後點頭應是,你問我:‘聽說你醫術冠絕天下,被人稱為醫仙。’我慌忙說:‘哪裏,哪裏,這都是好事者以訛傳訛。’你麵無表情的問:‘你想不想幫我一次。’我一聽你居然讓我出手幫忙,就算要我的腦袋也是成的啊,全然無法拒絕,趕緊跪坐在你身後的草地上,拍著胸口:‘姑娘有事隻管吩咐。’梵仙子,你那個時候用得著我,便能記得住我的大名,此刻卻什麽也想不起來了麽?嘿嘿。”

楊宗誌微微轉頭一看,見到紅燈高照下,梵妙霓露在外麵的妙目中泛起沉思之色,仿佛正在回憶費滄所說的往事,他心下一歎,暗想:“鳳舞池每過二十年便會派出兩位傳人出山修道,二十年前是梵尊者,二十年後卻又是洛素允和秀兒,每一代傳人都是如此出眾,怪不得就連二叔也沉迷在她們的美色中,無法自拔。”

低頭一瞥,見到不知何時,丁嬈嬈酥軟無力的斜靠在自己的胸前,美眸緊閉,小嘴中隔著麵紗輕輕的在胸口上哈著熱氣,甜甜的香味順著鼻下湧起,一時身子骨卻更是癱軟的動彈不得。

費滄陰笑著譏諷道:“你伸手指著草地上的男子,對我抹著眼淚說:‘你……你能不能治好他的傷?’梵仙子,那個時候你有多溫柔啊,一點也不會盛氣淩人,我過去翻看了那男子,對你回答:‘他被人打碎了內腑,醫治頗為不易,不過既然姑娘有命,我就是拚盡全力也會把他治好。’心裏麵卻在想:‘這男的是誰,為何你會這麽著緊他的性命?’我從懷裏取出銀針,便要對他開膛破肚,這時候你伸手拉住了我,猶豫了良久,又對我說,‘慢著。’我奇怪的抬起頭,看到你在草地上來回踱步,裙角輕擺,心中卻早已是沉醉的無法克製。”

費滄深吸一口氣,低頭喚道:“妙霓,如果時日永遠停在那一晚該有多好,我一輩子可以陪在你身邊,便是讓我少活十年二十年,我也甘願。”

周圍的弟子們一個個厭惡的蹙起了眉角,見到費滄這等猥瑣可怖的麵孔下,說出如此惡心的話語,幾乎便要嘔吐出來,費滄的眼神中隻有梵妙霓,對其他人瞥都不瞥一下,丁嬈嬈斜靠在楊宗誌的胸前,芳心中卻是隻有甜蜜滿足,側耳傾聽著胸腔裏有力的怦怦心跳,而自己卻是懷中小鹿亂撞,小臉幽幽的紅透,耳朵裏隻能聽到自己和楊宗誌的心跳聲漸漸合二為一,便再也聽不到任何事了。

費滄道:“我見你走了半天也不說話,樹林中冷風吹響枝葉,我擔心你害怕,便開口問你:‘姑娘,這人……是誰,他又是被何人所傷?’你停下腳步,低頭看著我,歎氣道:‘哎……他是被我打傷的。’我大吃一驚,心想:‘你既然打傷他,為何又要救他?’隻是抬頭看著你,見到你的眉梢可憐的蹙在一起,心裏麵早就軟了,你問我:‘你有沒有法子,既讓他不會送命,又讓他從此以後隻聽我的話,不再同我作對?’我拍著胸口道:‘隻要姑娘有命,費二必定給姑娘達成。’低頭默想一會,又說:‘截斷他腦內的神道和百會兩個穴位,可以讓人神誌不清,隻要姑娘用法子鎖住他的念力,便能讓他對你言聽計從。’你一聽,果然來了興致,趕緊湊過來問我這法門是什麽。”

費滄深吸一口氣,眯著老眼緩緩吐出道:“仙子的身上可真是香啊,過了這麽多年,我還記憶深刻,你一走近我,我便心頭茫然,將這法門全數告訴給你,你這才讓我對那男子施救,等他醒來後,你用我傳給你的法門對付他,可那男人的性子硬得好像精鐵,你用了好幾回都無法湊效,我忍不住心急想要去幫你,沒想到那男子忽然咬破了舌尖,和你又打了起來,他舊傷未愈,原本就不是你的對手,打了沒幾下,慌忙跳進一人高的草叢中逃走了,我看的好生惋惜,走到你的背後便要勸慰你說話,沒想到……沒想到你這個時候卻是回過頭來,對我燦然一笑,冷風吹過,正好拂起你的麵紗,我就像被雷電擊中,腦子一迷,便暈倒在地。”

眾人聽得大吃一驚,想不到費滄為何會忽然暈倒,隻不過看他的模樣,神情激動,眼睛裏透出怪異的赤紅色,跳起身子對梵妙霓惡狠狠的道:“我再醒來的時候,已經回了長白山,我大哥告訴我,是他無意間路過那裏,將我救了回來,他看到我們時,你正在仰天大笑,將我踩在草栗上嬌喝:‘哼,你傳了我這麽個無用的法門,我便先拿你開刀試試,費滄啊費滄,你這癩蛤蟆竟然也想覬覦天鵝肉,我一看見你這惡心的家夥,便有殺你之心。’你一邊說話,一邊惡狠狠的一巴掌抽在我的臉上,打得我……打得我滿嘴的牙齒隻剩下獨獨的一顆,哈哈,打得好!打得好!”

費滄的神色漸漸變得癲狂,說罷鼓掌哈哈大笑起來,笑聲悲涼,大嘴張開露出一個空洞,鳳舞池的眾弟子們個個露出不忍之色,便是閉目的丁嬈嬈也忍不住睜開秀眸瞥了一眼,繼而又趕緊閉上秀眸,朝楊宗誌的懷中縮了一縮。

費滄跳起身子,向梵妙霓酥軟的身軀走了幾步,抬腳道:“梵仙子,你如此忘恩負義的對我,你說是不是做夢都想著有今天,回到長白山我還不信大哥的話,和他大吵大鬧,造成我們兄弟之間反目為仇,大哥不許我出山找你,直到看見這一嘴獨牙後,我才真的相信,原來那氣質高絕的鳳舞池麗人,竟是這般心如蛇蠍的惡毒賤婦。”

費滄說到這裏,抬手向楊宗誌脖子下一抓,取出一塊紫氣盎然的小玉,嘿嘿獰笑道:“前幾天,我在這小子的脖子上看見你們鳳舞池的神玉之符,知道這小子要來神玉山,便在心想,我報仇的大好機會到了,這小子雖然年紀輕輕,可是鬧事的本領卻是不小,也隻有他,才能將你們神玉山攪成渾水,我便能偷偷的摸上山來,果然你們今天的心思都在他身上,山門下無人把守,我在你們的殿門外蹲了一整日,想盡各種辦法,看到你們用池水做飯,這才心生一計,用軟經散將你們都迷倒了,哈哈哈哈!”

楊宗誌聽的眉頭一皺,暗道:“原來是這樣。”繼而又想:“早前在長白山求醫時,聽二叔說要救一個人,便要人拿身上的器官作抵押,否則概不援手,原來他十多年前被梵妙霓所害,心有餘悸之下,才會變得這般性子古怪。”

丁嬈嬈卻是心頭一癡,忍不住渾身火熱湧起,她隻聽到最後的“軟經散”三個字,便不由得想起了北鬥旗那個迷亂的夜裏,蔣征和魏啖合謀作亂,給大家的酒水中下的同樣也是軟經散,隻要服下軟經散,無論你有多強的內力,多深厚的修為,也會一天一夜無法聚力動彈,軟綿綿的就好像無骨之肉一般。

若不是那一夜,她也不會知道娘親要害大哥,讓她傷心絕望,遠走他鄉,若不是那一夜,她更不會頭一次揮刀殺人,隻為了不讓魏啖害了大哥,這十幾年來,她與世無爭的過日子,卻在那一夜裏發生鬥轉,一切便再也回不去了。

丁嬈嬈的心下默默念道:“大哥……大哥……”清淚如同泉水噴湧而出,抬頭癡癡的盯著楊宗誌,心想:“這費老伯快要發瘋了,不知要做出什麽事情來?能救咱們的,或許隻有大哥。”她還清楚的記得,楊宗誌一眼便識破了魏啖和蔣征的毒計,甚至娘親葉若碎的麵目,依計行事,假裝被他們所擒。

梵妙霓顫聲道:“你……你這瘋子想做什麽?”

費滄哈哈哈哈狂笑道:“我要作甚麽?我要將你帶給我的恥辱全都還給你,你不是自命清高嘛……我便在你的手下弟子麵前,將你剝得幹幹淨淨,然後把你的女兒家身子搶到手,和你永不停歇的**,將你這無人敢碰的仙子變成最最下賤的**-婦,等這一天,我可足足等了十多年。”

“你敢……?”梵妙霓顫著嗓音嬌呼一聲,便是身邊的弟子們也都輕叫了起來,丁嬈嬈朝楊宗誌的懷中縮了一縮,湊近過來,噴著口齒暈香道:“大哥……大哥……”

楊宗誌被她喚回了神,低頭道:“嗯……?”

丁嬈嬈壓住嗓門急切道:“大哥,你……你快救救我師父,成不成?”

楊宗誌頹然的歎了口氣,漫說他此刻連手指頭都抬不起來,便是他能站起來,也走不出三步遠,方才吃飯時,壓根也沒想到會www^.^cnd1wx^.^com在鳳舞池碰到這等事,全無提防,他閉著眼睛搖了搖頭,丁嬈嬈的小臉一白,抬頭看過去,見到費滄麵色猙獰的走上前,哈哈大笑著伸手捉住了梵妙霓麵巾的一角,頭頂紅燈如綿,費滄的眼神裏射出的,全都是激動莫名的狂熱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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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更新會很不穩定,等我出差了再來補上。

ps:說了不求票了,看來大家是在耍我的,不求票,票票卻飛漲,求的時候,兄弟們都跟我躲迷藏,藏貓貓,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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