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宗誌聽個真切,手中的酒杯嘩啦一聲掉到地上,摔得粉碎,耳邊如同一陣炸雷轟隆響起,隆聲不絕,心中驀的撕心裂肺般扯痛。

楊宗誌呼的一聲站起來,渾身戰抖,腦中茫茫然,幾步跑到那邱老人的麵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領,大喝道:“你……你說什麽?你說!你說的不是真的,你說的不是真的。”

邱老人一介老書生,手無縛雞之力,猛的被人一把揪住了衣領,雙腳離地,隻敢哆哆嗦嗦道:“你……要作什麽?”

楊宗誌麵目猙獰,接口狂喊道:“你說楊老將軍自盡了,你說,是不是真的?是不是真的?”

邱老人哆嗦了一會,訥訥道:“這事朝廷已經發了文書,全天下人都知道,自然……自然是真的。”

楊宗誌兀自不相信,怒聲問道:“文書在哪裏?”

邱老人見他麵目越來越猙獰,眼中一片赤紅,隻怕隨時要吃了自己一般,顫抖道:“老朽……老朽身上就有一張,老朽本來從外麵借來,想……說書到說到……最後拿出來給大家……觀看,現在你……自己……拿去看好了。”

楊宗誌聽到他身上真的有,鋼牙一咬,一把抄進他懷裏,取了一張紙出來,然後扔開邱老人,展開凝神看去,見上麵書道:“上諭:楊大將軍居正公,身先示卒,屢立戰功,為我南朝赫赫有名戰將。然近夫婦二人同時歸天,普天同悲,各州郡皆需示禮,以表厚重,欽此!”

楊宗誌看到欽此見下麵蓋的正是內務府的印章,自己見了很多次,不會看錯,隻覺頭中轟的一陣,站立不住,喃喃道:“是我害死了爹娘!是我害死了爹娘!”想到這,隻覺一口厭氣在胸中澎湃,無法平息,哈哈哈哈的大笑了起來,隻是笑聲嘶啞,聽著比哭還難聽。

何鏢爺本來好好的聽書,正要催邱老人繼續講下去,卻見一個小子衝上去,推翻邱老人,然後在那裏仰天哈哈的笑起來,怒喝道:“兀那小子,你一個人在那裏鬼笑什麽?趕緊給老子滾開了。”

楊宗誌仿佛沒聽到一般,越笑聲音越大,笑到最後好像肚子都笑疼了,忍不住彎腰下去,笑的滿臉都流出了淚水。

何鏢爺見他聽不見自己說話,忍不住衝過去,就要動手,這時他身邊一個漢子拉了一下他的袖子,偷偷對他道:“鏢爺,這小子穿的這身衣服……莫非是點蒼劍派的人?鏢爺,我們要不要……”

何鏢爺看那小子已經笑的跪倒地上了,而且拿起雙手抽起了他自己耳光,一聲聲啪啪作響,心想,點蒼劍派是滇南大派,怎麽會有這麽瘋瘋癲癲的小子。

想畢用腳輕輕揣了那小子後背一腳,見那小子一點反應也沒有,才高聲道:“什麽點蒼劍派,隻是個瘋小子,在這裏撒酒瘋罷了,老子剛剛心頭正有火氣,今日活該這瘋小子倒黴。”說完一拳就向楊宗誌頭上打去。

楊宗誌心中悲痛難解,隻覺得自己是天下最大的罪人,害死了自己的爹娘,心中再也無法原諒自己,這時感到身後有人搶上來毆打自己,隻希望那些人能夠打的再重一些,揍的再狠一些才好,自己被他們這麽打一頓,心裏才能稍微好過一點。

何鏢爺身邊的三個漢子見鏢爺打了那小子幾下重的,那小子手也不敢還,還自己打自己,這些都是欺軟怕硬之人,心想這小子是個軟柿子。

便一擁而上,一齊抓住楊宗誌揍了起來,打了一會,幾個人還覺得不過癮,一人抓住楊宗誌的衣領一把將他從酒館的窗欄扔了出去,幾個人再跟著搶出到街上,用腳在他身上一頓亂踩。

何鏢爺見自己踩了幾十腳,腳都踩軟了,那瘋小子既不求饒,也不逃跑,隻是蜷住身子任自己幾個亂打,心想別打死了人,不好給鏢局交代,就要喝止住身邊幾個人。

……

顧壘在街對麵被吵架的一家人攔住,這才知道原來這些都是一家人,隻是這屠夫娶了二房,大房不樂意,鬧將起來,屠夫這才打了她,此時顧磊被那大房捉住,非要他給評個理,他隻是個半大孩子,哪裏知道夫妻之間的事情,被那大房說的啞口無言,脫身不得。

顧壘正被三人鬧的頭大,心中想起自己來陪九哥喝酒的,卻被這些渾人阻住,煩躁不已。

又鬧了一會,顧壘見那大房哭聲小了一些,就要想辦法脫身,抬頭驀的看見幾個人在街對麵打了起來,再仔細一看原來有四個人正圍著九哥打,九哥內力盡失,被他們圍在中間用腳不斷踢,心中狂怒,一把甩開那大房,幾步衝到街對麵,大喝道:“不要傷我九哥。”

顧壘一伸手抓住其中一個漢子的胳膊,砰的一拳就將他打飛到酒館中去了,那漢子飛進酒館,又撞飛幾張桌子,桌上的碗筷稀裏嘩啦灑落一地。

這幾個人都是走鏢的一般鏢師,哪裏是顧壘的對手,顧壘一手一個將另外兩個也抄了起來,雙手在空中一揮,那二人腦袋撞到了一塊,哎呀一聲就暈了過去。

何鏢爺見有個人衝過來,三下五除二就解決了自己三個兄弟,大吃一驚,趕緊退兩步,拔出腰上趟子手的刀子,顫抖喝道:“你是什麽人?”話中中氣不足,顯是心中惶恐之極。

顧壘嘿嘿一笑,也不說話,一伸手就向何鏢爺的麵門取了過去,何鏢爺大喊一聲,揮舞手上的刀子向他的手砍了過來,顧壘又嘿嘿一笑,手一轉卻抓住了刀背,手中運力,何鏢爺隻覺得那刀子仿佛嵌入了石壁一般,動彈不得。

顧壘又一運力,刀子一橫,徑直向何鏢爺的脖子抹去,何鏢爺見刀子向自己抹過來,自己被他力道壓住,動彈不得,心中更是害怕,雙腿一軟,放開刀柄,跪下道:“大爺饒命啊……饒命。”口吃的說了兩句,竟然大哭一聲出來。

顧壘見他將九哥打成這般模樣,豈能饒他,一腳將他踩在地上,手中的刀就要向他脖子砍去,突然聽到躺在一旁的楊宗誌輕輕喊道:“別傷他。”

顧壘回過頭來,見九哥滿臉淚水,一張臉全是冰冷,心中心疼,道:“九哥,他們幾個狗才將你傷成這樣,你還維護他們?”

楊宗誌麵無表情的說道:“不關他們的事,你放了他吧。”

顧壘從小唯九哥馬首是瞻,聽他這麽說,不甘心的在何鏢爺屁股上狠狠踢了一腳,一把扔出他的刀,插在他麵前,切齒道:“狗才,滾遠點,不要讓爺爺再見到你。”

何鏢爺哭天搶地一會,死裏逃生,這時才生了一點力道,刀也不敢拔,更不敢去看其他三個兄弟人怎樣了,趕緊撒腿逃命。

顧壘見他跑遠,走到楊宗誌身邊,扶起他,哭道:“九哥,你怎麽樣,傷的重不重?”突然聽到身後一個沉穩的聲音說道:“十四弟,你怎麽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