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宗誌在懸崖邊找了個大石頭坐了下來,見到四下裏無人,心中卻是一痛,想起那日聽邱老人說書,說道:“楊門一家忠烈,效忠朝廷,老將軍一生作戰未嚐敗績,心高氣傲,見皇上這時才來論罪,一時想不開,與夫人一同拔劍自盡了,哎……哎……哎,可憐我南朝又少了一代忠將,一代名將啊。”

他不禁淚水模糊了雙眼,心道:我此時此刻就算恢複了所有功力又有何用,難道爹爹和娘親就能好好的活轉過來了麽?自己年少無知,行事魯莽,卻害了爹娘,楊宗誌啊楊宗誌,你是這天下最最不孝的子孫,你活在世間還有什麽意思,你還有何麵目回去見倩兒,去見軍中的兄弟們。

一時之間,楊宗誌心中隻有一股衝動,從這懸崖上跳了下去一了百了。想了一會又道:隻是我心中此刻還有甚多疑問,我也解釋不了,這次我帶兵到了北郡之後,就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所牽製,事事都好像安排好了一般,回想起自己這次所見之人,所見之事,仿佛每一件都有關聯,絲絲入扣,但是現在一下又找不到頭緒。

身邊一陣清香春風吹過,吹起了楊宗誌的衣炔和發梢,楊宗誌兀自想了良久,不覺歎了口氣,隻覺得義氣懶散,灰心不已,心道:雖然這事有諸多疑點,但是自己一時之間又覺得無從下手,不知從何查起,這次我到北郡之後所見所聞的門派有羅天教、鳳舞池、北鬥旗、長白劍派、齊天派、冥王教、玉劍門和茅山派,聽小師妹的口氣,自己那日所殺的六人中的三個道長就是茅山派的人。

想到這裏楊宗誌突然啊的一聲道:不對,不對,爹爹一身銅皮鐵骨,征戰天下,怎麽會如此意誌脆弱,作了那自盡的事情,便是娘親也是軍中的巾幗,心性如此堅強,怎麽會不勸說爹爹,而陪他一起自盡?不對,這件事情不對。

楊宗誌心念電轉,額頭之上不由冷汗涔涔,隻覺得這件事情不若表麵這麽簡單,是一個大大的陰謀,和秀風接近皇上一樣,是有隱情的,自己這兩日傷痛爹娘的慘死,完全沒有心力去考慮這件事情,現在仔細推敲起來,這件事情隻怕也不像外界或者公文上所說那般。

楊宗誌一會想起爹娘,一會又想起為了救自己送命的莫難,心頭鬱積難以排解,突然聽到身後一個宏亮的聲音喊道:“九弟,九弟,是你在那邊麽?”

楊宗誌轉過頭看去,看見五師哥費決從內間急急的跑了過來,費決是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矮漢子,一頭亂發不修邊幅,平時總是一副什麽都不在意的樣子,但是楊宗誌上次見過他一手“曉鬆劍法”使的迅捷無比,看來在這套劍法上麵下過苦功。

費決看坐在懸崖邊的那個人正是九弟,忙幾步飛跑過來,說道:“九弟,你怎麽一個人坐在這裏?害的我到處好找。”

楊宗誌不想讓他看出自己的心事,笑一下,道:“五師哥找我有什麽事?”

費決點下頭,道:“謝老爺子來了,與師父說一定要當麵對你道謝,師父拗不過他,這才讓我叫你去大堂。”

楊宗誌聽他這麽說,心中正難受不想出去,便道:“五師哥,你就去說我身上有傷,不方便出去見人,謝老爺子的好意我心領了。”

費決見他獨自一人坐在這懸崖邊,顯得孤單落寞,再看他臉上似乎也有異色,心想九弟這次回來和過去截然不同了,不再整天胡鬧尋大家開心,好像多了許多心事。

費決呆了一呆,溫言說道:“九弟,你現在身子可好了些麽?我聽三哥說,你這次在伏虎鏢局可是大展神威,難道你的內力又恢複了嗎?”

楊宗誌搖搖頭,道:“那時還沒有恢複,今日師父幫我運功療傷,倒是恢複過來了。”

費決聽得吃了一驚,心想,難道你內力未曾恢複的時候就有如此厲害了?聽三哥說那些人每個人的功夫都不弱於他的,而你僅僅是一招便結果了他們,此刻你內力要是盡複,那要高到什麽程度?

楊宗誌見他臉上驚疑不定,知道自己這些事情與他不好解釋的通,接口道:“五哥,你便像剛才那樣去回複謝老爺子吧,就說他這番心意我都心領了。”

費決沉吟了一會,心頭猶豫,道:“九弟,我知道當年你與謝老爺子的公子打架,回來被師父趕出了師門,你心中定是不忿的很,但是事情已經過了這麽多年了,而且你現在好好的回到了師父門下,這些事情難道不能一筆帶過麽?”

楊宗誌見他誤會,苦笑道:“五哥,我的記憶失去了,當年那些恩怨情仇也都淡漠了,不然這次我也不會拚命救下伏虎鏢局。”

費決聽他這麽一說,也覺得有道理,點頭道:“好九弟,你小時候雖然頑皮,但是心地卻是很好,我以前見你遇到了苦難的人都會上去伸出援手,我還記得有一次,我們在山下小鎮碰到了一群外邦的人在欺負我滇南百姓,那些人都是吐蕃國的使者,連那裏的地方縣衙都不敢得罪,你卻不管這麽多,上去就打散那些爪牙,抓住了他們那個什麽公主小姐,讓她給那些她欺負過的百姓道歉。五哥雖然在一旁隻是看著你做事,但是心中對你是很佩服的,心想九弟長大之後一定是一個了不起的大英雄,大豪傑。”

楊宗誌聽他說起風漫宇小時候的事情,心想這風老九倒也是一個人物,隻得苦笑道:“五哥你謬讚了,我小時候隻是做事不計後果,一切都是憑心中喜好,闖下的禍事倒是不少。”

費決一鼓掌,道:“好一個做事不計後果,但憑心中喜好。隻是你這樣的胸襟和氣度,我們派中的其他師兄弟都是比不上,我看師父對你還像小時候一般,疼愛的很,心想這點蒼劍派的衣缽以後十有八九都是傳給九弟你的,這倒是我們這些人之幸了。”

楊宗誌聽他對自己一味說好話,心中詫異,再聽他說要傳衣缽的事情,急忙搖頭道:“我在派中隻是個低輩分的弟子,而且被師父趕出山十年,怎麽可能去傳師父的衣缽,這事以後提也休提。”

費決見他拚命搖頭,也不在意,點下頭,道:“這事雖然不是什麽公開的事情,但是派中的師兄弟們都心知肚明,師父這些年一直在想傳衣缽給誰,隻是大師兄溫和,二師兄辛辣,三師兄沉穩,師父心中一直猶豫不決罷了……”

楊宗誌聽他還要繼續說下去,心中煩躁,搶道:“五哥,那我們就到大堂中去看看吧,反正我坐在這裏也沒事。”說完站起身來當先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