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雨安稍微理了理自己的頭發,現在吹風機不能用,她是用毛巾一點一點擦的,頭發黏在一起的感覺非常不舒服。

她把一隻腳搭在另一條大腿上的姿勢換成了鴨子坐,這樣更穩一些,而且感覺更清爽。

“你剛剛說……你現在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地球人,這是怎麽回事?”

這句話雖然是艾碧水輕描淡寫地說的,但是作為聽的人不可能不問一句,雖然她們現在還不是很熟。

“沒有怎麽回事吧,我剛剛出生的時候肯定是人類,但是現在就不一定了……”

“這是……什麽意思……我去給你倒杯水你慢慢說?”

寧雨安想從**坐起來,但是她看到對方似乎有點猶豫要不要接著解釋下去。

“如果你不想說的話也行,不過現在你應該挺長時間沒吃沒喝了吧……我先給你弄點喝的吧。”

“好像是這樣,不過人死的時候似乎也不需要吃什麽……”

寧雨安淺淺笑了一下,去客廳裏麵倒水的時候她大腦裏在飛速運轉著。

這個人怎麽比方成還要讓人混亂?而且感覺她說話的時候和方成一樣也是一直都心不在焉的,腦子裏就好像有什麽別的事情一樣,神神叨叨的程度比他更甚。

怎麽說,感覺就是一個女版的方成pro max。雖然隻說了幾句話,但是她感到了非常強烈的既視感。

既然她自己說是大學同學,那也就是說他們應該是同一個係的,或者說都是學物理的。那這樣的話倒也不奇怪了……寧雨安對學物理的人已經有很強烈的刻板印象了。

她端著水回去的時候路過了衛生間的房門,就在那個時候方成從裏麵喊了一句。

“我洗好了,可以出去了嗎?”

“你怎麽洗這麽快?這點時間都不夠洗頭的。”

“男生洗澡不都是這個速度嗎……我已經衝了兩遍了,現在能穿上衣服出去嗎?”

“不行!你再洗至少半小時,半小時以內不許出來!”

“我還有什麽可洗的……”

男生洗澡就是渾身打上一遍肥皂然後衝一下就結束了,其實確實不會花太多時間。

“不是有我之前剩下的一大缸子水嗎,你就不能泡一會?泡泡澡多舒服。”

寧雨安感覺方成聽到她說的這句話的時候大喘了一口氣,她也不知道發生什麽事了。

“但是……那是你泡過的……”

“你什麽意思?嫌我洗的水髒還是怎麽的?我是在外麵衝完才去泡的,裏麵沒有灰,你放心泡吧,多泡會放鬆放鬆。”

“啊……不是嫌髒,是……有別的原因……”

寧雨安沒理他,直接走回到了臥室裏。

她回去的時候看見另一個女生也在綁自己的頭發,把水杯遞給她的時候她伸出一隻手來接,整個身體的曲線在大襯衣的遮蔽下仍然若隱若現。

“你知道反粒子嗎?”

“啊,什麽?我沒聽清。”

“我們的宇宙中,基本粒子分為正粒子和反粒子。在我們的物理體係中正反粒子的質量、壽命都是完全相同的,但是量子數卻大小相等,符號相反。”

“哦哦,這個我好像有點印象,方成跟我提過什麽反物質之類的……說是和正物質碰撞之後就會爆炸。”

“不是碰撞是湮滅……湮滅的過程會釋放出能量,到那時量級也不會特別高。不過那個不重要,我想說的是,現在的我就是從反物質變換過來的。”

寧雨安的大腦宕機了。

“嚴格地說,構成我身體的所有輕子、誇克和傳播子,在幾分鍾之前它們的電性和各種量子數都和現在相反,但是經過了共軛變換之後就成為了現在的我。”

“雖然我也不太懂,但是這和外星人有什麽關係?”

“問題是我現在仍然有作為反物質人的時候的全部記憶……理論上說由於糾纏的存在,反物質的一切都會與和它糾纏的正物質相同,但是我的記憶中卻有和我死掉之前不同的部分。”

艾碧水到這裏的時候頓了一下,似乎在考慮什麽。

“我卻分明感受到有兩個不同版本的記憶在我的大腦裏。如果現在的我是從所謂的反物質人變換過來的,我作為反物質人的思維應該是連續的才對的,為什麽會有正物質人的記憶?”

“會不會是因為你大腦有兩套結構……”

寧雨安一邊摳著手指一邊自言自語似得說出來。

“兩套結構是什麽意思呢?”

“我覺得,大腦在儲存記憶的時候,並不是想硬盤一樣直接寫在哪裏,而是通過改變自身的結構用網絡來儲存的。”

寧雨安看了對方一眼,她的眼神似乎是在讓自己繼續說。

“比如說學會了一個新東西的本質其實就是在腦內建立了新的神經元回路,而這個回路改變了整體的能量,讓我們重新調取記憶的時候會聯想到新的東西……”

“我明白了。”

寧雨安被突然地打斷弄得有點不自在,畢竟她還在醞釀下一句話怎麽說,現在這樣讓她很是沒有成就感。

“應該是有一種新的超對稱結構,或者有一種擁有在地球上的物質不存在的量子數的更‘高級’的反物質,它們即使保持對稱的狀態仍然可以在地球上存在。”

說到這裏的時候寧雨安已經完全跟不上了。

“所以這一套依附於神經網絡所存在的記憶結構和正物質的網絡結構並行了,在進行回憶或者聯想的時候所展現出來的記憶也是兩條並行線……所以我現在腦子裏才會是這種奇怪的圖像……”

“什麽圖像?”

“一些我被人觀測的記憶,或者是說,它們不是人,而是一些讓我無法描述的……無法說清楚的……存在。它們不僅存在於我的感官之外,也可以透過我的感官直接進入我的思維……我到現在都不知道到底哪邊才是真實的……”

說著她把腿蜷縮起來,把臉埋到自己的大腿中間。

“我現在倒是可以確定一件事,那就是我不是這一切真正的罪魁禍首。”

“啊?什麽罪魁禍首?”

“沒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