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幼生確信自己,應該一直全程都是麵無表情的。

她不知道江欲燼是從哪兒看出來自己是在吃醋。

她根本就沒有理由會吃醋啊。

宋幼生抬眸看著江欲燼那笑得眉眼展開,沒有半分戾氣狠厲模樣。

心裏又開始在疑惑了。

為什麽,剛才還在恭恭敬敬地叫“宋律”,現在轉頭就叫她“姐姐”了。

宋幼生想不明白。

一個人可以在短的時間內進行這麽快的轉變嗎?

也許演員可以做到,但是江欲燼不是演員啊。

宋幼生發現對於江欲燼的一切,她都想不明白,但是她還是耐不住地一點點地用心去想。

她再次把這個心態歸結為“好奇心”。

“姐姐,知道我是犯罪剖析師,你開不開心。”江欲燼眉眼稀疏,身上還有幾分慵懶隨著風衣未散盡。

即使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開心,還是回道:“還、行吧……”

“不過,你怎麽會有那麽多的證據呢。”宋幼生忍不住提問道。

因為那些資料,她居然都沒有查到過。

江欲燼不以為然,雙手抱在胸前,垂眸隻看她側顏,語氣輕緩,像是一朵飄飛的雲:

“也許是為了向你們展示,我的業務能力有多強?畢竟,在兩周前,我才拿到犯罪學學位。”

宋幼生聽得有一瞬間發愣,頭皮突突的。

聽他這語氣,他是不久前現學現考的嗎。

宋幼生想了想,問道:“就是關於容欣,我還有一點沒有想通,”

“什麽。”

“為什麽她會選擇自首?”

江欲燼眸色一下暗了下來,有幾分懨懨:

“棄卒保車。”

江寧夜晚風寒,淩冽得有些破骨。

南興街路口,藥坊裏的燈光依舊亮著。

少女穿著黑色連衣裙,坐在靠椅上,一頭秀麗的黑色頭發飄揚,白色拖鞋在地上放著,留一雙霜白的腳在外麵晃呀晃。

“阿楨,可別凍壞了腳。”

徐加禮溫柔的嗓音從裏間隔牆傳來,女人有些做賊心虛地立馬穿上了鞋,縮在自己的位置上,抱著雙膝道:

“哥哥,不會的,你看,我好好穿著鞋呢。”

“我可沒說你不好好穿鞋。”徐加禮笑到,語氣裏有一絲責怪的意味,“要是被我媽知道,沒有好好照顧你,她一定會生氣的。”

女孩聽到這裏有些不好意思了,“麻煩哥哥千萬不要告訴表姑媽。”

“她知道的話一定會一直一直嘮叨,然後我永不見天日了。”

“到時候我就完全失去行動自由了。”

徐加禮已經換下了那身白大褂,身上穿的是一身溫柔氣質的高領羊毛衫,在女孩的旁邊坐下。

女孩立馬耍賴似的,抓著徐加禮的衣服開始拉扯。

徐加禮有些無可奈何道:“容楨,不許撒嬌。”

“哼,哥哥,我隻能和你撒嬌了呀。”

“你也知道我媽和表姑媽,雖然都對我很好,但是對我那麽嚴厲,根本就沒有給我撒嬌的餘地。”

“哥哥,還是你最好了。”女孩在徐加禮的身上,輕闔著眼,將頭抵在他的身上。

藥坊裏暖色的光照到兩人的身上,還有些溫馨。

“阿楨啊,你這次來不是要看哥哥給你做的雕塑小人嗎?”徐加禮發聲道。

“對!哥,你做好了嗎?”

徐加禮看著女孩興奮的樣子,垂下眉眼慣例地笑了笑。

“早就做好了,就等著你來拿呢。”

“嗚嗚嗚嗚,哥哥你真的最好了!”

還沒等容楨開始大喊大叫起來,徐加禮就已經進入了另一間隔間。

那間隔間被一把銀色花紋的鎖鎖上,容楨在外麵都聽到了鑰匙插進轉動的聲音。

“哢擦。”

徐加禮打開了門。

這件房不大不小,四周的牆上都刷了白。

裏麵羅列著一個又一個神態各異的石膏雕塑。

他們大多都是人的半身像,男人亦或者女人,都是有的。

他們臉上的表情,痛苦亦或者是歡愉更甚於是驚恐,都栩栩如生,連肌肉的緊皺和線條都被完美地展示出來。

可以看得出來,雕刻他們的人,是花了不久的耐心和時間。

也可以看出,雕刻者那精湛、出神入化的技藝。

房裏的左邊是雕塑,右邊就是放置一些雜物如石槽、石雜屑、碎石的長桌。

上麵的工具也被擺放得整整齊齊。

徐加禮站在桌前,想了想。

嘴裏輕念出一個序號:“y18號。”

接著,蹲下拉開一個貼著“y18”字樣的抽屜。

抽屜就是一個可愛又俏皮的女孩,雕刻的大小高度不過都白10厘米左右,很是迷你可愛。

女孩似乎是有些等不及,穿著慌張地出現了房間的門口。

“哥哥,我進來了喲。”

徐加禮耳邊動了動,眉眼鬆鬆,陰影下,也隻是勾著一貫的微笑弧度。

女孩一邊小心翼翼地進入,一邊抬著頭迷離地看這些雕塑。

真的,加禮哥哥雕刻得也太好了吧。。

雖然這些雕像裏,不論是男人還是女人,都沒有加禮哥哥帥。

女孩迅速走到了一個身形很高大,長相俊美的男人的前麵。

他長得真的很英俊,深邃的五官,分明的輪廓,簡直就是這雕塑本身一樣。

而且他身上有一種很特殊的氣質……

隻是和其他**上身的人不一樣,這個男人他身上穿著衣服的。

好像是製服……

女孩特意走近,眯著眼瞧了瞧。

製服也雕刻得很精妙,上麵有一塊銘牌。

“特別行動組組長A11。”

在看清這行字體後,女孩又抬頭,驚喜地發現這個雕塑的眼睛上,居然是藍色晶瑩剔透的!

是藍寶石!

寶石的質地和光澤都很好,即使是在這樣昏暗的地方,也照樣可以幹淨純粹的微光。

她的加禮哥哥不僅會雕刻,其實還是一位收藏家。

喔,對了。

女孩看向藥坊外麵。

怎麽忘了,她哥主職其實還是一位中西醫並行、救死扶傷的醫生!

這家藥坊原來是他哥的外公傳給哥的,哥原本其實並不鍾情於醫學。

但是,加禮哥哥的母親,**不羈,不願聽從父親的掌控。

為了外公實現心願,他義無反顧地接下了這個擔子。

女孩在心中又對她的加禮哥哥進行了三百六十度全方位無死角的崇拜。

不過看到那尊男人雕像,也還是被男人的容貌震驚。

她小跑到徐加禮的身邊,有些小心雀躍道:“哥哥,你雕刻的藍眼睛的哥哥,是不是你的朋友喔。”

徐加禮自然是看到了女孩剛才一連串在門口和房間裏的反應,有些好笑道:“自然是。”

聽到答案後,女孩有興奮道:“那我可以見見那個哥哥嗎?”

她想知道那個男人是不是真的長地那麽帥。

可是,誰料一向寵她的徐加禮,確實輕輕搖了搖頭。

他一手將那個迷你的小雕刻,送進女孩的手裏,一邊張唇說道:

“他已經死了。”

女孩的心裏咯噔了一下,有些愣愣地接過男人遞過來的東西。

她低頭一看。

這個雕刻小人,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