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卿,已經帶著手下的不良人,將班房內的錦衣衛們,全部繳械。
刑部的人,接管了北鎮撫司內受審的犯人,其他的禁軍,則是負責看管武力值比較高的百戶們。
後宮禁軍副統領王鳳凰,對蘇山山啟稟道:“蘇大人,惡意破壞兩國和談的主要嫌疑犯,靖安王柴安,已經被抓獲。大人請明示,需要怎樣的供詞,給卑職三個時辰的時間,卑職一準讓柴安簽字畫押。”
王鳳凰是上一屆的後宮禁軍大統領,今年整四十歲。
前一陣兒,大周跟北燕簽署了停戰和平條約後,昭明帝就將蘇山山扶上了位。
按理說,自己幹了幾十年的官職,突然讓一個比自己小一輩的黃毛丫頭給頂了,自己還要給她當副手,一般人都心生怨毒,跟空降的蘇山山各種不對付。這其實,也是昭明帝想要見到的結果。
然而,出身於琅琊王氏的王鳳凰,打娘胎裏,就知道人情世故,官場沉浮。自從蘇山山走馬上任,她這個副手,不但沒有明裏暗裏給蘇山山使絆子,反而各種主動熱情,鞍前馬後的獻殷勤。
因為王鳳凰知道,像蘇山山這種國師唯一親傳弟子,來後宮不過是鍍金的,不可能長幹。等到蘇山山日後平步青雲了,必定會是一條又粗又壯的人脈。
“不用了,本官親自去審他。”蘇山山拒絕了王鳳凰的好意。
蘇山山再對時政沒興趣,都知道現在琅琊王氏和靖安王鬧得很僵,王鳳凰平常素日裏有多心狠手辣,她也是看在眼裏的。要是將柴安交到王鳳凰手裏三個時辰,隻怕柴安不死也得掉層皮。
蘇山山吩咐手下,將柴安就近帶到了北鎮撫司的一間審訊室內。
走進審訊室之前,特意將紫翡翠手串纏在手腕,用袖子擋住。
“靖安王,你們錦衣衛,經常在這裏對犯人動刑,沒想到,會有一天,自己也會坐到犯人的凳子上吧?”
柴安雙手雙腳,都被不良人,鎖了鐐銬:“哇,長得這麽漂亮,如果本王沒有猜錯,閣下,就是巾幗不讓須眉,獨立女性的榜樣,觀音在人間的化身,武功天下無敵,才華舉世無雙的,蘇山山,小蘇大人吧?”
見過拍馬屁的,沒見過這麽拍馬屁的。
柴安這個開場白,已經不能簡單的歸類到拍馬屁的範圍中了,應該說一開口,就已經衝到馬的九轉大腸裏麵去了。
“你……你老實點兒,少跟本官麵前花言巧語的!”
蘇山山今年十九歲,正是少女情懷總是春的年紀,還是第一次聽別人這麽誇她,登時心頭一震,努力想讓自己表情嚴肅地對柴安怒斥,嘴角卻下意識地翹了起來,臉上也飄起一抹緋紅。
“什麽花言巧語?不存在的,我們北鎮撫司的錦衣衛,都非常崇拜你,本王這,還是壓著說呢。”
柴安說話最大的特點,就是顯得格外真誠。
因為擔心柴安會為了脫罪,當麵將他給自己送禮的事情挑明,所以,蘇山山才選擇一個人單獨審訊柴安。
“一派胡言,蘇閹賊是你們的頭兒,你們背後議論起本官來,能有好話?”
“你說蘇山海那個龜孫兒?我們錦衣衛,一提起他,就沒有一個不罵他的。不男不女的死人妖,呸!”柴安知道,想要跟對方最快拉近距離,最好的辦法,就是跟對方找一個相同的敵人。
天塌了,有個兒高的頂著。
柴安判斷,這次龍顏大怒,天威降臨,已是既定事實。
天威落到普通錦衣衛身上,肯定要生靈塗炭,死一大片。
索性,跟劉師父他們串通好了,將所有的責任,全都一股腦,推到蘇山海身上去。
這樣做,或許能為錦衣衛弟兄們,爭取到一線生機。
蘇山海執掌東廠和北鎮撫司這麽多年,權勢滔天,樹大根深,怎麽著,也該有幾張保命的底牌吧?
“死人妖?哈哈!這詞兒,虧你們想得出來!好,本官記下了,下次一定當著蘇閹賊的麵兒,這麽叫他!”
蘇山山笑著,坐到審訊室的記錄桌案後,提起筆:“快,蘇山海有什麽黑料,速速交代,保真的,不保真的,有多少,說多少。”
“那可太多啦,要多少,有多少!小蘇大人,本王不是習武之人,心髒不好,血壓又高,能不能讓本王解手回話?”柴安抬了抬自己被鎖住的雙手。
“哦,好。”蘇山山抬手一招佛門拈花指,隔空打出一道精準的真氣,一下子卸下了柴安的手鐐腳鐐。
“小蘇大人,這紫翡翠手串,你可喜歡?”柴安含笑問道。
蘇山山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剛剛出手,將用袖子擋住的手腕,露了出來:“如今,我是堂上官,你是階下囚,收你的禮物也不好,索性,就此,將念珠還你便是。”
說完,作勢就要取下紫翡翠手串。
“小蘇大人且慢。本朝以孝治天下。此物是本王感謝你在大統領的位置上,兢兢業業,維護後宮安全,才讓本王的生母,得以苟安的一份心意。本王縱然是罪大惡極,死有餘辜,本王的一份孝心,你總該成全吧?”
柴安說得聲情並茂,慷慨激昂,氣勢感染得蘇山山聽了,都有些動容。
“好,好吧。如果你不是此案主謀,本官會盡力周旋,幫你在本月十五,郡王進宮請安的日子之前,放你出去的。寧貴人在辛者庫,應該挺想念你的。”
這條紫翡翠手串,蘇山山盤習慣了,還真不願再離手。
“謝小蘇大人。”
柴安心想,本月十五,進宮請安,自己正好有一些事情,可以當麵跟娘親寧弗詢問個清楚。
“這次北鎮撫司抓捕苟剛正,就是蘇山海下的命令。至於動機嘛,嘿,本王說出口,都嫌丟人。本王那個七嫂秦柔,長得千嬌百媚,楚楚動人,別說死人妖了,女人見了都動心。苟剛正,要抓秦柔,那蘇山海能不抓苟剛正嗎?”
“啊?不會吧?蘇閹賊是個太監,而且他的年紀,也能當秦柔的爹了,他怎麽會……”蘇山山一臉嫌棄地質疑道。
“小蘇大人,有所不知,死人妖是身殘心不殘,生理上被閹了,心裏麵還騷著呢。就我們北鎮撫司那個洛無涯千戶,人家是個盲女呀!年紀也夠當死人妖的女兒了吧?”
“怎麽著?”蘇山山滿是八卦的小眼神兒,看向柴安。
“他居然欺負人家小姑娘看不見,偷看洛無涯洗澡!”柴安煞有其事地說道。
“這個畜生!這蘇家的男人,一個個的,都愛老牛吃嫩草!”
蘇山山此時,想到了自己的父母,當年成親時,年齡差距堪比爺孫,又想到二哥蘇山河最近納的小妾,年紀比自己還小。
覺得柴安爆的猛料,頓時合理了許多。
蘇山山直接落筆,將柴安的供詞,一字不落地記錄在案。
“阿嚏!阿嚏!”此時,坐在鎮撫司資料室主位上的蘇山海,沒來由地打了個噴嚏。
“這是有誰在背後想本督?”蘇山海揉了揉鼻子,自戀的說道。
洛無涯嘲笑著提醒道:“廠公,這打一聲噴嚏是想念,打兩聲噴嚏,是代表有人在背後,說你的壞話……阿嚏!阿嚏!”
鎮撫司資料室內,陷入一陣沉默,隨後,響起了蘇山海爽朗的笑聲。
“阿嚏!阿嚏!”
笑聲又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