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乞買差點一口就答應了下來,好在他靈台還保有一絲清明,茲事體大還是得讓阿骨打來拿主意。
“我得先問過我大哥!”
侯莫陳良笑了笑道:“這是自然!三天之後我會再到這裏來,到時候完顏兄弟再給我答複便是!”
侯莫陳良說完這話,便起身離開了。
吳乞買也跟著帶著李羨魚回到了完顏部,然後立即便向阿骨打告知了此事。
阿骨打聽後並沒有立即表態,而是來帳篷裏來回踱步,顯然他也是動心了。
反倒是斜野對此有些不以為然,“一萬多兩黃金,二十萬白銀?蒙誰呢?就算是真的,這麽多錢我們也沒處花啊!”
沒處花?吳乞買看了這個有啥傻愣的弟弟一眼。
可太有地方花了!
這半年多來,完顏部靠著酒水生意,和收購附近部落的特產賣給那些走私商人賺了個盆滿缽滿。
完顏部的人靠著這條商路基本都不用外出漁獵了,就算是米麵,這些商人來的時候也會帶上一些作為壓艙貨。
見完顏部落的人有了消費能力,甚至還帶了絲綢布匹。
如今完顏部吃穿不愁,完顏部的族民臉上都紅潤充盈了許多。
其他部落看在眼裏,不眼紅是不可能的!
何況這些完顏部的族民還時不時出去向對方炫耀,這就更招恨了。
吳乞買估計要不了多久,附近的部落就可能聯合起來向完顏部發難。
三兄弟雖然武力過人,但總不能以一敵百吧!
最好的辦法就是將整個完顏部都武裝起來,特別是買個幾百套鎧甲,那可就真能在部落間橫著走了!
吳乞買跟著阿骨打跟那些走私商人問過鎧甲的價錢,即便是那種淘換下來最破爛的鎧甲,那也要近百兩銀子!
完顏部這半年來做生意賺的錢,扣掉應該給張玄的那一部分,也不過一萬多兩,之後買米買麵買布料又花了不少,最後隻餘下六千多兩。
六千多兩白銀對於普通人來說已經是個天文數字了,很多人十輩子都賺不到這麽多錢。
但如果用在武裝一個部落上,那這點錢就完全不夠看了!
“就隻是把她接出來,然後送到那些走私商人手上?”阿骨打再次向吳乞買確認到。
吳乞買點了點頭,“反正那管事是對我這麽說的!”
“你們還真信啊?我覺得他們肯定在騙我們呢!說不定就是想把我們騙到上京,然後趁機埋伏我們!”斜野對所有的鮮卑人都充滿了不信任。
阿骨打沒有搭理斜野,隻是點頭道:“那行!那三天後我們三人就去一趟上京!”
斜野一聽急了,“就算不是埋伏,她到時候不給錢怎麽辦?”
阿骨打看了斜野一眼,“到時候她人在我們手上,一國之公主,怎麽也能換到點錢吧?”
三兄弟強橫的武力既是救援的保障,也是獲取酬勞的保證!
三天後,上京公主府。
侯莫陳良最後向拓跋沁確認道:“公主,你真準備要這麽做嗎?”
拓跋沁毫不遲疑地點了點頭,即便沒有拓跋慎強逼她和赫連興聯姻一事,她感覺自己遲早也會踏出這一步。
如今不過是提前了些許罷了!
也不知道從何時起,她對眼前的生活感到越來越厭倦,她厭倦了怎麽去算計攫取更多的權力,她厭倦了為拓跋慎做事。
拓跋沁眼裏整個世界都死氣沉沉,隻有一團她不願意承認的火熱。
“踏出這一步,可就沒有回頭路了!”侯莫陳良再次勸道。
侯莫陳良對拓跋沁的做法很是不解,在他看來生在帝王家,自己的婚姻就注定了是政治籌碼了,他以為拓跋沁對此應該早有自覺才是。
畢竟拓跋沁比常人都要早慧許多!
侯莫陳良還記得他第一次見到拓跋沁的時候,那時候對方不過是個還不到十二歲的小女孩。
但就是這個身量還沒長齊的小女孩,以風行雷厲的手段整合拓跋慎旗下的產業,便將之改組成雲香商會,之後雲香商會更是在其帶領下蒸蒸日上,成為了北涼境內一股不可忽視的力量。
這裏麵固然有拓跋慎的威望在支撐,但侯莫陳良對於拓跋沁是心悅誠服的,就算換了是他坐到拓跋沁的位置,他自問做不到這麽幹淨利落。
而且拓跋沁除了狠厲的一麵外,對待下屬也很是公正。
以至於侯莫陳良不時感歎,要是拓跋沁是個男兒身就好了,就這份才智心性,必然是繼承拓跋慎基業的不二人選。
可即便是女兒身也未必不能爭取一把,南邊的那個女娃最終不也登上帝位了嗎?
所以侯莫陳良很不理解,為什麽拓跋沁要放棄眼前的一切。
“別廢話了!動手吧!”拓跋沁冷冷地回應道。
侯莫陳良苦澀地點了點頭,隨即將手中的火把丟在了一堆書卷中。
烈火立刻將這些書卷點燃,接著又開始吞噬書房中的布幔,火勢很快就變得不可收拾。
拓跋沁和侯莫陳良隨即走出了熊熊燃燒的書房。
看著已經換成丫鬟裝束的拓跋沁,侯莫陳良輕輕地道了一聲:“公主,此後我就不能侍奉你了!還請你多保重!”
拓跋沁的心弦突然被觸動了一下,侯莫陳良雖然一直以來是她的下屬,但平日裏對方對她的照顧還更多些,甚至讓她感受到了在拓跋慎那裏從未感覺過的父愛。
拓跋沁背過身,用嘶啞地語氣回道:“你也多保重!”
拓跋沁說完便頭也不回的走出了院子。
很快整個公主府便亂作一團,下人們到處奔走急呼。
“走水啦!快來人救火啊!”
負責看管軟禁的拓跋沁的侍衛們都傻眼了,隨即找到了帶領自己的都尉。
“都尉怎麽辦?公主府著火了,我們要去救火嗎?”
這名禦林軍都尉隨即大罵道:“說什麽廢話呢!救什麽火,先救公主!公主要是死了,你我都要人頭落地!”
都尉說完一邊向其他士兵下達指令,一邊帶人衝進了公主府,尋找著拓跋沁的蹤跡。
書房的位置最靠近公主府的西門,眼見大火襲來,水桶的水隻是杯水車薪,下人們紛紛放棄了救火的打算,準備從西門跑路。
然而他們忘了門口還有侍衛把守!
“幹什麽呢!退回去!”侍衛們拔出身上的刀劍,對準這群想要逃生的下仆們!
“軍爺!行行好吧!你看這火要燒過來了,你不讓我們出去,我們就得死在這兒了!”
一名下人站出來向侍衛們哀求道。
但侍衛們那裏管這些,在他們看來這些下人的命根本不值一提。
“我們接到的命令就是不準公主府裏走出去一個!你們走了,就該我們掉腦袋了!今兒個你們就是都燒死在這兒,也別想踏出門半步!”
眼見這些侍衛們如此不近人情,不少下人都發出了絕望的哀嚎。
就在這個時候不知道誰吼了一句,“反正都是死,不如跟他們拚了,說不定還能跑出去幾個!”
侍衛們一聽這話都樂了,“行啊!那爺就給你們一個痛快!”
在侍衛們看來,對付這些下人簡直手到擒來,這些下人左右不過三四十人,西門值守的侍衛有二十多個,一比二輕輕鬆鬆。
倒不是這名侍衛托大,這些侍衛都是全幅武裝,身上有甲胄,手上有刀劍。
這群下人卻是赤手空拳,拿什麽對他們造出傷害,而且這群下人中還有一半多的女子。
一開始事情也和侍衛們估計的差不多,這些下人也沒想著對抗,隻是悶頭往外衝,結果當頭的幾個人立馬被一刀砍倒。
這些人倒地的哀嚎聲,立馬就讓正準備往前衝的人止住了腳步。
一名侍衛得意的擦拭著手中刀,“衝啊!怎麽不繼續衝啊?”
眾人畏畏縮縮不敢向前。
就在這個時候人群中又傳來一個聲音,“不要怕,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被刀砍死總好過於被火燒死!”
正在擦刀的侍衛怒了,剛才就是這個聲音在帶節奏,這會兒又來!
“你不怕,那你站出來啊?”侍衛衝著人群吼道。
然而這會兒火已經燒到門廊了,火焰激起的熱浪,讓侍衛們身上的盔甲都有些發燙,於是不得不向門外退了幾步。
他們這一退,下人便鼓起勇氣也朝前踏出了幾步。
見時機差不多了,那個聲音再次響了起來,“還等什麽?真要等火燒到眉毛不成?大家一起衝,隻要一刀砍不死,總有活命的機會!”
聽到這話後,這些下人終於再次鼓起的勇氣向侍衛們發起了衝鋒。
雖然他們的目的隻是為了逃跑,但幾十人一同衝來,居然也有幾分氣勢。
隻是這些侍衛也是經曆過戰陣的,絲毫沒有驚慌。
人群中有一人身材特別顯眼,正悶著頭往外跑,頭上還帶了一頂不知道從哪兒薅來的帽子。
“這傻大個!”一名侍衛見狀立馬衝了過去,便準備將這名大漢砍倒在地。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他這誌在必得的一刀揮到一半,卻頓住了。
侍衛定睛一看,原來自己的手腕被人死死捏住了,捏住他手腕的不是別人,正是眼前這個似乎在悶頭跑的大漢!
大漢抬起頭看向侍衛,侍衛立馬遍體生寒,那種眼神他曾經看過!
當時他和同袍去追一名橫行上京的大盜,等他們追上對方,對方卻絲毫不懼,當時對方的眼神就和自己這會兒看到的一樣。
那次他是靠裝死僥幸活了下來,這才他還能這麽幸運嗎?
“啊!”
隨著手臂傳來的劇痛,侍衛的持刀手被大漢直接擰成了麻花,精良的臂甲竟然阻擋不了這股巨力分毫!
侍衛吃痛,手中刀隨即掉落,大漢另一隻手抄起刀,刀光一閃而過,一道血線隨即在侍衛頭盔和身甲的接口處顯現。
這名大漢不是別人,正是前來接應的阿骨打,他扮做下人悄悄混進了公主府,便是想趁亂發難。
在阿骨打身後還跟著一名身材嬌小的丫鬟,正是喬裝打扮的拓跋沁。
拓跋沁一邊跟著阿骨打殺出重圍,一邊抱怨道:“怎麽就來了你一人,你們不是三兄弟嗎?”
阿骨打一記頭槌砸向一名侍衛的頭盔,對方被砸的當場昏迷,阿骨打卻和沒事人一樣。
“他們還有別的事,這裏我一人夠了!”
就在說話間,阿骨打又接連打翻了兩名侍衛,如此出眾的表現,自然引起了其他侍衛的注意,有幾名侍衛不得不放棄追殺那些逃跑的下人,前來對阿骨打進行圍堵。
然而阿骨打的戰力實在是超出了常人的預計,阿骨打手裏的刀其實隻是幌子,正在對這些侍衛造成殺傷的,卻是阿骨打的拳頭!
鋼筋鐵骨般的拳頭,一拳下去,砸到胸腹,這些侍衛便感覺遭到了一記重錘,立馬呼吸不暢,砸到手臂便是骨折,要是轟擊到麵門,當即昏迷倒地。
這些身穿甲胄的侍衛,竟然不是隻穿了一件單衣的阿骨打的一合之敵!
很快全場的侍衛都注意到了這個戰鬥力彪悍到不像話的“下人”,但侍衛這次沒再上來圍剿了。
與其去絞殺這名戰力非人的存在,不如捏捏軟柿子,至於阿骨打走脫了怎麽辦?
那就是考驗大火默契的時候了,反正在場有這麽多具屍體,硬說這些下人沒走脫一個,誰又能揭穿呢?
擺脫了侍衛的糾纏後,阿骨打立馬丟棄了礙手的刀,領著拓跋沁躲開了巡視宵禁的隊伍。
距離阿骨打上次大鬧上京已經過去半年多了,這些巡城的隊伍,路線居然還是沒變過!
兩人一路跑到東門,拓跋沁注意到上京城的東大門居然一片死寂,連個守門的士兵都沒有。
很快她就知道怎麽回事了,因為一股濃烈的血腥味撲鼻而來!
阿骨打把手指含在嘴裏吹了一聲口哨,緊接著一個高大的人影從三丈高的城牆上一躍而下。
“大哥,你來的這麽快啊!我還跟二哥在合計要等你到什麽時候呢!”
從城牆上跳下來的,自然是斜野。
阿骨打不耐煩道:“墨跡什麽,快把城門打開!”
斜野無奈,隻得和吳乞買一起去推動城門的絞盤。
隨著上京城門的緩緩開啟,拓跋沁知道,她的人生就要步入新篇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