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禮一想,確實是這個理。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誰會做賠錢買賣呢?
在想通了大乾不會攻打北涼後,拓跋禮也著實鬆了口氣。
如今北涼國內的麻煩一大堆,如果南邊的大乾還對北涼虎視眈眈的話,實在讓人有些睡不好覺。
“駙馬言之有理,適才是朕多慮了!”鬆了一口氣後,拓跋禮這才想起來安撫張玄。
“皇兄!你不要聽這小子的花言巧語,依我之見,這背後一定是有陰謀!”拓跋義仍舊不依不饒。
而張玄臉上則掛著幾分神秘的微笑。
陰謀?你太看不起人了!
我使得可是陽謀!
張玄踏前一步說道:“陛下!臣這裏還有一道下策,陛下要不要聽?”
聽人講話講一半是很難受的,拓跋禮自然讓張玄繼續講了下去。
而拓跋義則一臉警惕地盯著張玄,他還是覺得張玄來北涼的目的並不簡單!
“所謂下策,就是編製新軍!”
沒等拓跋禮問“新軍從哪裏來”,張玄就主動答道:
“燕京以南有大量的漢戶,這些人一半依附於鮮卑貴族,為他們種地,還有一半則是自耕農!”
“這些自耕農便是新軍的來源!”
拓跋義聽後立刻叫道:“你果然還是想顛覆北涼,居然想編製漢軍!”
“哈哈!”張玄再次大笑,“敢問王爺為什麽編製漢軍就是顛覆北涼?”
“這還用說嗎?他們都是漢人,自然心係南朝!屆時再由你這個南朝皇子登高一呼,和南朝輝映,我北涼豈不是危矣!”
張玄再次問道:“就算依王爺所說,這些新編成的漢軍真的聽我的話,跟著我造反,這對他們有什麽好處嗎?”
這一下把拓跋義給問到了,思索半天也沒想到有什麽好處,最後隻冒出來一句:“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張玄聞言搖了搖頭,“大乾最愛用的就是良家子充當兵員,王爺有沒有想過為什麽?”
拓跋義沉默不語,他不想再順著張玄的思維走了,他感覺張玄這人舌燦蓮花,自己一味回答他的問題,說不定會被他帶到溝裏去。
張玄隨即自問自答道:“就是因為這些人不太容易造反!他們家裏都是有產業的,可不是那幫流民!若是造反不成,牽連的可是全家!”
“造反可是殺頭的買賣,沒有潑天的富貴,誰肯跟著幹?大王不妨想想,這些北涼的漢軍,若跟了我背叛北涼,對他們而言真的有什麽好處嗎?”
“地他們都有!官位他們也奢求不上!一旦失敗,那就是全家遭殃!要知道大乾可沒有空餘的土地來安置這些人,所以他們也沒法舉家內附!”
“所以我以為,這些新編製成的漢軍,才是北涼的未來之基!”
“今後無論是麵對北邊的遊牧民入侵,還是南方的摩擦,這些人都是誓死向前!因為在他們身後就是他們的家鄉父老,他們賴以生存的田地!”
“所以他們會成為最擁護北涼的一批人,也是最忠心於陛下的人!”
張玄的一席話顯然說到了拓跋禮心坎裏!
沒錯!拓跋義手中的士兵是很能打,也是他坐上皇位的根基。
但這群人同樣也是驕兵悍將,以往能去大乾搶劫還好說,出兵的錢,基本就由大乾付了。
可自從被擋在關隘之外後,軍隊內部日益不滿的情緒就開始滋生了。
每次派兵總要花上一大筆的開拔費用,這讓北涼朝廷本就捉襟見肘的財政變得更加難看。
想想也是,你把別人從草原弄來,不給好的待遇,別人怎麽會為你賣命。
拓跋禮知道士兵們的難處,可士兵們卻不會體恤他的難處。
一旦自己手上沒了錢,這些昔日的倚仗,恐怕就會立刻轉變為刺向自己的利刃。
畢竟在這些人看來,都是姓拓跋的,誰當皇帝不都一樣嗎,自然是擁護那個能給自己發錢的!
而組建一支隻忠心於皇室的漢軍,不僅可以省錢,而且還能製衡那幫日益驕橫的草原士兵。
當背叛有了代價,別人即便是想收買,那也會花費更多。
“其實組建漢軍的想法,朕也一直有,隻是擔心阻力過大,一直未能下定決心!”
“如今再聽駙馬之言,才驚醒此乃必行之舉!駙馬果然是天縱之才!北涼有駙馬,何其幸也!”
麵對拓跋禮毫不吝嗇的誇讚,張玄隻是微微笑笑。
張玄的反應被拓跋義看在眼裏,對張玄更加戒備。
寵辱不驚,這是幹大事的人才有的品格,有這種品格,又有如此才能的人,會安安心心當一個賢內助駙馬嗎?
張玄自然是不甘心隻是當個駙馬的,但飯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他可不想扯著蛋。
隻要拓跋禮同意了組建漢軍這一提議,那他早晚有染指這支軍隊的機會。
而隻要拓跋禮不想亡國,他也就必然同意組建漢軍。
這是由北涼的基本國情所決定的!
張玄隻不過稍稍推了一把,讓事情朝著自己更有利的方向發展。
此所謂因勢導利也!
張玄獻完了三道計策後,拓跋禮便派人將張玄送回了鴻臚寺館。
在張玄走後,拓跋禮隨即便向拓跋義問道:
“十三弟怎麽看張玄這人?”
拓跋義微微猶豫了一下,“國士無雙,王佐之才!”
“哦?”拓跋禮顯然沒想到拓跋義對張玄評價這麽高,畢竟剛剛拓跋義還對張玄很不客氣。
“張玄雖有大才,但壞就壞在太有才了!臣弟無能,看不穿他,我怕日後婉兒被他所控,我們拓跋一氏的基業從此姓了張!”
拓跋禮聽後微微一笑,“這點我倒是覺得十三弟你過慮了!你別忘了我們那幫子彪悍的親戚們!朕這個皇位都坐得不甚安穩,更別說他一個異邦人了!他要是上位,是乃取死之道!”
“以張玄的聰明才智,不可能想不到這一點!”
拓跋義聞言隨即叩首道:“陛下思謀遠慮,臣弟不及也!”
表麵上看,拓跋義似乎相信了拓跋禮的判斷,他自己也說不出反駁的理由,但總有隱隱的不安!
張玄一個南朝人,真的會盡心盡力地為北涼出謀劃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