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張玄的問題,眾學生都無言以對,因為他們確實不知道這個數字意味著什麽!
不過這點並沒有出乎張玄的意料,無論北涼還是大乾冗官問題都十分嚴重!
這一點朝中掌權的大臣也十分清楚,但從沒有人敢提出這一點!
那些個忠臣直臣敢冒死向皇帝進諫,卻對這個問題諱莫如深。
每當“開源節流”,節總是節不到這上麵,開源的時候這些人倒要雨露均沾!
在張玄所知的曆史上,但凡敢動官員蛋糕的人,名聲都好不到哪兒去!
從王安石到張居正,再到愛新覺羅胤禛概莫如是。
張玄也知道自己接下來的話,會一石激起千層浪,但他覺得這會兒是解決掉北涼這個大包袱的最好時機了!
“如果還要算是北涼目前的地方官員,官員的數目就達到了一萬零七百人!再算上數目更多的七品以下官員,平均一百名百姓就要奉養一位官員!再算上做事的小吏,這個比例恐怕就要到二十比一,甚至十比一!”
這會兒可不是生產力極大發展後的後世,絕對大多數百姓都是地裏刨食的農民,生產力極為有限,要供奉如此數量的官吏,屬實是強人所難了!
如果這一點不解決,就算張玄日後收複了北涼全境,再吞並大乾,無非也是給這些個官員打工,這是張玄絕對不能容忍的!
張玄說道這裏又看向了尉無忌,“不知道尉公子一年要花多少錢糧?”
尉無忌持續懵逼中,他哪裏記得這麽清楚。
好在張玄也很體諒他,“不記得了?那我猜一千兩總該是有的吧?”
尉無忌點了點頭,他雖然不能繼承父親的爵位,但在金錢上卻不曾被虧欠過。
“那你可知一千兩相當於多少百姓一年的賦稅?”
尉無忌懵懂地搖了搖頭。
張玄隨即說道:“我粗略計算過,北涼的百姓平均每年納稅相當於白銀一兩半多一點!如果要供奉尉公子,則需要六百民百姓辛苦勞作一年!”
張玄剛一說完,尉無忌便大聲叫屈,“這不對吧?家父一年的俸祿不過三百餘兩,我這些錢都是自己家裏的!”
張玄輕蔑地笑了笑道:“有什麽區別嗎?尉公子可曾種過一粒米,一顆麥?”
“無非奉養你的人變成你家的莊戶佃戶罷了!”
“而且即便不算尉公子這樣的貴胄,隻拿官員俸祿來說,一名七品知縣一年的年俸也有百餘兩銀子,一百名百姓堪堪能供養!可知縣之下還有縣丞、主薄、典吏,還有六房辦公的小吏!這些人都是需要百姓供養的!”
張玄越說越投入,“為了供養這些官員,朝廷不得不一次次的增加賦稅,從北涼初年的四十稅一已經漲到了四稅其一!再加上各自徭役攤派,多少百姓不堪重負不得不棄田而逃成為流民或是山寇!”
“真的!你們不用走太遠,出了燕京往任意方向走上幾十裏,便知道我所言是真是假!”
張玄說道這裏放緩了語調,“剛才你把孟子的話解釋的很好,那麽尉公子你現在再告訴我一次,民為貴的意思是什麽?”
在場都是讀過書要考功名的學生,自然聽懂了張玄的意思。
朝廷已經無力再奉養更多的官員了,即時隻保留現有官員,以北涼的狀況也很吃力。
如果還要開科舉,吸納新的官員,那等待北涼財政隻有崩潰一條道了!
隻是讓他們難以接受的是,一個大乾人居然比他們北涼人還要了解民生國情!
更讓他們難以接受的是,為什麽偏偏輪到他們就不行了?
“這不公平!”尉無忌率先吼道。
緊接著眾學生也跟著一起嚷道:“對啊!根本就不公平,憑什麽結果要我們來承擔?”
竇安國見狀不由得握緊了刀把,生怕這些情緒激動的學生們亂來。
張玄卻笑了笑道:“你們覺得不公平?我也覺得對你們不公平!所以我想了個法子,那便是新設立個朝廷!這樣就可以丟掉包袱重新上路了!”
張玄這話一出,在場的眾人都安靜了,就連不怎麽關心政事的竇安國這會兒也一臉不可思議地看向張玄。
張玄見狀又補充道:“別誤會!我不是要造反,陛下已經同意我的提議了!用不了多久便會昭告天下,原有的三省六部製盡數廢除!新立的朝廷製度會更適合目前北涼的發展,當然對新朝廷的官員也會有新的要求,所以新的科舉也會在之後一並公示!”
張玄話音剛落,尉無忌就問到了其中的關鍵:“那原來的官員怎麽辦?例如家父.....”
張玄笑了笑說道:“這個還不簡單嗎?他們和你們一道接受考試,通過的可以繼續任職,通不過的,那自然就隻能說聲抱歉了!”
張玄話音剛落,下方立刻**了起來。
竇安國也被張玄的言論驚嚇道:“乾王殿下此言當真?”
張玄看向竇安國回道:“當著這麽多人的麵,我總不能開玩笑吧?自然是真的不能再真!”
“可.....這樣一來,整個燕京不就亂套了嗎?好不容易擊敗了南朝軍隊,燕京正是人心思定的時候,殿下來這麽一出......”竇安國覺得現在不是折騰的時候,還是應該抓緊時間休養生息,積蓄力量,等收複了北方再做這些計較不遲。
張玄搖了搖頭道:“亂點好!大亂才有大治!雖然這會兒我們很虛弱,但同樣的我們的對手也是最虛弱的時候!船小好調頭,越是這個時候,越是要快刀斬亂麻!”
緊接著張玄目光銳利了起來,“隻要神武衛和萬勝軍在,便不怕這些人掀起什麽風浪!”
“殿下就不怕他們投了北邊嗎?”竇安國憂心忡忡地問道。
張玄突然笑了,“我正怕他們不投呢!若是這群學生投了拓跋慎我還有幾分忌憚,但那群大人物們投向拓跋慎,我是求之不得!”
竇安國有些錯愕,在他眼裏,那些掌握了巨大權力和海量資源的當家人自然比眼下這些無比稚嫩的書生厲害多了!
何以張玄更怕學生投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