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回,她沒再視而不見,勉強提起一口氣,接通了。
俞厭舟道:“病還沒好全,不好好在醫院待著,出去亂跑什麽?”
薑喜晨回他:“那的空氣太悶,我回我自己家了。”
“你自己家?”
俞厭舟意味不明地重複了一遍,薑喜晨似是在他那頭聽見了一聲輕嗤。
聲音不重,又很快消失不見,讓她疑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
俞厭舟再講話時,語氣又像無事發生一樣溫和平淡:
“既然回去了,那就先坐一會兒吧,我叫司機晚點再過去接你。”
薑喜晨是邊走邊跟他打的電話,此時剛好走到薑丞說的那棟樓邊,遠遠地看見一個小男孩在樓下站著,不斷地朝遠處張望著,正是薑丞。
薑喜晨心裏一暖,感覺昏沉的腦子都舒服了很多,這孩子,不讓他出來接,他倒好,還非要來樓下等著。
她跟薑丞也有段時間沒見了,他又恰好在中考節點,薑喜晨有很多話想跟他說,隻一小會兒時間,對她來說肯定是不夠用的。
“不要你接。”薑喜晨反駁了俞厭舟的話:“我自己家,我有什麽不能待的?”
她生著病,心裏就不會想太多事,語氣難免會重,聽在俞厭舟那邊,甚至有些蠻橫的味道。
換做平日,他肯定是不會讓她這麽囂張的,但這次情況不一樣,他對薑喜晨心中有愧。
思索了會兒,問她:“你是不是還沒到家?”
以薑家現在的情況,俞厭舟覺得,薑喜晨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說出要留下過夜的話的。
薑喜晨意外被他說中,卻並不想讓他得意,幾乎是立刻反駁道:“不,我早就已經到了。”
恰好這時候薑丞也看見了她,小跑著朝她迎接過來,笑容燦爛地喊了一聲:“姐。”
薑喜晨道:“你要是沒有其他事,就把電話掛了吧,打擾我跟我弟弟相處了。”
俞厭舟有一瞬間,覺得薑喜晨不像是被他養著的,她態度跋扈的倒像是養著他的。
這種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傲慢感,讓他有些不是滋味。
但他也沒說什麽,他跟薑喜晨現在這種搖搖欲墜的關係,經不起再吵一次架了。
她還生著病,他也不可能再說什麽重話去刺激她。
總的來說,俞厭舟對薑喜晨還是很心疼的,他會為她的情況去考慮。
遺憾的是,他的思考角度永遠是站在他自己的位置上去看薑喜晨。
而不是站在薑喜晨的角度上,去看她真正需要的是什麽。
這一個誤差,也就陰差陽錯,導致兩個人反而越走越遠。
他想讓她愛他,而她卻漸漸開始恨他。
-
薑丞跑到薑喜晨身邊時,薑喜晨也把電話給掐了。
見他小狗似的撒著歡跑過來,伸手揉了把他頭發。
“不是不讓你來?”
薑丞笑道:“讓不讓是你的事,來不來是我的事。”
小時候薑家生意大,父母經常應酬不在家,那時候監控還沒那麽普及,保姆欺負兩個孩子年紀小,偶爾會玩忽職守。
薑丞有一次下雨天跑出去玩,半夜高燒,燒到四十度。
他強撐著身體去敲保姆的門,喊著自己難受,保姆裝睡不理他。
薑丞沒辦法才又去找薑喜晨,他那時候正好是小孩子狗都嫌的年紀,薑喜晨總揍他。
再加上薑丞出生後,確實分走了不少父母的關愛,以至於薑喜晨看他更加不爽,平時在家都不怎麽搭理他。
薑丞敲門的時候很忐忑,很怕薑喜晨也不給他開門,但薑喜晨卻不僅開了門,還在被他燒的紅彤彤的小臉嚇了一跳後,立刻帶著他出門打車去了醫院。
薑喜晨那時候年紀也不大,還是青春逆反期,再加上父母疏於管教,做事沒什麽章程。
稀裏糊塗把薑丞弄到醫院給他掛了個急診,薑丞燒的迷迷糊糊,就看見那個平時對他愛答不理的姐姐拿著一遝子人民幣往桌子上一拍,十分冷酷地板著一張臉指著他鼻子說:
“把我弟弟給我治好,否則我就讓我爸爸滅了你們醫院。”
醫生都被她給逗壞了,給薑丞打退燒針時,努力憋著笑。
十幾歲的薑喜晨,傻逼到家了。
但是比她更小的薑丞,卻覺得這姐姐酷斃了。
那次病好以後,他就再也不怕薑喜晨了,沒事兒就往她身邊湊合,試圖討好她。
薑喜晨一開始煩他,見他來總要踢兩腳,薑丞也不生氣,小正太臉總是帶著萌萌的笑。
不知道哪天,薑喜晨逆反期就結束了,也不再踢他,收到他送的禮物後,也會給他準備回禮。
自那以後,姐弟兩個的關係就越來越好。
豪門圈子裏,一般家庭,子女關係都會緊張,但薑家就是例外。
薑丞特別親近薑喜晨,薑喜晨也很照顧他,姐弟兩個,都是能為了對方不顧一切的程度。
……
薑丞走近了才發現薑喜晨穿著一身病號服,驚訝道:“這是你們學校的最新潮流,cosplay?”
薑喜晨道:“就是普通病服,我在生病,說不準傳染你,你別離我太近。”
薑丞的小臉一下子緊張起來了,反而離薑喜晨更近,仔細打量著她:
“什麽病,嚴不嚴重,有沒有看醫生?”
看了會兒,表情變得有些沉重:“姐,你瘦了。”
電梯裏,光滑的壁麵映出薑喜晨的模樣,纖弱的身形罩在寬大的病號服下,的確是有些憔悴。
薑喜晨調整了一下表情,盡量顯得不在意道:
“瘦了是好事,省的我還要花時間去減肥。”
又板起臉來:“你不要轉移話題,問你中考準備的怎麽樣,你怎麽不說?現在總分多少,想好以後要去哪個學校了嗎?”
這時候電梯門打開,薑丞牽著薑喜晨的手,一邊往外走,一邊說:“你放心,我在學校又不是隻吃喝玩樂,考個高中沒問題的。”
他之前成績也不錯,隻是那個學校考試監管並不嚴,薑喜晨也不確定他成績裏有沒有水分,畢竟他數學科目總是考的接近滿分。
不過出於對他自尊心考慮,她也從來沒問過,這時候也隻是說:“你中考成績,要是能有平時三分之二就穩了,那幾個好學校能任你挑。”
薑丞笑,十分自信:“你就放心吧,也不看看我是誰弟弟,能差到哪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