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望辭的原定計劃是在國慶期間,多帶薑喜晨去客戶麵前刷存在感,以溫水煮青蛙的方式讓她拿下單子。
不成想薑喜晨的暴脾氣太給力,他接個電話的功夫,她一頓飯就把人都給喝服了,單子也順勢拿下,顯得他的後續安排毫無用武之地。
時間空出來了,兩人就顯得有些無所事事。
薑喜晨自己的安排是,難得放一次假,她還是想走,想出去玩。
顧望辭沒有攔著的道理,但也沒讓她一個人走。
最終國慶假成了兩人的雙人遊。
找了個江南魚米之鄉,爬山拜廟,遊湖泛舟,玩的也算是不亦樂乎。
顧望辭的信條是人定勝天,薑喜晨拜廟時,他就沒跟著進門,興致缺缺地在門口站著等她。
薑喜晨覺得他挺掃興的,看不慣他這世人皆醉他獨醒的裝樣,心思暗戳戳一動,決定給他找點事做。
出門以後,直接捂住了腰:
“爬山太耗體力了,膝蓋好疼。”
她邊說話,邊拿水汪汪的大眼睛覷著他。
顧望辭表情似有不解:“膝蓋疼,你捂著肚子做什麽?”
薑喜晨;“……肚子,也疼。”
她默默地調整了一下姿勢,往顧望辭身邊湊。
“讓我一個人下山恐怕是有點難度了,你背著我下去吧。”
她原本以為,以顧望辭的脾氣,還得費一番口舌才能讓他答應。
結果顧望辭隻是似笑非笑地掃了她兩眼,像是把她給看穿了,但又不說破似的,便直接彎下了腰。
“上來吧。”
反倒是薑喜晨,因為目的達到的太容易,有幾分不自在。
相比上山,下山的路其實是更輕鬆好走的。
但因為背上多了個人,顧望辭的腳步就比別人都慢了些。
薑喜晨眼看著一個個人跟他們擦肩而過,再越過他們,從她眼前消失。
慢慢地又開始心虛了:
“你要是累,就把我先放下吧。”
顧望辭:“不累。”
薑喜晨:“可是你走的很慢啊。”
顧望辭:“嗯。”
嗯是什麽意思?
薑喜晨鬱悶。
無聊地在他背上待了會兒。
沒話找話:“顧望辭,你父母裏麵,是不是有一個外國人?”
顧望辭不答反問:“你連我姐的事都查過,會查不出的我父母?”
薑喜晨:“能查到你媽媽,但怎麽都找不著你爸。”
顧望辭:“正常,我也不知道他是誰。”
薑喜晨:“……啊?”
許是她聲音裏的驚訝太明顯,顧望辭笑了一聲。
“很奇怪嗎,家族傳統,我們家的女人就都不太聰明,總是會被男人騙。”
他媽那個年代,流行高薪聘請外國人來國內務工。
請來的人有沒有技術難說,但奇異的長相和開放的性格,卻是禍害了不少芳心蠢動的小姑娘。
顧望辭他媽,算是其中最倒黴的一批。
不僅被禍害了,還懷了孕。
不僅懷了孕,還跟對方一生就生了倆。
最後那人說回國辦什麽證件,回來就跟她結婚,對她負責。
然後一去不回,氣的他媽傷心欲絕,扔下兩個孩子,一個三歲,一個一歲的不管,轉頭就跳了河。
顧望辭小時候跟他姐,是靠著村長的憐憫接濟過來的。
他姐很漂亮,村長對她格外好,村裏人都傳,村長拿她是當兒媳婦養。
村長具體有沒有這心思,顧望辭不清楚,但他姐不甘心留在這個小村子,他卻是明明白白。
義務教育還沒結束的時候,他就知道他姐在外麵賺錢了。
從最開始的,牽手五分鍾,給她兩袋牛奶一個麵包。
到後來的,生生被她一塊錢、五塊錢攢出了兩張去大城市的車票。
顧望辭其實是安於現狀的,他不太想跟他姐一起走。
可她用一句,我把你養大,你必須得給我養老,硬是讓顧望辭不得不放棄已經讀到初二的學業,跟她一起去了所謂的大城市。
到了那,他連想繼續讀書都成了難題。
可他姐也是真的有路子,剛到時還落魄的連一百塊一晚的旅館都住不起,一周後就不僅找到了工作,租住了一百多平的高檔公寓,還找到了人脈把顧望辭安排進市裏最好的初中。
可以說,在讓人給她提供物質條件這方麵,顧望辭的姐姐一度是相當成功的,可壞就壞在,她開始不滿足於此。
簡單的隻給錢,填補不了她的欲望了,她開始悄悄懷孩子,並利用肚子裏的孩子,試圖逼走人家原配,而後自己上位。
那男人妻子家很有背景,知道這事後果然幹脆利落,不僅跟那渣男離了婚,還立刻動手反擊,幾乎是毀了那男人半壁江山。
可顧望辭的姐姐也沒上位,那男人把所有的仇都記在她頭上,在一個下雨天,用讓她去送傘的名義把這個蠢女人騙出去。
再後來,就是顧望辭去給她收屍。
……
顧望辭在講這些往事時,語氣都很平淡。仿佛隻是在陳述一個與他無關的故事。
薑喜晨很難從他沒有起伏的腔調中,判斷出他的情緒。
“你對你母親跟你姐姐的評價,就隻有蠢嗎?”
“不然呢,一個兩個都被人騙而死,難不成我還要說她們聰明?”
“你這是標準的受害者有罪論,怎麽不說騙她們的那些人太壞?”
“那些人是壞,但也是她們自己蠢,才會被壞人騙。”
兩人溝通半天,辯論無果,薑喜晨惱火地在他肩膀上錘了一下。
顧望辭顛了顛她的腿:“你老實點,不然把你從山上扔下去。”
薑喜晨不信他真的敢扔,但還是裝作害怕,乖乖地摟緊他脖子趴在他後背上:
“我這麽可愛的女孩子你都想扔,簡直是沒人性啊。”
顧望辭也跟著笑了笑,心頭因想起過去而彌漫出的陰霾驅散了些。
“薑大小姐,像你這種家裏有權有勢,從小到大都被人捧在手心,沒人敢得罪,也沒人敢給你找不自在,基本上沒受過什麽挫折的人,是理解不了我們這樣的人的生活的。”
“誰說家裏有權有勢就沒人敢得罪了?真以為有錢人就沒有煩惱?”薑喜晨道:“你姐沒錢,所以絞盡腦汁想找有錢人,我爸有錢,在外麵遇見的自然是一堆你姐這樣的人。”
頓了頓,她聲音也低了些,含著喟歎:“什麽有錢沒錢啊,骨子裏男盜女娼,還不都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