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也許已經關寢,這個點回去不合適。
薑喜晨醉成這樣,江天也沒打算把她送回去。
他把薑喜晨帶到了他在學校附近的酒店長住套房。
薑喜晨跟那個男人在爭執時,身上還有點戾氣。
後來看到江天,不知道想到了什麽,也許是交往半年對他累積的熟悉。
她就變得很乖,很安靜了。
江天把她放到**,幫她脫了鞋,又拿熱毛巾給她擦了擦腳。
過程中,他是半跪著在薑喜晨麵前的,小心翼翼握著薑喜晨的腳踝。
虔誠的姿態,隻能讓人感覺到嗬護,半點不見卑微。
薑喜晨任由他伺候,任由他把她照顧完,把她放到**,蓋好被子。
她偶爾閉著眼睛,偶爾又把眼睛睜開,眼睛裏凝聚著淺淺的醉意。
“好痛苦。”她說。
江天守在她身邊,眼裏藏著疼惜,又有微不可查的難過。
“會好起來的。”他安慰她。
那麽多人,都說薑喜晨不好。
可隻有他知道,她有多麽好。
江天的性格陰鬱而孤僻,有時候又有點悲觀,在正常人眼裏其實是不太討喜的。
就連他自己的父母,都覺得他這樣是有問題的,希望他能去做出改變,看看醫生。
隻有薑喜晨,她從沒說過他半個不字,她跟他交往以來,從來沒試過去改變他什麽。
她對他說“我知道你隻是不喜歡人多的環境,其實我也不喜歡,因為不是所有人都是好人”。
江天家庭環境很複雜,他出身很好,父母兩方都是豪門,可惜的是全部各有真愛。
生江天,是他們給家族的交代,並且他們一致認為,生出來以後就算任務完成了。
至於孩子誰養,誰帶,誰負責,沒有一個人願意管。
江天父母雙全,但從小到大,過的一直是孤兒一樣的生活。
有次他的父母恰好在家裏碰麵,兩方各自看彼此不順眼,直接在家裏吵了起來。
江天也在家,又煩又痛苦,恨不得從樓上跳下去一了百了。
恰好薑喜晨給他打電話,應該是從他的狀態裏察覺到了什麽。
然後她就直接開著一架直升機,像是小仙女一樣,真的從天而降,把他從痛苦的環境中給拯救了出去。
高高在上的野蠻小公主,她並不是隻會頤指氣使,寵起人來也很會寵的。
為了讓他散心,她開著直升機帶他環遊了半城。
整個城市都被他們踩在腳下,和他們比肩的隻有雲朵同行。
他不想說話,她就不問,小小的直升機,能在她的手裏被玩出花。
衝破雲端的**,快速迫降的快感,瀕死的緊張與劫後餘生的喜樂同時在胸膛中遊走,大腦和心髒一起震動個不停,到最後跳躍成一片空白,讓他再無法去想其他煩心事。
那是很多人,也許一生都無法體會到的極致體驗。
後來他們在雲海市最高的那座燈塔上停駐,以塔尖為圓心,整個城市的人間煙火自他們腳下鋪展開。
夜色降落,星光閃爍,芸芸眾生匍匐在他們腳下,遊走的車燈,仿佛一朵朵綻放在夜色裏的花。
帶給他一切的小仙女就在這個時候,突然側過臉來,黑亮的雙眼,閃爍著飛揚的神采。
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意,含笑問他:“小男朋友,你有沒有開心一點呀?”
……
一整夜,江天都守在薑喜晨身邊。
那一夜裏,薑喜晨斷斷續續,說了十四句好痛苦。
江天每一句都有回應,他不是一個話很多的人,唯獨對薑喜晨,他會句句都有回應,哪怕明知道她是醉後在說夢話。
江天也問了薑喜晨:“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具體是哪裏疼?”
薑喜晨迷迷糊糊,捂著胸口,晶瑩的淚水順著眼睛往下滑。
“這裏,好痛苦。”
她說的,應該是心髒的位置。
他的小仙女,她心髒疼。
那一刻,江天看著薑喜晨的淚水,他的心也無聲地跟她一起疼。
如果早知道薑家會發生那樣的事,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在那樣敏感的時期跟她鬧脾氣的。
他在她最需要人陪伴的時候,缺席了。
他幫薑喜晨擦掉了所有的淚水:“要怎麽才能讓你開心起來呢?”
他不是一個很會安慰人的人,他跟薑喜晨之間,能提供情緒價值的人,一直是她。
薑喜晨卻不再理他了,安靜地躺在**,閉著眼睛不再出聲。
江天坐在床邊看了她一陣兒,見她臉上泛著紅暈,安靜脆弱的模樣,很想伸出手去抱抱她。
可手臂伸出去後,看著薑喜晨好不容易睡熟的模樣,遲疑半晌,又默默地縮回了身側。
他怕力道太過,反而打擾到她,把她吵醒,那就不好了,她會討厭他的。
她已經不喜歡他了,他不希望她再討厭他。
薑喜晨第二天從宿醉中醒來,睜開眼就看見自己床邊坐了個人。
模糊著隻看見個輪廓的時候,她下意識認為是俞厭舟,心髒不自覺地顫了下。
那種反應,並不是一味單純地懼怕,也不是厭惡或者抵觸什麽的。
也許是她最近過得實在是太不好了,失去了父親,沒有了家世,在學校處處遭遇排擠。
出去安安靜靜喝個酒,麻煩都能自己找到她頭上。
薑喜晨就算是內心再強大,也隻是個二十歲的小姑娘。
她也有情緒繃不住,想要跟人傾訴,尋求安慰的時候。
而薑母之前對她說的話,多少起了點作用,她心底裏,多少是對俞厭舟有些不同了。
所以薑喜晨在開口講話時,語氣裏多少是帶了點驚喜。
“怎麽會是你?”
她記得,俞厭舟說他這段時間出國了。
然而等江天因她的話有了反應,薑喜晨慢慢看清楚是他後,臉上的神色一下子就變了。
從驚喜變成了緊張,驚訝地抱緊了被子,整個人都快速往後退了下。
“怎麽會是你?!”她震驚道。
又飛快地掀開被子,悄悄看了眼自己身上,看衣服都完整的穿著,才慢慢鬆懈下了戒備。
江天守了她一夜,天亮時才小憩了一會兒,醒時眼神也有點懵懂,沒注意到薑喜晨的不對。
看著她愣了愣,才說:“昨天你在酒吧喝醉,遇見了壞人,我才把你帶到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