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喜晨回學校的時候,看見校門口站著個人,身上,頭上都纏著繃帶。

手上卻舉著一個牌子,牌子上寫著:我下賤,我該死,我給薑小姐道歉認錯。

薑喜晨瞧了那人一眼,偏頭去看江天:“你做的?”

江天冰冷的瞥了瞥那人:“他自己有覺悟。”

薑喜晨露出了薑家出事以來,第一個發自內心的笑。

隻是輕彎了下唇角,就很快又被她收斂了起來。

“我到了,江天,你該回去了。”

兩人麵前,已經是薑喜晨的酒店公寓式寢室樓。

江天站定,遲疑了下,澀聲道:“隻做普通朋友,也不行嗎?”

薑喜晨沒有看他,目光凝視著他身後的一棵大樹,風吹簌簌,枝葉晃動,零碎的陽光透過枝丫,像星星一樣,一閃一閃地亮著光。

她不敢看他,一點都不敢看:

“不行。”

“一點都不行?”

“一點都不行。”

真正喜歡過的人,分手後,尤其是一方還沒有放下的時候,是絕對不能做朋友的。

薑喜晨知道江天現在仍然喜歡她。

她也清楚,她曾經也是真的很喜歡過江天,甚至現在還會因為他的某些行為而心生感動。

所以他們不能做朋友,絕對不能,一點都不能。

江天最後說:“好,我知道了,那你好好保重,照顧好自己,真要是遇到了什麽難處,就回個頭。圓圓,我一直在的。”

薑喜晨眼睛有點發熱,所以她飛快地背過了身去,留給他一個背影。

“分手了就別叫圓圓了,江同學。”

她快步跑進了寢室樓。

回去的第一件事,薑喜晨就是去洗澡,順便把身上的衣服給換了。

髒掉的舊衣服,她全部扔進了垃圾桶。

但在江天給她的那件T恤的處理方式上,薑喜晨遲疑了。

猶豫半晌,她最終還是決定,洗幹淨後再找個機會還給他,畢竟是別人的衣服,她直接扔了不合適。

白天的課程,薑喜晨依舊上的渾渾噩噩。

下午第二節課,上到一半的時候,她的手機響了,來電顯示是俞厭舟。

薑喜晨看著那個名字愣了愣,而後瞄了眼正在講課的老師,偷偷從後門溜了出去。

“舟哥。”

電話是俞厭舟打過來的,但先開口的卻是薑喜晨。

連她自己都沒察覺到,這一聲裏麵,多少帶了點委屈和依賴的情緒。

相比薑喜晨,俞厭舟聲音卻有著遠超往日的冷淡。

“從你學校的北門出來。”

薑喜晨驚了下:“你回國了嗎?”

俞厭舟道:“不要讓我說第二遍。”

薑喜晨一愣,有些不適應他的態度。

但她還是選擇了配合,默默往校外走。

北門那邊,停靠著一輛低調的勞斯萊斯,在薑喜晨出現的那一瞬,打了雙閃。

薑喜晨便朝著這輛車走過去。

俞厭舟在後座,目光冷冷凝在她身上。

從薑喜晨的著裝,到她**在外的每一寸皮膚,再到她走路時的姿態。

薑喜晨打開車門,見到了俞厭舟。

他像是剛從一場嚴肅的會議上離開,從著裝到周身氣息,都透著一股上位者特有的冷肅,讓人倍感壓迫。

換在許久以前,薑喜晨見到這樣的俞厭舟,肯定會很怕他。

可此刻,薑喜晨看著俞厭舟,腦海裏閃過的卻是薑母給她描述的那些,相對比較溫馨的畫麵。

小時候的俞厭舟,哄著小時候的她玩,包容她的驕橫,縱容她的任性。

不得不說,薑母那段話對薑喜晨的影響真的很大,薑喜晨這會兒對俞厭舟就算是沒有達到情侶之間那樣的喜歡,但多少是有了些女人對男人的親近。

她在上車見到他後,就主動朝他靠過去了。

就像薑喜晨第一次在看守所見到薑父後,會脆弱的去俞厭舟那尋求一會兒依靠一樣。

這會兒,薑喜晨的精神也是十分脆弱的,她同樣渴求一個強大的人,能給她一點精神上的慰藉。

她主動貼到了俞厭舟身上,伸手抱住了他手臂,臉埋在他肩膀。

“國外的事這麽快就解決了嗎?”

她之前看俞厭舟交代她事情的那個架勢,還以為他一走就要很長一段時間,是有很忙的工作要做。

但同時,薑喜晨心中,也隱隱有些不切實際的期待。

俞厭舟有沒有可能是因為知道了薑家的事,出於擔心她現在的情況,而特地回來看她的?

她親昵地抱著人,暗戳戳的,用話語進行了一次試探。

在薑喜晨看不到的角度,被她抱著的俞厭舟,卻極快的皺了一下眉。

不正常,薑喜晨這樣一點都不正常。

她跟了他以來,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特別主動地與他親近過。

一段不冷不熱的關係中,如果突然有一方,莫名其妙地變得十分熱絡。

俞厭舟看向薑喜晨的眼底,掠過一抹晦暗的神色。

除非,她做了錯事,問心有愧。

“在學校的生活怎麽樣?”

他沒動,任由薑喜晨抱著,沒有把她推開,卻也沒有任何回應她的舉動。

薑喜晨猶豫了一下,說:“還好。”

其實一點都不好,就算她可以做到,不把那些冷言冷語的人放在眼裏,也無法接受連她自己的學校都在放棄她,排擠她。

可是她不敢跟俞厭舟說,她怕說完這些,他幹脆決定讓她不要讀書,直接退學,再像之前那一個月一樣跟在他身邊。

“有沒有發生什麽特別的事?”

俞厭舟也沒有一上來就直接給薑喜晨定罪,他還是想看看她會不會對他坦誠。

薑家走到今天,被人白眼,奚落,吃苦,對薑喜晨來說,這都是自然而然的事,算不上特別了。

真要是說特別……薑喜晨眼眶微熱,吸了吸鼻子,深呼吸了兩下,勉強控製住情緒,肩膀卻止不住的顫抖。

“我爸爸去世了。”她哽咽著說。

即使極力克製,提起這個,眼淚還是控製不住地順著眼睛流了下來。

俞厭舟無法跟她共情,皺了皺眉後,又冰冷地問了一句:“還有其他特別的事嗎?”

薑喜晨吸了吸鼻子,又道:“我爸死前認了所有的罪,我媽被放出來了,不過……”

她頓了頓,其實並不是想讓俞厭舟去做什麽,隻是實事求是地說:

“不過她現在過得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