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心悠縮在車子裏已經快一個小時了,她百無聊賴地翻看著手機裏的新聞,她現在可算是腹背受敵,不僅被人堵在了這裏討說法,還有人及時把畫麵傳到網上,輿論幾乎一邊倒地指責她不懷好意勾引淩雋,利用他做墊腳石,借著他的名氣往上爬。
“這背後一定有人搗鬼,怎麽可能有那麽多的網友說你壞話?”謝欣然看著那些網友的評論,說得有聲有色的,每一條發言下麵都有一堆人在起哄,看得她頭都大了,索性把手機扔到一邊,眼不見為淨,“有沒有人來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出了事,大家都不管我們了嗎?”
她剛才打了好幾個電話給吳鈞禹,他根本就沒有接聽,再打電話到公司內線,蘇雅婉轉表達了吳鈞禹的意見,這讓謝欣然感到十分意外,發生這樣的事,吳鈞禹竟然會甩手不管。
鄭心悠一句話也沒有說,她從早上起到現在一滴水都沒喝過,被這件事弄得焦頭爛額的,那些人也沒有要撤退的意思,她又餓又無奈,煩躁地快速劃動著手機屏幕。
突然,一條消息如同炸彈一般躍入了她的眼簾,她微微張嘴,不敢置信地盯著手機屏幕……
車窗外,也有淩雋的粉絲在刷手機新聞,見到同一條推送,招呼著同伴看,原本還很激動的人群在看到這條消息之後,不約而同露出了和鄭心悠一樣不敢置信的表情。
“發生什麽事了?”謝欣然奪過鄭心悠的手機,拿過來一看,原來各大網站娛樂板塊在瘋狂轉發和截圖一條淩雋微博上剛更新的內容,準確來說,是一封簡短的告白情書。
“心悠,我知道此時你一定飽受著所有人的非議和指責,我應該第一時間站出來保護你的,可我一直在想,我要用一種什麽樣的姿態和方式去保護你。我想,我應該有足夠的勇氣向世人澄清他們對你所有的誤會。因為,自始至終,都是我有目的地在接近你,為你站台演出,送你回家,一切包裹在友誼外衣之下對你的好,都是因為我愛你。”
謝欣然把這條微博一連看了好幾遍:“這這,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鄭心悠看著車窗外的那些人,她們經過簡單的討論之後決定離開這裏,各自收拾了東西默默離開了,包括剛才罵得最凶的那個胖女孩,也像是霜打過的茄子一般,垂頭喪氣地跟在大家身後散去。
“可能這隻是淩雋替我解圍的方法,”鄭心悠能想到的隻能是這樣了,“效果很好不是嗎?”
謝欣然顯然不太相信。這些天,她一直覺得淩雋對鄭心悠的態度過於殷勤了,他每天那麽忙,卻經常有各種各樣的理由出現在鄭心悠的身邊。雖然她身為鄭心悠的好朋友兼閨密也因此得到了不少福利,她此刻卻不得不鄭重提醒道:“其實,我覺得淩雋說的很有可能是真的,你最好有個心理準備。”
“怎麽可能,他拿我當好朋友罷了,我們就好像哥們一樣……”鄭心悠推了推謝欣然的腦袋,“你想到哪裏去了,快開車吧,危機終於解除了。”
謝欣然可不像她這麽沒心沒肺的,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怎麽可能一點都不激動,“你應該好好想一想,要怎麽回應淩雋的這條微博,就算他不問你,那些娛樂報的記者們,也會纏著你問的。”
這倒是個問題,不過,鄭心悠現在也顧不得那麽多了,走一步算一步吧,先解決了眼下的危機,後麵的事,留到後麵再煩惱好了。
鄭心悠和謝欣然走進公司大樓的時候,發現從她們身邊路過的同事,都帶著幾分好奇和打量的目光朝她們看來,而熟悉的能說得上幾句話的同事直接跑過來對鄭心悠說恭喜,害得她臉紅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電梯剛到,鄭心悠就見到蘇雅從裏麵走出來,臉上露出職業化的微笑,輕聲對她說道:“心悠,吳總在辦公室等你,你跟我去見他吧。”
鄭心悠的心“撲通撲通”地跳了起來,她自然知道吳鈞禹是為了什麽事,剛才被人圍困時不見他出麵幫忙,現在卻急著找她,想必是見到淩雋發的那篇微博了吧?
她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跟著蘇雅來到十六樓的總裁辦公室,走進那間帶著冷冰氣息的房間,她覺得有一陣寒意從腳底躥了上來,是因為冷氣開得太足了嗎?
吳鈞禹見鄭心悠進來了,頭也不抬地揮手示意蘇雅離開,然後沉聲吩咐:“你坐下。”
鄭心悠隻好坐在他對麵的沙發上,看著他不急不緩地把手頭上的文件處理結束。
吳鈞禹轉身把那份文件夾放在書架上,這才回過頭來,看著鄭心悠:“你應該知道我叫你來是什麽事吧?”
鄭心悠點了點頭,想了想,又搖了搖頭。吳鈞禹的想法,她一向不知道,也猜測不出來,還是不要冒險揣測的好。
吳鈞禹手裏握著一支鋼筆,他原本不想輕易原諒鄭心悠的,他說過這件事他不想管,就不願意多過問,想借這一次機會讓她吃一些苦頭。可他剛才看到新聞,就再也坐不住了,第一時間通知蘇雅把鄭心悠叫到辦公室來。
“我記得,你昨天晚上對我說過,如果淩雋喜歡你,你就會考慮接受他,是嗎?”吳鈞禹昨天晚上才被她的這句話氣得半死,今天就被他不幸言中了,淩雋這小子居然這麽有膽量,輕易就把對鄭心悠的愛意簡單直接地表達了出來,完全不顧慮前途是不是會受到影響。
鄭心悠啞口無言,這原本隻是她昨天晚上隨口說的一句話,誰會知道今天成為了吳鈞禹質問她的話柄,她不知道要如何回答,隻好低著頭不說話。
吳鈞禹冷冷掃了她一眼,她越是不說話,他的心裏就越慌,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麽,他希望鄭心悠能第一時間否認對淩雋的感覺,可她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這讓他很難過。
“你想好怎麽辦了嗎?”吳鈞禹把玩著手裏貴重的鋼筆,把筆帽一次次地擰下來,再裝回去。
鄭心悠茫然地搖了搖頭,把腦袋埋得更深了。
“你現在還是一個新人,公司是不會允許一個藝人沒有作品卻整天靠炒作上新聞頭條的,更不可能接受一個不肯好好工作,隻想著靠男人上位走紅的藝人。”吳鈞禹站起身來,聲音裏帶著強烈的不滿與斥責,“你要知道,我們之間簽過合約,你是星典的藝人,我就有權利根據你的表現選擇是捧紅你還是把你雪藏到合約期滿為止。我們之間簽的時間雖然隻有十年,可這十年是你人生最關鍵的時刻,如果我選擇雪藏你,你認為自己還會有機會在這個圈子裏立足嗎?”
聽到他語氣裏冰冷的惡意,鄭心悠驚訝地抬起頭看他,可他的臉上沒有半分憐憫之意,他是那樣的可怕,短短幾句話,就判了她的死罪。
鄭心悠知道自己無論怎麽解釋,吳鈞禹都不會相信,她臉色蒼白地站了起來:“對不起吳老師,我今天還有事要處理,想要請假。”
說完,她就想要離開這裏,吳鈞禹卻先她一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你要去哪裏?去找淩雋對不對?你是不是覺得現在隻有他能保護你,隻有他才是你的依靠?你可要想清楚了,你的合約還在我手裏,為了一個男人,連前程都不要了嗎?”
鄭心悠的心裏亂極了,她的確是想要去找淩雋,卻不是吳鈞禹所想的那樣,她隻是想弄明白,淩雋究竟是怎麽想的。她用哀求的目光看著吳鈞禹:“今天我沒有心情再待在公司裏,您讓我靜一靜好嗎?”
吳鈞禹看著她眼睛裏滾動的淚花,終究還是心軟地放開了她的手:“我可以準你的假,你這兩天的工作,我會讓謝欣然幫你往後推。不過,我要給你增派兩位助理,你也必須二十四小時隨時向我報告你的行蹤。”
鄭心悠不知道他這樣的安排是什麽意思,不過,他從來都是這樣霸道的,這也並不是什麽奇怪的事,她神情恍惚地走出了辦公室,離開了十六樓,這專屬於吳鈞禹的地方。
其實她一直有一顆強大的心髒,在決定做演員之前,她就做好了準備,隨時迎接來自各方麵的壓力。當今天這樣的事發生之後,她的心態一直十分平和,網上的人用那麽難聽的字眼辱罵她,她都可以做到不動聲色、不反擊,也不生氣。可吳鈞禹剛才的幾句話,卻如同一把尖利的刀子一樣,紮在她的心上。
他和那些惡意揣測她的人一樣,把她想成那種想抱緊男人的大腿就可以獲得好處的女人,他怎麽可以這樣看輕她?怎麽可以?
空無一人的電梯裏,鄭心悠越想越難過,眼淚忍不住掉了下來,她悄悄拭去,她不允許自己這樣脆弱,不允許自己再像從前那樣,因為吳鈞禹的三言兩語而生氣難過。他會用這樣惡毒的語言指責她,隻能說明,他們兩個人真是這一生都不會有交集的平行線。相互看不懂,就算命運安排他們再次相遇,就算他們在一起一輩子,也不會相互了解彼此的心意。
可為什麽她的心會那麽痛?
出了公司大門,蘇雅的電話就追來了,告訴她公司另外指派了兩位助理,一會兒就去她家,讓她不要亂跑,趕緊回去。盡管蘇雅說得很婉轉,鄭心悠還是有一種被人監視的感覺。
真是何德何能,還沒有紅,就提前享受到被眾星拱月般環繞的福利了,她原本還想去找淩雋的,可現在也沒有心情了,隻想回去好好睡一覺。
謝欣然知道她從吳鈞禹的辦公室裏出來之後,心情就很不好,不放心她一個人回去,鄭心悠卻堅持說自己沒事,隻是鬧了一個早上,累了,這幾天公司放了她的假,正好可以在家裏避避風頭,順便休息一下,也很不錯。謝欣然拗不過她,隻好把她送到小區門口,開車離開。
回到家,鄭心悠果然看到了吳鈞禹給她派來的兩位助理,應該是臨時從其他藝人那裏調派過來的,有些眼熟,兩個人就像門神一樣一左一右站在她家門外。
鄭心悠隻好客客氣氣地招呼她們進屋,可實在沒心情陪她們閑聊,簡單交代了幾句,轉身回房休息去了。
有時候,她很想做一隻鴕鳥,在遇到煩惱的時候,可以眼不見為淨。可她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就算躲得了一天,明天太陽升起的時候,日子還是一樣地過,她還是要去解決這些問題。
隻不過這一次,吳鈞禹讓她徹徹底底死心了。
一整天,吳鈞禹都在為鄭心悠和淩雋的事忙碌著,甚至連中飯都沒時間吃,蘇雅幾次給他送東西的時候,都看到他在打電話。礙於他的麵子,幾大主流媒體開始對這件事進行冷處理,表示隻要鄭心悠不做積極的回應,他們不會過分炒作這件事。而那些小報記者們根本不理會吳鈞禹,一再要求采訪鄭心悠,吳鈞禹便把這些瑣事交給蘇雅處理。這一天,光是推掉的采訪電話就不下上百通,這還不包括那些被電話回絕了之後不死心,堵在公司門口,想要等鄭心悠出來的娛樂記者。幸好吳鈞禹準了鄭心悠的假,否則今天沒有辦法解決這麽多麻煩的事。
一直到晚上快下班的時候,蕭瀟從片場趕回來,聽說了這件事,跑去十六樓想要見吳鈞禹,卻被蘇雅及時攔了下來:“你最好不要在這個時候打擾吳總,他現在很忙。”
“怎麽,我也不能進去嗎?”蕭瀟不敢相信連自己也被攔在了外麵,每一次她來找吳鈞禹,蘇雅都不會阻攔,公司上下誰不知道她是總裁的妹妹,妹妹想要見哥哥,是再自然不過的事。而現在,蘇雅卻麵有難色,可見這樁緋聞對吳鈞禹來說影響有多大。其實不過就是旗下的一個女藝人罷了,如果總愛闖禍的話,公司大可以雪藏她,怎麽會讓堂堂總裁到了事無巨細,樣樣都要親自過問的地步?
蘇雅無奈地衝她搖了搖頭:“不好意思,吳總吩咐過……”她的話音還沒落下,就見吳鈞禹一把拉開了辦公室的門,見蕭瀟就站在門口,微微愣了一下,隨即說道:“蕭瀟,你進來一下,我有話問你。”
蕭瀟跟著吳鈞禹進了辦公室,發現他今天的辦公桌上很亂,他從來不是一個喜歡亂放東西的人,今天卻很是急躁和反常。蕭瀟手腳麻利地收拾散落一桌子的文件,分門別類放好。
“蕭蕭,這些不用你來收拾,一會兒蘇雅自然會整理的。”吳鈞禹示意她坐下,自己則坐回辦公椅上,躊躇許久,才再度開口,“我問你,那天晚上,你讓我去接你,是真的記錯了包廂號嗎?”
蕭瀟瞪
大了眼睛:“哥,你說這話是什麽意思?難道你認為是我故意引你去的嗎?”
吳鈞禹不置可否,蕭瀟對鄭心悠的敵意,他心裏很清楚,隻是一直不願意說破而已。而這一次,他趕去接蕭瀟的時候,她雖然喝了酒,卻並沒有醉到需要人接的地步,而自己又確定沒有聽錯包廂號碼,怎麽會那麽巧就撞見了鄭心悠和淩雋兩個人在一起?而那天晚上謝欣然明明也在包間裏的,顯然幾個人是同進同出的,為什麽拍照片的狗仔唯獨隻拍到鄭心悠和淩雋的親密相片,卻不據實報道還有其他人在場?分明是故意曲解這件事。
他本來就不太相信那麽多巧合會撞到一起,自然也會對蕭瀟有所懷疑,不過,也僅僅是懷疑而已,就算這件事是蕭瀟做的,他也不能拿她怎麽樣。
“蕭瀟,我知道你對我處理鄭心悠一事有所不滿,可我希望你能明白,任何時候,公司的利益都是要放在第一位的,不要因為私人感情而給公司造成不必要的麻煩。”吳鈞禹隻能隱晦提醒她,雖然這其中的原因他不願意深究,他也知道蕭瀟雖然在他麵前一直表現得乖巧聽話,可其實她大多時候還是一個任性的女孩。
蕭瀟知道吳鈞禹心裏在懷疑她了,咬著唇,很難過,卻不敢出聲爭辯。
吳鈞禹的懷疑一點沒錯,是她故意騙吳鈞禹去看到這一幕的,而那些相片也的確是她找人拍了寄到報社的,她沒想到吳鈞禹這麽快就會猜到真相。
鄭心悠回到家便把自己關在臥室裏睡覺,兩位臨時派來照顧她的助理,一個叫楊陽,另外一個叫小童,不敢離開半步,待在客廳裏寸步不離地守著她,鄭心悠一覺睡到了傍晚時分,連午飯都沒有吃。
從房間出來的時候,她換了一身衣服,楊陽和小童見她一副要出門的樣子,上前殷勤地接過她手裏的包。
“心悠姐,你要去哪?”
鄭心悠隻是心情不好,現在睡了一覺,便舒坦多了,她坦陳道:“我要去找淩雋。”
“找淩雋?”楊陽和小童對視一眼,異口同聲道,“不行啊。”
“為什麽不行?”鄭心悠奇怪地看著她們的反應。
小童比較機靈,勸說道:“心悠姐,你想一想,現在緋聞還沒有平息,你就著急去找淩雋,萬一讓記者再見到你們在一起,那就麻煩了。”
“沒關係,我一個人去,不會有人發現我的。”鄭心悠從包裏拿出一副超大的墨鏡架在臉上,“你們兩個不用跟我一起去了,否則目標太大,反而會引起別人的懷疑,我去去就回。”
“那怎麽行?吳總要是知道了,會罵我們的。”楊陽苦著臉,小聲開口。
鄭心悠不滿地看了她一眼:“怎麽?吳鈞禹是讓你們來監視我的嗎?”
“當然不是了。”小童接過鄭心悠手裏的包,“要不,我陪您去吧,還可以給您當司機,萬一要是遇到記者,也好有個伴,讓楊陽留下來等我們就好了。”
鄭心悠想了想也是,現在是多事之秋,有一個人在身邊,會方便很多,點了點頭,同意了。
小童一邊跟著鄭心悠往外走,一邊回頭對楊陽做了一個打電話的手勢……
鄭心悠再一次來到淩雋的工作室,門前的那叢薔薇花早就開敗了,春天不知不覺地過去了,典雅古樸的院子裏少了一些姹紫嫣紅的美麗,花草林木卻更加鬱鬱蔥蔥,沁人心脾的涼風吹過,讓人神清氣爽。
隻是她哪裏有心情欣賞這些,向門口的工作人員說明了來意,她剛一摘下墨鏡,門衛便客客氣氣把她迎了進去,仿佛淩雋料定她會來似的。
剛走進大廳,還沒有跨上那條螺旋形的樓梯,鄭心悠便聽到了一陣悅耳的吉他聲,但聽得出來彈琴的人心不在焉,簡單的幾個調子愣是反反複複彈了很多遍,最後幹脆沒了聲音。
鄭心悠讓小童在樓下等她,自己則緩步踏上二樓,透過透明的玻璃門,她看到淩雋坐在屋子裏,手裏抱著吉他,目光卻不知道飄到了窗外的什麽地方。夕陽正好,斜斜的一團光暈從窗戶外照了進來,金色的光芒灑在他的身上,映襯了他的憂鬱。鄭心悠從來沒有見過這種表情的淩雋,溫潤如水的笑容消失了,如今的他是那麽的寂寞,仿佛被這個世界的喧鬧遺棄了。
“淩雋――”鄭心悠小心翼翼地走過去,推開門,聲音很輕。
淩雋原本側著的身子在聽到鄭心悠的聲音時猛然轉過來,臉上的表情突然變得生動起來,讓鄭心悠幾乎懷疑她剛才見到的那個憂鬱寂寞的淩雋根本就是她的幻覺。淩雋笑得如此明媚,連身後金色耀眼的光芒都黯然失色了:“心悠,你來了。”
他知道鄭心悠一定會來,卻沒想到她這麽晚才來,他的心裏好像燒灼著一團火,讓他煎熬了整整一天,就好像是一個等候審判的囚犯一般,不知道即將得到的是什麽結果。
“淩雋……”鄭心悠原本有一肚子的話想對他說,可不知道為什麽,見到他的笑臉,一時之間,不知道從何說起,尷尬地看了他一眼,小聲說道,“昨天晚上的事,我不知道會被記者寫成那個樣子,一定給你帶來了很多困擾吧?”
“這句話應該是我說才對。”
鄭心悠笑了:“謝謝你為我解圍,否則我今天早上不知道要怎樣才能擺脫你的那些粉絲。可你發那樣的微博,真的沒有問題嗎?到時候要怎麽向你的粉絲交代?”
淩雋不明白她話裏的意思:“我為什麽要向別人交代?”
“你騙大家說你喜歡我,雖然幫我暫時解了圍,可接下來要怎麽辦才好?”鄭心悠為這件事而苦惱,“你不應該這麽做的,反正我也沒有什麽名氣,網友怎麽說我,我根本就不在乎。”
“你以為,我說喜歡你,是因為要幫你解圍?”淩雋終於明白她話裏的意思了,自嘲道,“我可沒有你想的那麽偉大。”
鄭心悠看著他,困惑地眨了眨眼睛。
淩雋歎了一口氣,把手裏的吉他放下來:“你難道就沒有想過,我說的是真的嗎?”
鄭心悠傻傻地看著淩雋一臉認真的表情,搖了搖頭:“可是……我們不是好朋友嗎?”
“看來,我很失敗啊,第一次向女孩表白,就被無情拒絕了。”淩雋想笑,卻又笑不出來。看鄭心悠的表情,她似乎完全沒想過自己會喜歡她。
“我――”鄭心悠躊躇道,“其實我……”
“你要拒絕我,對嗎?”
“我隻是覺得很意外,這一切來得太突然了,我從來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我才畢業,在夢想的道路上才邁出了第一步,根本沒有戀愛的心理準備,我……”鄭心悠像是做了什麽虧心事一樣,深深埋下了頭,“對不起,淩雋。”
淩雋最怕聽她說“對不起”這三個字,不過,幸好她隻是說沒有戀愛的心理準備,而不是說根本就不喜歡他這樣的話,他稍微放下了心:“心悠,我喜歡你,隻是想讓你知道這件事,並不是一定要強迫你答應我,你不用感到抱歉。”
“淩雋……”鄭心悠還想說什麽,桌上的電話卻突然響了,應該是內線。淩雋接起電話,看了鄭心悠一眼,對著話筒說道:“我知道了,讓他進來吧。”
鄭心悠奇怪地問道:“誰來了?”
“吳鈞禹――”淩雋的話音未落,就聽到有人上樓的聲音,一轉眼,吳鈞禹就出現在了他們的麵前。
“吳老師,您怎麽來了?”鄭心悠見小童跟著上了樓,心裏立刻明白了,一定是她告的密,心中頓時又氣又急,“你果然讓人監視我。”
“誰讓你這麽不聽話的,我是不是告訴過你,哪裏也不許去?”吳鈞禹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一把抓住鄭心悠的手,“現在不是你訴衷腸的時候,快跟我回去。”
鄭心悠不知道哪裏來的那麽大的勇氣,狠狠甩開他的手:“你為什麽一定要把別人的友誼想得那麽齷齪不堪?”
“友誼?”吳鈞禹輕蔑地掃了一眼站在一旁默不作聲的淩雋,“我不認為你們之間能有什麽友誼。鄭心悠,如果你今天不跟我回去,那就等著公司永遠把你雪藏起來,直到你認識到錯誤為止。”
“我沒有做錯過什麽,你憑什麽這麽對我?”鄭心悠不顧一切地衝著吳鈞禹喊道,“你一再地威脅我,是要我向你妥協嗎?我都在你麵前夾著尾巴做人了,為什麽你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我?”
吳鈞禹被她甩脫了手,意外地發現她竟有這麽大的勇氣反抗他,為了一個男人,她用這樣的語氣激烈反抗著,這讓他的心狠狠抽搐了一下,這種感覺似乎什麽時候曾經經曆過,這麽的熟悉,這麽的刻骨銘心。
“鄭心悠,你瘋夠了嗎?”吳鈞禹的聲音不大,卻字字擲地有聲,“瘋夠了就跟我回去。”
鄭心悠委屈極了,雙肩顫抖著,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落淚,本以為這一生為他掉的淚已經夠多的了,現在他完完全全遺忘了自己,正好可以走出彼此的世界,再也不用為他掉眼淚了,可經曆了他這樣的誤解,再度讓她淚如雨下,她覺得自己很沒出息。
淩雋見鄭心悠的眼淚撲簌撲簌掉個不停,心疼地走上前去,從桌上抽了紙巾給她擦眼淚,:心悠,你先回去吧,不要讓大家為你擔心。”
鄭心悠抬起淚眼看著一臉關切的淩雋,又看了看站在門口處雙手環在胸前、一臉漠然的吳鈞禹,覺得自己這眼淚流得好沒有意義,她接過紙巾擦去了臉上的淚痕,“我知道了,淩雋,那……我走了。”
吳鈞禹沒有等鄭心悠,轉身率先離開。
鄭心悠下了樓,向著小童開來的車走去。還沒打開車門,不遠處的吳鈞禹說道:“你跟我的車走,小童,你可以回家了,明天早上來接鄭心悠,柏麗雅的廣告就要開拍了,有一個重要的會議要開。”
小童見吳鈞禹發了話,點頭答應下來,隨即為難地看了看鄭心悠,意思很明顯。鄭心悠隻好縮回了手,轉身慢吞吞地上了吳鈞禹的車。
吳鈞禹一邊開車,一邊看著低頭不語的鄭心悠:“剛才為什麽哭?”
鄭心悠別過臉,根本不想回答他這樣無聊的問題,而吳鈞禹顯然不打算輕易放過她,直接命令道:“把手機拿出來,發一篇回絕淩雋的微博,你們既然弄得全天下皆知了,那麽就按你們的方式來解決這件事。”他雖然管不了淩雋,可鄭心悠要想好好待在他的公司,必須聽他的話。
“我剛才已經回絕淩雋了,你為什麽一定要我做得這麽無情?”鄭心悠手裏握著手機,聲音微微顫抖著。
“你在質疑我的決定嗎?你現在發,還可以說得婉轉一些,如果我請別人幫你的話,可能你會更接受不了吧?”吳鈞禹的聲音冷硬得像是一塊石頭,“要我再說第二遍嗎?趕快把這件事解決了,明天開始就要準備廣告代言的事了,我不希望這種緋聞被無休無止地炒作下去,這樣對你對公司都不好。”
鄭心悠垂下彎彎的眼睫,為難地咬住了唇,手指停留在微博頁麵上,她無論如何,也做不出這樣的事……
這時,一條推送消息傳了過來,是淩雋發了新的微博並@了她,她打開一看,一行文字躍入眼簾。
“愛情的付出不一定需要回報,從我說出口的那一刻就知道,不用對我說抱歉,我也不後悔愛上了你,你有更廣闊的天空遨遊,如果有一天,你累了,需要一個堅實的臂膀,那麽,我希望可以排在所有人的前麵。心悠,祝福你。”
文字下麵有一張小小的配圖,就是淩雋工作室從窗口往外看到的天空,夕陽落了一半,晚霞也鋪滿了整個天際,炫目的紅色,一隻有力的手伸出窗口,似乎是想要抓住那樣的美麗,卻隻能眼睜睜看著它墮入朦朧的夜色裏。
鄭心悠看著看著,眼淚忍不住再度落下,滴在手機屏幕上,她看著車窗外那最後一抹血紅色的夕陽,那種歉疚和憂傷讓她的心痛得越發厲害……
她怎麽會不懂愛一個人卻被狠狠拒絕的那種心情,絕望卻又不甘,這幾年,並不是沒有男生向她表達愛慕之情,卻沒有一個人像淩雋這樣善解人意,就算是受了傷,也體諒她的所有苦處,這讓她如何不更加內疚?
吳鈞禹正在開車,不知道鄭心悠為何會再度流淚,隻當她不願意按自己的意思去做,怕傷害了淩雋,傷害了他們之間的感情。他越是這樣想,心裏的怒火就越發猛烈,腳下緊踩油門,車像離弦的箭一般衝了出去。
回到家,鄭心悠沒有和吳鈞禹說一句話,徑自打開車門先進了電梯。
吳鈞禹翻開手機,看到了淩雋剛才發出的那條微博,短短幾分鍾而已,就引起了網友新一輪的評論和轉發。他默默看完這段話,看完那些評論,似乎有些明白鄭心悠為什麽會掉眼淚了。
這件事到這裏對鄭心悠而言,是最好的結局,淩雋一個人扛下了所有的壓力,吳鈞禹不用再煩惱如何公關,這是一件好事,可不知道為什麽,吳鈞禹的心裏卻一點也輕鬆不起來,他也弄不明白,為什麽看到有別的男人向鄭心悠示好,心裏會有這種不舒服的感覺。先前見鄭心悠躲著他害怕他,他心裏煩,現在她衝他吼對著他掉眼淚,他的心裏卻更煩躁了。
吳鈞禹深深吸了一口氣,一時間也不想馬上回家,再一次發動車衝出了停車場,他此時的心情,也許需要用酒精來麻痹一下,或許這樣才會讓他清醒一些,想一想對鄭心悠究竟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