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雋和沈書陽從外麵回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很晚了,可他不放心鄭心悠,今天在片場的時候,就看出她的情緒不太好,著急趕回來,可到了鄭心悠的房間卻沒有看到她,出來四下尋找,走到小花園的時候,看到了正在搖椅上纏綿親吻的鄭心悠和吳鈞禹。

撞到這樣令他心碎的一幕,他渾身的血液仿佛凝固了一般,月光下,淩雋的身影被拉得很長,他聲音清冷地喚道:“心悠?”

像是晴天裏的一個霹靂,一下子把鄭心悠喚醒了,她狼狽地撐起身子,吳鈞禹也看到了淩雋,終於鬆開了鄭心悠,惱怒地看著這位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不速之客。

“你們怎麽會在這裏?”淩雋不敢置信地看著衣衫不整的鄭心悠,她委屈得眼淚都要掉下來了,淩雋心疼地上前想要抱住她,“心悠,是不是他――”

“你不要問我,我什麽都不知道。”鄭心悠突然像是一隻驚慌的兔子一樣跳了起來,轉身跑開了。

吳鈞禹見她轉身的那一瞬間,有眼淚從她眼裏流了出來。

淩雋激動地衝上去,一把揪住吳鈞禹的衣領,大聲咆哮著:“你為什麽不能離她遠一點?”

吳鈞禹目光悠遠淡漠,不屑地推開淩雋:“你有什麽資格這麽要求我?就算你是她的男朋友,我也一定會把她從你的手上重新搶回來。”

“重新?”淩雋咬牙冷笑,“她從來沒有屬於過你,怎麽能說是重新?”

吳鈞禹看著他,好久才問出口:“你知道我們以前的事?心悠她告訴過你,對嗎?”

“是的,我知道,心悠她把所有的事都告訴我了。”淩雋深深吸了一口氣,一字一頓道,“你們之間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她沒有愛過你,你也沒有愛過她,你甚至很厭惡她,我希望以前是,現在是,以後,你也能離她遠遠的。”

“不可能。”吳鈞禹相信心裏的那種感覺,一定不會錯,“雖然我失去了記憶,可你們騙不了我,我能感覺到我的心,我愛過她,愛著她,她隻能屬於我一個人。”

“你在做夢。”淩雋看到吳鈞禹臉上的堅決,心裏不知道為什麽,慌了,“心悠不愛你了。”

“是嗎?”吳鈞禹勾起唇角微笑,仔細玩味著這句話,“你的意思是說,她以前是愛著我的,對嗎?”

淩雋狠狠瞪了他一眼,卻無言以對。

“你沒有辦法給她未來,也沒有能力去愛她。”吳鈞禹站起身來,聲音充滿了魅惑和莫名的狂妄,“我一定會讓她重新回到我的身邊,並且是心甘情願地回來。”

夜色裏,兩個身材同樣高大的男人相對而立,有一種劍拔弩張的氣氛,淩雋站在月亮的光輝之下,整個人沐浴著淡淡的月光,清冽冷靜,而吳鈞禹站在樹的暗影裏,眼底有囂張狂妄的光芒,這樣的眼神讓淩雋有一種莫名的壓力。

他的誌在必得、他的不顧一切,是這麽大的威脅,仿佛隻要他伸出手,一切就會在他的掌握中。

以前是他不喜歡鄭心悠,無論心悠如何努力示好,兩個人始終沒有辦法走到一起,可他失憶後居然對鄭心悠有了濃厚的興趣,淩雋開始擔心,他認真起來,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

經曆了這樣一個荒誕的夜晚,鄭心悠的心裏十分矛盾,她不明白為什麽吳鈞禹會突然變得這麽輕佻,也不知道他究竟想要做什麽,隻知道他身為星典的總裁,本來沒有必要一直待在片場的,他卻一留就是好多天。每天,她會很“巧合”地和他相遇在餐廳、走廊、花園、酒店門口……所幸的是,她每次匆匆打過招呼低頭而過,吳鈞禹也沒有什麽特別的反應,一貫的冷冷清清,沒有再提起那天晚上的事,也沒有再有所動作。

好在鄭心悠在酒店的時間並不長,大多數時候是待在片場的。這幾天,她很用心地向劇組裏的替身演員請教關於吊威亞的問題,大家休息的時候,她就央求工作人員讓她練一會兒,因為不夠熟練,經常把身上碰得青一塊紫一塊的,可付出也是有回報的,幾天時間過去,她能自如地在空中飛來飛去了,還能在武術指導的教導下完成幾個比較難的武打動作,連金誌賢都誇她進步很快,時常過來指導她一二。

然而,吊威亞的問題解決之後,很快有了新的問題,那就是騎馬。鄭心悠從來沒有騎過馬,事先知道要拍騎馬的戲份之後,她特意找沈書陽請了半天假,準備去馬場提前練習一下。淩雋知道後,想陪她一起去,卻被鄭心悠拒絕了,本來淩雋的戲份就不少,拍攝也很辛苦,她怎麽好意思?

馬場離得並不遠,開車過去也不過花了二十多分鍾的時間,換好衣服,挑好馬,鄭心悠小心騎上馬背,馬術教練拉著韁繩緩緩往馬場中央走去。

寬闊的馬場上人非常少,鄭心悠心裏暗暗鬆了一口氣,這樣,她就能不受幹擾地好好學習騎馬了,放眼望去,隻見不遠的地方,有一匹白色的馬兒正跨越重重障礙,它的動作優雅,坐在馬背上的那個男人風姿綽約,一看就是十分熟練的老手。

“他騎得真棒。”鄭心悠羨慕地望著那一人一馬,“什麽時候我騎得能有他一半好就滿足了。”

“你不認識他嗎?”教練挽著韁繩,拉著鄭心悠跨下的棗紅馬走入馬場的跑道,漫不經心地搭著腔,“他是吳鈞禹,馬術好是眾所周知的。”

“吳鈞禹?”鄭心悠一驚,抬頭仔細看去,那在馬背上瀟灑自如的男人可不正是吳鈞禹嗎?怎麽會有這麽巧的事?她來這裏練習,特意挑了人少偏僻的馬場,他也偏偏跑來這裏騎馬?

教練奇怪地看著鄭心悠驚愕的表情,隨即笑著說道:“不過也是,吳鈞禹那麽紅,想不認識他都難。”

鄭心悠沒有說話,原本平靜的心湖此時如同投入了一塊小石頭一般,她緊緊握住韁繩,雙腿也不自覺地夾緊了馬腹。跨下的馬兒似乎感覺到她緊張的心情,變得不安焦躁,長嘶一聲,高高揚起了前蹄。

“啊――”驚慌之下,鄭心悠一把抱住馬兒的脖子,生怕它會在盛怒之下把她甩下去,教練拉住韁繩,伸手撫摸馬背。

“你不要這麽緊張,否則會把緊張的情緒傳給它的。”不知道什麽時候,吳鈞禹策馬過來,手裏握著皮製的馬鞭,冷冷看著她。

“吳先生,您認識鄭小姐嗎?”教練扶鄭心悠下馬,熱情地問道。

吳鈞禹跳下馬,對教練說道:“你先走吧,我來教她。”

“不……不用了――”鄭心悠想要拒絕,可一接觸到吳鈞禹冰冷的眼神,不知道為什麽,又生生把說了一半的話吞了回去。

教練點了點頭,把手裏的韁繩遞給吳鈞禹,禮貌地打了個招呼便離開了,吳鈞禹是他們馬場的貴賓,他說的話,沒有人會違抗。

“我慢慢練習就好了。”鄭心悠小聲說道,“其實我很笨,你一定教不會我的。”

“不試試怎麽知道?如果你這樣就打算放棄的話,那還學什麽騎馬?直接用替身就好了。”吳鈞禹知道她說的都是推脫之詞,拍了拍馬背,用命令的口吻說道,“上來。”

鄭心悠拉著韁繩,笨拙地上馬,吳鈞禹看她手忙腳亂的樣子,在她的腰間扶了一把,把她托上馬去,鄭心悠驚叫了一聲,臉紅通通的。

吳鈞禹看了她一眼,語氣嚴厲道:“坐好,身子不要亂晃,腳前掌踩馬鐙,腳後跟往下二度,腳尖向前……”

鄭心悠按照他的口令照做,不知道為什麽,明明剛才教練在教她上馬的時候,說過一些要領,卻沒有吳鈞禹教她的這麽實用簡單。她坐在馬背上悄悄打量著吳鈞禹,他穿著一件很簡單的白色襯衫,仿佛很久沒有見到他穿成這樣了。黑色濃密的頭發,從她這個角度看過去,五官如同刀刻一般堅毅有型,高大的身影加上幹淨利落的肢體動作讓他光華內斂,一言一行不動聲色,而他言簡意賅的幾句解釋,立刻就能把一件十分複雜的事說得條理分明。鄭心悠一下子就覺得,好像騎馬這種事,也並不是很難。

吳鈞禹拉著鄭心悠的馬,在場內走了一圈,他越走越快,驚訝地發現鄭心悠的學習能力相當驚人,一圈下來,已經完全掌握了節奏和要領,甚至能小跑幾步了。他緩緩放開手,想嚐試著讓她自己駕馭馬匹。

“啊――”鄭心悠見吳鈞禹鬆開了手,嚇得身體前傾,一下子就抱住了馬脖子,情急之下,脫口而出,“你不要鬆手,我害怕。”

吳鈞禹見她小臉嚇得發白,暗自好笑,不忍心逗她,隻好又重新牽回了馬:“你這樣依賴別人是學不會騎馬的,難道你以後到了片場正式開拍的時候,還要請一個馬夫幫你拉著馬不成?”

鄭心悠的神色窘迫,在馬上坐直了身子,小聲解釋道:“這是我第一次騎馬,我怕它把我摔下來,你放心,等我熟悉起來,一定可以騎得很好的。”

她紅著臉向他保證的樣子讓吳鈞禹覺得很可愛,拉著韁繩小跑了幾步,而馬兒跟著他的速度也在場上小跑起來。就這樣走了半圈,鄭心悠見吳鈞禹的臉上沁出了汗珠,莫名心疼和內疚:“我們還是休息一下吧。”

“我的體力沒有你想象的那麽差。”吳鈞禹頭也不回地說道,“調整好呼吸,馬兒能感覺得到,你必須調整好,這樣才能讓它有安全感,才能配合你的動作和聽從你的指令。”

鄭心悠放鬆韁繩,迅速調整好坐姿,摒除腦子裏的雜念,果然能感覺到跨下的馬似乎聽話了很多,她悄悄打量著吳鈞禹的背影,他身材高大魁梧,跑動起來的樣子很帥氣,肌肉在薄薄的襯衫衣料下若隱若現……

就這樣跑了兩圈,吳鈞禹一邊跑一邊放開了手,鄭心悠發現自己居然可以駕著馬兒自如地在跑道上奔跑了,她很驚喜也很興奮,臉上歡喜的神情落在站在場邊的吳鈞禹的眼裏。

她是那麽容易快樂,讓身邊的人,也受到了感染,這樣的笑容,吳鈞禹覺得很熟悉。他暗暗想著,怪不得他在秦彥的婚禮上見到她的時候,就有一種熟稔的感覺,而後,不知不覺被這種感覺牽住了心魂,她就是自己一直在夢裏尋找的那個女孩。

跑了幾圈,接近中午了,鄭心悠卻越來越起勁,吳鈞禹又教了她一些騎馬的技巧,她學得很用心。她知道,不是每一次都有這麽好的機會能遇到吳鈞禹的,他以前在電影中騎馬的鏡頭帥得不得了,她很想好好學幾招,就不至於在後麵的拍攝中表現得太難看。

一直到吃午飯的時間,吳鈞禹拉著馬兒讓它停下來,對還騎在馬上的鄭心悠說道:“騎馬不是一天就能練得很熟練的,以你今天的成果,應該可以進行簡單拍攝了。我餓了,不如,我請你吃飯。”

鄭心悠驚異於吳鈞禹對她的態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又是教她騎馬,又是請她吃飯,一時間不知道應該接受還是拒絕。

“怎麽?還在為那天晚上的事生我的氣嗎?”吳鈞禹的驕傲始終沒有讓他把抱歉的話說出口,“我那天喝醉了,才會唐突了你。”

提到那件事,鄭心悠更加不好意思,也意識到和吳鈞禹突然間走得這麽近不是理智的表現,為難道:“我沒有為那件事生氣,隻是,我還想再練習一下騎馬,不能陪你一起去吃飯了,謝謝你肯教我。”

她直接拒絕了,這讓吳鈞禹的男性自尊大受打擊,不悅地拉著她的手,想強行把她扶下馬背:“你騎了很久了,你還隻是個新手,再練下去的話,會腰酸背痛的。”

“可我現在完全沒有覺得哪裏不舒服,”鄭心悠不想下馬,堅持道,“我還可以再練一會兒的。”

“你回去就會覺得身體受不了了,快下馬。”她的堅持在吳鈞禹這裏仿佛一點用都沒有,徑直被半拉半抱著下了馬。

“你們在這裏做什麽?”一個響亮的聲音在他們身後響起,嚇得鄭心悠忙推開了吳鈞禹,一個沒有站穩,差點摔倒在地。

一雙手穩穩扶住了她,吳鈞禹回頭看去,見淩雋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身後,此時,俊逸的臉上正帶著幾分暗暗的怒氣,瞪著他還扶住鄭心悠的手。

鄭心悠再一次推開吳鈞禹,理了理淩亂的頭發,見淩雋突然出現在這裏,不知道為什麽,一陣心虛,忙解釋道:“我來練習騎馬,正好遇到吳老師,他教了我一會兒……”

淩雋拉過了鄭心悠,細細檢查了一下她有沒有哪裏摔傷了,見她臉上有一小塊灰漬,替她抹去了,他的聲音也因為是麵對著鄭心悠而異常的溫柔:“我也可以教你騎馬的。”

鄭心悠不好意思地捋了捋額前的碎發,不太習慣淩雋突然間對她如此親密的舉動:“我看你拍戲那麽緊張,就沒有打擾你。”

淩雋帶著幾分嗔怪的口吻,像是在埋怨戀人一般,有責備,但更多的是甜蜜:“下次可不能這樣到處亂跑了,這邊你又不熟悉,我很擔心你的安危。”

“我……我沒事。”鄭心悠回頭看了吳鈞禹一眼,剛才在騎馬的時候,她明明看到他眸底的光芒,清淺而快樂,就算他沒有在笑,鄭心悠也能感覺得到他是快樂的,可現在又恢複到原來的幽深了。淩雋的語氣也怪怪的,仿佛因為吳鈞禹在才故意要氣他一般,把話說得曖昧溫情。

“我們回去吧。”淩雋拉起鄭心悠的手,看也不看吳鈞禹一眼,“我的車就停在馬場外麵。”

鄭心悠說不出拒絕的話,反正她本來也沒有想過要和吳鈞禹一起吃午餐,淩雋的及時到來正好為她解了圍,不過,不知道為什麽,雖然想要的是這樣的結果,她心裏卻隱約有一種想法,她不想讓吳鈞禹誤會她和淩雋的關係,卻又無從解釋。

坐上車,她悄悄歎了一口氣,為什麽還要在意吳鈞禹的想法?她和誰戀愛,有沒有戀愛,本來也不需要向他解釋,他也不在意的吧?以前在意那是因為他是老板,現在,兩個人什麽關係都沒有了,就連說是朋友,都很牽強,還是不要想那麽多好了,還有許多拍攝任務等著她去完成,這個時候,必須心無旁騖。

第二天到了片場,鄭心悠感覺譚逸一臉不高興的樣子,就連和他搭戲,也是心不在焉的表情,鏡頭不到他的時候,根本就不配合她的情緒。對此,鄭心悠很納悶,休息的間隙,謝欣然告訴她,前一天她不在,影響到譚逸的拍攝順序了,他當時在片場大發脾氣,說鄭心悠是一個不敬業的演員,拍攝任務這麽緊張的情況下,還請假跑出去,害他也跟著受累,而劇組裏的其他人,也覺得鄭心悠不負責任。

“心悠,你為什麽不和他們解釋一下?免得大家都誤會你。”謝欣然昨天為了這件事生氣了半天,可劇組裏的人每個都不是她能惹得起的,氣也是白氣。

鄭心悠很內疚,本來就是她想得不夠周到,盡管拜托了沈書陽盡量幫她把戲排開了,可她畢竟是主演,戲份又多,影響到別人的拍攝進度就是不對。

“有什麽好解釋的?我請假學騎馬本來就是我私人的事,不應該占用拍戲的時間的。”鄭心悠決定一會兒向譚逸好好道個歉,請他原諒。

可休息完畢重新走位的時候,譚逸還是那張冷冰冰的臉,鄭心悠向他表達了歉意,他也是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這讓鄭心悠很無奈,幾次對戲,看到譚逸那一臉冷漠的表情,就演不下去了。

沈書陽連連喊了幾個NG,烈日當頭,工作人員被曬得吃不消,露出了不耐煩的表情,這讓鄭心悠更不好意思。

“你一連吃了這麽多NG,真不知道你是怎麽選上女主角的。”譚逸皺著眉,抱拳在胸,“沈導一再說你演技好,我看也不過如此。”

鄭心悠麵對著他的責難,默默低著頭,倒是前來給她送水的謝欣然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對譚逸深深鞠了一躬,抬起頭來,看著他說道:“譚逸前輩,請您不要一味責備心悠,她吃這麽多的NG,也有你的原因吧?就算鏡頭拍不到你的臉,你也應該配合一下心悠的情緒,你們現在演的是深情纏綿的戲份,可你總是拉著個臉,讓心悠怎麽入戲?”

謝欣然不管不顧地說著,在場很多工作人員都聽到了,用驚訝的目光看向他們所在的方向。

鄭心悠拉了拉謝欣然,示意她不要再說下去了,謝欣然卻甩開了她的手,氣呼呼地提高了音量:“難道我說錯了嗎?”

“你的意思是說,她演得不好,還要怪到我頭上嗎?”譚逸一甩身上穿的戲服,冷笑道,“真是天大的笑話。”

“欣然她不是這個意思,是我不好,我注意力不夠集中。”鄭心悠把謝欣然拉到身後,不住道歉,“麻煩您了,下一條我一定會過的。”

“等你過了,我的情緒也被你影響了。”譚逸的臉色很不好看,氣氛一時間僵住了。沈書陽坐在監視器後麵,無奈地揉了揉太陽穴,他第一次執導,煩惱的並不是拍攝問題,反倒是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幾位大腕在一個劇組,實在是一件讓人頭疼的事,尤其是這個譚逸,自恃在國內小有名氣,脾氣大得很,簡直太難伺候了,而且,長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他對鄭心悠有成見。兩個人在戲裏演的是青梅竹馬的情侶,這樣下去,怎麽可能拍得出親密的感覺?

淩雋見狀,走到場中央,對氣呼呼甩袖想要罷演的譚逸說道:“這樣吧,這一條我來和心悠搭戲,反正拍的是背影,我和你身材也差不多。”

譚逸看了淩雋一眼,知道他是有心解圍,自己就算是再任性,再愛耍大牌,也知道鄭心悠可以隨便得罪,對於淩雋卻不能輕易翻臉,他在圈內是出了名的性格好情商高,如果和他發生什麽矛盾,估計所有人都會說自己不對。他見好就收,轉身離開,坐到休息區看他們的表演。

淩雋背對著攝像師,用鼓勵的目光看向鄭心悠:“心悠,不必擔心譚逸的態度,一個人不可能讓世上所有人都喜歡和接納,隻要做自己,問心無愧就好了。”

鄭心悠點了點頭,這樣的道理她怎麽會不懂,這隻是譚逸在針對她罷了,現在不是想這件事的時候,她連吃十幾條的NG,這是自開拍以來還從來沒有過的事,這一回無論如何,她都要通過。

麵對淩雋溫和的目光,鄭心悠的心裏突然靜了下來,回到戲裏,她從小視作哥哥的人一直在身邊保護著她,這是她從小就仰慕的對象,她的目光變得亮晶晶的,充滿期盼地看向麵前的男人,羞怯又勇敢地吐露心聲……

她的目光中充滿了少女的甜蜜與嬌羞,眸光盈盈,仿佛會說話一般,千般情萬般愛,從她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裏一點一點流泄出來,流到每一個人的心裏……周圍看她表演的人都被她這樣內斂的深情所感染,片場寂靜無聲,大家都屏住了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她。

“哢――通過。”沈書陽突然一聲喊,鄭心悠猛然驚醒。

淩雋正微笑看著她,輕聲讚道:“你演得很好。”

“非常棒,心悠,你表現得越來越好了,保持住這樣的狀態。”沈書陽高興地站起來,大聲說道,“下一個鏡頭,譚逸,你回到位置上去。”

全場的人對鄭心悠的表現暗暗驚訝,一個新人竟能把內心戲演得這麽好,包括譚逸,也覺得不可思議,心裏老大不痛快,自己和她拍的時候,她表現得可沒這麽好,而一換成淩雋,立馬就不同了,真不知道是不是這丫頭太有心機,故意讓他難堪。

回到位置上,譚逸看了看鄭心悠,發現她神色如常,一如之前的謙卑,小聲說道:“不要得意得太早,我們之間還有一場重要的對手戲,你得把那一場演好才行。”

鄭心悠抿著唇,沒有說話。譚逸說的他們之間最重要的對手戲,就是過幾天要拍的騎馬飛奔的戲份,不僅要配合馬上的武打動作,還有激烈的感情戲,是整部影片中最驚險也是情緒最難把握的一場,鄭心悠也正是因為這一場戲才練習騎馬的,因為有很多近景的鏡頭沒有辦法用替身,到時候她隻能親自上陣。

這場戲就排在一周之後,為了能更好地掌握騎馬技術,這幾天晚上,鄭心悠在收工之後都跑去馬場練習,淩雋和謝欣然輪流陪著她一起,有時候三更半夜才回來,第二天又要隨劇組一早開工。才短短幾天的時間,鄭心悠就瘦了一圈,眼底也有淡淡的青色,要用比平日裏更厚的粉底才能遮住。

化妝師梅姐手裏捧著化妝盒,在鄭心悠的眼底又刷了一層薄薄的遮瑕粉使她的妝麵看起來更自然一些,見她精神不太好的樣子,關切道:“心悠啊,你最近好像沒有休息好,是不是拍戲壓力太大了?”

鄭心悠睜開惺忪的睡眼,笑看了一眼鏡子裏上好妝光彩照人的自己:“梅姐,是不是發現我的妝越來越難化了?真是抱歉,最近的確是沒有休息好,不過,你的技術這麽好,化完妝我整個人立馬精神了。”

梅姐哭笑不得,她做了這麽多年的化妝師,還真沒有見過鄭心悠這麽好脾氣的女明星,笑了笑,開始給她弄頭發。

謝欣然正好從外麵進來,聽到她們的談話,不滿道:“心悠這幾天哪裏是沒有休息好,根本就是沒有休息,害得我也跟著累壞了。”說完,她還打了個大大的哈欠以示抗議。

梅姐不解地看著謝欣然。

“我們家心悠為了明天的一場騎馬的戲,每天晚上都跑出去練騎馬,我這個陪客都累得受不了了,更何況她這個白天拍戲晚上練騎馬的,我看到時候戲沒殺青,你身體要先垮了。”

“怎麽會?”鄭心悠淡淡笑著,不以為意,“就是這幾天突擊練習一下,以後就沒有那麽多馬上的戲了,我就可以輕鬆了啊。再說了,做為一個演員,練好騎術是十分有必要的一件事。”

她的話剛說完,就見金誌賢從外麵進來,徑直走到鄭心悠的麵前,把一瓶藥酒放在化妝台上,操著生硬的中文說道:“我看你……身上有傷,用這個……好得快。”

鄭心悠下意識地摸了摸胳膊,那裏有她前幾天晚上騎馬時不小心摔的淤青,可能是昨天和金誌賢一起拍戲的時候被他看到了,他平日裏話不多,卻原來是這麽細心的一個人。

“謝謝你。”鄭心悠把那隻小小的藥瓶拿在手裏,心裏暖暖的,在劇組裏,人人都在猜測她是憑什麽當上女主角的,金誌賢卻從來沒有用懷疑和不屑的目光看過她,看得出來,他對每一個人,哪怕是最底層的工作人員,都很尊重。

“不用謝。”金誌賢衝著她露出好看的笑容,“你的表演很棒……我很佩服你。”

鄭心悠愣了愣,直到金誌賢走出化妝室的大門,她都沒有反應過來,還是謝欣然提醒她:“金誌賢說他很佩服你啊,我沒有聽錯吧?”

鄭心悠非常激動,這還是她第一次受到像金誌賢這樣重量級人物的肯定,她心裏充滿了鬥誌,對未來的表現,也更有信心了。

拍馬背上的這場戲之前,沈書陽特意給全劇組放了半天的假,一來是因為這半個月來拍攝工作的確很緊張也很辛苦,二來是希望大家經過短暫的休整之後,能在第二天重新投入到更緊張的拍攝中去。有了這半天的假期,劇組裏緊張的氣氛緩和了許多,大家都忙著做自己喜歡的事去了。

謝欣然本來想叫鄭心悠一起去逛街,鄭心悠卻擔心第二天的拍攝,想待在酒店好好看看劇本。謝欣然勸她幾次都沒有成功,隻好自己和劇組工作人員出去玩了。淩雋因為這幾天沒有他的戲份,前兩天就回去了,說是有幾個必須參加的活動。

謝欣然走了之後,劇組所在樓層靜悄悄的。難得有一天可以自由支配的時間,鄭心悠哪也不想去,一直待在房間裏,直到快吃晚飯的時間,她才簡單收拾了一下,準備去樓下餐廳隨便吃點什麽。她剛走出房間,就見走廊的盡頭,一個窈窕的身影從最裏麵一個房間裏一閃而出,是蘇夏,四下裏張望了一下,並沒有看到鄭心悠,順勢一拉,把譚逸從房間裏拉出半個身子,譚逸身上的襯衫沒有扣上紐扣,整個人懶洋洋的樣子,蘇夏踮起腳尖,溫柔地吻了吻他的唇,這才依依不舍地鬆手放他進屋。離開譚逸的房間,蘇夏一邊走一邊不忘整理淩亂的頭發,她衣領上的胸針沒有別好,低下頭擺弄了好久,剛一抬頭,就撞上了鄭心悠的目光。

鄭心悠也沒想到會撞見蘇夏從譚逸的房間裏出來,避無可避,隻好尷尬地看著她。

蘇夏一愣,知道剛才自己和譚逸親熱的那一幕,一定是被鄭心悠看到了,她捋了捋額前的劉海,踩著細細的高跟鞋,麵色坦然地向鄭心悠的方向走來。

鄭心悠出了門正在等電梯,實在不是有心撞見這一幕的,她知道明星都十分注重隱私,尤其是感情的事。而且譚逸有一個公開的做模特的女友,如果讓記者知道他們私下裏幽會,渣男對上小三,這種新聞對兩個人的前途可是致命的打擊。鄭心悠此時心“怦怦”直跳,明明就是蘇夏做錯了事,可現在就好像是她**被抓住了似的,手腳有點不自然。

蘇夏緩緩走到鄭心悠麵前,她今天穿了近十公分高的高跟鞋,衣服也很精致,亭亭玉立地站在穿著平底球鞋簡單襯衫的鄭心悠身邊,像是一隻驕傲的花孔雀。她笑著,柔聲說道,“鄭心悠,你剛才看到什麽了嗎?”

“我什麽都沒看到。”鄭心悠否認,原本和蘇夏在一個劇組裏相處過,雖然關係算不上親密,但也能說上話。鄭心悠雖然不打算管他們之間的事,可還是忍不住補了一句:“不過蘇夏姐,這九樓全是我們劇組的人,你是不是走錯地方了,被我看到倒是無所謂,若是讓那些小報記者見了,又不知道會寫成什麽樣子。”

蘇夏原本見鄭心悠一臉不好意思的樣子,心裏篤定她是不敢把這件事往外說的,可她居然敢拿話嗆自己,一時之間,氣得臉色通紅,聲音也提高了些,帶著警告的意味:“鄭心悠,你不過是個新人,竟敢威脅我?”

鄭心悠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尷尬的神情瞬間就消失了,既然當事人無所謂,她又有什麽好在意的?此時電梯門正好打開了,她從容走進去,揚起笑容像沒事人似的問了句:“蘇夏姐,你要下樓嗎?”

蘇夏驚訝於鄭心悠的反應,本來以為這個新人膽子小,沒想到根本不像她想象中那麽老實,硬生生讓她碰了個不軟不硬的釘子,這都要怪譚逸,非說今天他們劇組的人全出去了,偏偏還有一個鄭心悠留在酒店,還撞破了他們的“好事”,這讓她如何不惱?

鄭心悠見蘇夏心不甘情不願地走進電梯,按下了要去的樓層,事不關己,她也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