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婪見寧歐麵色不快,輕聲道:“是我不小心撞到了他。”
寧歐將目光落到她身上,見到站著身子還是往他這邊靠,作勢就要蹲身下去,猜測道:“是不是扭傷了腳?”
“沒有。”尹婪扶住他搖頭,“隻是摔下去有些疼,沒有扭到。”
寧歐不放心,還是要親自看看。
尹婪抓住他,不想讓他看,畢竟四周還那麽多人,太難為情了。
寧歐見尹婪不肯,便沒有再堅持。
尹婪望著被他撞翻,被侍應生扶起後還呲牙咧嘴的人,歉意道:“對不起,你有沒有事?需不需要去看看?”
那人也是極有修養的,見尹婪道歉,沒有多糾纏,“我沒事,不需要。”
說著就在侍應生的攙扶下離開。
一個穿著西服的人這才走上前,目光在尹婪與寧歐的身上來回之後,笑道:“這位小姐沒事吧?需不需要我們幫你做點什麽?”
尹婪淡然一笑,不著痕跡的抽離了寧歐的懷抱,“我需要更衣室,請您請一位女侍應生代我去一下。”
“好的,請稍等。”經理笑著離開,沒一會兒就帶著一位女侍應生過來。
“我身上還有酒漬,我先去整理一下,你不用擔心我,去陪你的客人吧。”尹婪的身子剛被抽離,她的手就被寧歐握住,不得不停下來跟他解釋。
寧歐的目光融著夜色,深深的看著她,含著一抹銳氣。
尹婪不動聲色的迎視,坦**而自若。
而後寧歐溫柔一笑,放開了手,“好吧,等你從裏麵出來我們就離開吧,我先上去跟他們說一聲。”
“好。”尹婪點頭。
待來到更衣室,尹婪請退了女侍應生,自行走到裏麵。進去之前,她下意識的往四周看了看,確定沒有人後才推門走進去。而之前那個男人如約在裏麵等,尹婪鎖著門,走了進去。
那人見尹婪走來,拿出了手機,隨手將屏幕上的影像投影在了雪白的牆上,然後將手機給了尹婪,便自動打開門走了出去。
“盡快。”臨出門前,對方低聲提醒道。
“好。”尹婪肅容點頭。
影像連接,很快巫勝出現在了投影中,整個人比起之前清瘦了些,但是眉目清明,五官俊朗,一如之前。
“小尹。”巫勝含笑看著她,眉目慈和,宛若兄長。
“五哥。”尹婪看到巫勝,不知怎麽的,眼眶就熱了,“你的傷好了嗎?那件事,不是我做的。”
“我的傷不礙事了,我知道不是你,之前景爺肯定誤會你了,讓你受委屈了。”巫勝雖然沒有親眼那副場景,但是也能夠想象。
尹婪搖頭,想到華景笙,情緒十分複雜。
巫勝見尹婪沉默,看了看她的氣色,問道:“聽景爺說,你之前受傷了,現在好些了嗎?”
“是景爺告訴你,我受傷了嗎?”尹婪望著他,笑容有些淡。
巫勝隱覺不對,“景爺當時不方便說話,沒有透露太多,怎麽了?你和景爺之間發生了什麽事?”
尹婪目光靜靜的望著巫勝,沉默間那股溫熱已經溢滿了眼眶,半晌才道:“景爺,放棄了我。”
巫勝臉色驟變,目光緊緊的鎖著尹婪,重聲道:“
不可能!景爺,不可能放棄你!”
尹婪淒然的望著他,“五哥,我當時也是不敢相信,可是……”她語氣一頓,整理了一下膨脹欲裂的情緒,才繼續道:“五哥,以前我問景爺,我說我可不可以像你和賽斐一樣留在他身邊,他說不可以,我一直沒弄明白,我到底在景爺的身邊屬於什麽身份,甚至我很努力的想要成為一生都陪著他的那個人。可是我悲哀的發現,我其實就是景爺的武器,一種專門對付男人,利用美色來勾引他們,讓他們對我動情,從而可以讓景爺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攪亂一池清水。”
“小尹,景爺沒有這樣想過,我們更沒有想過!”巫勝見尹婪誤會得深,想要勸慰她。
“可是如果不是這樣,我到底算什麽呢?”尹婪十分困惑,“我一直很感激景爺當初救了我,也很感激之前我對付許家時的全力相助,所以之前他利用我,防備我,算計我,我從來沒有在意過。可是五哥,你知道嗎?在迪拜,在敘利亞,我是真的做好了跟景爺同進退的準備的,但是我怎麽也想不到最後我會落到這樣一個下場。景爺什麽都沒有告訴我,連寧歐來了,溫斯來了,甚至連黑音黨參與了整個計劃,他都沒有告訴我。臨行前,還讓我不要讓他失望,可是為什麽他卻一次又一次讓我失望呢?”
“小尹,你聽我說,”巫勝見尹婪理解愈發偏差,但是時間有限,而且他不是身處其中的人,不知道到底整件事,是怎麽回事,隻能穩住她,“景爺沒有放棄你,還是他讓我想辦法打聽你的消息,他很擔心你。”
尹婪輕輕一笑,譏諷的寓意很重。
“總之,你要相信,你對於我們來說是家人,我們不可能放棄家人的。”
“五哥。”尹婪聽到他的話心頭是溫暖的,但是這片溫暖抵不過當初她被舍棄的絕望。而且她知道巫勝不會沒有事的來找她,便冷聲道:“景爺讓你找我,是有什麽事要我做嗎?”
巫勝歎了一聲氣,無奈道:“景爺隻是讓我想辦法知道你的消息,沒有交代需要你做的事。不過這個電話你先留著,過段時間,我想景爺會到美國的。”
尹婪聽聞華景笙會來美國的消息,不由有些出神。
“小尹。”巫勝見尹婪不吭聲,猶豫了一下,還是說出了口,“如果你現在有能力的話,我希望你能夠拖住寧歐,拖住溫斯,因為景爺現在的處境不好,蓋諾聯合了中東的勢力在對付他。如果這個時候,他們再插一腳,景爺就危險了。”
尹婪聽聞巫勝的話,驀地抬起了眼,“蓋諾?他,不是景爺的聯盟嗎?”
巫勝目光一厲,“他擔心景爺做大,會是失去控製,所以想解決隱患。”
“好。”尹婪沒有遲疑,應聲答應。
巫勝見她答應,欣慰的笑了笑,“我相信你和景爺之間對那件事一定有著誤會,小尹,我希望你能早點回家。”
尹婪見巫勝說得信誓旦旦,沒有再說話。
家?
如今的她,哪裏還有家!
情緒反複糾纏,在心底處煩擾成結,無法傾訴亦無法開解,隻得壓抑在心頭。
外麵響起了提醒的敲門聲,她整理了一下心情,打開門走了出去,對那人道:“手機我留下,謝謝。”
“好。”那人點頭,
沒有多問,轉身便離開。
尹婪胡亂的將衣服整理了一下,這才走出去。出去的時候,就見寧歐已經站在了更衣室的走廊上,還沒看到她,正在踱步。
淺和的燈火打在他的頭上,暈開了一片斑駁的淺影。從發絲間滲透的光線,明明暗暗的勾勒著他的輪廓,斂去了棱角的銳氣,畫出了罕見的溫柔。
想到寧歐,一種更為複雜,更為矛盾的情感充斥心頭,讓她更是無力。
怔忪間,那一頭的寧歐似乎是感應到了她的凝視,側頭便捕捉到了她深深凝視著他的眼。
四目相對,一絲讓尹婪慣性抗拒的情緒紮根心底。
寧歐對她輕柔一笑,幽深的眼睛宛若盛滿了陽光的池水,泛起著粼粼波光,明湛深邃得仿佛是要將之前對她的不好通通衝掉一般。
“腳還疼嗎?”
麵對突如其來的溫柔,尹婪有些難以接受,繃著心弦道:“不疼了,我們走吧。”
兩人坐著電梯下去的時候,車已經靠停在了街邊。驅車回去的路上,街頭兩邊的燈火正值最燦爛的時候,行走在街道上的人們有說有笑,其中還有幾對年輕人,似乎還在熱戀,十指緊扣,眉目含情,等信號燈的時候還相互親吻了一下,十分甜蜜。
尹婪看著他們,充滿了羨慕。萬千人群中,有那麽一個人隔著茫茫人海看到你,懂得你的喜悲,心疼你的堅強,陪伴你的餘生,這是多麽幸福的事。
可是,如她這樣的人,連平靜都是奢侈,更不要說幸福了。
寧歐一邊開車,一邊用餘光注意她,見她的目光追隨著路邊的人群,不由抬眼看去,一眼便知曉了她的追尋。
“隻要你肯信我,我也能給你。”
尹婪追尋的目光驀地頓住,她收回了目光,坐在副駕上看著前方的路,淡然道:“你給不了我要的。”
寧歐握著方向盤的手一緊,忍住心頭的澎湃,淡聲道:“你沒試過,你怎麽知道?”
“就算你能給, 我也不會要。”尹婪否決了他的希冀。
“為什麽?”寧歐的聲音染著怒,也含著不解,“我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而且,這段時間我們一直在一起,你難道就沒有想過要了解我嗎?”
“沒想過。”尹婪的聲音沒有變化,而後又加了一句,“在你之前,我一直和華景笙同吃同住,也很好。”
平穩行駛的車輛突然調轉了方向,極速的朝街邊靠去,速度快得讓尹婪眼花,慣性幾乎將綁著安全帶的她甩出去。
“寧歐,你瘋了!”車輛一停穩,她大聲斥罵。
寧歐將鑰匙拔下,那雙融著夜色的眼睛此刻不見溫柔,隻剩下桀驁的張揚。他邪佞一笑,揚眉道:“是啊!我就是瘋了!”
尹婪望著又恢複到之前的他,嗤笑了一聲,轉過了頭沒有答話。
寧歐卻不願意她的實現偏離了自己,伸出手握緊她的下巴將她的臉強行轉了過來,怒聲道:“尹婪,你為什麽非要惹我生氣!為什麽你總要拿最鋒利的刀直直的紮進我的心裏!”
尹婪被他捏住了下巴,連嘴都閉不上,隻能倔強的看著他。
“為什麽!”見尹婪不答,寧歐的手更是用力,似是要將肆虐在他心底的痛通過指尖的力度傳遞給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