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施如錦考慮,要不要罵霍巍一頓時,離他們最近的電梯,“叮”地響了一聲。

“霍董?”邱於庭從電梯裏麵出來,無意中瞧見霍巍,神情有些驚訝。

霍巍瞧見邱於庭,笑著上前跟他握了握手:“老邱,好幾天沒見,越來越帥了!”

邱於庭愣了愣,看看不遠處的施如錦,顯然沒弄明白,霍巍怎麽突然無厘頭起來。

“今天真巧啊,都湊一塊了!”霍巍沒話找話地道。

施如錦抬腳走到邱於庭跟前,注意到他手裏提著探望病人的花籃,問道:“邱總是來看秦老先生的?”

“是啊,早就該過來了。”邱於庭回道。

顯然猜出霍巍跟施如錦在談事情,邱於庭對兩人點點頭,便往病房那邊走。

施如錦感覺跟霍巍已經沒得聊,便要跟上邱於庭。

霍巍又要拉施如錦,施如錦這下有了準備,直接閃開,快步走到邱於庭身後:“邱總,邱伯母現在還好嗎?”

邱於庭轉頭,朝霍巍那邊看了一眼,回應施如錦:“我母親已經可以到外麵走走,今天她跟我一塊來了醫院,不過,她去了六樓。”

六樓是什麽地方,施如錦自然知道,心裏不免一動,便道:“我去看看徐菀,正好也跟邱伯母打個招呼。”

說著,施如錦繞過身後的霍巍,又回到了電梯間。

霍巍停在原地,一直瞧著施如錦。

“霍董,麻煩你帶我進病房,幫我介紹一下。”邱於庭笑著說了一句。

直到施如錦進了電梯,霍巍才收回視線,對正等著他的邱於庭抱怨道:“她要是一生氣,我說什麽都是錯的。”

邱於庭笑笑而已,也無意打聽什麽,繼續往前走。

“轉發你的郵件,看到了?”霍巍跟過來問。

“看到了,”邱於庭倒是直言不諱:“霍董這次的處理方法,有點操之過急,讓大家都沒準備。”

“我知道,”霍巍說出了心裏話:“可不來這一下子,我什麽時候才能脫身!”

“你打算如何說服幾位董事?”邱於庭問道。

霍巍立馬笑了:“本來我是想實話實說,不過小錦的意思,讓我說是被你太太她們潑了髒水,心灰意冷,所以主動請辭。”

邱於庭有些失笑,朝著施如錦離開的方向看了看。

“這借口怎麽樣?”霍巍還請教邱於庭。

邱於庭笑了一聲:“恕我直言,你這回真是難為了施小姐。”

六樓的走廊上,特意到樓下買了一束花才過來的施如錦,在瞧見從徐菀病房出來的蘇雨衡時,便停了下來。

蘇雨衡看來不太高興,臉上簡直掛著冷霜,看到施如錦,麵無表情地點點頭,掃了一眼她懷裏的花,便要與施如錦擦肩而過了。

施如錦心裏嘀咕,邱夫人過來,蘇雨衡也過來了,不知道是什麽狀況。

這邊施如錦快到病房門口了,身後傳來蘇雨衡的聲音:“施小姐,我們已經收到律師函。”

“我知道。”施如錦站住,轉向蘇雨衡,博勝集團的律師函不僅快遞給了旭日,並且還公布在各大網站,都已經人贓俱獲,博勝集團再不出聲,還要等到什麽時候。

“我都說願意和解,你們這樣,未免咄咄逼人。”蘇雨衡走到施如錦麵前。

施如錦不明白蘇雨衡怎麽又說願意和解了,回道:“我記得,蘇小姐拒絕公開道歉。”

“我解釋得很清楚,是手下人冒用公司名義做的事,根本和旭日體育無關,我們公開道歉,別人豈不以為錯在旭日體育,”蘇雨衡說得振振有詞,頭微微昂起:“那就這樣吧,我們就走法律程序。”

“好。”施如錦淡淡地回了一個字,隻覺得蘇雨衡到這時候還在強撐,邏輯卻碎了一地。

“來看徐菀?”蘇雨衡又問,隨後語帶譏諷地道:“我先生不方便出麵,所以請施小姐過來,這玫瑰真美,是看病人,還是……表達愛意!”

順著蘇雨衡的目光,施如錦低頭看了看懷裏的花,發現裏麵插了幾朵鮮豔欲滴的玫瑰。

施如錦哭笑不得,蘇雨衡疑心病也太重,難道以為,她是幫邱於庭來送徐菀玫瑰的?

到底懶得解釋,施如錦發現,對於某些活在自己世界的人,真相無足輕重。

“幫我給邱於庭帶個話,請他好自為之。”蘇雨衡眼中射出了一絲怨毒,說完這一句,轉身而去。

施如錦到底笑出來,掉頭走向徐菀病房。

進到裏麵,施如錦第一眼便看到了坐在病床邊的邱夫人。

“施小姐,你來了呀?”徐菀半靠在床頭,朝施如錦招呼了一聲。

施如錦站到邱夫人身邊,叫了一聲“吳阿姨”,隨後彎下腰,問臉上明顯還帶著紅腫的徐菀:“好一點沒有?”

“謝謝,”徐菀回道:“昨晚疼了一晚上,現在沒那麽厲害了。”

邱夫人歎了口氣,拍拍徐菀放在床邊的手:“剛才雨衡跟你道了歉,阿姨也要同你說聲對不起。”

徐菀搖了搖頭:“和阿姨無關的,而且我已經原諒邱太太,回頭我會跟律師說,讓他盡快同邱太太那邊簽《和解協議書》。”

“你不追究了?”施如錦將花放到旁邊床頭櫃上,不解地問道。

老佟昨天跟施如錦說過,因為監控顯示,當天蘇雨衡同吳媽一塊出現在醫院,即便吳媽咬死是自己獨自作案,不過警方的調查結果,不排除蘇雨衡有嫌疑。

結果,徐菀現在原諒蘇雨衡……這個主謀了?

施如錦總算明白蘇雨衡為何會來這間病房,又為何冷著臉離開,向自己的假想敵道歉求和解,對蘇家小姐來說,當然不會開心。

徐菀瞧了瞧施如錦,對邱夫人道:“我沒想到,昨天那麽危險的時候,來救我的居然是施小姐和她朋友。”

邱夫人看著施如錦,問道:“我聽於庭說了,如錦你也受了傷?”

“不是很嚴重,”施如錦笑了笑:“剛才遇到邱總,他說吳阿姨您現在身體恢複得不錯?”

“讓你費心,我這把年紀,又得過大病,活一天就賺一天。”邱夫人說著,忽地抬起胳膊,抓住了施如錦右手。

邱夫人的手很軟,掌心有些微熱,施如錦不由自主激靈了一下,望著邱夫人,目光久久沒有挪開。

幾乎一瞬間,施如錦仿佛看到了另外一個人。

很多年前,也是在一間醫院病房,施予牧背著雙手,對坐在病**的一個瘦小女孩伸出了手:“曉如,就這麽定了,你以後做我女兒!”

施如錦一輩子都不會忘記,是那隻微熱的大手,將她拉出了命運的泥沼。

“吳阿姨,我父親是施予牧,”施如錦忍不住說了出來:“應該是他,曾經為您捐獻了一顆心髒。”

醫院一樓的大廳,施如錦和邱夫人坐在靠門的落地玻璃窗邊。

一向內斂的施如錦,抓著邱夫人的手,眼圈已經紅了。

“於庭有一天回來跟我說,他好像遇到了施醫生的女兒,”邱夫人眼神溫柔地看著施如錦:“他問我,要不要告訴你這件事?”

施如錦抬起眼,竟吃了一驚,沒想到邱於庭知道她的父親。

“我們母子一直很感激你父親及你們一家人,”邱夫人鬆開施如錦的手,摸了摸她的頭發:“可我聽說找到施先生的女兒時,又有些遲疑,要不要把這件事說出來。”

“吳阿姨,沒有關係,隻要您能健康,一切都好!”施如錦抹了抹眼角不知何時流下的淚。

邱夫人從隨身包裏拿出紙巾,替施如錦擦了擦眼淚,道:“你父親過世後,很艱難吧?”

施如錦抽了抽鼻子,搖了搖頭:“已經過去了。”

“媽,”邱於庭不知何時走了過來,站到兩人麵前,不免看了看施如錦:“她怎麽了?”

“如錦已經知道了,我是他爸爸心髒的受贈人。”邱夫人抬頭,對邱於庭道。

邱於庭:“……”

施如錦歎了一聲:“邱總,沒想到我們有這樣的緣份。”

注視施如錦片刻,邱於庭道:“對不起,一直沒有告訴你這件事,我們其實是擔心,會勾起你們過去的傷痛。”

“沒有,”施如錦搖了搖頭:“不是傷痛,是對於我父親的回憶,你知道嗎,十多年了,我第一次感覺,我父親其實沒有走遠,”說著,施如錦看了看邱夫人:“他的心,還在跳動著。”

邱夫人伸出雙臂,抱了抱施如錦:“謝謝,好孩子,謝謝你父親,也謝謝你們一家!”

“很少見你流淚。”邱於庭的車邊,等扶了邱夫人坐進後座,關上門,邱於庭看了看施如錦道。

“是不是挺好笑?”施如錦此刻已經好多了,除了覺得眼角有些幹澀。

“我媽非常喜歡你,從第一次見到你開始。”邱於庭說著,朝著車裏看了看。

施如錦也轉過頭,邱夫人正笑著朝她招了招手。

“相信是心靈感應,”施如錦朝邱夫人笑笑:“希望她一直健康。”

“其實挺好的!”邱於庭端詳著施如錦,突然冒出來一句。

“什麽?”施如錦不解地問。

邱於庭想了想,道:“女孩子不用刻意堅強,不高興的時候就哭出來,霍董任性成這樣,就因為你一直忍著,信不信,你在他麵前哭一場,他就能乖乖聽話。”

驚訝於邱於庭突然間說出這樣的話,施如錦看了他半天,忍不住笑了出來。

“如錦,其實很多年前……我見過你。”邱於庭看著施如錦,頭一回,沒再稱呼她“施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