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黑冰紅雪凝固的熱血 第36章 曹中隊的厚愛
“李小石，你發什麽愣呢?”王紅軍出早操回來路過食堂碰到李小石在食堂門口發愣，就衝他大喊。
他知道這小子肯定在鬧情緒。
他們這拔新兵入隊後，欣於強和那十多個搗鼓計算機的兵蛋子作為寶貝疙瘩直接進了大隊剛剛組建的信息反應中心做技術活去了，不再在訓練場上全訓軍事了。
這倒沒什麽情緒好鬧的。
關鍵是李小石一看當初緊緊咬著自己屁股的蘭小發居然直接就進了戰術分隊整天風風火火的喊打喊殺的在訓練場上折騰的歡，尤其他他看見蘭小發居然都領到了85式狙擊步槍進行射擊訓練的時候，他就特別特別的不平衡了。
他的意識裏，再怎麽輪，自己這個第一名也該進戰鬥分隊去接受捶打的啊？
為什麽要把自己這個貨真價實的第一名廢在中隊值班室作文書，卻不讓自己去訓練場全訓軍事技能呢？
這是什麽天理啊？
李小石心裏這麽憤憤不平的想。
本來是一般部隊的文書也就罷了，混混日子就過去了。
可是這個特勤大隊是從這個高原所有武警機動部隊中精挑細選出來的特勤大隊啊，做文書並不是就意味著就不參加各項考核。
光從名字上的特勤兩個字就明白這不是武警的那些二流分隊，也不是各個支隊自己組建的機動分隊，就是那些武警機動部隊中的各種尖刀分隊，隻要在這個高原，要想進這個特勤大隊，都要經過一層層的篩選才能有那麽幾個幸運兒能擠進來。
所以特勤大隊的每個人都是要一個不拉的要考核每個科目，合格率的要求必須是百分之百。
即使是炊事班的那些火頭軍也必須要輪流下戰鬥分隊訓練，何況是別人眼裏很輕閑的文書。
於是當那天開訓動員看到除了那十多個計算機的家夥進了信息中心外，其餘的人都分到了戰鬥分隊，而自己居然好像被領導忘記了一樣沒有分班，就傻乎乎的喊了一聲：“報告，還有我呢？”意思是說我是哪個班的。
那個當初把李小石領進來的林大副就衝他身邊的曹新華一指說，“你跟他吧。”
於是李小石就成了曹新華那個中隊的文書。
原來的那個文書是個老資格的士官，一看到李小石跟在曹新華後麵進來，就知道自己終於解脫了，也不磨嘰，等曹新華一交代就拉著李小石交接工作，然後交差就走了，丟給李小石一大堆亂七八糟的事兒抓狂。
亂七八糟不是說那個老士官做事亂七八糟不清不楚，而是李小石一聽他交代的那些事情簡直就是婆婆媽媽亂七八糟的事情。
簡直比過去地主家的丫鬟幹的事情還要瑣碎還要繁多。
所以那個老文書前腳一溜，李小石就蒙了，肚子裏直罵“狗日的領導整人啊！”
可是曹新華才不管這個呢，每天天不亮就吼著他那典型的破鑼聲音尖銳的吼：“李小石，快滾出來！”等到李小石心慌猴急的出現在他眼前的時候，他嘴巴就像放機關槍一樣“噠噠噠噠”的一通指令下來了，於是李小石就隻能腳底板安彈簧一樣上竄下跳的緊趕才能趕在早飯開哨的前麵跑到食堂準備中隊幹部的吃飯問題。
於是李小石開始象個陀螺一樣被曹新華永無止盡的一個個命令抽得滴溜溜的打轉。
後來當李小石很久以後在另一個環境裏和曹新華重新相遇的時候，他還不忘和曹新華忽悠：“我靠！老隊，你還記得不？當年那會我可是你點擊率最高的網站啊！”結果曹新華在2瓶五糧液的煎熬下腦子早已攪開了漿糊，他眼神迷離的眨巴眨巴，半天才回過來一句：“你個孫子，什麽叫點擊率呀？我那是厚愛你。”
每天早上李小石6點鍾（李小石所在部隊駐地的海拔是4500米以上、與內地的時差相差接近2個小時等因素，他們早晨起床是7點50拉號，8點出操）就趕緊起床，先是自己出去趕緊跑個10000米，然後是一百個引體向上；一百個杠端曲臂伸；五百個“三拳三腿”（擒敵格鬥基本功的簡稱：“三拳”是勾拳、直拳、擺拳的統稱，“三腿”是勾踢、彈踢、側踹的簡稱），省得自己新兵連折騰下來的那點筋骨廢了。等他回到班裏的時候，兵們統一起床的號音才剛剛吹響。
然後他洗漱換好衣服，這時他那鳥得牛逼哄哄的曹新華中隊長大人就要起床了，李小石必須要第一時間為他伺候好熱水牙膏毛巾等等亂七八糟的勞什子。
緊接著正式早操的號聲就響了，全體兵都以區隊為單位在值班員的帶隊下拉到操場開始一天的第一項操課，這時李小石就要趕緊給中隊長大人，指導員大人等中隊領導疊好被子，打好開水，整理好中隊值班室的衛生。
做這些事情的時候他必須要象個猴子一樣上躥下跳的才能在半個小時的時間內完成好。
然後他就要立即飛奔到食堂為中隊那幾個領導準備早飯的飯菜碗筷、桌椅板凳，還要配合炊事班切好中隊領導特供的飯後水果作個果盤什麽的零碎活。
開飯了，他得緊挨著中隊領導的這桌吃飯，當然的，李小石可不敢自己一邊風卷殘雲生吞活剝如虎的狂吃，他的眼睛得機靈，哪個領導的碗空了就要第一時間馬上過去幫忙盛飯。
同時在吃飯的時候還得多個心眼留意著哪種菜中隊的領導首長喜歡吃，哪個領導喜歡哪個菜，然後在下次端菜的時候就把某個領導特別喜歡而其他領導沒什麽特殊親近的菜放在他的麵前，免得出現領導為了吃自己喜歡的菜不得不文雅的搞過河夾菜的尷尬。
遇到一個菜幾個領導都喜歡的，嘿嘿就按照最大的官兒來放，一般都是隊長指導員對麵，副隊長，副指導員對麵，幾個區隊長挨著下去的坐法，所以也很好辦，個個都喜歡的菜放在隊長和指導員的麵前絕對沒問題，沒辦法啊部隊就這個尿樣，官大一級壓死人，誰都沒有意見的。
早餐是最幹脆的，吃了就散夥回宿舍準備上午的訓練。但午餐和晚餐就要麻煩一些了。
這兩頓飯是李小石覺得最難伺候的時候，因為等到吃飯快到尾聲的時候，看到隊長和指導員拿餐巾紙磨嘴的時候，李小石就要趕緊站起來，把一邊的幾個小板凳在靠近食堂門口的邊上一一擺好——因為曹新華中隊長喜歡在飯後坐在食堂門口的過道上看著來來往往的兵蛋子侃一會大山。
上午官兵訓練還有大概10分鍾要收操的時候，這個時候各班的小值日就要被集合起來進食堂為各班的戰士打菜分飯，李小石就要和這些小值日一塊流進食堂準備中隊領導的飯菜，下午和中午同一套，訓練沒完就趕緊回去準備晚飯。
看著自己每天像個猴子似的竄上忙下，李小石就不由得有點迷惑了，就不由得有點走神，不由得有點納悶——我靠，這是什麽世道啊，想想當年油壺倒了也不會主動扶一下的詩人李小石怎麽稀裏糊塗上了賊船就變成了這個樣子啊？當年那個性格剛直愛衝動惹惱了自己就要不管不顧和對方幹架的那個李小石哪裏去了呀？
自己一到了這個鳥大隊後整天幹的都是給別人拖地抹桌子伺候人的活，被那些領導不分青紅皂白罵個狗血淋頭了還屁都不敢放個隻能老老實實的裝孫子一邊挨著的樣子。
李小石就明白了為啥當年老家的那些大爺們罵自己和他們自己那些不聽話頑劣的小子時總愛說一句“你個小雜種，老子管不了你還翻天了啊，你個龜兒子再橫看老子不把你一腳踢到部隊去讓那些王八蛋來錘死你個小雜種。”
那個時候李小石就不明白就很不服氣很不以為然——你當爹的都沒球用管不了自己生的種，人家部隊還能收拾得了？再說你都管不了的這些“簸籮貨”（李小石老家的土話，意思是不成材的那些敗家子兒），人家部隊能要？誰不知道要想當個兵要有好大好大的關係才能弄進去的呢，你以為部隊是你家老子開的啊？什麽亂七八糟的都能進去混啊？
後來他看到真的好多人把那些讀書就像老牛撞牆一般的笨蛋硬是求爹爹告奶奶七拐八彎找關係花了大筆錢塞進部隊後，他就似懂非懂的覺得難怪當個兵都這麽艱難了，原來部隊是專門管那些不成材的家夥的地方啊！
你讀個書不行請個老師額外輔導都要收錢，人家部隊幫你管教你當爹失敗到極端連自己生的種都管教不了的小雜種，人家當然要收錢的。
於是李小石那個時候就特別感慨一句話——環境改變人的力量是無窮的。
他覺得這句話真他娘的說得到位，說的巴實。
你在部隊呆著，再擰的性子，再強的膽子，天天都是這一套沒有絲毫通融的軍令如山倒，天天都是一句話一錘子就拍板的命令，日子久了，你受不了也都逼著接受了。
這就是部隊。
這就是為什麽那些大字認不了多少的農村大叔大爺都明白為啥他當爹的管不了收拾不了的敗家子一到了部隊就一定會被捶打得聽話像個人樣的原因。
至於李小石從高中就開始狂熱喜歡的詩集小說什麽的，靠，來部隊都半年了，他都沒去碰過一下。
為什麽？
因為他沒那個閑情逸致的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