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養豬兵

張朝陽說到這,將石子遠遠的扔出去,衝著轉過身的養豬兵揮揮手,口中親切的叫道:“師父!”

養豬兵看到是張朝陽和雷蕭,咧嘴笑了一下,繼續忙他的事情。

“師父從前是最愛笑的,但是現在他隻對我才會笑。”

“為什麽呢?”雷蕭好奇的問道。

“慢慢聽我跟你說,別急。”張朝陽的臉上寫滿了美好的回憶。

“師父發現了呆在一旁的我,問我,小家夥,不怕嗎?我就老老實實的回答:不怕,我覺得那血流出來很漂亮。師父詫異的問我:為什麽?我毫不猶豫的說:那是敵人的血。師父若有所思的望著已經長成一個大男孩的我,停了半晌,突然問我想不想當兵。我聽到後不假思索的告訴師父,說我不想當兵!”

“師父問我為什麽不想當兵。我就將為了當兵的事,家裏的苦惱告訴了師父。師父接著問我,如果你能當上兵,去不去?我痛快的回答:當然去了。師父說出六個字:想當兵,跟我走!我當時都不知道是著魔了還是怎麽了,竟然就這樣跟著一個打了一個照麵才幾分鍾,說了才幾句話,並且連對方姓名都不知道的兵就進了部隊。以至於事後,家裏人都把我找瘋了,最後還是通過村上大隊的電話才將我當兵得事通知了家裏。”

張朝陽的麵龐上,泛出了一絲甜甜的微笑,沉浸在回憶當中。

“於是,我就這樣進了部隊,在新兵連呆了三個月,就被挑進血狐,一直到現在。”

“我聽我新兵連班長說你在新兵連不是要提著槍槍斃人嗎?”雷蕭將心中最感興趣的問了出來,他覺得張朝陽不會無緣無故做出那樣的事。

“哦,那件事啊,小事,隻是那個排長把我罵急了而已···”張朝陽很明顯沒有打算在這個問題上詳細的訴說,或許那時令他傷到自尊的事吧,又或許真是他嘴裏的小事。反正事都已經過去了。

“到了血狐,我跟你一樣,從殘酷的淘汰當中挺到了最後,成為血狐的一員。在師傅手把手的帶領下,我學到了別人畢生都觸摸不到的軍事技術。我每天玩命的訓練,爭著去出大大小小的任務。後來,我跟師傅,還有周濤,我們三個組成了一個強悍的血三角,完成了好多看起來根本完不成的任務,成為血狐之中的驕傲所在。而那個時候,師傅在每一次出完任務,都會提上幾瓶好酒供我們三個痛快的喝一場。那是我們最快樂的時光了。”

張朝陽仰起頭,看著天際,輕輕歎了一口氣。

“後來的事情讓人無法預料···”

雷蕭側著耳朵不肯漏掉一個字。

“在那次戰鬥中,周濤受到了非常嚴重的傷勢。那傷勢,即使是治好了,也會留下嚴重的遺症,他以後將在沒有機會參加任何性質的任務了。而我,被一顆狙擊彈擊中了腹部,還好,彈頭爆炸的威力並不大,總算是把小命給撿了回來。而師傅看到我們被打的幾乎送命,紅著眼睛跟敵人就死掐上了,最終以一人之力瘋狂的幹掉了對方幾十人,要知道,當時還是將我們兩個人背著的。”

雷蕭聽到張朝陽說到這裏,臉上不由得露出了一絲崇敬。張朝陽雖然說得輕描淡寫,但是他知道:背負兩個重傷員,還能幹掉對方幾十人,這根本就是難以想象的。起碼自己是絕對達不到這個程度,可想而知這場戰鬥的殘酷與激烈。

“最後,終於拖到了援兵到來。才總算從敵人的包圍圈中逃脫了出來,而這個時候,師傅已經陷入了極度的嗜血瘋狂狀態。就是現在所謂的戰場嗜血症。”張朝陽有所指的看了一眼雷蕭。

“然後呢?”雷蕭急忙問。他急於知道後麵到底是怎樣的情況,因為自己也是患有這種心理疾患,盡管他不願意承認。

“還能怎麽樣,養豬唄!”張朝陽很隨意的說著,但是眼中濃濃的悲哀卻怎麽也掩飾不掉。

“完了?”

“完了!”

“為啥養豬?”雷蕭問。

“因為,他,我的師傅,已經無法進入正常人的生活,是他選擇在這裏養豬的···”張朝陽指著養豬兵得身影說道,喉嚨裏仿佛被堵塞了一般。

“我明年年底就要複原回家了。”張朝陽輕飄飄的說道。

“複原?”雷蕭瞪大眼睛,在他腦海裏一直認為擔負特種作戰任務的士兵都是終身製職業呢。

“是的,我算是一起的戰友中極少數一部分能夠全身而退的。”張朝陽眼中一抹沉重。

“可是,你完全可以繼續呆下去啊,你完全可以不那麽早退伍,呆下去,你遲早要被提幹的!”雷蕭激動的大聲說道。

“我娘身子骨一天比一天差,我得回家掙錢給她看病···”

“錢?我有!”雷蕭雙手在滿身摸著,掏出了二十幾塊錢,看著手裏這零碎的票子,一臉的無奈和失落。相對於治療癌症的天文數字而言,這二十幾塊錢算得了什麽?這就是所謂的忠孝不能兩全吧。錢···!

“哈哈,好好幹吧,我張朝陽走後,還有雷蕭呢!”張朝陽直接將話題錯開,從地上站起來,一臉的囂張與驕傲。為自己囂張,為雷蕭驕傲。

雷蕭手中攥著零散的票子,呆呆的看著前麵得豬圈,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或許他在細細品味張朝陽給他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的意思吧。

其實這個時候,雷蕭已經完全讀懂了張朝陽這一番話想要向雷蕭表達的意思:你不能走我師父的老路;我走後,我,還有我師父的希望就全在你身上了!

“師父,忙完了?”張朝陽笑著向養豬兵打著招呼。

“嗬嗬,小陽子,今個有空來看師父了?”養豬兵咧嘴笑著,絲毫看不出曾經渾身浴血的彪悍,仿佛風燭殘年一般。

“師爺爺!”雷蕭很恭敬的衝養豬兵招呼道。

“不興這一套,有空跟我來養豬。”養豬兵竟然對雷蕭笑了。

“狗日的,還不趕緊謝謝你師爺爺!”張朝陽一巴掌打在雷蕭的腦袋上,惡狠狠的說道。

“呃···謝謝師爺爺!”挨了一巴掌的雷蕭趕緊感謝養豬兵,他知道,養豬兵這裏肯定有絕活,這可能也是張朝陽帶自己來的目的之一。

“以後叫我包,別師爺爺的叫喚,不好。”養豬兵臉色沉了下來。

“叫老包!”張朝陽吩咐雷蕭。

“老、老包···”雷蕭覺得特別的別扭、不自在,好歹人家也是師父的師父,這樣會不會不太尊重?

“師父,咱們仨喝一杯去?”張朝陽向老包提議,理都沒有理雷蕭。

“管,到我那地,清靜!”老包當先一步,挑著豬食桶一步三晃的往回走,張朝陽與雷蕭緊緊跟在後麵。

夕陽的餘暉照耀在這血狐三代最強精英的身上,拉出三條長長的身影。他們是一樣的兵,但他們擁有不一樣的命運。

養豬兵,包傳喜。曾經血狐王牌隊員,因戰鬥中患有嚴重的心理疾患,無法融入社會正常人生活,主動提出呆在老部隊養豬。向家宣稱,已陣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