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0章 460.今日之約,永遠不變

路公公察覺到容錦承對那香爐的煩躁,趕緊走過去,把香爐熄滅,挪到了旁邊。

再走到容錦承背後,伸手替他按起了頭。

路公公到底是曾經學過幾手伺候人的手藝的,他接手之後,容錦承瞬間覺得舒服了許多。

便由著路公公繼續按著,他往後靠了靠。

路公公這才小心翼翼地回答他剛才的詢問,“是,還沒有收到消息呢,不過陛下也不要著急,一直都說蘇家兄妹關係好,此番哥哥有難,做妹妹的沒有道理不回來的,奴才相信,隻要再稍微等等,很快就會有好消息傳來了。”

“嗬,好消息。”容錦承的語調著實有些古怪。

說高興不高興,說不高興又有些高興,除此之外,似乎還有個濃濃的諷刺意味。

一直伺候在他身邊的路公公這回都有些摸不清主子的心思了。

於是不敢說話,隻是繼續低頭默默做著手上的事情。

容錦承心裏卻是一聲哀歎。

他現在,除了等,也沒有其他法子了。

這大概是容錦承當皇帝以來最無力的時刻。

似乎一切都要看天意。

容徹造反,容徹挫骨揚灰,容錦璃意圖不軌,容錦璃四處逃竄,不敢見人。

所有和他作對的人都沒有好下場。

他次次都贏了,卻沒想到,卻是在最得意的時候被人在背後捅了一刀!

他還是低估了皇祖母對十四叔的執念,那個瘋狂的老女人!自己兒子得不到的東西,就幹脆讓所有人都得不到!

“這天下亂了才好!滅了才幹淨!哀家要讓你們都陪葬!都給愛家的徹兒陪!葬!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容錦承現在一閉上眼睛,眼前就都是皇祖母瘋狂大小的模樣,那鬼魅般的笑聲像魔咒一樣,一直縈繞在他耳際。

一想到就是一陣煩躁。

叮鈴鈴——

寂靜的宮殿裏突然想起了一聲清脆的鈴鐺聲。

容錦承豁然起身,路公公立刻退到了一邊。

“在外麵守著,別讓任何人進來打擾朕。”

容錦承便吩咐便快步往內室走。

“是。”路公公立刻退都了門口。

容錦承熟門熟路地再次打開了那道機關大門,快步走了進去,“怎麽了沐恒?”

密室是有一條繩子,隻要裏麵的人拉,外麵的人就能聽到聲音,很快進來。

之前通常都是蘇沐恒每次吃完飯拉鈴鐺叫人進去收拾碗筷的,但是現在根本就不是飯點,之前也沒有送飯進去過。

蘇沐恒立刻恭恭敬敬地行了禮,然後才抬起頭,道,“臣想問問……有沒有沐顏的消息?”

容錦承在他旁邊坐下,“若是有的話,朕第一時間就來找你了。”

蘇沐恒猶疑了一下,還是小心翼翼地詢問出聲了,“臣還有一個不情之請,沐顏她是無辜的,臣就隻有這一個妹妹,希望陛下開恩,不管做什麽,千萬不要傷害她。”

容錦承怔了一怔,片刻之後忽然“噗嗤”一下笑出了聲,“你怎會覺得朕會傷害她呢?雖然朕想見的人並不是她,但是朕比你更清楚,她對容錦夜來說有多非同一般,朕可是有求於容錦夜的,又怎麽能傷了他的心頭所愛?”

這種感覺真是諷刺。

曾幾何時,蘇沐顏是一直追在他屁股後麵甩都甩不掉的尾巴,軟磨硬泡,無所不用其極。

現在,卻是他為了想見蘇沐顏一麵費盡心機。

真是風水輪流轉。

“陛下真的能答應,永遠不傷害沐顏嗎?”蘇沐恒卻是再次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真是這其中,加重了兩個字——永遠。

永遠是什麽意思?

意思是,不管是現在,以後,哪怕是容錦承不存在在這個世界上了,今日之約,永遠不變!

他是皇帝,金口玉言,這一下答應下去意味著什麽?

容錦承自己心裏最清楚。

他心中微微一動,有些詫異地抬頭看著麵前的蘇沐恒。

漸漸地眼神有了一些變化。

他曾經以為,隻會一心忠君報國的好友,其實也並不像他想的那樣。

蘇沐恒的心裏,還是有一個親人的位置存在。

在麵對他的親人的時候,即便是他,也難免動了惻隱之心。

他這是在為蘇沐顏討一個承諾,盡管蘇沐顏對這件事情一無所知。

也許對蘇沐恒來說,蘇沐顏也不需要知道。

想了這麽多,其實容錦承也隻是微微遲疑了一下。

片刻後緩緩勾起了唇,“好,朕答應你的要求。”

蘇沐恒從前一直都是無條件地信任他的,這一次卻是不同,到底事關他的妹妹。

不過,蘇沐恒的擔憂其實是對的。

容錦承時日無多,他現在急需找一個人,替他接下這千鈞重擔。

可是這擔子也隻是接一下而已,他並不是要把位子讓出去,或者說,他並不是要把位置讓給容錦夜。

所以,容錦夜要做的事情,其實是有時限的。

當鳳來國不再需要他的時候,他就該功成身退了。

那麽等他功成身退的時候,容錦夜是不是真的甘心就這麽功成身退呢?

彼時容錦承已經不在了。

他不能賭。

最萬無一失的辦法就是,由他提早做下安排,讓這個“退”退得徹徹底底,再無翻身的可能!

容錦承不否認,這樣的想法的確是在他腦子裏出現過的。

不過那也隻是一閃而過,具體要不要做,他還沒有決定清楚。

可是啊……現在蘇沐恒似乎已經替他做了決定了呢。

他們多年的友情真的不止是外人看到的那麽簡單,蘇沐恒,其實也是一個心思細密的人呢。

蘇沐恒恭恭敬敬磕了個頭,“謝皇上恩典!”

“起來吧,朕如今是這麽答應你了,可是那也必須是朕先見到了朕想見的人才可以。”

容錦承神情倦倦,他又開始覺得疲累了。

分明前一刻還在休息,分明也才沒說了幾句話。

這種正值壯年卻過早體會著垂垂老矣,力不從心的感覺,是常人難以想象的恐怖。

蘇沐恒又磕了一個頭,“臣懇請皇上,把行刑提前。”

容錦承一皺眉,“提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