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幽草心底有一絲愕然。

沒想到在寺廟裏待了數日,任憶瑾倒是成熟冷靜了不少。

“二姐身子可好些了,我剛才似乎看見了大姐過來。”任幽草狀似無意道,“大姐和你說了什麽,是不是要賞你很多金銀珠寶?”

任幽草畢竟比任憶瑾小上幾歲,此時用這種天真無邪的話來說,任憶瑾也不疑有他,當下歎了口氣:“什麽金銀珠寶,大姐當上了七王妃,整個人都變了。”

“變了?”任幽草好奇道,“我看大姐對大夫人和爹的態度都很好啊!”

“那是你沒有看見剛才她的樣子。”任憶瑾的壞毛病被任幽草輕輕一勾引就暴露了,口無遮攔的說,“不過就是個七王妃,又不是太子妃,得意什麽!”

“好歹也是個王妃,咱們是沒得比的。”任幽草狀似無奈的歎了口氣,“倘若也有個人這般愛我,那我死也足惜了。”

任憶瑾癟癟嘴,顯然不讚同任幽草的理論:“三王爺之前不是說喜歡你麽,怎麽還不將你納入王府去?你瞧瞧大姐,這才多久啊,就懷上孩子了,這等生下來是個男孩,皇上定然又是封賞無數,到時候就更看不上咱們了!”

任幽草淡淡一笑,掃了眼窗外:“這孩子……遲早是個禍患。”

“你這是什麽意思?”任憶瑾嚇了一跳。

任幽草目光漸漸變的清冷:“沒想到二姐去了一趟佛廟,這心性竟然也溫和了許多,連我話中這麽簡單的意思,都聽不明白了。”她頓了頓,嘴角浮現出一絲神秘的笑意,“還是說,你害怕了?”

任憶瑾身子一顫,沒有回答。

任幽草站起身來:“這件事,隻要二姐稍稍幫點小忙,將有些消息告知我便是。”她的眼神落在了對麵的鏡子上,那裏照應出一個人影來,“幫我還是大姐,對你而言,誰的威脅比較大,二姐心裏一定自有明斷。”

在任憶瑾還發愣之際,任幽草已經離開了。

任幽草走後,才見剛才鏡中所見之人走入,不是旁人,正是任憶瑾的生母二夫人。

二夫人回頭看了一眼任幽草漸行漸遠的背影:“依我看,這任幽草倒是比任初月靠譜些。瑾兒,你覺得呢?”

任憶瑾沒有搭腔。

在上次**的事情上,任憶瑾吃了任幽草一個大虧,現在還耿耿於懷,雖然她也不滿任初月對她的諷刺,但讓她幫助任幽草,她著實不甘心。

二夫人自然知道她心中所想,但這一次任憶瑾好不容易回來,她實在不想再生枝節,這個任初月,看著就是個攀龍附鳳之人,明擺著是來警告她們——她有本事將任憶瑾救出來,就有本事將她送回寺廟去。

無論如何,二夫人也不甘心屈居與一個小丫頭之下。

“瑾兒,如今這任幽草不過是暫管任府,說起來也並未有什麽實權,倘若此番讓任初月順利生下皇子,老夫人這麽一高興,將權力重新交給大夫人,到那時候,咱們想扳倒大夫人和任初月兩個人,坐穩自己的地位,可就難上加難了。”二夫人拍了拍任憶瑾的手分析,“咱們不能因小失大。”

任憶瑾死死的咬著唇,卻不得不同意自己娘親的觀點,終是點了點頭:“倘若大姐和我說了什麽要害任幽草的話,我暗地裏幫助任幽草就是了。”

“那樣便是最好了。”

這番話不過是當時這母女二人隨口應答,卻沒想到一語成箴,最後竟因此真的牽涉出一樁大事來。

不過此時,風暴還尚未形成,隻是引起風暴的石子卻來了。

任幽草在去找過任憶瑾沒幾天,歐陽峻卿就來了任府,這一來又是個大陣仗,任初月挺著肚子出來迎接,被歐陽峻卿嗬斥了一番。

“既然有孩子了,就不要亂跑。”

這訓斥聽在愛人眼裏,自然是甜蜜大過於惱怒,任初月一臉‘我的夫君真疼我’的模樣,笑嘻嘻的命任幽草去準備最好的房間。

任幽草作為當家的,被指手畫腳了一番也不惱,反而認認真真的去收拾了房間,還命下麵的人做了一桌好飯菜,看的歐陽峻卿直皺眉。

“本王不過是來看望自己的王妃,不必如此。”

任幽草笑著倒了杯酒:“七王爺說哪裏的話,您身為貴賓,自然不可懈怠。”說罷和他碰了碰杯,一飲而盡。

歐陽峻卿抬眸看著她。

多日不見,任幽草出落的愈發水靈了,相較於任初月的光芒四射,任幽草更像是內斂的曇花,隻在黑夜中綻放,卻美得令人難以移開視線。

歐陽峻卿眼裏閃過一絲失落,即便是再美,終究不是他的。

他一口飲下酒:“聽聞三小姐如今執掌任家,可真是年輕有為啊!”

“謝七王爺讚譽,不過是幫家父分憂罷了。”任幽草垂眸斂目,“比不上七王爺,為了皇嗣如此努力,竟特意來了府中照顧大姐。”

明明是誇讚的話,可聽在歐陽峻卿耳朵裏卻有一種噎住的感覺。

他輕咳了幾聲,有意躲避這個話題:“任丞相如何了?”

“還是老樣子,始終起不來身。”任幽草輕描淡寫道,“已經請不少大夫看過了,都說是風寒加重。”

歐陽峻卿歎了口氣:“父皇整日問起,丞相不在,這很多軍國大事,都無法解決啊!”看他的樣子,倒是真擔心一般。

兩人這一唱一和的,看的任初月一陣吃味。

她眼珠子轉了轉,一把拉住歐陽峻卿的胳膊嬌嗔道:“王爺,你怎麽都不問問我身子如何啊?這肚子裏,還懷著您的骨肉呢!”

歐陽峻卿臉上沒什麽表情,隻將目光移向了任初月:“你現在身子如何?”

“臣妾這幾日都是食不下咽的,心裏難受的緊呢!”任初月裝腔作勢,一副柔柔弱弱的樣子,靠在了歐陽峻卿懷中。

“是這樣嗎?”歐陽峻卿還真信以為真,轉頭看向任幽草。

任幽草掃了一眼任初月:“是啊,尤其是不能吃肉。”

任初月剛把一塊雞肉放進口中,此時咽也不是不咽也不是,半響才艱難的吞下去:“是啊,臣妾這害喜有些嚴重,吃什麽都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