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這麽死氣沉沉的,都給我笑起來!”春日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拉扯著一個身高超過她一個頭以上的柔道部社員的嘴巴,“笑一笑啊!古河前輩本來身體就不好,你們殺氣騰騰的會嚇壞她的!”

“沒有殺氣才怪啊!被用暴力打斷了社團活動,強行驅趕過來搞不知所謂的歡迎儀式……遇到這種事情,就算是佛祖也會怒的!笑?開玩笑嗎?”柔道部部長青田龍彥小聲嘀咕,以這種微弱的方式來發泄不滿,“而且,打贏我們的又不是你……”

作為春日的幫凶,橫掃六個武鬥係社團,抓來一大群壯丁的某人,隻好用傻笑掩飾自己的尷尬。

堂堂靈界偵探,可以幹翻大多數英靈的強者,居然混到動用武力脅迫普通高中生的地步,這個消息要是在超能世界傳開的話,會成為笑柄吧——一定會的!

唉……可是春日當時的態度很堅決,而且這次她的理由也的確既正當又充分……

前_戲劇部部長古河渚今天出院!我們要給她單獨舉行一次畢業典禮!

去年春天,古河將已經廢部的戲劇部重新組建起來,並且在暑假前的創立者祭上演了大受好評的《團子大家族》,但是不久之後,她就因為操勞過度,舊病複發住進了醫院。

這一病,就是半年多。

就我所知道的未來,古河的身體一直都不好,畢業之後她和岡崎結婚,後來沒多久就在生下汐的時候失血過多而死。

不過,她真正的死因卻並非疾病。

名為古河渚的少女,早就已經在小時候生病死去,現在的古河渚,是借助了城市精靈的力量得以複生的半精靈,隻有當這個城市洋溢著活力和溫情的時候,她才能保持健康,而當城市裏麵的人們一個個變成火炬,出現了可怕的空洞和扭曲的時候,她自然會逐漸衰弱乃至死去。

甚至連她和岡崎的女兒小汐,都會因此而死去。

有穿越時空能力的小汐一直在收集城市裏麵人們的“愛”,可是因為被紅世魔王法利亞格尼吭食掉了許多人,所以她一直都沒辦法集齊整個城市的“愛”,也就沒辦法改變她們母女悲哀的命運。

直到幾天前,春日重置了這個世界。

被吭食的‘火炬’們,重新恢複成了活生生的人,甚至連已經燃燒殆盡的阪井悠二都得以複活。

那天晚上,集齊了所有“愛”的小汐,很高興地來向我道謝。

“其實你應該去謝春日才對。”對於小汐的感謝,我深覺受之有愧,“我可什麽都沒做啊。”

“哈哈……當然得謝謝和也叔叔嘍,因為春日阿姨隻聽你的話啊。”

那天晚上小汐心情很好,所以我趁機打聽和未來有關的事情。

在小汐的未來裏麵,我似乎不像在春日的未來裏麵那麽糟糕,雖然依舊風流成性,但起碼沒有加入阿拉伯國籍,也沒有隨隨便便就帶一大群女人回家。

“肉體強悍的雄性總是會比較受歡迎,因為那是汝等繁衍和優化種群的本能。”小汐笑嘻嘻地說,“這是一位漂亮的阿姨告訴我的。”

……這位“漂亮的阿姨”稱呼別人的用語還真奇怪呢……

“還有位看起來很年輕的阿姨每當被我問到這個問題的時候,都會很平靜地反問我‘你想死一次嗎’……真可怕!”

……你直接就說是個蘿莉好了——這個未來裏麵,我的口味還真重……

“妾身並對現在的生活並無不滿——這位阿姨的度量真大呢,從外表可看不出來。”

……人小鬼大,人家再怎麽太平公主也比你這個小丫頭好吧……

“還有每天都要吃披薩餅的綠發阿姨,有著呆毛天線、很喜歡獅子的金發阿姨,藍發紅眼、總是麵無表情的阿姨,隨身帶著弓箭的巫女阿姨,提著大鐮刀、穿著女仆裝的幽靈阿姨,明明很和氣卻又很好鬥的半機械阿姨,三隻眼睛、雙重人格的阿姨、能變身豹子的紫眼睛阿姨……”

好了好了,我不是要你幫我陳列後宮——而且你說的這些人,我一個都不認識!

……如果說這麽多人都隻能算是“數量比較少”,那麽在春日版的未來裏麵,我究竟建立了多麽龐大的後宮啊?這已經超越“種馬”或者“禽獸”的極限,堪稱是人渣中的霸主了啊!

結果,我們一直都在聊這些毫無價值毫無意義的事情,直到小汐回未來之後,我才想起來——忘了問一點實際的東西,譬如賽馬或者彩票的號碼,又或者是下一屆世界杯的結果……

小汐這丫頭真夠狡猾的,完全看不出來是天然呆古河渚和正直少年岡崎朋也的女兒,她比自己的父母都要精明得多啊……

“和也,別睡了!古河部長快到了!”

我睜開眼睛,麵前依然是湘北的校門,兩邊排好隊的肌肉男們似乎已經被春日訓練完畢,一個個身姿猶如標槍般筆直,臉上都是猶如大酒店迎賓員們那樣的標準微笑。

“悠二,春日她究竟是怎麽做到的啊?”

我這麽一問,悠二卻也露出疑惑的神色來。

“說實話,我自己也不知道她究竟怎麽做到的。她似乎一直都隻是在和那些被你從各個社團抓來的同學們叫嚷,因為他們一直都很生氣的樣子,而且都在消極怠工。可是不知怎麽回事,他們就突然都麵帶微笑,而且很有秩序了。”

我知道是怎麽回事了!

春日這個不負責任的任性女神,又對整個世界發動了修正力……

“大家準備好了沒?”已經開始工作的春原很難得的又穿上了校服,並且把頭發重新染成了學生時代的金色,稍稍有點成熟的娃娃臉上掛滿了笑容,但是卻時不時緊張兮兮地從兜裏掏出一張紙來,複習一下——他是今天活動的司儀,待會兒可不能拿著稿子讀……

“春原,其實你就算等一下讀稿子也無所謂的,古河和岡崎不會跟你計較的。”看到他緊張兮兮的樣子,我就忍不住想要譏笑他一番。

彼此好歹也算老熟人了,但是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他這麽緊張過。

“我說春原啊,當初你去應聘麵試的時候都沒這麽緊張呢。”岡崎也笑著打趣,“那時你隻是反複紮了六遍領帶而已。”

“情況不同,情況不同啊……”春原下意識的回答,但是很快就反應過來,連忙反駁,“喂!我哪裏有紮六遍領帶?明明隻有五次啊!”

這下連最嚴肅的阪上都忍不住哈哈大笑。

在笑聲中,我們迎來了大病初愈的古河部長。

“大家一起跟我說——茄子——”

“茄子——”

哢嚓。

在五月初依然盛開的櫻花樹下,一群充當背景的肌肉男環繞著戲劇部的四屆部員們,露出了比暮春的朝陽更加燦爛的笑容。。

第二天,阪上智代就乘著早上的飛機,離開了日本,遠渡重洋前往德國留學。

不過,相信她在德國會過得很好,因為根據嘉拉迪雅的說法,阪上智代這個角色,在穿越者中,還是很有人氣的。

“雖然沒了光阪,但武帝始終是武帝,拜倒在百烈腳下的少男少女,手拉手可以從繞著湘北排上幾圈呢。”

哈哈……哈哈……我承認我是個動漫白癡……

專門為古河學姐召開的畢業典禮大獲成功,這猶如給春日注入了一支能令瀕死者爬起來跳桑巴舞的強力興奮劑,讓她原本因為連續幾次搜尋工作一無所獲而產生的少許倦怠感**然一空,於是這個本來就很有活力的美少女團長,很快就重振旗鼓,再次壓榨著我們投身於轟轟烈烈的“不可思議事件募集”活動中去了。

其實我真的很想告訴她:你所要找的外星人、未來人、異世界人、超能力者,全都在你的身邊,而且我們正被你指揮得團團轉呢!

不過因為古泉的再三勸告,我還是放棄了這個念頭。

古泉的理由很有說服力:涼宮春日是能夠隨意扭曲世界的偉大存在,她現在之所以還沒有把世界變成超級機器人和宇宙怪獸的戰場,完全是這些年來養成的常識在起著最後的約束力——就像保險絲一樣,如果我們讓她知道,她的那些“幻想”全部是真實的,那麽世界會變成什麽樣子?

“或許明天我一覺醒來,就得麵對是變成改造戰士還是進化成宇宙水母的兩難選擇吧……”古泉是笑著說這些話的,但是話外的餘音卻讓人笑不出來。

不僅古泉,實際上已經有數以百計的穿越者和我聯係過,大家幾乎是異口同聲的請求我務必順著春日的心意,千萬不要讓她再玩“重訂地水風火”這麽誇張的事情了。

“一次就很足夠了!”連大蛇都放下手頭的遊戲,特地跑來拜托我,“和也,我知道讓你一個人去當涼宮大神的祭品,的確是很不人道也很不仗義,可是我們實在不敢靠近這個念頭一動就能把世界改得麵目全非的家夥啊!”

“所以拜托了,車子票子金子房子馬子……我們會竭盡所能支持你,但是請你務必看好涼宮大神,不要再折騰世界了!”

“你知道嗎,那天她重訂地水風火的時候,我被嚇掉半條命啊!再來個一兩次,我就該得精神衰弱症了……”

就算你們這麽誠懇地和我說,可我也沒把握能看得住春日啊。

當然,這話我是不敢說的,因為那些家夥們的精神狀態明顯不正常……

於是SOS團的活動當然照舊,春日還是帶領著我們在城市裏麵跑來跑去,尋找一切“不可思議的事件”,渾然不知她自己才是所有“不可思議”的源頭。

在這種吵吵鬧鬧的環境下,春日的心情不斷在高昂和下一次高昂之間反複,我們則在一次奔波和下一次奔波中精疲力竭——因為每次春日都會搞出一些很驚人的狀況來,而我們就得在不被她覺察到的前提下將這些令人瞠目結舌的怪異事件一一擺平。作為SOS團第一戰力的我,理所當然的衝鋒在前撤退在後,赴湯蹈火漸漸的成了家常便飯……

“你可以把這當做是鍛煉。”偶爾回來的嘉拉迪雅對我的悲慘遭遇毫無同情的意思,“最近這段時間,你的靈力可是突飛猛進哦。”

我寧可不要這種鍛煉,這樣下去真的會出人命啊!

體質超人的我都已經累到快要趴下,SOS團的其他成員們自然更是叫苦不迭。古泉正在思考“究竟是每天晚上去討伐神人比較危險呢?還是每天白天陪著春日發瘋比較危險?”;勇彥則是不時上演神隱,順便還把虛子也一並拖走;朝比奈算是比較輕鬆的,每次他累到快趴下的時候就會拿出奇怪的未來飲料補充精力——話說那些“楠葉營養劑”的味道還挺不錯的呢,真不明白為什麽他每次喝的時候臉上都苦得幾乎要哭出來……連已經變成春日忠實部下的紅世三人組都在不斷的折騰中慢慢變得疲憊不堪,夏娜聲稱她寧可再和法尼亞格尼大戰一場……

我們這些超人都吃不消了,SOS團唯一的普通人虛子自然更加疲憊,而且她除了要麵對春日那些瘋狂念頭導致的各種怪異事件之外,還得應付勇彥無休止的熱情,結果她每天都大叫“受不了啦!”、“會出事的!”。

於是,沒多久,就真的出事了……

那個下午,春日帶著部下三人組(雖然她自己並不認識最忠心的那個)前往商業街,購買一點用來製作宣傳欄的材料,難得安靜下來的SOS團活動室裏麵,隻有我和古泉在無聊地下棋。

“勇彥又把虛子帶出去了。”我在右上角星位落下黑子。

“這有什麽問題嗎?”古泉在左下角應了一手。

“沒什麽,我隻是很奇怪,他為什麽那麽迷虛子啊?”我繼續占了右下角的星位。

“這個我就不明白了。”古泉這次下在左上角,“反正虛子也喜歡他啊,無所謂的吧。”

“總感覺很詭異。”三連星。

“如果虛子是男的而長門同學是女的,那麽就不詭異了,對吧?”中國流。

我想象著男版的虛子和女版的勇彥。

“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

“……同感。”

我們就這樣一邊交流著毫無營養的對白,一邊下著毫無水平的對局。

古泉的棋藝比他的相貌要差得多,而我的圍棋水平至少比我的尊容多少能夠見人一點,所以我很快就殺得他潰不成軍,在一整條大龍即將被屠戮的時候,我聽到了虛子的呼救聲。

“出事了!”

我直接從窗子裏麵跳了出去,以驚世駭俗的方式奔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但是,我依然來遲了。

當我趕到虛子身邊的時候,隻看到驚魂未定的虛子,緊緊抱著一副破碎的眼鏡,泣不成聲。

那是我送給勇彥的禮物,他最喜歡的裝備,靈視眼鏡。

在她的周圍,是一片焦黑幹枯如同礦渣般破碎的地麵。

除此之外,一無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