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炸彈的塊頭,還真是讓人驚訝呢……
當我們打開那個明顯不屬於旅客的大木箱之後,呈現在眼前的,是一組巨大的炸彈。
那是兩枚足有一米五的巨型金屬柵管,可以看到裏麵排列著許多裝滿**的玻璃容器,一條條導線從容器底部探出,連接在極為複雜的電子引爆器上。
已經啟動的引爆器正在倒計時,跳動的阿拉伯數字告訴我們,距離爆炸還剩不到三十分鍾。
“我就知道這些劫匪不可能那麽容易放人的!”話雖這樣說,但是近距離看到這麽大型的一組炸彈,依然讓我覺得很震撼——而且很不爽,“他們顯然是打算殺人滅口!否則——日本政府雖然很窩囊很無用,但是怎麽也不能眼看著本國公民被人抓去而一言不發,作為北韓靠山的中俄兩國也不可能允許這種肆意妄為的做法,更不要說秘銀組織了……”
“他們和北韓不是一夥的!”相良突然說道,“以北韓政府的風格,抓人不會找什麽接口,更不用殺人滅口——反正他們的名聲已經壞到不能再壞,頂天了也就是日本政府再譴責他們幾句,聯合國再通過一項製裁決議——他們不在乎。”
“你的意思是說……?”
“九龍他們,和北韓政府應該隻是互相利用,甚至北韓政府並不是很讚成他們的做法,所以他才需要滅口,同時把北韓政府拖下水。”此時的相良,神情嚴肅、氣質冷峻,已經完全恢複成當初“丹努之子”上那位傑出的戰士,“剛才加油車已經過來給飛機加油,估計幾分鍾之後就會起飛,半小時後——飛機應該飛到韓國領空,這時候爆炸,既可以抹消證據,又可以引發衝突拖北韓下水,還可以嚇唬一下韓國人,一舉三得——果然是九龍慣用的手段!——這個炸彈也是!”
“這個炸彈有什麽名堂嗎?”
“這種排線無比複雜的炸彈,也是九龍慣用的手法,幾十根線全部可以用來引爆,幾乎不可能拆除!”相良的眼中升起兩團怒火,“他用這種炸彈殺害過數百人,連世界上最出色的拆彈專家也被他炸死了——你看這裏。”他說著,小心地指了指炸彈中央部位看起來好像是晶體管似的小紅點,“這個其實是遙控引爆裝置,當初教導我們拆彈的科林頓先生,就是在拆開定時裝置之後,被他用遙控引爆炸死的!”
這個叫九龍的家夥,還真他媽的夠惡劣……
“那麽你也拿這個炸彈沒轍嘍?”
“……是,很遺憾。”
“別那麽擔心,沒問題的!”我走到貨倉門口,親昵地攬著冷麵美男子的肩膀,“這種小炸彈,我知道你肯定搞得定!”
“我不喜歡和男人拉拉扯扯。”勇彥很罕見地說了一句完整的話,“我不是基佬。”
“哈……你真幽默……”
“我不開這種玩笑。”勇彥以微微上揚的語調,證明他的確很在意性取向的問題,“作為資訊統合思念體,碳基生物的性別對我並無意義,但是我現在所用的身體是依據銀河統一係列RX-3305PVⅢ標準製作的碳基細胞組合體,腦細胞波長和標準碳基生物並無區別……”
一個個莫名其妙的字眼如暴風雨般從勇彥嘴巴裏麵噴出來,震得我頭昏眼花。
天啊……我錯了,我認錯還不行嗎!!
勇彥越說越快,一開始說的還是我能夠稍稍聽懂一點的日語,到後來已經完全變成了莫名其妙的音符,它們就像是有生命力的鑽頭一樣,一個個朝著我的腦袋裏麵鑽進去,聽得我腦漲欲裂,感覺自己就像是正在被念緊箍咒的孫猴子,而那個從若幹光年之外來取經的外星唐僧似乎打定主意要讓我吃夠苦頭,即使我已經被念到站立不穩,他依然沒有住嘴的意思——直到相良來阻止他。
宗介老弟,救命之恩沒齒難忘,我一定會報答你的!
“對了,為什麽你聽了那些話,一點反應都沒有?”
宗介疑惑地看著我,臉上滿是不解:“長門同學剛才隻是在哼歌啊……”
這個心眼比女人還小的外星人!
當然,這次我可不敢再碎碎念了。
教訓過亂說話的我之後,勇彥快步走到炸彈前,靜靜地看了一會兒,然後伸出手去。
宗介還沒來得及阻止,那隻白皙如女子的左手,已經仿佛沒有實體一般,穿透了巨型炸彈的金屬外殼,探了進去。
即使冷靜果敢、從小就在戰場上長大的資深特種兵相良宗介,驟然看到這超出常識以外的場麵,也呆立了大約兩秒鍾。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勇彥已經收回了左手,正在用他身邊那個大塊頭的校服拭擦手上沾到的**炸彈。
“這東西很危險吧?擦在我衣服上,真的沒問題嗎?”我稍稍有點不安地問。
“不會死。”
喂!不會死,言下之意豈不是說——這東西真的會爆炸?
“明火。”
你的意思是,遇到明火才會爆炸?
這次勇彥根本沒理睬我,反而和相良說起話來。
“已拆除。”
“那個……你是怎麽拆的?”
“解除物理連接,反應物鈍化,調整遙控係統反饋虛假信息。”
糟糕,又是我不怎麽聽得懂的話……
但是相良顯然聽懂了勇彥的話,他驚嚇得瞪大了眼睛——這於他而言,實在是很難得出現的表情,連珠炮般地問道:“你剛剛明明沒有碰到線路啊,為什麽能夠把它切斷呢?那些爆炸物的成分相當複雜,你是用什麽辦法將它們鈍化的?還有,電子板上的係統都是用固件鎖定的,你不用電腦就能調整它?”
然後,外星人和軍事狂,不顧身處的環境,展開了熱烈的交談。
正當我打算勸說兩句的時候,靈力手機響了,是良田的電話。
“和也,你們快點回來吧,副駕剛才機內通報,說飛機馬上就要起飛回日本。”良田有點著急地說,“再不回來的話,可要趕不上飛機了!”
“哈,那可不行,我們得先把拍電影外景的同學接回來才行。”
“什麽?!”良田的聲音高了一個八度,但他立刻就反應過來,壓低了聲音,不可置信地問,“就憑你們三個人,要潛入軍事基地救人?”
“所謂‘三人成虎’……”
“成語不是這麽用的!”
“但是我們也不能就這麽拋下千鳥同學啊。”
良田無話可說。
“我是川藤幸一,”手機裏麵突然傳來熱血老師川藤的聲音,雖然聽起來稍稍有點虛弱,但依舊中氣十足,好像他不是剛剛挨了一頓殘酷的毒打,而隻是有點睡眠不足,“很抱歉,老師沒能保護千鳥同學。”
“哈……川藤你太客氣啦,怎麽說你也隻是普通人……”這話剛出口,我心裏就猛地“咯噔”一下——壞事了!怎麽把這話給說出來了!
出乎我意料之外,川藤並沒有追究“普通人”的問題,而是有些遺憾地歎了口氣,但是隨即就恢複了精神。
“你有夢想嗎?”
“啊?夢想?”這個莫名其妙的問題讓我呆了一下。
川藤並沒有等我的回答,而是徑直說了下去:“我一直夢想著,能夠拯救別人,對抗邪惡——成為英雄。但是我失敗了。”
“上杉同學、長門同學、相良同學……我相信你們。”他猛地吸了口氣,大喊一聲,“帶上千鳥,一起回來吧!”
我被他突如其來的獅子吼震到耳鳴,連忙把手機拿到遠處,隻聽裏麵還傳來熱血笨蛋的叫聲:“答應老師,一定要四個人一起回來!”
“你以為我們是誰啊?我們可是專家!”不知為何,我的心情突然變得好了起來,笑著回答,“四個人一起回來?那是理所當然的!”
說完,我把手機遞給勇彥和宗介。
“了解。”勇彥的回答一如既往的簡潔明了。
“遵命!”宗介猛地立正,對著機艙的方向行了個軍禮,“保證完成任務!”
正在這時,腳下傳來輕微的震動,透過貨倉的門縫向外看去,隻見原本給飛機加油的工程車正在緩緩駛離,一個看起來像是地勤人員的家夥,扛著旗子朝機頭的方向跑去。
“是時候了,我們去給那群不上路的劫匪一個終身難忘的教訓吧!”
一道肉眼幾乎無法覺察的黯淡陰影,從飛機尾部落下,在士兵們還沒來得及看清的時候,就消失在空氣之中。
我本來以為需要大打出手,想不到勇彥僅僅是說了幾個聽不懂的音節,那些士兵就對我們視若無睹。
“隱身術嗎?”我看著自己的雙手,“可是,我能看到自己啊。”
“資訊隔斷。”勇彥嘴裏說著,腳下不停,朝著不遠處看起來似乎是倉庫的地方走去,“三十秒。”
一分鍾後,我們站在這個軍火庫裏麵,看著成堆的槍支彈藥發呆。
“為什麽軍火庫會建在距離別的建築不遠的地方?”宗介摸了摸牆壁,疑惑地自言自語,“而且,居然使用普通材料來搭建——如果發生意外而爆炸的話,豈不是會損失慘重?”
“你以為那群隻會在大國之間做牆頭草的棒子一族,能有什麽像樣的軍事素養?”
“但是,總不能連這種基本常識都沒有吧!”宗介依然憤憤不平地批評著,“軍事基地都隻有這種水平,軍隊的實際戰鬥力可想而知!靠這樣的軍隊,能打仗嗎?”
“當然能——打敗仗唄。”我無所謂地聳聳肩,“半個世紀以前,他們不就是被人像兔子一樣從半島南邊攆到北邊,最後靠中國出麵救命麽。做小弟的吃了虧,找大哥就是,要花那麽多精力練功幹嗎?”
“但是,北韓的國防預算占國民生產總值的百分之二十三啊!”
這次,我理都懶得理他了。
北韓廢柴,關我等何事?
我現在寧可他們廢柴到比當初隻會抽煙槍不會用火槍的八旗兵更糟糕,這樣我們待會兒營救千鳥要的時候,就可以省下很多力氣!
隨著巨大的轟鳴聲,載著近三百名乘客的飛機滑入黑暗的夜空,漸漸隻剩下幾點燈光。而原本嚴陣以待的北韓軍隊,也紛紛回到了營地,隻剩下數量不多的巡邏兵。
麻煩的是,在兩架RK-92型AS帶領下,數十名帶著重武器的士兵正在朝著這邊走來,看樣子是準備將武器入庫。
“糟糕……”我環顧四周,卻發現軍火庫雖然不小,但是要找出一處能夠容納三個人,還要能躲過幾十人視線的地方,實在不怎麽可能。
“上屋頂!”相良毫不猶豫,直接竄到牆角,手腳撐著牆壁,飛快地朝著屋頂爬去,不一會兒就鑽進了屋頂角落房梁交匯的空隙,果然不愧是職業特工!
一陣喧鬧過後,三個身影從屋頂跳了下來。
“這群死棒子真邋遢!”我拍拍身上已經變成土灰色的校服,對北韓軍隊的整潔程度大感不滿,“我還是第一次聽說,居然有軍隊把軍火庫折騰得這麽髒的!”
“我對他們的素質已經不抱任何希望了。”宗介臉上多了幾處不知在哪裏沾到的油汙,但是他並沒有擦一下的意思,而是直奔那兩台AS。
沒怎麽費力,他就打開了AS的駕駛艙,跳了進去。
“宗介,別白費力氣了,AS可不是汽車,沒密匙的話,不可能發動的——”
AS頭頂突然亮起來的觀景燈,讓我把下麵的話全部吞了回去。
“怎麽可能!太荒謬了吧!”要是勇彥能做到這種事情倒也罷了,宗介這家夥明明是普通人啊!
“很合理,他們忘了拔密匙卡。”揚聲器裏麵傳來宗介的聲音,聽起來他似乎也有點無奈,“超出我想象以上的業餘啊……”
說完,駕駛艙再次打開,他拿著一張密匙卡跳了下來。
“等救出千鳥之後,我們就用這架AS開路,然後衝出去。”他順手在肮髒的地麵上畫起地圖來,“我們從東方衝出去,大約五公裏之外就是海麵,‘丹努之子’號正在趕來,最多兩小時後就可以接應我們。”
“所以,我們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找到千鳥,帶上她,向東跑?”
“沒錯。”
“OK!”我站起來,看著衣衫依舊整潔的勇彥,“你能找到千鳥的位置嗎?”
勇彥點點頭,抬手在空中點了一下,空氣中漾起水波般的漣漪,出現了整個軍營的鳥瞰圖。
我們所在的軍火庫,大約在軍營的西北方向,而千鳥所在的研究所則位於軍營的中央,距離別的建築都很遠,四周還圍著許多士兵,守衛森嚴得讓人不爽。
“很難潛入……”宗介研究了一會兒地圖,轉而詢問勇彥,“長門同學,剛才那種類似光學迷彩的能力,還能再用一次嗎?”
勇彥沒有回答,反而征求意見似的看著我。
我當然也希望可以輕輕鬆鬆地潛入研究所,但是這種事情沒必要問我吧……你的腦袋可比我好用多了啊!
“三十秒。”勇彥顯然又從我的表情裏麵看出了我的想法,點點頭,抬手在空中畫了一下,說出了我聽不懂的語言。
環繞著研究所的士兵們,無論相貌還是身材都不是那些北韓軍隊可比,他們一個個人高馬大,臉上更是透出一股子逼人的凶狠殺氣,傻子也能看出來,這些家夥是真正從血與火裏麵磨練出來的職業雇傭軍,危險性極高。
這些雇傭軍人的直覺敏銳得驚人,即使我們已經隱形,但是當穿越他們防線的時候,附近的幾個士兵卻不約而同地將目光投向這邊,雖然知道他們看不見我們,但是銳利如刀的目光依然逼得我汗毛倒豎,如果不是勇彥及時拉住我,隻怕我已經習慣性地出手了。
九龍找來的這些家夥,的確不一般啊!
為了防止被看出問題,我們在門口稍稍等了一會兒,直到那些警惕的雇傭軍人放棄對這一帶的觀察,才小心翼翼地推開門,鑽了進去。
剛一開門,我就幾乎笑出聲來。
穿著鬆鬆垮垮、幾乎要掉下來的藍色病號服的千鳥要,正在用一卷繃帶,將一個雖然昏迷著,卻依然顯得陰冷的中年女醫生牢牢捆在遍布奇怪線路的金屬椅子上,一邊捆,她還在一邊罵罵咧咧的,那些學貫中西的粗話,讓我這個不良少年都頗感驚歎。
“呐,千鳥同學,這個歐巴桑究竟是誰啊?”
千鳥慢慢轉過身來,眼光卻隻落在宗介身上。
哈……我知道這段時間,他和你之間發生了很多事情;我也知道你們倆是男女主角,內定的情侶;但是看在我和勇彥出生入死來救你的份上,好歹也給我們一點起碼的關注吧!
“沒受傷吧,千鳥。”即使如此激動人心的時刻,宗介依然表現出了軍人特有的沉穩。
“沒……沒有……”剛才還凶悍如母獅子的千鳥,此刻卻緊張得不知道該說什麽,她默然低頭,結果正看到自己幾乎完全暴露出來的胸部,連忙手慌腳亂地整理著身上的衣服,很罕見的展露出青春少女應有的羞澀。
嗯,如果我有照相機的話,一定要拍下來……
“那就好,跟在我身後,不要遠離。”宗介用從日本帶來的強力電擊器在女醫生脖子上猛地電了一下,確保她不會醒來,然後帶頭向門口走去。
“走吧,我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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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章的猜謎結果揭曉——川藤幸一老師,《ROOKIES》(《菜鳥總動員》)的主角,著名的熱血笨蛋,經典台詞是“夢想”。
這一章,總算讓他說出了那句著名的“你有夢想嗎?”,很高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