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有一天,花生一定會理解我的良苦用心。當那一天真的到來時,我隻希望花生能給我一個大大的擁抱,抱著我說一句“媽媽辛苦了”,這樣我就滿足了。
回想起第一次送他去學校的那天,他哭得撕心裂肺不肯撒手,看到外教老師更是怕到躲開。我抱了抱他,說放學了媽媽就會來。我沒有躲在窗外看他,而是頭也不回地往家裏走,抹去眼角的淚,大步走著,心裏默默地說著這是對花生好,他會喜歡集體生活的。家人覺得我狠心,這麽小的孩子哭得傷心就接回來,別送去了。可我相信花生可以堅持下來的,沒想到也就三天時間花生就不哭了。
然後,他一天天地愛上了這個有愛的小集體,慢慢地也可以和外教老師坐在一起玩遊戲了,還結交了很多新朋友。他會每天開心地和我分享學校的小故事,老師說他記得每個同學的家長都是誰,記得他們都是用什麽杯子,也記得他們每個人的名字。他還有喜歡的小女生呢,每次說到這個女生他都一臉開心。
看著花生這樣的狀態,我相信小忽在天有靈,也一定是欣慰和開心的。
3
親愛的小忽:
很久沒給你寫信了,前段日子我帶花生和爸媽出去旅遊了。你真該看看花生現在看到動物時那個興奮的模樣,和他一歲時,我們帶他去武漢動物園那會兒完全不一樣了。
雖然他還是膽子小,很多動物不敢去摸,不過他書看得多,認識好多動物。慢熱型的他和你真是一樣,花生就是那種看完一個動物很久後才反應過來,剛剛那個動物怎麽這麽可愛還想再看一遍。
花生很乖的,在外麵都是緊緊地牽著我的手,不會亂跑讓我累、讓我擔心。一路上雖然很多小朋友都是和爸爸、媽媽一起的,可是你放心,有我和爸媽陪著他,花生一樣也是笑容滿麵的。在廣州長隆我抓拍了一張花生在纜車上的照片,因為太像你了,我拍完眼睛都濕了。後來我還帶著花生去了珠海,小白也帶著希希一起去的,我們兩個媽媽和兩個娃在珠海玩得很開心。廣州和珠海都是沒有跟你一起去過的新地方,所以也沒有關於你的記憶,我就沒有那麽傷心了。
以前去到哪裏我都會想,如果能和你在這裏住下也不錯,現在我都沒這樣的想法了。沒有和你一起去過的地方我都不願意留下來,生怕這樣我會弄丟了你一樣。
後來甜甜帶著七月約我們一起去香港迪士尼樂園時,我心裏是很難受的。走在迪士尼樂園裏,我感覺無時無刻都能看到你。你喜歡的那兩隻鬆鼠蒂蒂、奇奇還在老地方擺著各種有趣逗樂的姿勢,等待大家前去拍照。人群裏,我仿佛又看到了那個傻乎乎排了好久隊的你,你像見到偶像一樣,抱著他們倆比剪刀手大笑著。我的大男孩,好想再陪你一起這樣傻啊!
之前你買的那個蒂蒂的小公仔,我掛在了花生上學的書包上。我覺得好有愛呢!就像你每天陪著他去學校一樣。後來花生在迪士尼商店裏看到了一樣的公仔,他很開心地跟我說:“媽媽,這個和爸爸送我的一樣呢!”每次聽到花生開心地提到你,我就很幸福,你是不是也感受到了這份幸福呀?
我總覺得你是不是也來迪士尼樂園陪我們了。你知道花生最喜歡小飛象了,那天我們真的排了好久的隊,一路上花生就在跟我說:“媽媽我好想坐那個綠色的小飛象,我們可以坐嗎?”我想如果有人坐了,我就去求求別人,商量商量能不能換一輛,因為正常的排隊進場順序肯定輪不到我們。誰知道就是這麽神奇,這麽不可思議,大家都沒坐眼前的,有的甚至跑去對麵坐了綠色的那輛,於是我和花生就開開心心地坐上了麵前的這輛綠色小飛象。花生真的超級開心啊,飛到空中時我跟花生說:“花生快大聲喊爸爸,爸爸會聽到的。”花生就很大聲地喊著“爸爸”。謝謝你,小忽我知道是你。
這樣的事情我都不跟別人說,我不想聽別人說是我想多了,要我別傻了之類的話,因為我相信你沒有離開,你就在我們身邊。
我還帶花生去看了話劇,劇場裏基本上都是一家三口或者四口。很多互動的環節我都積極踴躍地參加,有個環節主持人把大氣球拍向了觀眾席裏,全場的爸爸們都沸騰了,紛紛抱起孩子,或者讓孩子騎在脖子上去接球。我一刻都沒猶豫,馬上把花生抱了起來。可惜我個子太矮了,拚盡全力舉起花生,也沒辦法和其他爸爸一樣高。最後快結束時花生還是開心地拍到了球。出了劇場,他就馬上跟外公、外婆分享了他的小喜悅。我知道往後的日子裏,這樣的事情我還要麵對很多,如果我退縮了,花生一定會失望的,所以再難受我也想努力能做到很多“爸爸力”的事情。
帶兒子好好看世界、看風景,陪著他長大,我答應你的事我都會好好做到的。我知道你也會一直陪伴保佑著我們的,我和花生看到美好的風景,我都會告訴他要和你分享。花生很樂天派,和你的性格一樣好,你也放心,花生很健康。我帶他去做過身體檢查,醫生說他自身的抗體比成年人的數值還要高,我問醫生為什麽會這樣,醫生說這種應該是天生的,我想這就是不完美的人生裏上蒼給他的補償吧!
你沒有對不起他,別自責,希望你能好好地在終點等著我。聽說你去了很多朋友的夢裏,要他們照顧我,朋友們都告訴我了,他們對我很好,對花生也像對半個兒子一樣疼愛。去了那麽多人的夢裏,還是不打算來我這裏嗎?你越不來,我越是迫切地想,我真的很想再見見你,哪怕大哭一場也行。自從你走的那天以後,我都沒有撕心裂肺地哭過了。
前幾日,我又反複無常地經曆了些大海窒息般的疼痛。無意間我看到有個男生給我留言,大概的意思就是他很理解我,因為他的媽媽就是這樣一個人走過來的。他的爸爸在他讀書的時候病逝了,他看到了他媽媽的絕望、堅強以及一路走來的各種心酸不易。他很愛他的媽媽,也很心疼她。
那個晚上,就是這樣的一個男生安慰著我,我一下子就收住了眼淚。我很心疼他,我看到他的語氣和用詞,能感受得到屏幕前的他應該是哭了。和他這樣聊了一會兒,我有一種時空穿梭,仿佛和多年後的花生在聊天的感覺一樣。
我告訴他:你的爸爸一定很欣慰,有你這麽一個懂事的好兒子陪伴在媽媽身邊。無論將來發生了什麽,都請你好好地更加疼愛你的媽媽,她的孤單沒人懂,隻有你能治愈她的心。
花生已經開始很想念你了,以往的每個晚上,我們都會照常聊天談起你,然後分別和你道晚安再睡覺。
最近他常常說:“媽媽,我很想我的小忽爸爸,我幼兒園的小朋友都有爸爸來接,我也很想爸爸來接我……”
忍了很久不在他麵前哭的我還是沒忍住地哭了。可是乖乖的花生會湊近來擦幹我的眼淚,問我:“媽媽你為什麽哭了呀?你別不開心,我會乖乖地長大,以後我帶你去看爸爸。”他還這麽小,這些話都是我平時給他說過的呢,他真的記在了心裏。
我告訴花生:爸爸所在的忽忽星球是沒辦法回來的,爸爸委派媽媽作為花生的騎士,好好地護送他去學校,所以花生小王子不要害怕,因為花生的媽媽是個很厲害的騎士哦!
然後花生就覺得我很棒,還跑去學校跟Molly炫耀說:“我媽媽很厲害的,像恐龍一樣厲害!”哈哈,我是不是很棒,已經能自己穩定地調整好情緒和心情了。
這段大手牽小手的歲月裏,還會遇到很多意想不到的困難。不過路都是靠人一步步走出來的,我不怕吃苦,隻要我知道你一定會在終點等著我,我就會奮力勇敢前行的。
我最近又看了很多書,感謝知識一直陪伴我,給我力量,點亮我心中的燈。花生現在也是個很愛看書的小夥子,每天放學回家第一件事,就是纏著我們仨輪流給他講書,散步回來也是看書。媽媽說武鬆打虎這個故事她講了快80遍了,還不算我和爸爸的數量呢!你有沒有聽到花生版本的武鬆打虎,可逗趣了呢,真的是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喲。
其實,我每天也會因為花生而多了很多歡樂和笑容。他真的是我們的天使寶寶,你不在的日子裏,他都替你在愛著我,給我快樂。不過他也有不聽話惹我生氣的時候,我也會很嚴厲地批評他。
關於花生,我真的有好多想跟你分享的故事,一想到這些點滴你都錯過了,真是一件令人悲傷的事情。我最近看了一部韓劇,名字叫《耀眼》。之前聽人說過很感人,可是我不知道原來它講述的是一段跟我們仨這麽相似的故事。我笑著開始看,到哭著看完,最後看到白發蒼蒼的惠子,在人生的盡頭終於見到她愛了一輩子的俊河,我真的為她開心。她一直擔心俊河會忘記她的模樣,會認不出白發蒼蒼、滿臉皺紋的自己,正如我一樣,這也是我害怕的。你和俊河一樣,都是在那麽年輕、那麽帥氣的時候離開了,留下了孤獨的愛人和年幼的兒子。電視劇的最後,惠子跑到海邊,變回了年輕時的美麗模樣,終於和俊河抱在了一起。
我躺在**咬著被子哭了好久,以前總覺得這些電視劇都是瞎編的,覺得編劇們真厲害,後來直到戲劇化的一幕在自己身上上演,我才知道了什麽是藝術來源於生活。
願很多年後的某一天,也是這樣一個耀眼的日子裏,我笑著和花生道別,變回到最美的模樣,再跑向你的懷裏。
小錦
2019年5月2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