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踢罐,怨還是緣
列車飛馳,言歡坐在窗邊,一臉的哀傷。昨晚她滿心歡喜地給爺爺打電話,可是言老太爺卻把她大問了一頓,說她是言家的不孝子孫,他還說想讓他向那叫言玲的女鬼低頭是不可能的,他丟不起這個人,言家丟不起這個人。
他說言歡如果不乖乖回言家,和白楊完婚的話,那就是言家的叛逆,敵人,言家會以家法對付她,當然,還有蠱惑她出賣言家的我。
我削了個蘋果給言歡:“行了,你已經盡了自己的力了,路是言家自己選的,怨不得別人。”言歡接過蘋果:“從現在起,言家就把我們當做敵人了,二子,或許我會給你帶去無盡的麻煩。”
我笑了。
我還真就不怕麻煩,因為我的麻煩原本就已經不少了。
李堅捧著幾盒泡麵來了:“車上的飯又貴,又不好吃,湊合下吧。”
一天以後我們就回到了路遷縣,從縣城到我們鄉要坐班車要三個小時,再走兩個小時就能到村裏。
才下火車,言歡的電話就響了,是言老太爺打來的,他竟然回了心意,向言歡說了幾句飽含親情的話後,他對言歡說,為了整個言家,他願意和文玲說清楚,向文玲道歉。言歡掛了電話心情頓時好了許多,可是我卻覺得這事情有些古怪,我問言歡老太爺有沒有再提她和白楊的婚事,她說沒有,隻是說希望言歡能夠請文玲再到言家去,讓言家有機會表示出相應的誠意。
我沒有把我的懷疑說出來,我不想潑言歡的冷水,我覺得言老太爺的轉變很有問題,莫非他是想把那女鬼騙到言家去,然後再一次與白家聯手對付她?這樣的可能性很大。
班車來了,我上車的時候瞟了一眼那司機,司機是個大塊頭的絡腮胡子,我看到他的印堂隱隱有頭一股黑氣,我的心凜了一下,他大聲喝我:“上不上啊,不上就下去,別攔在門邊。”我猶豫了一下,準備退下去,但我還是善意地說道:“師傅,這趟車你還是別跑了,今天你不適合跑車!”
他瞪大了眼睛,一下子從駕駛位上竄了過來拉住了我:“你這話什麽意思?”
這時言歡拍了我一下,原來後麵圍了一圈準備上車的人。我苦笑了一下:“沒事。”就準備離開,這司機不依:“我說兄弟,你倒是把話說明白啊,你是不是看出了什麽?實話告訴你,我剛才就覺得自己這眼皮老跳,還有這心裏沒來由的緊張!”
我看了看周圍的人,他這才叫道:“都圍著幹嘛呢,該幹啥幹啥去!”他把我拉到一邊,又看了看跟著我的言歡和李堅,憨笑了一下:“兄弟,我一眼就看出你是個高人,你倒是幫我看看唄,我是不是撞了邪了,該怎麽破啊?”
我仔細地看了看他的麵相,又問了他的生辰八字,他很小心地說了一遍,我掐指算了算歎了口氣:“最近你是不是去過陰氣盛的地方?假如殯儀館,墳場什麽的地方?”他點了點頭:“前些日子我家老爺子遷墳,去了趟墳場。”
“有沒有坐了墳頭或是踢了罐?”我又問他,他說墳頭他倒是沒有坐過,至於踢罐是什麽意思他不懂。言歡說道:“踢罐就是踢到了人家裝骨灰的盒子或者罐子!”司機的臉色微微一變:“那也沒有,踩到了一塊骨頭算不算?”
我眯起了眼睛:“算,當然算!”他癟了下嘴:“那就有,兄弟,是不是會有什麽事啊?”
他告訴我自從那天踩了那骨頭之後,晚上總是做惡夢,夢到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滿臉是血地追著他,每一次快追到的時候他就被嚇醒了。
“大概多久了?”
他回答道:“有半個多月了吧。”我從身上掏出一張黃符:“這張回去化了水喝了!”他接過以後,我又掏出一張如意平安符,折好了遞給他:“這個隨身帶著,最好你做個小袋子裝上,要紅色的,貼身帶著,三天內你不要出門,三天後就沒事了。”
他的臉上露出了笑容:“真的?”我笑著點了點頭:“切記,三天內不許出門,天大的事情你也不能出門,請幾天假應該沒問題吧?”
“沒問題,沒問題的!”
他果然沒有再跑這趟車,換了一個司機,我們自然也跟著上車了。
“賴二哥,你真厲害!這師傅應該會感激你一輩子的。”
我歎了口氣:“未必,有時候謀事在人,成事在天,說不定這次我多事反而會給自己惹來大麻煩!”
李堅不解地問道:“什麽意思?”言歡也好奇地望著我。
我苦笑道:“如果他真的能夠聽進我的勸,不管天大的事情不離開家半步,他還能活,可是他做不到,從他的麵相看,兩日內必喪命!”言歡說道:“那又關你什麽事?你已經做了你該做的了!”
我點了點頭,沒有再向他們解釋,可我自己卻知道,這男子死了以後怨氣是不會散的,他會把怨氣全都撒在我的身上,因為當他做了鬼就會明白,其實我早已經算到了他必死。他不會去怪自己沒有按我說的話做,而會怪我明明知道他必死卻沒有任何的作為。
可是我總不能把自己的事情放在一邊吧,如果我有閑功夫,我可以把這事情一管到底,可偏偏我自己也在度劫過關。
其實這是一個死怨,我說與不說,管與不管,這個怨都結定了,這是一場錯誤的機緣,如果我們早一點或者晚一點到車站也就不會有這麽一回事了。錯過了這個時間,就不會有這樣的麻煩。
村子裏的變化還是蠻大的,很多人家都已經蓋起了新房子,隻有潘爺那小院還是那座舊木樓。
我推開門,就看到潘爺和沈瘋子兩個人正坐在院子裏品茶,見我們進來潘爺對沈瘋子笑道:“說曹操曹操到啊!”說罷他看了我一眼:“喲,怎麽這麽一副表情,不想見到我們兩個老鬼?”我苦笑了一下:“也不是,隻是莫名其妙地結了個死怨,覺得冤!”
沈瘋子說道:“冤什麽冤,結怨又或者又是結緣!”
潘爺也說道:“是啊,福兮禍所依,禍兮福所倚,是福是禍言之過早!”他的目光落在了言歡的身上:“你就是言家的丫頭?”言歡微笑著點了點頭,然後甜甜地叫了一聲:“潘爺,沈爺!”潘爺和沈瘋子都笑了起來,沈瘋子說道:“這丫頭比他那老爹有趣得多。”潘爺說道:“他那老爹,哼,真不敢讓人恭維!”
言歡沒有說話,她聽得出潘爺也好,沈瘋子也好,對於自己的父親都沒有什麽好印象,她也不去辯解,我輕輕掐了下她的手心,她衝我一笑,搖了搖頭,示意我她並沒有生氣。潘爺又望著李堅:“小李是吧?”李堅忙應了一聲,也乖乖地叫了人,潘爺拍了拍他:“好體格,有你跟著二子我就放心了。”
接著潘爺讓大家坐下,陪他們喝茶。
潘爺和沈瘋子很隨意地和他們聊著天,對於我的事情潘爺和沈瘋子卻隻字不提。
我們大約坐了半個多小時,潘爺淡淡地說道:“有貴客到了!”沈瘋子望著李堅笑道:“你還不去迎一下你媳婦?”李堅鬧了個大紅臉,是文玲跟著來了。
“不用他迎,我不請自來!”文玲出現在小院裏,潘爺詫異地看了一眼院東供奉的一尊千眼佛,我苦笑了一下:“潘爺,有件事情我還沒來得及告訴你,她修習的也是密宗!”
潘爺的臉色變了,就連沈瘋子也一下子站了起來。
我楞住了,我不知道他們為什麽會這麽緊張。
“神咒修羅刹?”潘爺叫了一聲,沈瘋子歎息道:“除了神咒修羅刹,還有能夠讓鬼修的密宗麽?”文玲淡淡地說道:“不錯,正是‘神咒修羅刹’,我知道你們一直都對‘神咒修羅刹’不屑,甚至不承認是修羅宗的分支,但你們無法否認,它確實是出自無上瑜伽!”
潘爺和沈瘋子對望了一眼,兩人都沒有說話,門口卻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神咒修羅刹’確實是出自無上瑜伽,也確實是密宗的分支,不管別人承認不承認,我承認!”我的臉上出現驚喜,是桑吉大師,不是說他要過兩天才來麽?
果然一個年輕的喇嘛推開了門,然後讓到了一旁,桑吉大師走了進來,他望著文玲:“你是密陀多的弟子?”文玲竟然不敢托大,低頭叫了聲:“見過大師,我不算是密陀多大師的弟子,他隻是教了我一些密法,不許我認師,畢竟我是不能入道的!”
桑吉坐了下來,抬手讓潘爺他們也跟著坐下,他淡淡地說:“沒有誰是不能入道的,道非形,而是心,心是道,即為道,心是佛,即為佛。而佛起魔心,有了魔性,佛也就成了魔。”
文玲臉上露出了喜色:“謝謝,謝謝大師的指點!”桑吉望著她,手輕輕地撫著自己的念珠:“你身上的戾氣雖然已經淡了,可是曾經的惡做得多,就算是還魂轉世也將受苦難折磨,欠多少,必然要還多少,躲不過的,你說是麽?”
文玲黯然地點了點頭,桑吉又說道:“不過看吧,或許這次也是你的一個大機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