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白淨女孩的身後
生鏽的風扇在頭頂不安發出吱吱咯咯的響聲，趴在課桌上答題的學生們時不時抬頭，似乎生怕風扇鬆動墜落將他們的頭顱敲碎。
當然，抬頭的都是那些不會答題的學生，那些有希望上本科的學生依舊專心致誌，沒有將時間浪費在抬頭低頭的間隙上。
杜唯是例外，他不會做，但他始終一絲不苟地在握筆答題，如果不是英語試卷上幹幹淨淨，巡考老師一定會認為他成績優異……
忽然，杜唯放下筆，他微微抬頭看了眼頭頂躁動的風扇，然後視線朝右前方移去，那裏坐著一名麵色白淨身材姣好的女孩在認真塗答案。
因為角度原因，杜唯完全看不到她答題卡上的內容，隻能看著她微卷的馬尾辮一下一下活潑跳躍著。
“是時候了。”杜唯的臉白了一些，隨即又湧上了一層妖異的血色。
白淨女孩的背後多了個東西，對，隻能稱之為東西，因為不是人也不像任何動物。
一個人腦形狀的頭顱耷拉在白淨女孩的柔肩上，頭顱不小，但女孩似乎未感受到任何的重量，頭顱的下方拖著生滿綠鱗的下軀，滑膩粘稠的視感讓人不寒而栗。
這隻怪物人臉豹軀還長著禽鳥的翅膀，如此突兀地出現在高考教室中實在詭異，但更詭異的是考生們竟無一人尖叫！
他們隻是臉色白了些，但手中的筆一直沒有停下……
牆表“滴答”“滴答”為這死寂的氣氛添上一層肅穆，巡考老師走到白淨女孩的課桌旁停了下來，然後他好似感應到了什麽狠狠瞪了杜唯一眼。
杜唯從容不迫地收回目光，心中冷笑。
“老師！”杜唯舉起了手。
“怎麽了？！”
“我提前交卷！”
……
……
叮鈴鈴~
終考鈴聲響，英語考試結束。
巡考老師將逗留教室的考生趕到走廊後，開始著手收封試卷，一時間走廊上人聲鼎沸。
時而有考生發出嘶啞的低吼，他一定是在對答案的過程中發現了粗心犯下的錯誤，時而有考生興奮地直叫，他一定是僥幸地碰中了某道選擇題的答案。
這些對於杜唯來說都不太重要，他靠在走廊的窗台上平靜而漠然地看著這些考生，仿佛剛才他沒有經曆這場考試一般。
一個身材高大的人走了過來，他靠近的同時在杜唯臉上投下了一片陰影。
“什麽事？”討厭陰暗的杜唯皺了皺眉問。
“又在這故作清高啦？剛才的英語考試一定一百分吧？哦不對！滿分是一百五，你一定一百五十分吧！哈哈！”趙力鼓足了勁捏了幾下杜唯的肩膀惡道。
杜唯沉默，但眼睛依舊與趙力在對視。
就在這時又有三個嬉皮笑臉的人靠了過來，他們依附在趙力身後譏諷道，“喲！這不是杜唯嗎？你克死了你媽和你爸，現在又想克死誰呐？！”
“呸呸呸！不對不對，我記得你親戚該死的都死光了，我們可跟你沒關係，你別來克我們！”長著鼠臉的少年啐了口唾沫道。
“哈哈哈！別打擊這小子了，剛才的英語考試他沒準考了個位數呢！”
“哈哈哈！”
“……”
“走開！走開！”白淨女孩推開趙力為首的兄弟幫，擠到杜唯麵前。
香味撲鼻，杜唯的嗅覺很好，他發誓任何昂貴的香水都比不上她的體香。
“你……考得怎麽樣？”劉亦晗觀察著杜唯的表情小心翼翼問道。
她站得如此之近，聞著那好聞的氣味，杜唯此時竟有些害羞了，他低頭鎮定了一會兒才說，“還行吧，考龍大應該不會有很大的問題。”
劉亦晗纖細好看的眉緊緊皺了起來，不僅如此，整個走廊都回**起了笑聲。
“龍大？哈哈，他還說要考龍大呐！”
“三年了，整整三年了！這小子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啊！”
“大字不識幾個，還想考華夏最好的學校，真是……”
劉亦晗沒有理會那些人的嘲笑，她同情地看著杜唯說道，“沒考上本科沒關係的，隻要未來努力，你一樣可以追上來，加油！”
這已經是劉亦晗能夠想到的最好的鼓勵，說完她輕輕歎息了一聲轉頭離開。
杜唯怔怔看著她離開的倩影，良久，口中嘟囔，“我是真的能考上，我可沒有開玩笑。”
也難怪這些考生譏笑杜唯，龍大作為華夏最高學府，每年招生人數實在有限。這一走廊學生有希望考上龍大的隻有劉亦晗，作為班上常年的吊車尾，杜唯說這話實在有些……
過了一陣，考生們清理好考試工具後紛紛離去，高考終於到了尾聲，今天晚上必定是不眠之夜。
杜唯收拾好書包後盯了趙力一眼，同時，趙力的臉上浮上一層極淡的黑氣。
“你敢瞪我！”趙力見樓梯口的杜唯目光銳利，頓時又想挑起事端。
杜唯裝作害怕的樣子匆匆下樓，趙力麵上一喜一厲跑著追了上去，跟著趙力的狗腿子們不甘落後蜂擁而上。
然而，才到下層的杜唯忽然停了下來，他回首朝趙力等人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笑容。
剛到樓梯口準備下樓的趙力隻覺得胸口一悶，旋即頭暈目眩雙腿發軟，從樓梯口摔了下去，跟在趙力身後的那群狗腿更是磕磕碰碰一個不落滾了下來。
一時間樓梯間慘叫連連、哀嚎不斷，被壓在人形肉山下的趙力最慘，半晌都沒能發出聲音，要不是杜唯發發善心用腳將狗腿們踹開，趙力可能被活活憋死了。
“力哥。”杜唯蹲下冷笑，“我知道狗眼睛向來不好，但沒想到您是瞎了呀。”
趙力心裏又氣又憋，他哪能想到這關鍵時刻竟會失足摔倒，平日裏欺負杜唯時不都是上演香港電影橋段的麽？今天這是怎麽了？走背字了？
“各位大哥明天查分見！白白！”杜唯反手拖背著書包瀟灑離去，留下趙力一行人彼此間幹瞪眼。
下了樓，杜唯剛準備穿過梧桐小街回家，卻因為意外發現了什麽而停了下來。
梧桐“簌簌”落下天使屍體般的樹葉，有一片恰好落在了杜唯的頭上。
一團黑氣毫無征兆地出現，吹走了那片落葉。
“化蛇，終於到那個時間了麽？”杜唯沒有回頭，但卻是對那團黑氣說道。
黑氣緩緩凝聚成形，飛快顯露出一隻豹軀鳥翅的妖怪，妖怪的臉是一張幹癟的人臉，它竟口吐人言說道，“是的主人，十二年一度的獵命儀式即將開始，主持儀式的祭司已經公布了名單，儀式地點也已經確定在了閻島。”
停頓了一會兒化蛇又說道，“名單上有主人您的名字。”
杜唯的身形微微搖晃了一下，但很快恢複了穩定，他艱難地回頭一笑，“剛才考試多虧了你我才能抄到劉亦晗的答案，多謝了。”
“這是妖侍的職責。”化蛇謙卑地垂下了頭。
杜唯點頭，繼續穿行在梧桐小街上。
翌日清晨，一大早鯉門中學大門口就聚滿了前來查分的考生和家長，因為網上查分還要等上幾天的關係，所以一大早考生家長就火急火燎地趕過來等待揭榜。
華夏目前的機器閱卷技術已經非常成熟，數萬試卷隻需要一天時間就可以看完，這對考生來說既是幸福也是痛苦的。
杜唯到的很晚，他八點起床吃過早餐才不急不慢趕來，等到了校門口時才發現人群如此龐大，無論如何都擠不進去。
等了一會兒，也不知是誰喊了句“揭榜了！”，受到這幾個字的影響，人群間瞬間躁動了起來，大家好似躍龍門的鯉魚一般拚了命地往電子榜附近擠去。
這時一輛嶄新的保時捷卡宴停在了人群外，車門一開，趙力在數人的攙扶下往電子榜走去。
“讓開讓開！”
在黑衣保鏢的嗬斥下，考生家長們無奈又表情厭惡地讓出了一條路。
趙力得意洋洋地穿過人群，徑直往電子榜下端靠去，隻可惜他臉上身上淤青沒消，得意的樣子總讓人覺得可笑。
可剛走到電子榜前沒多久趙力就“嗚哇”一聲哭了出來，陪同趙力看榜的黑衣保鏢們瞬間明白了怎麽回事，機敏地出言安慰起了自家這位“脆弱”的少爺。
杜唯站在遠處，不禁“撲哧”笑出聲來。雖然電子榜上的數字很小，大多人要站得很近才能看清，但他杜唯不同，他的視力極好，可以清楚地看清榜上的一切。
他清楚地看到趙力四門科目的分數僅僅隻有一百分出頭。
“我不管我不管！你們快幫我看看杜唯那家夥多少分！那家夥口口聲聲說要考龍大，我倒要看看他考上了龍大沒有！”趙力的表情很像一隻厭食發火的豬，他教唆著保鏢們在電子榜上尋找杜唯的名字。
因為趙力的關係，人群中有不少人自然地找起了杜唯的名字。
一時間氣氛有些凝重，偶爾可以清楚地聽到某人粗壯的呼吸聲。
“他考上了沒有？”趙力尖酸刻薄地插腰問道，如今杜唯成了他心中最後的安慰，他急需從杜唯身上找到一些存在感。
黑衣保鏢的表情有些奇怪，透過墨鏡甚至可以隱隱看到一些汗珠。
“少爺……他好像……考上了。”黑衣保鏢支支吾吾這般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