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聽到章家老四說他爹發火的時候,我第一反應就是覺得好笑,心想著你爹發火有什麽了不起的,哥我還發火了呢。
但是,轉念一想,頓時反應了過來,要知道,他家老爺子可是已經死了的人,怎麽可能發火,不由得心中一驚,驚聲問他:“發火,發什麽火?”
“你快來看看”,章家老四也不由我分說,一把拽起我又向那章家屋子快速跑去。
等到了章家門口的時候,我定睛一看,卻見其餘幾人都是圍在之前那掛著老爺子遺像的牆前,倒沒再爭吵,都一動不動的杵在那裏,微低著頭,也不知道在看什麽。
我當時也沒想那麽多,隻是本能的問了一句:“怎麽了?”
聽到我這一問,這章家人才回過神來,側臉看了我一眼,但是都沒出聲。
我有些好奇,於是也探眼一看,卻見地上好像有什麽東西,不過隔得較遠,看得不太清晰,於是走上前去看了一眼,這才發現,原來是老爺子的遺像,不過那裱框已然摔散,表麵的玻璃也摔得粉碎,看上去顯得一片狼藉。
不過,這遺像摔得也是格外的怪異,按理來說,掛牆上的東西摔下來應該是正麵朝下才對,但是,這老爺子的遺像竟然是正麵朝上摔下的,低頭看去,竟好像是老爺子正眯眼看向上麵一般。
與此同時,我也有些好奇,心想這幫家夥真夠可以的,老爺子遺像摔了竟然都沒人來扶一下,倒像是別人的爹一樣。
我輕歎口氣,心想著若老爺子看到自己兒子們這德行,隻怕是要死不瞑目了,卻是蹲下去正準備著撿起這遺像。
但是,我這才蹲了一半竟然全身一個哆嗦,刹時間透體冰涼,一下子呆住了。
也直到這個時候,我終於明白為什麽這章家老四說他家老爺子發火了。
放眼一看,隻見這老爺子遺像平躺在地上,無數細小的碎玻璃瞬間刮花了老爺子照片上的臉,形成了一道道若有若無的暗紋,不細心查看還好,稍一注意,這才發現這條條暗紋竟然出奇巧合的劃在了老爺子的眉頭、眼睛、嘴角位置,不偏不倚的使得老爺子原本帶著淡淡笑意的臉帶上了一股怒意。
這都算是,更重要的是,因為老爺子的遺像是彩照的原因,那碎玻璃從老爺子的眼角一筆帶過,劃出一道對比格外鮮明的紅線,乍一看,不就是兩行淡紅的血淚麽?
說實話,在成為描魂師之後,相對於鬼來說,我並不算太怕,反而,我更怕的是詭。
何為詭?不正是眼前這種詭異的詭麽?
我已經開了陰陽眼,所以,如果老爺子魂魄真在這裏的話,想必我一眼就能看到。
但是,放眼望去,半點影跡都沒有,也就是說,遺像弄成這樣,是巧合形成的。
隻是,這真的是巧合麽?怎麽這世上會有這麽多巧合呢?
略一思索,我頓時搖了搖頭,否認了這巧合之說。
在我看來,這事,或許真如章家老四說的那樣,真的是章家老爺子發火了。
轉念一想,老爺子不發火才怪呢,含辛茹苦一輩子養了這麽一幫沒出息的貨,他不發火才怪呢。
想到這裏,剛才的驚駭反倒是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陣隱隱約約的快意。
於是我抬頭環視了四周老爺子的後輩一眼,嘿嘿一聲冷笑之後,隨即一言不發擠出人群,向著章家大門走去。
我現在要做的,就是等,等著看這幫沒出息沒良心的貨最終會是個什麽下場。
但是,也就在這個時候,一個人攔住了我,是章家老大,隻見他額頭已是布上了細密的汗珠,黝黑的臉看上去顯得發青,兩眼血絲密布的看著我,咬了咬牙說:“馬缺,你開個價吧,老爺子這錢,我出了。”
一聽這話我倒是樂了,心想著這家夥總算是開竅了,於是我兩眼一眯,故意調侃道:“你真的一個人出,要知道,我的價錢可是很高的。”
章家老大聽後臉色一變,一陣扭曲之後擠出一股極不自然的笑意道:“送老爺子走,是我的本份,你開價吧。”
“對呀,你開個價吧,隻要能讓老爺子安息,多出點錢也不要緊的”,那兩女人也湊了過來,哆哆嗦嗦的應聲道。
我沒應聲,隻是回頭打量了一眼老爺子那依然躺在地上的遺像,心裏嘿嘿冷笑,想著老爺子還真夠可以的,生前沒被這些子女當回事,到死了反倒被關心起來了。
不過,因為記著陳叔那句話,知道老爺子對我家有恩,怎麽著這個錢我也不能賺不是。
想到這裏,我微微點了點頭道:“錢倒不是問題,不收也無所謂,不過,既然這事你們找上了我,那所有的事情都得聽我的。”
一聽說不要錢,這幾人頓時臉現喜色,連聲應承。
於是,我們重新坐了下來,不過,這次他們對我的態度倒是好了不少,顯得客氣起來。
而我,也懶得管他們這態度上的變化,大咧咧的坐下之後,問了第一個問題,這個問題我之前也是問過,不過是舊事重提而已,那就是:老爺子死前有什麽遺囑沒有?
隻見這兄弟幾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還是章家老大開了口,問老二和老三道:“老二老三,你們在家裏的,老爺子臨終前跟你們說了什麽嗎?”
隻見老二和老三聽到章家老大的話後臉色一白,扭扭捏捏了半天才支支吾吾的說:“爹去世的時候我們不在家,等發現的時候已經沒氣了。”
一聽這話,那個身形相對魁梧的女人站了起來,指著老二道:“爹去世的時候我和老三出去幹活了,我們當然不知道,但是老二你在家裏,你怎麽也不知道?”
聽到女人的話,我心想她或許就是章家老三的媳婦了,怪不得章老三唯唯諾諾的樣子,原來有這麽個彪悍的媳婦,那就怪不得了。
章家老二聽了臉色一變,站起身來看著章老三的媳婦道:“你可別亂說,你們是有活幹,我這不也累麽,我隻是去茶館裏坐了一會,哪知道一回來爹就出事了。”
章老二話音一落,他媳女也起身前來幫聲,頓時又吵成了一團,聽得我腦子都炸了,於是連忙大聲止住了他們道:“要不,等你們吵完了我再來?”
我此言一出章家老大頓時臉色大變,連忙低聲對我說了句對不住,然後指著那兩女人道:“你們再吵吵,別怪我這做大伯的不客氣了。”
兩女人一聽,撇了撇嘴,不以為然的坐了下來,但好在的是,終究沒再吭聲,刹時間屋裏一片清靜,感覺屋裏空氣都新鮮了不少。
我想了想,這一點怕是沒什麽指望了,於是又轉而問道:“老爺子是怎麽死的?”
我這個問題再次引得這幫子人麵麵相覷,一時之間又是一陣沉默,隨後又紛給說了起來,有的說老爺子是摔死的,有的說老爺子是年歲已高,自然死的,反正說來說去,就是沒一個有半點參考價值的。
聽著這如同菜市場討價還價一般的嘈雜,我不由得心中一歎,心想著這老爺子這輩子算是白活了,他死時沒有一個後人在場不說,甚至到死了這幫子後子居然都不知道死因,真是豬狗不如的畜生啊。
但是,也就在這個時候,章家老三那彪悍的媳婦說了句話,一下子驚動了我。
隻聽她說:“老爺子指不定是被什麽人給害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