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隻是瞥了這個“壽”字一眼,但是,以我跟爺爺廝混這麽多年的經曆看來,能出現“壽”字的瓷盒,隻有一個可能,那就是這是骨灰盒!
雖然我並不抵觸這種東西,但是,要知道現在可是在公共汽車上麵啊,出現這玩意是不是也太滲人了些?
在明白了這一點之後,我看向這哭泣女人的眼神也悄然發生了變化,在她不住的遠離我的時候,我也感覺她身上有刺兒似的,不自覺的將身子向外麵走廊倒了點,唯一的目的其實也和她一樣,近可能的離得遠一點兒。
“轟隆”一聲巨響傳來,我定睛朝窗外一開,不覺之間已然下起了大雨,淅淅瀝瀝的打在車窗上麵,使得外麵景物模糊一片,好似一幅泡了水的山水畫一般,讓我覺得壓抑得不行,看著越發陰沉的晦暗的光線,心想著這一路卻又不知道得多久才能到家了。
整個車裏幾乎所有的乘客都在睡覺,除了嗡嗡的發動機運行聲音之外靜得讓人心裏發慌,我實在沒有睡意,想看向窗向,卻根本看不清楚,想玩手機,發現手機沒了什麽電,實在感覺無聊得要發瘋,於是隻好又將注意力放在了這個女人身上。
這個女人一直沒睡,也沒看向窗外,隻是將腦袋輕輕靠在車窗上,臉色蒼白得很,兩眼空洞洞的直視著前方。
據我的猜測,因為我們那小鎮比較偏的原因,再往下去隻有更為貧瘠和荒涼的村落了,所以,根據這一點,我可以確定,這女人要麽就在我們鎮上,要麽就是住在鎮下麵的村裏。
隻是,讓我有些奇怪的是,她怎麽會帶著個骨灰盒到處跑呢?
很明顯,這骨灰盒並不是空的,一定是裝著她某位親人的遺骸才是,在我們國家,一直有著落葉歸根的傳統,從這看來,我越發的肯定,她這位親人必定了出了什麽意外,導致不能完整的回鄉,最終才隻能帶著一捧骨灰回去了。
一想到這裏,我頓時又想起了自己,心想著要是那劉院長那幾槍再扁上一些,隻怕,此時的我也和這骨灰盒裏的那位一樣,被人捧著帶回家了。
隻是,那帶我回家的會是誰呢?
父母早已不在,爺爺也過世了,這個世上,要說血骨親人,我是一個都沒有了啊。
想到這裏,我不由覺得心裏酸酸的,對這女人也越發的同情起來,甚至有種和她聊上幾句安慰一番的衝動。
不過,我這人天生臉皮薄,張了張嘴,卻使終開不了這個口,最後隻好將目光重新轉向車窗外麵,這才發現,不覺之間,天已然完全黑了,不時有同行的車燈光照來,射在那成股流下的雨水上麵,形成了一道道流光溢彩的線條,反倒平添了幾分美感。
我撇了撇嘴,心想著或許這就是回鄉心切才讓我感覺如此的無聊吧。
於是我就要收回目光,正準備再次發呆來著。
可是,也就在這個時候,窗外突然再次光線一閃,好似有了什麽東西黏在了玻璃上麵一般,我正無聊著呢,於是心頭一動,定睛看去。
初略一看,這東西像是片樹葉,隻不過,這好端端的怎麽會有樹葉呢?
於是我立馬又否認了這一點,再次看去,但因為車內空間封閉得非常好,玻璃上麵落滿了眾人呼吸出的霧氣,還是看得不清楚,於是我索性拿出一張紙巾來,照著那東西所在的地方擦了過去。
隻是,這一才擦上兩下,我頓時倒吸了口冷氣,一下子驚呆在了原地。
這哪裏是片樹葉啊,這分明就是一張人臉。
而且,這人臉還是張男人臉,並且,我還認得。
這不正是之前坐在我這位置的那個男人麽?
我一下子驚呆了。
隻見這個男人依然如之前一般表情木訥的看著裏麵,在我拿紙巾擦幹的那一瞬間他也突然看向了我,雖然整張臉不帶任何表情,但是,偏偏就是這樣卻是讓我更是駭得膽寒。
要知道,現在公共汽車可是奔馳在高速公路上麵,光是這速度,別說是個人了,就算真有片樹葉也未必貼得住啊。
這男人,必定不是人!
我刹時間反應過來,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態度,深吸了口氣又故作不知的坐了回去,才一坐下,這才發現自己已然冷汗淋漓,脊背濕了大片。
而那男人臉一直沒有消失,依然一臉木訥的貼窗而行,我雖然怕,但是還是不自覺的將目光撇了過去,最後才發現,這男人看的不是我,而是那一直麵帶憂傷,表情淒然的女人。
“難道,這男人就是骨灰盒裏的那位?”也直到這個時候,我才突然靈光一閃,明白過來,不自覺的猜測道。
隻是,就算是這樣,這男人也太明目張膽了些吧,嚇著我倒是其次,要是一個不巧嚇著了別人怎麽辦?
因為,劇我所知,有一部分人,就算是沒開陰眼,但是,在特定情況之下還是可以偶爾看見鬼魂的。
可以想象,要是某一位開著車高速行駛的司機看到一輛大巴外麵竟然不動聲色的貼了個人,那會是怎麽樣一番場景?
一想到這裏,我都不自覺的打了個哆嗦。
但是,也就在這個時候,那一直木訥的男人臉表情突然有了變化,皺著眉,圓瞪著眼,嘴巴大張大合,看上去滿臉的焦急,那樣子,像是在對著裏麵說什麽一樣。
可惜的是,我隻開了陰眼,並沒開啟陰耳,哪裏知道是什麽事情啊。
於是我隻好側過臉去,兩眼死死的盯著這個男人,卻發現就在這個時候,這個男人竟然一閃而逝,完完全全的從車窗外消失了。
我正疑惑著呢,突然感覺一股寒氣襲來,像是大冬天裏頂著冷風扇一般的打了個哆嗦,抬頭一看,這才發現剛才那消失的男人竟然站在了我的麵前。
而且,這一次他不再是看著那個女人,而是直視著我了。
他的表情依然萬分焦急,不住的朝司機所在的位置指去,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一看,隻見煙雨彌漫,哪裏看得到什麽啊?
隻不過,這男人似乎已經等不急了的樣子,索性猛然一低身,指向了我左側的那個紅色卡扣。
剛開始的時候我還不太明白,但是稍一思索才發現,這不是安全帶卡扣麽?難道,他是要我係上安全帶?
一想到這裏,我頓時一個哆嗦,想著難道這陰魂發現了什麽不妥之處不成?
於是我二話不說便係起了自己的安全帶,這才發現這男人稍鬆了口氣,再次指向了我身旁的那個女人。
這意思非常明顯,那就是讓這女人也係上安全帶。
想到這裏,我也不再遲疑,輕輕推了推那女人,低聲對她說:“快,係上安全帶。”
女人一愣,呆呆的看了我一眼,可能是感覺有些莫明其妙吧,於是隻是一臉疑惑的瞪著我,並沒有動手。
我倒是不急,但是,這男人的陰魂卻已然是急著不行,幾乎就要跳腳了,手舞足蹈的對我說著些什麽,我實在聽不懂,但是,想必應該也是係安全帶的意思,於是我又看了這女人一眼,也有些焦急起來,聲音不由得大了一分,再次對她說:“快點,係上安全帶。”
也直到這個時候,女人才悠悠鬆開了手裏的那個骨灰盒,係起了安全帶來。
隻聽得“哢”的一聲輕響傳來,這女人總算是係好了安全帶,我於是也不由得鬆了口氣,再次看向那男人,卻見他對我微微一笑,突然間猛的將手一揮,一下子將那女人懷裏的骨灰盒給打翻在地。
這沒由來的一陣突變讓我和這女人均是一驚。
我驚的是這男人怎麽突然會有這個舉動,而這女人卻是不同,隻見她滿臉驚駭,就要起身,卻因為係了安全帶的原因一下子沒站起來,於是又慌慌忙忙的坐下要解開安全帶。
但是,也就在這個時候,一陣急促的鳴笛聲突然傳來,我抬頭看去,這才發現一輛散了架的大貨車竟然就停在我所坐的大巴的前麵。
這個時間非常之短,還沒等我有任何反應我就感覺車身猛的一震,刹時間天旋地轉,車裏所有的乘客竟然像是彩票搖號機裏的小球一般上下攢動起來。
而我,因為係了安全帶的緣故,並沒甩開座位,但是,即便如此,那繃緊的安全帶也是勒得我胸口發慌,喘不過氣來。
也直到這個時候,我終於明白,剛才那男人為什麽會如此的焦急了。
因為,他知道會發生這次車禍!
一想到這裏,我又不由得暗自慶幸,於是側臉朝那女人看去,看到她依然緊緊的綁在坐椅上後才稍稍鬆了口氣。
車裏安靜得出奇,沒有半點燈光,已然完全變形的車廂裏麵彌漫著股子極為難聞的氣味,我劇烈的咳嗽了幾聲,揉了揉感覺快要散架的胳膊,才才的舒了口氣,就要解開綁著的安全帶。
但是,也就在這個時候,車裏竟然突然傳來了輕微的腳步聲。